李贊輕笑著繼續說道:“所以我派了營裏的人去是保護他。不過,此人縱使千般好,可若是私下屯兵可就是他的不對了,是不是?”


    十五一愣,“大人說的是。”


    璿璣營的人雖然對各種皇族秘聞,官吏隱私聽得多見得多,但李大人從來不會跟他們解釋任何一句話。今天突然說起慶南王來,真是稀奇。


    李贊抬手打了一下十五的後腦勺,笑:“是什麽是?傻小子!我知道在慶南王府時上下都對你喜歡的很,那個侍衛頭子對你更是親厚,但差事就是差事,別忘了你進璿璣營起過的誓。”


    十五垂頭,單膝跪地:“永生不忘!”


    “我信你。”


    李贊站在他旁邊,也垂下頭,看著這個刺客的發心出神:“奉州段的運河修完,理應連接上南域阿福江,可是如今卻卡在雨樹縣。這個窮縣一半劃歸南域,一半是奉州。到底這一小段的運河該如何修,怎麽修……雙方必然推脫。”


    十五沒有答話。他知道這是李大人在自言自語,璿璣營的人隻聽命令行事,這些動腦子的,從不參與。


    “十五,你這次去需要跟的‘熟人’是工部郎中範秉,他剛剛想明白自己的位置,保不齊會心思不穩當。該如何就如何,不要暴露,必要時……”


    “屬下明白!”


    李贊點點頭,拍了拍十五的腦袋,“上次在南域腿上中的那一刀,可好利索了麽?”


    “回大人,利索了。”


    “嗯,二十二比較魯莽,手上沒個分寸。他回來後,二叔已經‘教導’過一番,你放心。”


    十五早在第二起刺客來襲時就認出了為首的是二十二,雖然蒙了麵,但畢竟是朝夕相處自小一起長大的人。


    所以,之後的飛身擋門板,火中救蒲紹,以及替慶南王擋下一柄飛刀,全是故意作態,順水推舟。


    反正他的任務是混進慶南王府,獲取南域布兵圖。苦肉計,很使得。


    唯一讓他驚奇的是,難道二十二在第一次太子派來的刺客偷襲時就在了麽?當時蒲紹中的那一刀就讓他覺得很蹊蹺,力道拿捏的有點太巧,巧得有詐!


    結果今日一見李大人給新配的暗器,立刻明了。捅了蒲紹一刀的必然是璿璣營的人,而目的也和太子一樣,為安插人手進慶南王府,製造了一個偶遇的英雄救“美”。


    隻不過太子那邊做得太明顯。哪兒就那麽巧在慶南王出遊遇刺時會從天而降一名武功高手?還是李大人安排的巧妙啊~


    突然,十五深深的覺得慶南王就是個可憐的娃……


    閑話不提。


    飯後初八和十五收拾了行裝,由城西專供璿璣營的探子及刺客夜間出城的密道潛走,在城外三裏一家不起眼的農戶中提取兩匹快馬,一路飛奔南下。


    夜行晝伏,十二日就到了奉州。


    在城外璿璣營設立的小酒肆中與接應之人碰頭,換了府衙小吏的服飾,這才進城。


    初八化身為府衙內一普通鋪兵衙役。雖按製式奉州府衙不過六十四名鋪兵,但每名鋪兵手下往往都有幾名“白役”,班頭身邊更是時時有七八名編外白役供差遣,聽說捕快班的還要多。如此粗略一算,區區一個奉州府衙內竟養著一千多個當差的……


    初八和十五聽著接應之人的介紹對了個眼神。


    奉州地域廣,府衙必然是大府,但一個地方府就養著小兩千人,光一項俸祿的開支就不知要多少銀子。


    這些編外白役如果隻拿府中那一點薪俸,恐怕早就餓死街頭,那這些人又是如何養家?


    十五仔細觀察了一番接應的探子。此人不過是豐州府一名知事手下的文書,穿戴用度卻是富足的很。


    心裏有了個大概,也就知道一會兒該擺出如何嘴臉來應對未來的同行。


    水利廳在南邊的府衙內算得是清水衙門,但這幾年挖掘運河,如今已然變成富得流油的肥缺。


    十五就是被塞進水利知事手下,平日站站門口,傳遞個物件兒。


    如此十來日,兩個京城來的刺客就大開眼界。


    初八是天天跟著班頭溜達,出一趟差事,總要收回來各種名頭的費用,諸如車馬費,鞋襪費,茶飯費,花樣之多令人咋舌。


    十五那邊到是直接摸不到銀錢,但那些往來的小官吏都是夾著包裹進去,抖著空包袱皮出來的,三天五日就有知事分發紅利。


    十五心算,如此當差,一年下來光是這些“紅利”像他這種小小衙役就可得百餘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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