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秦韋廷平日待的最久的地方是哪裏?”


    舒令儀脫口而出:“當然是自己住的地方了。”像師父,除了去議事廳處理門派事務,平時總是待在清波殿打坐修煉。修真問道乃是日積月累之功,秦觀主修為如此了得,可見其修煉一定十分勤勉。


    陸辭芳看著遠處一座四四方方的院落,周圍戒備甚嚴,秦韋廷就住在那裏,說:“所以我要進他打坐修煉的靜室看看,還請兩位從旁協助,將他引開。”


    三人埋頭商量起來,敲定具體行事方案。


    吃過晚食,天色完全暗下來。傍晚時起了風,天上厚厚一片雲層,無星無月,到處黑漆漆的。秦韋廷正在靜室裏吐納天地靈氣,忽然有弟子來報:“觀主,昭明君求見。”


    秦韋廷不得不中斷修煉,皺眉想他不是已經放了那個姓舒的姑娘嗎,景昭明還上門來做什麽,難不成是想找他的麻煩?若不是怕惹上景歸元那老匹夫,區區一個景白,他還不放在眼裏!


    秦韋廷一臉凝重來到前廳,景白和舒令儀已經坐在那裏。出乎他的意料,兩人言談間甚是和氣,似乎沒有找麻煩的意思,秦韋廷放下心來。彼此寒暄一番,舒令儀歎道:“在下交友不慎,以至於有今日之禍,幸虧秦觀主大人有大量,沒有遷怒,特來道謝。”


    舒令儀如此客氣,秦韋廷自然不能失禮,忙說:“說來也是老夫的錯,以為陸辭芳之所以逃婚,是因為姑娘,一時氣憤,這才將姑娘擄了回來。”


    舒令儀心道原來如此,怪不得當時他不分青紅皂白將自己帶回了長春觀,笑道:“既是誤會,大家說開便沒事了。若不是這番因緣,我也不會認識錦瑟妹妹。”又說起今天和秦錦瑟一起去甘露寺賞花一事,表示自己和秦錦瑟一見如故。


    秦韋廷顯然早已知道此事,對女兒家這些事不感興趣,說:“錦瑟自小沒有什麽朋友,舒姑娘能跟她合得來,再好不過。”


    眼看秦韋廷有送客的意思,此時才過了一盞茶的工夫,陸辭芳不知道有沒有溜進靜室,景白忙說:“昨日一時魯莽,打傷了貴觀弟子,他沒什麽事嗎?”


    秦韋廷說:“一點小傷,沒什麽要緊的,昭明君無須放在心上。”


    景白拿出一瓶丹藥,說:“秦觀主,能不能請他過來一趟?我想當麵致歉。”


    秦韋廷心想,不愧是名門子弟,如此講究禮儀,自然不會反對,派人去將那個弟子叫來。


    秦韋廷陪著等了一會兒,那弟子不知被什麽耽擱住了,半天沒來,這時秦韋廷站起來說:“老夫還有點事,兩位先坐著,我去去就回。”


    舒令儀心裏著急,卻又找不到阻攔的理由,隻能眼睜睜看著他離開,快步往內院去了。


    陸辭芳斂聲屏氣避開守衛弟子,順利溜進秦韋廷的靜室。裏麵雖然寬敞,卻並沒有什麽出奇之處,一應器具擺設普普通通,完全不像是煉製傀儡的地方。他拿出一個圓盤模樣的法器,中間有一根細針,旁邊有許多刻度,這是指靈盤,反應十分靈敏,可以測試極其細微的靈氣波動。他在靜室各處走動,查看手中指靈盤的動靜,當走到一麵銅鏡前時,指靈盤動了一下。陸辭芳立即運起靈力,結了個手印打在銅鏡上。那銅鏡表麵像是有水流過,蕩起層層波紋,很快露出一扇門來。


    秦韋廷察覺到自己設下的禁製被動,臉色一變,匆匆往回趕。


    第90章 活人傀儡(下)


    秦錦瑟一覺醒來,已是掌燈時分。貼身伺候的丫鬟忙打了熱水進來。秦錦瑟淨手勻麵後換了一身衣裳,問:“陸哥哥呢?怎麽沒見他?”那丫鬟說:“陸公子和景公子、舒姑娘他們一起出去了,聽人說是去前院拜見觀主。”


    秦錦瑟頓時不說話了,坐在那裏發呆。那丫鬟讓廚房送了飯菜過來,勸道:“姑娘,先用飯吧。”秦錦瑟忽然站起來,快步出了房門。那丫鬟忙追出去,“姑娘,你去哪兒?”秦錦瑟也不理她,徑直往秦韋廷住的院子來。


    秦韋廷的靜室藏有密室,陸辭芳並不感到驚奇,許多修士洞府都建有密室藏匿貴重物品,令他意外的是秦韋廷的這個密室未免太大了些。走進一人來高的石洞門,是向下延伸的數十級青石鋪就的台階,下了台階,豁然開朗,裏麵寬敞的猶如一座地宮,兩邊分別有數個小房間。這些房間門口都設有禁製,其中一間敞開著,大概是走的時候忘了恢複禁製。陸辭芳進去看了一眼,地上堆著幾個大箱子,旁邊架子上放著各種各樣的丹藥法器,那箱子裏裝的大概不是靈石就是稀罕的天材地寶,他根本沒興趣打開。這個密室固然有無數奇珍異寶,卻如死水一般,一點人氣都沒有,有些角落甚至積了薄薄的一層灰,不像是經常進出煉製傀儡的地方——張濟不在這裏。


    陸辭芳知道找錯了地方,正要離開。這時秦韋廷寒著一張臉走進來,將他堵在石階過道上,陰沉沉說:“陸辭芳,你怎麽會在這兒?”


    陸辭芳心中大叫不妙,麵上卻一副鎮定自若的表情,忙說:“秦觀主,你誤會了——”


    “我誤會什麽?誤會你潛入我的靜室,破開我的禁製,溜進我的密室?”秦韋廷一步步逼近他,手上靈光閃爍,顯然是要痛下殺手,“陸辭芳,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煩了!”


    陸辭芳連連後退,舉起雙手做投降狀,“秦觀主,有話好好說,你聽我解釋——”渾身戒備著,隨時準備逃跑。


    這時門外忽然傳來秦錦瑟的聲音,“陸哥哥,我要的東西找到了嗎?”


    秦韋廷聞言一愣,狐疑地看了眼陸辭芳,慢慢放下正要施法的手。


    陸辭芳見狀鬆了口氣,知道秦錦瑟在替他解圍,忙揚聲道:“還沒有。”又對秦韋廷說:“秦觀主,你真誤會了。”


    秦韋廷臉上神情緩和許多,連聲問:“錦瑟讓你來的?她要你找什麽東西?你要進密室跟我說一聲便是,為何偷偷摸摸跟做賊一樣?”越說越是懷疑。


    陸辭芳一時編不圓話,隻好使出拖延的法子,“秦觀主,有什麽話咱們出去再說,這裏氣悶得緊。”說著從過道上擠了過去,率先出了密室,悄悄摸了把後背,一身的冷汗。


    秦錦瑟背對密室門口站著,臉色蒼白緊張,似乎裏麵有什麽恐怖的東西,隨時會跳出來咬她一口,根本不敢多看一眼。聽到身後有動靜,回頭迅速掃了一眼,見陸辭芳無恙,拔腿就跑,一直跑到外麵,站在院子裏大口喘氣,這才慢慢平靜下來。


    秦韋廷見她如此,臉上露出愧疚自責的表情。說起此事根由,還要追溯到多年以前。那時秦錦瑟才十來歲,因為母親弟弟的過世,她變得不愛說話,也不願見人,喜歡找個沒人的地方躲起來,一躲就是半天。這天她趁人不注意溜進了密室,這裏又昏暗又安靜,還沒有討厭的丫鬟婆子圍著她嘰嘰喳喳叫個不停,很是滿此處方。大廳裏有一隻箱子,裝的是些古玩擺設,她把東西挪出來,爬進去躺在裏麵,剛好能裝下她,感覺十分安全自在,躺著躺著犯起困來,慢慢睡著了。


    秦錦瑟是被慘叫聲驚醒的,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頂開箱子蓋爬出來,先是看到滿地的鮮血,緊接著看到秦韋廷施法殺人抽魂的場景。那人痛苦的整張麵容都扭曲了,滾在地上不停嚎叫,叫聲淒厲之極,而秦韋廷猶冷酷殘忍的像變了一個人,如同惡魔降臨,完全不是她記憶中那個和藹可親的父親。眼前之景對一個孩子來說不啻於煉獄,秦錦瑟驚駭過度,當即眼睛一閉,暈倒在地。自此以後她便染上了驚悸症,原本健康活潑的孩子,一旦受到刺激,便會胸痹心痛、驚厥暈眩,嚴重的時候甚至不省人事。


    秦韋廷自是又悔又愧,請了不知多少名醫,吃了不知多少靈丹妙藥皆不見效,弄的大家背地裏都議論說秦錦瑟不是長壽之相,秦家竟是要絕後了。秦韋廷愧疚之下對秦錦瑟百般嬌寵,唯恐有一點不順心,無論她想要什麽,哪怕是天上的月亮都能給她弄來。一開始秦錦瑟見到他便要發病,後來年歲漸長好些了,秦錦瑟依然不願見他,這些年來,父女倆雖然住在一處,別說見麵了,話都沒說過幾句。


    因此秦韋廷萬萬沒想到秦錦瑟竟然會來這裏,自是又驚又憂,怕她發病,忙跟了出來,見她似乎無事,這才放下心來,小心翼翼說:“錦瑟,要不要吃一粒養心丹?”


    秦錦瑟搖頭,硬邦邦說了句:“不用。”


    父女倆許久沒說過話,秦韋廷頗有幾分手足無措,連哦了兩聲,像是才反應過來,忙說:“那就不吃,那就不吃。”


    秦錦瑟打量著他,覺得他比以前老了許多,雖然身形依然挺拔,可是額前頭發稀疏不少,眉頭眼角皺紋遍布,心中忽然有些難過,語氣跟著柔軟起來,解釋說:“是我讓陸哥哥進密室的,我不敢進去。”


    秦韋廷“嗯”了一聲,不知有沒有相信,隻是問:“你要他找什麽?”


    秦錦瑟神情一頓,半晌說:“我記得小時候見過一幅娘的畫像,上麵還有隻黃鸝,我想找出來掛在房間裏,清明節要到了,我都快忘了娘長什麽樣兒。”


    秦韋廷聽的觸動心腸,輕歎一聲,說:“是有這麽幅畫,不過沒有收在密室裏,那裏陰冷潮濕,不利字畫保存,而是收在外麵書房裏,你等一下,我去拿。”說著親自去了。


    陸辭芳見他走了,忙湊上來,覥著臉說:“錦瑟姑娘,多謝你替我解圍,不然秦觀主氣得非把我殺了不可,不過我可沒想偷東西,就是有點手欠,知道這裏有個密室,實在心癢難耐,忍不住就想進去瞧一瞧。”


    陸辭芳是個跳脫沒正形的人,幹出什麽離譜的事兒秦錦瑟都不奇怪,沒有多想,隻是瞪了他一眼,無奈道:“陸哥哥,你以後能不能老實點兒?我都不敢在長春觀隨便亂逛,我爹真要發起狠來,有的是辦法讓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消失。”


    陸辭芳連聲認錯,表示以後再也不敢了。


    景白和舒令儀在前廳等了半天,那個姓尹的受傷弟子才姍姍來遲。尹之全小跑進來,頭發半幹,在頭頂胡亂紮了個道髻,氣喘籲籲的,連聲道歉:“昭明君,舒姑娘,不是在下故意拿大,實在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人找,剛才正在沐浴,一時趕不過來。”


    舒令儀忙說:“無妨,無妨,正好我們可以多嚐嚐你們觀裏的茶水點心,這點心做的頗為精致,外焦裏嫩,細如銀絲,根根分明,也不知怎麽做的。”


    尹之全笑道:“這個是我們這裏的特色,叫做盤絲餅,又叫一窩絲,具有色淡黃、味甘甜、質酥脆的特點,形狀像蜷曲待騰的蛟龍,吃起來綿甜可口,酥脆清香。”


    舒令儀聽的點頭,“難怪這麽好吃,想必做起來十分麻煩,光是拉成這樣的細絲便不容易,更不用說其他配料了。”


    兩人說著閑話,景白卻是站起來,拱手朝他行了一禮,說:“尹道友,上回的事冒犯了,還請見諒,不知你的傷好了沒?”


    景白乃是天下聞名的昭明君,私下裏大家都說他是溟劍宗的少掌門,如此身份地位竟然鄭重其事給他一個守門弟子賠禮,尹之全可謂受寵若驚,連忙跳起來,連連作揖,“不敢,不敢,一點小傷,早就好了,有勞昭明君記掛。”


    景白遞給他一瓶丹藥,“這瓶丹藥,還請收下。”


    尹之全資質修為皆是平平,年紀老大,才堪堪築基,不為長春觀重視,不然也不會派他來守門了,當下連忙搖手,“使不得,使不得,昭明君折煞我了!”


    舒令儀說:“尹道友,你就收下吧。你不肯收,莫不是還在怪昭明君打暈了你,腦袋後麵長了個大包?”


    尹之全笑了起來,“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雙手接過丹藥,心裏對景白和舒令儀兩人感觀大好,心想這樣的名門子弟,沒想到對待他們這些不起眼的人如此尊重,反倒是同門師兄弟,作賤起他們來毫不留情。


    這時有個年輕弟子跑進來,說:“昭明君,舒姑娘,陸公子讓我來傳個話,說他和我家姑娘先回去了。”


    景白和舒令儀互相看了一眼,不明白秦錦瑟怎麽突然冒了出來,知道事情肯定沒成,不然陸辭芳也不用專門派人來傳話了。舒令儀表示知道了,問了他幾句陸辭芳的情況,說:“那我們也回去吧。”


    尹之全忙說:“夜裏天黑路滑,兩位是貴客,小心走錯了路,我送兩位。”


    舒令儀也不拒絕,三人一道離開。尹之全在前麵領路,舒令儀狀似不在意說:“剛才秦觀主匆匆離去,似乎是陸辭芳亂走闖進了什麽地方,秦觀主大發雷霆,幸虧秦姑娘求情,秦觀主這才饒了他。我們初來乍到,也不知道貴觀有沒有什麽禁忌,哪些地方能去哪些地方不能去,萬一像陸辭芳這樣犯了忌諱可就不好了。”


    尹之全便說:“長春觀雖說比別處規矩多些,可也管不著客人的頭上,兩位隻要別去庫房周圍轉悠便沒事。”


    舒令儀忙說:“庫房乃是重地,自然是閑人免進,可是在周圍轉悠也不許嗎?這也小心太過了吧?”


    尹之全說:“我們長春觀就是如此,庫房那裏守得跟鐵桶似的,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我以前有次抄近道,從周圍繞過去,離著庫房大門還有老遠,便被守衛罵了一頓。”


    舒令儀聽的若有所思。


    兩人回到住處,陸辭芳迎了上來,將密室發生的事三言兩語說了,眉頭緊皺,“難道我猜錯了?張濟不在長春觀?”


    舒令儀看著西北方向長春觀庫房重地,說:“我有一個主意,到底在不在,試一試就知道了。”


    第91章 始作俑者(上)


    夜深人靜,秦韋廷沒有像往常一樣在靜室打坐修煉,而是一直在院中徘徊不去。秦錦瑟拿了母親畫像走後,他撫今追昔,想起過去的許多人和事,思及早已去世的妻子和幼兒,一時唏噓感慨不已,心情難以平複。正沉浸在往事中,忽然西北方向冒出一道火光,半空中煙霧彌漫,縱然離得這麽遠,亦瞧得清清楚楚。


    秦韋廷臉色微變,眯起眼睛望著遠處那道火光。很快有弟子進來回稟說是庫房那邊走水了。秦韋廷冷聲問:“怎麽會走水?火勢如何?”


    那弟子忙說:“隻是庫房外圍那片雜物間走水,不是什麽要緊處,火勢不大,想必很快就撲滅了,觀主不必憂心。”


    秦韋廷聽了這話非但沒有放心,反而眉頭緊蹙,想到今晚陸辭芳擅闖密室一事,更是憂慮重重,當即出了院子,直奔庫房而來。


    趕到庫房時火燒得越發大了,不過這麽一會兒的工夫,已是濃煙滾滾,偏趕上晚上刮大風,吹的滿山樹木獵獵作響,火借風勢,很快蔓延開來,竟有連成一片之勢。守衛庫房的弟子全都趕上來救火,有施法澆水的,有堆土滅火的,還有拿著法器不停撲打的,各行其是,亂成一團。很快管事弟子趕來,見火已成勢,沒有急著救火,而是指揮眾人施法先把周圍隔斷開來,以防火勢蔓延,然後才慢慢滅火。


    秦韋廷看了一眼,見管事弟子指揮得當,沒有再管,扔下眾人,飛身往庫房裏麵去。


    這時一直隱在暗處的陸辭芳趁亂跟了上去。


    秦韋廷目標十分明確,徑直進了左手第二間庫房房門。陸辭芳怕他發現,不敢跟進去,使了個隱身法躲在一旁。很快秦韋廷出來了,臉上神情沒什麽變化,隻是叫來守衛弟子,嚴厲斥責一番,命他好生看管庫房,誰都不許放進來。那人嚇的滿頭大汗,連聲應是。秦韋廷這才出去看火滅的怎麽樣了,有沒有人員傷亡,財物損失嚴不嚴重。


    秦韋廷一走,陸辭芳便溜進了左邊第二間房。裏麵不大,兩邊架子上放滿了用油紙密封好的靈茶,這茶都做成茶磚或茶餅狀,耐於保存,除此之外,並沒有其他貴重之物,似乎隻是個儲存茶葉的倉庫。越是如此,陸辭芳越肯定這裏有問題,不然秦韋廷也不會第一時間趕來查看,連火都顧不得滅了。


    有了先前密室的經驗,陸辭芳如法炮製拿出指靈盤,隻是這次指靈盤一點動靜都沒有。他在屋裏來回走了幾圈,一會兒敲牆,一會兒用力踩在地上,還試著推了推裝滿靈茶的架子,紋絲不動。很快他察覺腳下傳來的聲音有點不對勁,用力跺腳,似有回響,忙運轉靈力掐了個手訣,看準方位打過去,地磚無聲無息從中間裂開,露出下麵一條黑漆漆的地道來。


    原來這是一道普通人常用的機關裝置,並沒有使用任何法術,也就沒有靈力波動,因而剛才指靈盤才會沒有一點反應。若不是親眼看見秦韋廷急匆匆進來又出去,深知此處定有古怪,陸辭芳即便誤打誤撞找到這裏,察覺不到一絲靈力,十有八九會疏忽過去。身為修士,沒有人不依賴道法,不想別人進入,多設幾道禁製障礙便是,既方便又有效,秦韋廷卻反其道而行之,一點法術沒用,而是大費周章動用人力物力,在這裏設置這麽一道精巧的機關裝置。一般人看到此處連個禁製法陣都沒有,自然不以為意,誰也不會仔細搜查,卻想不到另藏有機關陷阱,如此費盡心機,防備的正是手段百出難以對付的修士。


    想明白這點,陸辭芳不由得精神大振,知道自己大概是找對地方了。從地道進去,是一條蜿蜒向下的石製台階,兩邊牆壁上有夜明珠照明,還未走完台階,老遠便聞道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待看清裏麵情景時,陸辭芳臉色大變,沒想到秦韋廷竟然真的在暗中煉製活人傀儡。


    此時秦韋廷正在庫房外麵盯著一眾弟子滅火,又叫來管事弟子,問怎麽起的火。


    那管事弟子回道:“此事甚是奇怪,這幾間屋子放的都是桌椅碗筷這些雜物,並無香燭草紙等易燃之物,也沒什麽貴重東西,平時大家都不到這邊來,請恕弟子無能,眼下忙著救火,一時還沒查清怎麽起的火。”


    秦韋廷冷哼一聲,說:“好端端的怎麽會起火?隻怕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為之!”


    這火正是舒令儀放的。她修的是火係法術,身上炎陽符、雷爆符一大堆,順手放把火不過是小菜一碟。她聽了尹之全的話後,懷疑真正的“密室”就在庫房某處,可是庫房這麽大,周圍守衛森嚴,想要找到這個密室何其難也,不如先來投石問路試探一番。若是密室真在此處,一旦火起,秦韋廷驚疑之下,定會來庫房查看究竟。果然不出她所料,秦韋廷一來,連滅火都顧不上,便往庫房裏麵去了,正好給他們帶路。


    今天晚上接二連三發生的事讓秦韋廷有種很不好的預感,盡管剛才他去地宮看了,裏麵並無異樣,沒有人進去過,心裏卻怎麽都放心不下,眼看火勢漸漸小了,叮囑那管事弟子幾句,轉頭又去了地宮。


    舒令儀和景白躲在遠處一顆繁茂的大樹上,一直盯著秦韋廷這邊的情況,好給陸辭芳望風,見他又進了那間放靈茶的房間,舒令儀不由得急了,說:“完了,完了,陸辭芳還沒出來呢,兩人要是在裏麵碰上了,肯定要大打出手!”


    景白搖頭說:“陸辭芳隻怕不是秦觀主對手。”


    舒令儀忙說:“那怎麽辦?”這回可沒有秦錦瑟解圍,以秦韋廷的脾氣,定要把陸辭芳大卸八塊!


    “走!”景白當機立斷,拉著她從樹上落下。兩人使了個隱匿的法術,趁大家還在救火,沒人注意他們,溜進了那間靈茶庫房。


    此處密室跟秦韋廷靜室那間密室格局差不多,都是一座占地寬廣的地宮,兩邊有十數間房間。不同的是靜室那座密室十分空曠,隻是用來放置一些貴重財物,自從秦錦瑟親眼目睹秦韋廷殺人抽魂得了驚悸症後,便已廢棄不用;而這裏卻猶如人間煉獄,到處都是死屍、半成品傀儡,地上滿是血汙,連帶著空氣汙濁腥臭不堪。有一間房裏麵甚至關著一個活人,見到有人進來,身上鎖靈鏈不停發出響動,嘴裏發出嗚嗚的慘叫聲,會用鎖靈鏈鎖著,顯然是個修為不低的修士。陸辭芳透過房門禁製,發現那人舌頭被割掉了,嘴裏黑洞洞的,是以隻會嗚嗚慘叫,卻發不出求救聲。


    陸辭芳看的遍體生寒。還有一間房,裏麵放著幾個明顯已經煉製好的傀儡,全都用符籙鎮著,排成一排站著,猶如僵屍一般,甚是可怖。


    陸辭芳一間房一間房找過去,都沒有發現張濟,越找臉色越差。這時身後一個聲音幽幽響起:“陸辭芳,我本不想殺你。”


    陸辭芳連忙回頭,看見秦韋廷一臉陰森朝他走過來。


    秦韋廷目露凶光,顯然已經下了殺人滅口的決心,歎道:“陸辭芳,你也是北關有名的後起之秀,看在相識一場的份上,我會給你一個痛快,臨死之前,你有什麽想說的嗎?”


    陸辭芳運起靈力暗中戒備,口裏卻沒個正經,“秦觀主,你一定要殺我嗎?就不能饒我一命?我還沒活夠,不太想死呢!”


    秦韋廷冷聲說:“既然你不想死,那為何要到處亂走,自找死路?”


    陸辭芳哀歎一聲,苦著臉說:“唉,我也是迫不得已!秦觀主,你當真不肯放我一條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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