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剛知道府裏大姑娘竟然不是侯爺親生,下人們就在背後議論開來了,大多的都是站在大姑娘這邊,也有一小部分的,抱著觀望的態度。


    公良靜的性子極好,對下人也很溫和,而且看侯夫人這架勢,就算大姑娘不是她親生,她也會護著。


    畢竟侯府誰不知道,侯夫人和大姑娘母女關係最好,從未對大姑娘紅過臉,大姑娘又是個懂事的。


    果然最後結果和她們猜測的一樣,二姑娘是被接回來了,但大姑娘還是侯府的大姑娘。


    不過讓這些下人意外的是,農戶出生的二姑娘,進了氣勢恢弘的侯府,竟然絲毫不怯,還落落大方。


    下人們本以為會多了一個鄉野粗丫頭當主子,但看到二姑娘後,這些想法通通打消了,心中都讚歎,二姑娘不愧是侯爺親生,就算被農戶養大,但與生俱來的侯府矜貴,還是有的。


    他們哪裏知道,眼前的二姑娘已經重生來過一回,在上一世公良媛剛回侯府不知道鬧了多少笑話。


    被母親帶出去參加宴會,更是當著貴婦小姐的麵出了不知道多少次醜。


    之後被祖母知道,特意從宮裏請來老麽麽,壓著她跟著學了許久的規矩,公良媛那時候滿心怨恨。


    重活一回才知道,學了規矩是有多重要。


    這一世公良媛徹底扭轉了上一世的局麵,所以在她設計陷害公良靜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人懷疑她。


    就連孫氏的第一反應,也是心疼擔心親閨女,而後又帶著公良靜來求。


    按照小說裏的劇情,原身是很古板的安規矩辦事,罰了公良靜跪祠堂,直到公良媛醒過來,才準起。


    而孫氏被夾在中間,守在親閨女床前,日夜不眠的照顧著。


    終於在第三日,昏迷著的公良媛才幽幽轉醒。


    這倒不是公良媛故意裝作昏迷,還一昏迷就是這麽長時間,她在侯府還沒有根基,還不能收買大夫。


    而是公良媛本來就氣虛虧損,孫氏生她的時候是因為受到撞擊早產,有胎裏的先天不足,便時不時容易生病。


    把公良媛調換到自己家的老太太,嫌棄她經常生病,還要花錢去給她抓藥,就看她很不順眼,趁養母出去做活時,就可勁折騰公良媛。


    而後養母因病去世,公良媛被認回來的時候,正是她養母去世不久,在農戶家裏,最疼她最護著她的養母沒了。


    公良媛惶然無助的時候,那老太太還要隨便尋戶人家把她嫁出去換彩禮,還好她被認了回來。


    其實唐梨花還挺心疼這個小姑娘的,本應該在侯府中,被如珠似寶的寵著長大,活潑嬌俏,度過最好的年華,再尋個配得上她的好人家嫁了。


    卻因為那老太婆的惡意,將她調換,前十五年都在困苦中度過,時時刻刻在對‘奶奶’的恐懼中過活。


    到了侯府,該是撥亂反正,卻因為敏感脆弱的內心,被外人議論。


    在唐梨花看來,這件事本就是侯府的處理不對。


    孫氏說是心疼親閨女,但她同樣也舍不下養女,她痛恨養女的親奶奶調換了自己的女兒,卻又不想把這股怨恨轉移到養女身上。


    她貪心的想讓兩個女兒和諧相處。


    但這怎麽可能,任誰本有一個幸福的人生卻被人奪走,她還能跟這個人和諧友好嗎?


    就算是換做唐梨花也會覺得如鯁在喉。


    這時候一切就應該當機立斷,一切撥亂反正,對兩個姑娘都好。


    公良媛少了十五年的家庭溫暖,該是補償她的時候,補償她前十五年的苦痛,不該把公良靜留在府中,再刺激她。


    唐梨花覺得前一世,公良媛被刺激成那樣,大部分原因,還是當父母的沒有處理好。


    孫氏可能光想著,養女金嬌玉貴,被趕回農戶家中,那該要怎麽過,他們侯府不缺再養一位姑娘的銀子。


    但是她沒想過,她這樣的行為,在渴望溫暖,渴望親情的公良媛眼中,是多麽讓人心寒。


    畢竟從公良媛的角度,公良靜才不是她的姐妹,她們是仇人還差不多。


    若是唐梨花穿越的是上一世,唐梨花肯呢個就會直接趁著這個機會,從一開始就撥亂反正。


    各自回歸自己正確的位置,公良靜如果不想回農戶家裏,她可以送她去另一個地方,反正離侯府遠遠的,盡量不讓兩人撞上。


    公良靜就算不再是侯府的大姑娘,她也會比普通人過得好。


    侯府對公良靜沒有義務,對公良媛才是有責任。


    但現在這個節點,要是唐梨花把公良靜送走了,怕公良媛重生那一肚子的報複落了個空,會更不得其法,偏執越來越重。


    唐梨花覺得,公良媛現在唯一的問題就是心理方麵。


    說實話,唐梨花並不反感她對公良靜的報複,畢竟上一世那一切和公良靜的確關係很大不是嗎?


    不管公良靜是有意還是無意,在她沒有選擇離開侯府,在她難受時尋求孫氏的安慰,在她繼續用著侯府大姑娘的身份,在她忽視公良媛這個真千金心理感受的時候,她就是錯了。


    是她占據了別人的位置。


    公良媛的上輩子,惡意調換她的老婦人有責任,侯爺有責任,孫氏有責任,但公良靜的責任也不小。


    公良靜越優秀,就越能對比出公良媛的不堪,可這一切本就應該是公良媛的。


    所以公良媛的恨,公良媛的報複,唐梨花很理解,也不準備阻止。


    這是她的執著,越阻止她心中的偏執便會越深。


    唐梨花現在最緊要的,還是得考慮,怎麽做接下來的事。


    她的任務是守護侯府,守護真假千金,但首先唐梨花的天平就已經偏向了公良媛這邊。


    唐梨花不準備阻止公良媛,但又要讓事情處在可控製的範圍內,她想一步步的實驗一下公良靜的那個係統,是不是真如自己猜測的那般。


    花了半個時辰,再次將劇情梳理了一遍。


    唐梨花便揚起聲音,將屋外守著的婆子叫進來,冷著臉吩咐,“去將大姑娘請過來,就說我身子乏了,讓她替我跪著抄寫經書,以示對佛祖的誠心。”


    老婆子低頭應了一聲,知道這是主子對大姑娘的責罰,也沒有多嘴。


    原身本來就是這股冷冷淡淡的性格,她有著皇室的驕傲,之後又信奉佛祖,平日更是不常在外人麵前展露自己的情緒,就連伺候在她身邊的婆子,也如她的性情一般,是個少言少語的。


    老婆子帶著老夫人的吩咐,去了大姑娘的院裏。


    孫氏自然不能阻攔,期期艾艾目送老婆子將公良靜帶走,還想讓老婆子多照顧她一二,卻被統統無視。


    孫氏歎了一口氣,知道婆婆身邊人的脾性,也就不多糾纏,隻臉上的擔憂還是少不了的。


    她身邊伺候的婆子看自家夫人這個模樣,心中就不自覺的皺了眉,不由開口提醒了一句,“夫人,咱們該去看看二姑娘了。”


    孫氏臉上的神情一愣,進而露出羞臊,像是要掩飾自己的尷尬,她急匆匆的起身。


    老婆子是孫氏的奶娘,姓趙。跟著孫氏陪嫁到侯門,她是個有成算的,平日有什麽重要的事,孫氏都要跟她通過氣,孫氏有什麽不妥當的地方,也是趙奶娘經常提醒她。


    趙奶娘現在覺得夫人有些拎不清了,相比於多愁善感,容易感情用事的夫人,趙奶娘就是理智清醒型。


    得知大姑娘不是夫人親生,她很快就擺正了自己的態度,從以往的親切到如今的客氣疏離。


    夫人一向心疼大姑娘,趙奶娘是知道的。


    可夫人怎麽不看看她們的二姑娘是多麽瘦小,可見她在農戶過得什麽樣的日子,二姑娘才是夫人親生啊。


    而在二姑娘落水昏迷時,夫人卻隻惦記著替大姑娘求情。


    趙奶娘就有些看不懂了,況且二姑娘還是大姑娘推下湖的,怎麽夫人隻顧著心疼大姑娘會不會受罰了。


    想著躺在床上,瘦瘦小小,麵色慘白,皮膚發黃的小姑娘,隱約還能從她身上看到夫人小時候的影子,趙奶娘更是心疼了,頭一次對大姑娘產生了不滿。


    孫氏更是被奶娘從背後盯著不自在,步子漸漸的加快了許多。


    趙奶娘不由的歎息一聲,知道自家夫人就是感情用事,以後自己多看著點,多提醒著,總能讓夫人最心疼二姑娘的。


    這邊,公良靜被叫去了老夫人院子裏,心裏是忐忑不安的,她的手心出了一層汗,下嘴唇也因為緊張,被自己咬出了痕跡。


    在之前,公良靜對老夫人就不親近,隻每月一次的請安能見到,老夫人始終冷淡模樣,很容易讓人心生怯意。


    這回自己不是她親孫女,還有了這麽一檔子事,公良靜不知道她會怎麽罰自己。


    緊張讓公良靜進入內室的時候,呼吸都不自覺的放輕了。


    公良靜低著頭,像極了罰了錯的孩子,走至佛前的祖母麵前,低低一聲,“祖母。”


    唐梨花手中轉著佛珠,被婆子扶著從蒲團上起身,隻看了僵直在那的公良靜,淡淡應了一聲。


    “說說怎麽回事。”


    第156章 (捉蟲)


    公良靜聞言身子更僵了,她手指絞著帕子,始終不敢抬頭,聲若蚊蠅,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她想告訴祖母,她沒有推二姑娘,但她不敢,她怕祖母不信,還會覺得她為了逃脫,故意編出借口。


    “是你推的媛兒嗎?”唐梨花口中問著話,實則她正在聽著公良靜腦中係統的聲音。


    就在公良靜踏進內室的這一刻,唐梨花耳邊就響起係統的提示音,“檢測目標任務侯府老夫人,請宿主將老夫人好感度刷到六十,請宿主完成任務。”


    唐梨花能聽到這些,公良靜肯定也能聽到,或許她的僵硬不止因為自己這個祖母,還有這個係統。


    從劇情中得知,公良靜的係統對選定一個任務目標,必須將此人的好感度刷到及格線,才能選定另一個任務目標。


    因為公良靜現在沒有接受任務,唐梨花也就不知道係統是根據什麽來判定任務目標的好感度了。


    聽到祖母的問話,公良靜一瞬間眼眶就紅了,眼淚啪嗒啪嗒往下落,她卻死死咬住嘴唇,不讓自己哭出聲來,隻肩膀在微微顫抖。


    唐梨花皺眉,她是不喜歡看人動不動就哭的,下一句就加重了語氣,“我在問你話。”


    公良靜的呼吸不由一滯,身子抖了一下,不敢再有動作。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回答,總覺得說什麽都不對。


    承認了就是她心思狠毒,故意推妹妹,不承認就是她做錯了事不悔改,還要倒打一耙。


    公良靜真不知道自己怎樣才是對的。


    氣氛一瞬間凝滯下來,唐梨花等了片刻,見她沒有說話的意思,便也不等了,“不管你是有意無意,但媛兒卻是因你臥病,我便罰你在佛前跪著抄寫佛經,給媛兒祈福,你可有異議?”


    唐梨花也沒說錯,要不是因為錯了位置,公良媛也不會因為營養不良,就在湖裏待了那麽點時間,就發燒不止。


    這就是抵抗力熱,很容易感冒。


    要說唐梨花明明知道公良靜是被公良媛陷害,可還仍要罰她,這樣有失偏頗。


    唐梨花可是不認的,她給了公良靜機會,是她不肯說,難道自己要逼她把真相說出來嗎?唐梨花自問自己沒這閑情逸致。


    公良靜不知為何聽到這個懲罰,反而是暗自鬆了口氣,好像避過了一件壞事。


    她一直在提心吊膽,一直怕自己會被趕出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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