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溫雅一身簡裝,手中的鞭子將院中草繩上的蘋果一一擊碎,鞭子揮到空中,與空氣相碰,傳來悶響,聽得人頭皮發麻。


    練了半個時辰,薑溫雅才是放下鞭子,活動了一下手腕,任采荷幫她擦幹額角的細汗。


    喝了一杯茶入肚,才算是解了渴意。


    “許久沒練,都有些生疏了。”薑溫雅笑著,這是她在宣平侯府時,慣用的法子。


    將繩子結在樹與樹之間,再將蘋果係在上麵,隔著一點距離,她站在中間,一鞭子下去,果肉飛濺。


    隻是自從來了宮裏,顧著規矩,她已經很久沒有這麽練過了。


    如今再也沒有那些顧忌,宋成帝在她心底什麽都不是,也不用顧忌他,薑溫雅自然是想幹什麽就幹什麽。


    小青在一旁看了這麽久,眼中精彩斂斂,“娘娘這鞭子真是使得好,比我見著的其他人都要好。”


    薑溫雅有些得意,她知道小青口中的其他人指的是江湖中人,要知道當年她對鞭子感興趣時,是祖母親自教的。


    後來祖母精神不濟,父親又請了極為厲害的人,成了薑溫雅的師傅。


    隻是在戰場時鞭子不好使,薑溫雅鞭子用的厲害也沒用,再說父親絕不會讓她上陣殺敵。


    “不過是閑來無事,練練打發時間的。”薑溫雅想到了未入宮前,自己還時常女扮男裝上街。


    常常滿地去抓不歸家的大哥小弟,將兩人抓回家中一頓折騰,這兩人便能老實幾天。


    祖母和母親每次在旁邊看著,從不阻攔,且是樂嗬嗬的看她責罰大哥和小弟。


    那樣的日子還真是愜意,隻不過回不去了。


    到底出了一身汗,薑溫雅去沐浴過後,又回了正殿。


    這時候采荷進來通傳,“娘娘,老夫人給您帶來了信。”


    薑溫雅精神一震,信封口被蜜蠟封著,可見是沒人拆開過,揮退了眾人,隻留了小青,她才將信打開。


    足足有五頁紙,上麵祖母寫了宣平侯府的近況。


    當薑溫雅看到大哥被祖母懲戒的老實起來,小弟被祖母用好的吃食,哄得整日天不亮就拉著大哥起來,在府中來回跑個十幾圈。


    祖母在信中說了,這是強身健魄,薑溫雅一想到他們倆每日跑下來累成什麽樣子,就不厚道的笑了,臉上眼中全是笑意。


    信中都是家常,並沒有提到什麽重要的事,最後讓薑溫雅保重自己的身體,似是無意的提了,小青的母親病了,讓她出宮看看。


    小青也看到這一句,麵對薑溫雅投過來的目光,“家母早已不在世。”


    薑溫雅點頭,與她猜想的相差不大,看來祖母是怕信不安全,想要小青走一趟幫著傳遞消息。


    薑溫雅目含歉意,“要麻煩小青姑娘了,這宮裏也沒有信得過的人,祖母上次來了宮裏,沒過半月,也不好再來。”


    小青點頭,“無妨,我也要出宮一趟,有些藥材需得去外麵尋。”


    薑溫雅這才放心下來,其實若是可以,她不想將小青牽扯進來,但這件事實在太大,就連采荷都不知曉哪怕是半點。


    不是信不過,隻是知道的多,對她未必是好事,也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隔日小青便出了宮,三日後才會回宮。


    唐梨花和黃氏聽了小青講述這些日子宮中的事,皆是露出了一臉驚訝。


    “你說雅兒將那皇上那般了?”黃氏簡直驚了,又擔憂起來,閨女的膽子未免也太大了,這種事要是被旁人知曉,那便是抄家滅族的死罪。


    唐梨花驚訝的是這孫女的魄力,對於她敢讓皇上斷子絕孫,唐梨花是十分欣賞的。


    在唐梨花看來,男主既然給薑溫雅下藥,是想害她性命讓她永遠懷不上孩子,還親手害了她的孩子。


    薑溫雅如此報複回去,簡直是天經地義,難不成因為他是皇上就要放過他。


    而且皇上也不一定非要是他,沒了他難不成宋國會亡嗎,宗室皇親,有的是人想要頂上來。


    “夫人放心,旁人不會知曉。”小青對於師兄的藥還是十分有底氣,就算當日就有人去查驗那被下藥的飯菜,都不可能查出什麽來。


    黃氏心中雖還是擔憂,但看婆婆沒說話,倒也沒再過多言說。


    “你說後宮新晉了個寧婕妤?”唐梨花問道。


    小青點頭,她每日都跟在薑溫雅身邊,聽到的這些也不少,唐梨花問了,她就將從采荷那裏聽來的全說了。


    唐梨花真是越聽越滿意,看來這寧婕妤就是女主寧果果了。


    隻是讓唐梨花疑惑的是,為什麽薑溫雅對上男主女主竟然不像第一個世界那樣,被小說劇情擾亂情緒。


    在知道男主是那樣的人後,薑溫雅十分清醒理智,而且做的事情也很果決。


    聽小青所說,之後薑溫雅罰了女主後,竟然沒被女主光環反彈打臉。


    要說是因為自己的到來,引起的蝴蝶效應,改變了男女主的相遇的劇情,也不該像現在這樣。


    畢竟在第一個世界的時候,唐梨花將王翠蓮帶在身邊教養了許多年,可見到男主時,她還是被小說劇情影響到了。


    而薑溫雅卻一點都沒有,唐梨花想不通,也就不想了。


    這對於他們來說是件好事,若是薑溫雅戀愛腦上線,肯定會智商下降,炮灰反派結局多半沒跑了。


    了解了所有事情後,唐梨花放心下來,沒說太多其他的,隻給小青一封信讓她回宮的時候帶給薑溫雅,並囑咐她看完就燒掉。


    這些天唐梨花也不是閑著,黃氏知道事情重要,已經在郡陽買了幾座山,開始自己的計劃。


    先將宣平侯府其他人轉移出京城,這也是以防萬一。


    若是男主光環反彈,天高皇帝遠,山勢易守難攻,萬一被逼退到山裏,以宣平侯的本事,除非派個十倍的兵力過來,不然也難以捉住。


    再說到時候皇帝還不一定能找到他們。


    七月中旬,宣平侯請旨請南陵剿滅惡匪,宋成帝以為他是閑得久了,而且最近也有奏折說南陵匪徒猖狂,宋成帝派了幾次兵力過去,都無功而返。


    所以宣平侯請戰,宋成帝沒有多想,便允了。


    宣平侯帶去了五千精銳,最後匪徒實在狡猾,宣平侯中了埋伏,親兵損了一大半,胸口也刺中,命懸一線。


    “…侯爺至今昏迷未醒,李副將軍讓小的回京請禦醫過去救命,請皇上準許。”說話的人風塵仆仆,麵色憔悴,嘴唇幹裂,可見是一路趕馬未曾停歇。


    今日朝會快要散時,小黃門報了消息,說是南陵剿匪有消息,等人上來時,宋成帝沒想到聽到的是這樣的壞消息。


    連日來因為那種事被折磨的精神不濟,如今更是麵色陰沉。


    “宣平侯征戰沙場從無敗戰,為何連小小匪徒都不能解決,難不成那些惡匪真有如此厲害?”宋成帝一聲聲厲問。


    將士還是整個人趴伏在地,“匪徒占領高山,我軍實在攻不上去,在一山穀時,查到匪徒蹤跡,誰知卻是陷阱。”


    “將軍帶著親衛好不容易將匪徒剿滅,卻也損了一大半兵力,自己也身受重傷。”將士說著眼眶便哽咽起來,可見是當時情況實在是慘烈。


    將士連磕了三個頭,頭碰到地麵,一聲比一聲大,“請皇上明察,救救我們將軍。”


    宋成帝臉色更不好看了,看著將士的目光能殺死人,他是什麽意思,這般做派,豈不是讓旁人認為朕見死不救?


    他這邊遲遲不說話,有老臣著急起來,不過片刻功夫,在宋成帝沒反應過來時,金鑾殿跪到了一片。


    宋成帝一肚子火氣,卻隻能溫聲哄著這些大臣,“愛卿們快快起來,朕豈能不管宣平侯。”


    又吩咐一聲,“傳朕口喻,即刻命太醫院院首前往南陵,竭力救治宣平侯,定要讓宣平侯安然無恙。”


    就要大太監應聲,下去傳旨。


    前朝的事,很快就傳到了後宮,永壽宮娘娘聽聞此事,直接暈了過去,宮內亂成了一團。


    其餘人幸災樂禍的不在少數,都等著看永壽宮的笑話。


    皇後宮中,眾位妃嬪請安的時候,這事傳了過來,皇後便揮退了眾人。


    “娘娘,這可是天大的好事。”春夏壓低了聲音,可也阻止不了她臉上的興奮。


    “皇貴妃仗著侯府,時常對娘娘不敬,如今宣平侯若是倒了,她那兩個不成器的兄弟,定撐不起整個侯府,到時看她還如此囂張。”


    “慎言。”皇後瞪她一眼,臉上卻滿是笑意。


    同樣的話語也在其他宮裏傳著。


    玉芳殿,寧果果心中驚慌,她怎麽不記得小說中有這樣的情節。


    宣平侯明明是死在戰場上,怎麽如今卻是因為剿匪。


    難道是因為自己穿越過來,改變了許多的事情,才會變成這樣?


    這也是有可能的,隻是寧果果怎麽想,都有些不安。


    從那次之後,寧果果再也沒見過皇上,而皇上踏足後宮,隻在永壽宮過夜。


    自己穿越這一趟好像並無用處,寧果果懷疑自己這個人已經被皇上徹底忘了。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


    寧果果已經明顯感覺到玉芳殿的待遇再明顯下降,隨著皇上不來,從每餐的四菜一湯,變成了一菜一湯不說,就連肉都是肥的膩人。


    如今宣平侯府要倒了,是不是說明皇上動手了?


    如果是這樣,那男女主即將決裂,自己可以趁機而上。


    打定了主意,寧果果覺得自己不能如此被動。


    於是當天,寧果果身著盛裝去禦書房堵人。


    還特意穿了皇上賞賜的鑲了十二顆玉珠的花盆底,之前這鞋實在豪華,穿在腳上又有些重,不注意時,極容易崴到腳。


    寧果果便沒有穿過,如今為了好看,為了能驚豔到皇上,她真是拚了。


    去了禦書房,寧果果被胡九慶堵在了門口,無奈隻能等著,硬是等到了天黑。


    禦書房的門終於開了,寧果果揉了揉已經站麻的雙腿,在宋成帝看過來時,露出了可憐巴巴的委屈神情。


    “皇上…”這一聲呼喚千回百轉,聽得皇上身後的胡九慶,頭皮發麻。


    一個勁的給寧婕妤使眼色,隻希望她快些走,要知道皇上可是在裏麵發了一下午的脾氣。


    今日被朝臣逼的,宋成帝開口讓院首去南陵,當時完全忘了院首幫他治療隱疾的事,等人都離京了,才想起這件事。


    因為隱疾,從初時的‘一瀉千裏’,越醫治,宋成帝越能驚恐的感覺到,自己完全不行了。


    要不是心中還有點希望,或許院首能治好他,宋成帝早就砍了他的腦袋了。


    如今人放走了,宋成帝又不可能放任自己的隱疾不管,就隻有另尋人,隻是太醫院一向是院首的醫術最好,院首都治理不好,其他人能有什麽辦法。


    宋成帝隱隱感覺到了絕望,脾氣也是越來越差,胡九慶當差的時候,都是提心吊膽。


    宋成帝開始後悔起來,若是當初不對薑溫雅肚中的孩子下手,那他此時也好歹有了子嗣,就算生母是薑溫雅又如何,到時去母留子。


    薑溫雅若是生產時難產去了,將皇子養在皇後膝下,還怕宣平侯府不盡忠扶持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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