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是文官之首,二朝仲宰。


    頃刻之間,司徒文便已看透一切。


    不過,讓他感到詫異的是此事的處理手段。這可不是隆聖帝的風格,更不是張啟聖的風格。


    “回營吧,此事你就不要參與了。這個台階文臣可以搭,武將說多了可不太好。”說完,司徒文重新抽出了一張紙。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好在心裏有了數,司徒孝呈回營的途中還特地去街邊買了幾個肉包。


    而另一邊的都督府內,可不那麽和諧。


    “簡直一派胡言!吳鎮疆,你是大周的官,不是徐滄的官。他兒子犯下那麽大的錯,求什麽情?


    依老夫看,陛下的決斷沒有任何問題。該受刑受刑,該殺頭殺頭。怎麽著,徐小子還敢反了不成?”說話之人正是當朝武政府大都督韓忠。


    韓忠年過七旬,起於微末。數十年的戎馬生涯,為大周立下了汗馬功勞。太祖帝在位之時,便已是一府少督,可謂真正的三朝元老。


    便是徐滄的父親,當年未承襲王位之前,也曾在其手下當兵。論其實力,韓忠乃神京三大高手之首。論其統兵,更不在徐滄之下。


    “大都督,就算徐平有錯,那也是為了我大周百姓。下官懇請您看在王爺的麵上為其求求情吧。”韓忠太過強勢,無可奈何之下,吳鎮疆竟是跪拜於地。


    可惜,韓忠並不吃這套。“那也得按規矩辦事。否則朝臣們有樣學樣,這國家豈不是亂了套。”說完,韓忠一把將吳鎮疆拽了起來。“起來!老夫又不是陛下,你跪在老夫麵前成何體統。”


    未等吳鎮疆開口,韓忠便下了逐客令。“來人,送客。”言罷,轉身離開了此處。


    吳鎮疆深深歎了口氣,緩緩走出了都督府。“哎!也不知司徒孝呈那邊如何了。”


    “爺爺!”吳鎮疆離開之後,一名年輕女子自幕簾內走了出來。正是韓忠的嫡孫女,韓娥。


    韓忠大馬金刀的坐在了椅子上,吹著胡須罵道:“你這丫頭,怎的又在後麵偷聽。”


    韓娥笑著走到韓忠麵前,抱住對方的胳膊使勁的搖。“爺爺!徐世子可有才華了,昨日的詩會上,震驚了全場呢!就連司徒少華和傅乘風都自愧不如。”


    “你又在打什麽鬼主意?”韓忠瞥了她一眼。


    韓娥鬆開韓忠的胳膊,嘟起了小嘴。“到也沒有,隻是覺得怪可惜的。要不您就幫幫他唄,您去求情,陛下肯定給您麵子。”


    這話屬實把韓忠整無語了,半晌之後,才開口說道:“死丫頭,徐平那小子擅自調兵,爺爺要是去替他求情,事情就會變得更加複雜。來,給爺爺捶捶肩膀。”


    韓娥乖巧的點了點頭。


    “這情誰都可以求,唯獨爺爺不行,明白嗎。爺爺要是去求情,那下次爺爺是不是也可以擅自調兵?咱們鎮國公府的身份敏感,哪怕是一根刺兒,都不能留在陛下心中。”


    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韓娥便不再多言。


    ……


    隨著問斬的聖旨傳閱給群臣,徐平的事也漸漸傳開。


    “聽說了嗎?靖北王世子要在東門問斬了?”


    “什麽?你聽誰說的?”


    “我爺爺的鄰居的孫子的嶽父的兄弟在衙門當差,這消息保真!”


    “我聽說啊,是靖北王世子殺了元武的人!”


    “你這消息不對,我可聽說人家把元武的使隊全部殺了。”


    “既然死的是元狗,為啥要把靖北王世子斬首?”


    “誰知道呢?也許是殺得不夠多???”


    “什麽?靖北王把元武皇子殺了?”


    “什麽?靖北王世子跟元武國皇後私會?”


    “什麽?元武皇帝被靖北王世子殺了?”


    聖旨雖未公示,神京的街頭小巷,各種亂七八糟的消息,卻是越傳越離譜。


    眨眼之間,夜幕降臨。


    得知此事的朝臣們,有不解的,有擔憂的,有看戲的,也有深感不妙的。


    蕭如諱亦是百思不得其解,這徐平到底想幹嘛?吃飽了沒事,天天捅簍子?他自然無法理解徐平的行為,尋常百姓在他看來與螻蟻無異。


    雖然不解,不過蕭如諱卻是一早便擬好了求情的折子。


    與蕭如諱一樣,大部分朝臣都擬好了求情的折子,陸錚的推斷分毫不差。


    這些人雖然不見得想讓大周變好,但更不願意內部發生大的動亂。未知的事情,總會讓人感到忌憚。


    考慮到紀月華對徐平的心思,隆聖帝一早便下令封鎖了問斬徐平的消息。已經熬了一夜了,他可不想在熬一夜。“劉辟。”


    “老奴在!”


    “那幾位有什麽反應嗎?”隆聖帝口中的那幾位正是四府的府主。


    “回陛下。據內衛傳來的消息,司徒孝呈一早便回了司徒府,大約半個時辰後離開。吳鎮疆則是先去了都督府,隨後又去了幾個司衙。除了大司命,目前還沒有別的折子遞來。”


    隆聖帝正欲開口,劉辟似乎想起什麽,急忙補充道:“對了陛下,還有右少司傅大人,他也有折子呈上。”


    “去將張啟聖的折子呈上來,朕倒想看看這老東西寫了些什麽。”隆聖帝斜靠在椅子上,隨手撥弄著案台上的鎮尺。


    片刻之後。


    “陛下!”劉辟將折子輕輕放在了案台上。


    隆聖帝打開折子翻了翻,幾息之後,咬牙切齒的將折子蓋上。許是覺得心情沒有得到發泄,又拿起折子用力砸在了地上。


    也難怪隆聖帝如此。折子上隻有一句話:老臣全力配合陛下演這出戲!


    隆聖帝是越想越氣,越想越氣。“張啟聖!總有一天朕要誅你九族!!!!”


    劉辟淡定的走到旁邊,將折子輕輕撿起,隨後又端正的放在了案台之上。


    對於張啟聖的折子,隆聖帝會有這種反應,他早就習以為常。


    “陛下,傅大人的折子還要呈上來嗎?”


    “無非是求情罷了,不看。”說完便起身走出了宮外。


    月色高懸,隆聖帝望著西邊,臉上浮現出一抹擔憂。自打魏冉的折子入京,過去已有月餘。自那以後,始終沒有再收到西麵送來的折子。


    小池村之事,徐平殺了不少元武使隊的護行軍。如此一來,涼州的軍情便愈發牽動著隆聖帝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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