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卿……”吻上他的唇的時候,顧明舉的心頭莫名湧起一股想要流淚的衝動。


    這是那個初見時與他通報名姓都要臉紅的嚴鳳樓。三年寒窗,胼手胝足,形影不離。總以為五年老死不相往來的光陰可以洗去足夠多的牽掛與思念,至少爛醉如泥時不會恍惚見到他苛責的眼,至少抱著別人時不會喃喃喚出他的名;自以為已經忘卻,自以為已經看開,自以為已經不再想念、不再懊悔、不再念念不忘。直到窮途末路的時候,第一個自心底浮起的名字卻還是他。嚴鳳樓,我的鳳卿,斷頭台前,若能叫我再看你一眼,那麽,顧明舉這一世便真的死而無憾了。


    千言萬語盤桓在胸口無從說起,隻能一遍遍藉著相交的舌來反覆廝磨細訴。我喜歡你,自課堂上的回眸一笑,自暗夜裏的竊竊低語。自書院牆頭上抱著你看月亮的那個晚上,自大街小巷中牽著你的手狂奔而過的那個午後……


    吻得難分難解時戀戀不捨地退開稍許,深吸一口氣再又吻上。額頭、眉梢、嘴角,濕熱的舌尖一路沿著脖頸蜿蜒而下及至鎖骨。


    “唔……”將手掌按在床榻上,嚴鳳樓忍不住將頭頸後仰,低低發出呻吟。


    顧明舉半撐起身,攬著他的肩,不依不饒地埋在他的頸窩裏反覆齧咬:“乖,再叫一聲,叫我的名字。”


    “顧、顧明舉……”像是承受不住他四處遊走的手掌,嚴鳳樓迷離的雙眼在一波又一波愛撫中漸漸沁出了水光。


    “真漂亮……”一麵咬著他殷紅的辱尖,顧明舉一麵讚嘆著。舌尖在已然挺立的小小紅珠上幾番戳刺,便引來嚴鳳樓更為粗重的喘息。


    “嗯……啊啊啊……不要,不要這裏……嗯……”


    “那麽是哪裏?嗯?”


    “啊……是、是……啊啊啊……”他陷在情慾裏幾乎語不成句。


    顧明舉攬著他的腰,一麵順著他的腰線往下而去,一麵舔著他的耳廓,體貼地問著:“鳳卿,還想讓我做些什麽?這裏?還是這裏?”


    纖長的手指探進了褲中放肆撫弄,隻一個輕輕握住的動作便引得嚴鳳樓一陣戰慄。姿容俊秀的南安縣丞雙頰緋紅,攀在顧明舉的肩頭幾乎難以自持:“顧明舉,嗯……明舉……”


    “我在聽。”


    “我、我想要幫你……”


    “嗯?”


    “你是風月場上的老手,溫柔鄉裏會過無數傾城佳人,床笫間……也該閱遍群芳。”迎著顧明舉不解的目光,嚴鳳樓緩緩後退了稍許。


    臉上的紅雲更甚,他跪在顧明舉的兩腿間,低下身,緩緩用牙將他的褲頭褪下,“如我這般無趣又不懂溫柔的……嗬,你想笑就笑吧。”


    帶著幾分自嘲,他抬眼又看了看顧明舉。雙手學著他方才的動作生澀地將眼前炙熱的物體套弄了一番,嚴鳳樓張開嘴,伸出了濕潤的舌:“夫君,我要。”


    三天後的清晨,“咚咚”的敲門聲響徹雲霄。縣丞府的小廝打著嗬欠去應門。


    厚重的大門打開,門外兵甲崢嶸,最耀眼是打頭那人手中明黃色的捲軸。牆邊旭日東升,嚴鳳樓聞訊從屋內奔出,晨風凜冽,卷下枝頭最後一片黃葉。


    來人氣態甚軒昂,劈手直點嚴鳳樓的身後:“將逆賊顧明舉拿下,即日押解回京!”


    第十章


    天佑二十五年秋,金風颯颯,落葉蕭蕭。中書侍郎顧明舉禍亂朝綱,欺君罔上,犯大不敬罪,按律處斬刑,應了所有人的希望,爬得越高,跌得越痛。刑期設在一個月之後,那是理當恰逢今冬第一場雪,雪碧血紅,應是分外好看。


    朝上議論紛紛,有人嘆惋惜,有人卻說是報應。好事人打破了砂鍋想問到底:“他早該知道有今天,怎麽什麽都不準備,偏偏巴巴地跑去了南安?這可不是他的行事手段。”


    周圍人談得興起,冷不丁被問倒,張張嘴。半天沒說上來:“這...誰知道他呀?許是大意了呢?”


    耿直的人還沒聽出話音來,傻不愣登地接著問:“顧明舉精得都快成人精了,他怎麽會有大意的時候?”


    於是白鬍子的前輩們臉上就掛不住了,梗著脖子瞪起眼:“他若是人精,那高相就是人精裏的人精!哼,無知小兒,翅膀還沒長硬就惦記著過河拆橋忘恩負義,現下被高相治罪,也是他自討苦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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