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剎已經決定向武夷府秘密出兵。安王楊思凱臨走前已經吩咐了他的幕僚,一旦情況有變,他們要聽從嚴剎的調度。這樣嚴剎手下不僅有自己的十四萬兵馬,還有楊思凱手上的九萬兵馬,加起來接近二十三萬兵馬。再加上恆王江彌的舊部六萬,大約有近三十萬的兵馬。


    不管是嚴剎,還是楊思凱、江裴昭,這幾年都在私下招兵買馬,防著就是這一天。齊王解應宗上報朝廷是六萬兵馬,不過誰會相信?他的手上至少有十五萬兵馬,而古年的手上則有三十萬兵馬外加八萬禁軍。三十萬對五十七萬,勝算難測。


    雙手背在身後,嚴剎高聲道:「若有一天,要你們再上殺場,你們可懼!」


    五萬人齊聲高喊:「誓死追隨王爺!」喊聲響徹天際。


    「若有人要奪你們的妻、子,你們當如何?!」


    「殺!殺!殺!」


    殺聲震天,天崩地裂。


    嚴剎伸手,周公升雙手遞上一碗酒,五萬人每人都捧著一碗酒。嚴剎仰頭喝下,砸了酒碗。五萬人同時仰頭喝下,碎聲憾地。


    這時,有人腳步匆匆地走到嚴剎身側低聲說了幾句話,嚴剎猛然轉頭,就見校場口處站著一個絕對不應該也不能出現在這裏的人。其它人都紛紛看去,驚愣當場。


    綠眸暗沉,嚴剎輕點了下頭,那人匆匆跑回去吩咐左右放行。進來的人身著大紅色的霓裳,懷裏抱著一個戴著老虎帽子的可愛娃娃。娃娃今日很乖,這麽多殺氣騰騰的人站在近處,他都毫不懼怕,反而好奇地東張張西望望。


    在看到認識的人後,他伸手要抱。嚴剎的下顎緊繃,從來人懷裏抱過孩子,眼神無法從來人的臉上移開。閱兵台上站著的人無不盯著來人的臉,為那詭異的妝容。


    把孩子交給嚴剎,月瓊轉身看向那黑壓壓的士兵們,沒有被這種陣仗嚇得哆嗦,反而異常平靜。烏黑的,僅用一支舊桃木簪子半束的發在寒風中輕揚,這個總是怕冷的男子,此時鬢角卻有著細細的汗珠。紅色的霓裳,襯著他那張畫著異彩的臉更顯詭異。


    白如紙的妝底上是紅色的鬼符,黑色的獠牙沿著嘴角延伸至耳際,左眼下的一滴金色的淚珠好像是鬼神的眼淚,有人認出了這是誰的臉,表情驚變。


    淡淡掃了一眼充滿煞氣的五萬兵馬,來人微微地笑了,那張似鬼的臉更顯懾人。他的眼神飄渺,似乎看的不是下方的兵馬而是從遠處而來的戰鬼。就那樣遙看了一會,他開口:「周謀士可會擊鼓?」


    「會。」站在他身後的周公升恭敬地行禮。


    「可會『鬼泣』?」


    「……會。」


    「可否請周謀士為我擊鼓?」隻有一隻手的他,實在不便。


    「在下之幸。」周公升走到鼓架前,把鼓架轉了過來,然後爬了上去。拿起兩邊的鼓槌,手控製不住地顫抖。


    突然出現的人。


    「咚」


    「咚」


    「咚」


    鼓點非常地緩慢,每一下似乎都要敲到人的心裏。紅衣男子隻是站著,遙看遠方。


    「咚」


    「咚」


    「咚」


    他開始有了動作,左臂收回,頭低下。


    「咚」


    「咚,咚咚」


    「咚」


    「咚,咚咚」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鼓點似乎融入了男子的骨血,連他舞出的動作都是那樣的震人心魄。就好似敲鼓的人應該是他,他應該在自己敲出的鼓點中完成這舞。而所有人又很清楚他為何沒有自己擊鼓,無力的右臂垂在他的身側,他,僅有一條手臂。


    相傳,一位將軍在即將奔赴殺場時,他的妻子為了讓他凱旋歸來,在他出征的那一天私自跑到校場上,在全軍的麵前跳了一支舞。這支舞不僅鼓舞了全軍的士氣,更讓將軍在沙場上無往不利,最終得以凱旋而歸。而將軍的妻子在跳過這支舞後永遠無法再跳舞,彷佛所有的心血全部被這支舞帶走了。


    據說,看了這舞的人好像聽到了戰鬼的哭泣,在起初的害怕驚恐過去後,他們發現自己竟變得無所畏懼。在沙場上,廝殺聲比起那泣聲若如娃娃在哭,連戰鬼的哭泣都聽到過的他們,又有何可懼!從此,這舞便被叫作「鬼泣」。


    全天下的舞者都知道有這麽一曲舞,可全天下的舞者卻無人會跳,除了舞學鬼才──古幽。先帝古瑟曾禦駕親征,親征那天古幽在出征的二十萬大軍前跳了「鬼泣」。那一戰,大洲朝大獲全勝,古瑟平安而回。


    之後古幽有一年不曾再跳過舞,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和傳說中的那個女子一樣從此無法跳舞。可一年後,古幽新編的舞依然無人能及。隻是那個傾國之人已經死了許多年,化為一縷青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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