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樹洞裏一共就那麽大點兒地方,他頭偏過去,就已抵住實的樹幹,再沒地方躲。


    喻辰嘿嘿一笑,伸長手臂,卻不防他另一隻手突然橫插過來,攥住她手臂向後一推,她本是半蹲著的,腳下不穩,這麽一推立時坐倒,後背也靠到了樹洞壁上。


    尊主大人緊跟過來,右手在樹洞壁上一撐,低頭湊近她耳邊,“還想不想摸了?”


    “……不不不,不敢想。”


    尊主低低笑了兩聲,他體溫本來就高,呼出的氣息也比旁人灼熱,吹到喻辰耳朵上,她感覺耳朵都要熟了!


    “我可以讓你摸。”尊主笑完,突然鬆口。


    喻辰驚愕,轉頭想看他,不料他也在這時後退轉頭想與她對視,兩人角度不知怎麽對得那麽準,竟鼻尖擦著鼻尖,嚇得她整個人頓時僵住,一動也不敢動。


    楊無劫也很意外,但下一瞬他就發現自己與她紅豔馨香的唇隻有咫尺之遙,甚至不需要太大動作,隻輕抬下巴,他就可以吻上去……心跳開始失序,砰砰、砰砰的跳動聲響徹耳膜,她是不是也聽見了?


    念頭轉過,楊無劫的目光終於從喻辰的紅唇上移開,卻見她緊緊靠著樹洞壁,彷佛一隻被猛獸盯住的小兔子,害怕得一動不敢動,連呼吸都屏住了,心頭熱火頓時熄滅。


    尊主大人放開喻辰手臂,緩緩退開,行若無事道:“但你得先讓我摸你的頭。”


    喻辰:“……你做夢!”


    第140章 第 140 章


    有那麽一瞬間, 喻辰以為楊無劫要親她——畢竟氣氛也好、情景也罷,好像都已經把他們推到那一步了,而且尊主又似乎對她有點意思, 常理來說,男人在這種時候,肯定都會毫不猶豫先親了再說,沒想到尊主居然退開了。


    喻辰難免因此對他喜歡自己這事產生懷疑, 畢竟他可不光是退開, 他還說想摸她的光頭呢。


    世上不可能有一個男人,在自己喜歡的女人麵前, 這麽沒有求生欲吧?


    喻辰瞪著楊無劫, 在自己儲物袋裏找到一件連帽披風, 飛速套好, 拿帽子扣住頭, 然後轉過身去, 用後背對著他——燒光她頭發的罪魁禍首, 居然還想摸她的光頭, 簡直不是人!


    她之前果然是想多了,就說嘛, 反派大佬明明喜歡的是他那白月光師妹, 怎麽會無緣無故移情別戀……不過他在葉無雙麵前好像也沒什麽求生欲?


    身後傳來幾聲低笑, 毫無求生欲的男人敲了敲喻辰後背:“我想起一些有關風係功法的事,你聽不聽了?”


    “您說呀, 我能聽見。”喻辰繃住了不回頭。


    “但我不想對著一個……”


    他忽然停頓,喻辰豎著耳朵等他往下說,後腦勺卻突然一痛,她立即怒瞪著眼睛轉過頭, 毫無求生欲的男人一臉壞笑:“黑乎乎的後腦勺說。”


    喻辰:“……”


    離火是給他降智了嗎?他現在看起來最多隻有三歲!


    楊三歲見她轉過來了,卻秒變正經,“以前師尊……我是說,領秀宗周宗主……”


    他這麽一改口,喻辰頓覺心酸,忘了生氣,插嘴道:“尊主怎麽習慣怎麽叫吧,這裏又沒別人。”


    楊無劫沉默一瞬,才說:“早年師尊給我們講過各宗門世家傳世功法的獨特之處,他說靈應秘典,入門極難,風之玄妙,絕非一般人能領悟,但一旦領悟入門,進境便一日千裏。當年那位與歐陽桀戰至兩敗俱傷的岱嶼宗宗主,聽說在決戰前,已經修煉至秘典第七重境界,而他那時修習秘典也不過才一百年。”


    “聽起來和天魔烈火很像。”喻辰點評。


    “但靈應秘典是再正不過的仙家秘典,沒有反噬之患。”楊無劫露出回憶之色,“師尊見過那位宗主與師祖切磋,說岱嶼宗功法如風般不可捉摸,施展起來隨心所欲,萬物皆可借來作為武器,就像真的風一樣,能飛山石、攜巨浪,亦能催開花朵、吹綠草芽。”


    “這豈不是近於神仙境界?怎麽還會與歐陽桀打到兩敗俱傷?”


    楊無劫唇邊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你忘了麽?天魔烈火能吸納對手的力量,打得越久,此消彼長,就越對岱嶼宗宗主不利。”


    “原來如此。那尊主可有想到怎麽破陣?”這個故事聽完,好像並沒有什麽幫助。


    “以陣中之風與靈應秘典對比,大約隻到靈應秘典第四重境界,隻有一往無前的銳氣,要破也容易,等我再調息一次,我們出去轉轉,把地形看清楚。”


    咦?說好的她破陣呢?她這是又要等著躺贏嗎?


    一晝夜後,言語自信的尊主,再次以噴火苗加吐血結束了這次調息。


    喻辰看著地上鮮紅的血跡,擔憂勸道:“咱們還是別心急了,尊主慢慢調息,別勉強……”


    尊主擦去唇邊血跡,拿出一麵黑漆漆的盾牌,“出去貼著大樹,往山邊走,先轉一圈看看。”


    隻要有遮蔽物,防禦上的壓力就會小很多,喻辰覺得可行,便將結界推出洞口,自己先走出去。


    圍著他們轉了兩天的風一見有人露麵,立刻唰唰唰下雨一樣射出無數風刃,喻辰有所準備,隨著風刃的力度加厚結界,等尊主拿著盾牌出來,便笑道:“這玩意果然隻是看起來嚇人。”


    楊無劫左右前後打量過,下巴一點左前方,“那邊。”然後非常自然地伸左手扣住喻辰的腰,就要帶她飛掠起來。


    喻辰卻不等他有所動作,就一扭腰避開,然後反手勾住尊主臂彎,問:“您是不是忘了什麽?”


    “我還不至於……”


    尊主後麵的話還沒說出來,喻辰已經帶著他向左前方疾掠,同時指揮他:“盾牌舉好!”


    她故意從樹木茂密的地方穿梭過去,一會兒向左一會兒向右,確保隨時都有樹木遮擋住大半空當,讓風刃隻能見縫插針,這樣楊無劫隻需隨機應變地調整盾牌位置,就能將兩人完全遮蔽其內,喻辰也不用再分心防禦了。


    兩人策略得當,很快就奔到山穀邊緣,“看看有沒有山洞。”楊無劫提醒。


    喻辰眼睛已經在山壁上掃了一圈,“應該沒有,你看這上麵,不是綠苔就是草木,這山穀裏沒有動物,大概也……”


    話沒說完,風聲忽然變急,一路追殺他們的風似乎不耐煩了,不再射出風刃,而是在空中攪動著匯成一股,要趁山邊草木稀疏,一舉將他們幹掉。


    喻辰趕忙結起防護陣,楊無劫卻道:“不和它硬拚,這邊!”他拉著喻辰手臂,轉身衝向樹林裏一棵與先前巨木不相上下的大樹。


    喻辰還以為這樹也部分中空,有樹洞可以讓他們躲進去,誰知尊主奔到樹下,居然拉著她飛身而起,直接躍上高處粗大枝幹,然後鑽進了樹冠裏麵。


    這樹枝繁葉茂,上麵枝幹有橫有斜,彼此交錯著,竟然形成了一處可以藏身的三角地,楊無劫把她先推到靠著主幹的角落,接著轉身將盾牌豎在外側,以魔氣將其與枝幹連接。


    喻辰見狀,配合著在頭頂結成結界,等風追來,除了打落一地樹葉,竟也奈何不了他們。


    畢竟他們所處的位置,除非將這樹削成光杆,或是直接放倒,否則根本傷不到他們一根汗毛。


    “我說風兒啊,你別上頭,這樹長成現在這樣,怎麽也得幾百年了吧?這幾百年它跟你作伴,你們肯定有了感情,沒必要因為我們兩個闖入者,就犧牲了它。我們隻是在這兒歇一會兒,不可能在這兒呆一輩子,總歸是要出去的,你旁邊等著就是了。”


    喻辰看風還在樹下打旋,帶著落葉亂飛,怕這玩意兒真的發瘋,忙苦口婆心勸它冷靜。


    楊無劫本來聽得很無語,卻不料她這番話說完,風竟真的漸漸平息下去,隻在樹冠周圍梭巡,帶著外圍枝葉輕輕搖擺。


    “哇,果然能聽懂人話。”喻辰驚歎,伸手戳一戳尊主,“看來咱們再商量事情,得傳音了。”


    楊無劫皺起眉:“這不對。”這風如果有了靈智,威力絕不僅止於此,可若是沒有靈智,它又為何聽了喻辰的話,就平靜下去了?隻是巧合麽?


    他傳音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喻辰,喻辰想了片刻,傳音道:“我們剛才光想著風係功法的事了,忘了這隻是連環陣的其中之一,能在峽穀下麵布下這樣大手筆的連環陣,您覺得會是什麽人?炎極山以往有出過什麽聞名天下的大能嗎?”


    “我沒聽說過。炎極山在修仙界算不上名山大川,怎會有大能在此定居?”


    “唔,也有可能不是定居在這裏,隻是路過此地,覺得這峽穀很適合布陣,就順手……那除非布陣之人自己留下名號,不然咱們更沒可能知道了。”


    楊無劫並不是很在意布陣之人到底是誰,繞回去問:“你是懷疑這風並不存在靈智,而是布陣之人在此處留下了靈識?”


    “嗯。我還沒說到呢,尊主就猜到了。”喻辰有點驚奇。


    楊無劫笑了笑:“不難猜。”


    他轉回頭,從盾牌頂端往外觀察,喻辰也上前一步,站到他身邊,“它把樹葉打掉一些,倒讓我們可以看見外麵了。”


    “嗯。”楊無劫點點頭,忽然又像想起什麽似的,轉頭看喻辰,“你能看見?”問話同時,還往喻辰腳上看了看。


    喻辰:“……”


    “踮腳不累麽?”楊無劫忍著笑問。


    喻辰腳後跟落回去,提氣上掠到恰好比他高一寸的地方停住,把手臂往尊主肩膀上一搭,“多謝尊主提醒,果然還是這樣比較舒服。”


    楊無劫:“……”


    喻辰扳回一局,笑眯眯四處打量,“這山穀有點意思。”


    “有點什麽意思?”


    “很窩風啊。”喻辰伸手指點,“您看,上麵山崖收緊而非開闊,就沒有出風口,這樣風在穀中循環來去,隻會越來越強。”


    楊無劫點點頭,卻沒說話,轉身走回角落,挨著樹幹盤腿坐下。


    喻辰見他神色有點奇怪,便飄過去,落到他身旁坐下,問:“怎麽了?”


    “你們賀蘭山莊附近,有一個藏風穀,你去過嗎?”


    這地方聽起來有點耳熟,喻辰搖頭:“沒有,尊主去之前,我從沒出過賀蘭山莊。”


    “這個山穀,與藏風穀有幾分相像。”


    楊無劫語氣平淡,放在膝頭的手卻不自覺緊握成拳,喻辰看在眼中,小心問道:“藏風穀,是也這樣窩風嗎?”


    “藏風穀的風,可比此處勁急多了,人在山穀上方的山頂,聽著穀中風聲,幾如百鬼呼號,膽子小的,心神都能驚了。”


    這番話一說,喻辰就想起藏風穀是什麽地方了。


    那是當年邢昭擄走楊無劫後,設伏等待領秀宗周雲諾等人之處!


    當時楊無劫就被邢昭挾持著呆在山崖頂上,親眼見到師尊帶著師兄弟們趕來,卻在穀口外遲疑不前,並在見到賀蘭山莊起火後,毅然決然返身回去,棄他於不顧。


    喻辰心中一酸,情不自禁按住他攥成拳的手。


    楊無劫本來已陷入回憶,被她微涼的手一按,頓時回神,勉強笑道:“改日有暇,帶你去看看。”


    “我才不去,又不是什麽好地方。”喻辰拍拍他的手,“還是我帶尊主去永定城看看吧,那兒好吃的好玩的都有,順便去看看她們開的店。”


    “你喜歡永定城麽?”楊無劫順著她的話問。


    “嗯,還好,上次沒聽成戲,我還挺惦記的。尊主呢?”喻辰突然好奇,“尊主有特別喜歡的地方嗎?”


    楊無劫思索片刻,搖搖頭。


    “那特別想去的地方呢?有嗎?”


    楊無劫又搖搖頭。


    “特別想做的事情,總有吧?不要說絕冥穀秘境啊、找解藥這些。說點兒遠的,高興的。”喻總提出具體要求。


    楊無劫認真想了想,說:“同你去永定城吧。”


    喻辰先是一愣,接著臉上騰一下熱起來,半個字也說不出了。


    楊無劫卻笑起來,自己接著說:“去聽聽戲,吃點好吃的,喝點好酒——行嗎?”


    喻辰臉更熱了:“這有什麽行不行的……”


    “不是你不許我喝酒麽?”楊無劫側著臉,鳳眼一挑,露出瞳仁深處藏著的溫柔情意,“你不點頭,我哪裏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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