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手手指攤開放在雙膝,卻因為章血塵這話顫了一下。


    唐時看著前麵不知道在講什麽道的老頭,腦子裏反應了很久,才道:“我清楚,可是看不開。”


    道理誰都懂,設身處地之時,卻不是每個人都能那麽理智。


    唐時固然是個理智的人,可有的事情當真不是理智能夠解決的。


    他在這裏,坐著,枯坐。


    唐時是去而復返的,剛剛進入這渡劫大會的須彌空間,他整個人就已經消失,再出現卻是這一副模樣。


    這須彌空間之中的修士不是不可以跟外界傳信,有的早已經知道東海的事情,現在一看唐時的表情,便已經明白個大概。有的人無動於衷,有的人卻是唏噓感慨。


    在唐時這裏,盡皆歸於無聲。


    “今日的辯道,還有哪位道友沒有說話的?”


    站在最中間的那老者環視了一圈,是整個渡劫大會的主持者,他目光落到了唐時的身上,可是唐時渾然無所覺。


    章血塵有些暗自著急,在修士的身上,這樣的情況是絕不該發生的。


    他咳嗽了一聲,終於喚得了唐時的注意,唐時木然回頭望了他一眼,又扭頭看向場中那老頭,道:“無話可說。”


    那中間主持的老者噎了一下,似乎沒遇到過唐時這樣的。


    不過在這一瞬間,他已經認出了對方的身份,生生將要說的話給吞了進去,隻道:“既然如此,今日辯道便算是結束——”


    然而話音未落,卻有一個聲音冷哼了一聲,插話道:“這渡劫修士大會,按照規矩是人人都要說一句話,憑什麽他就能不說?日後是否大家都能夠敝帚自珍,一個字不說,不勞而獲了呢?”


    眾人循著聲音望向了說話的那人,原來是新上任的道閣閣主莫空道人。


    唐時似乎終於回神了幾分,看向了自己右斜上方的一名修士,還是個老道模樣的人,不過此刻看著唐時,一臉的譏誚惡毒。


    道閣,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這人,興許是忘記虛道玄是怎麽死的了吧?


    唐時一點也不介意,直接讓他想起來。


    這個時候,完全就是戾氣滿身,卻壓製著,一直沒有外放出來。


    唐時的心情很糟,一路回來就根本沒有好過,整個人原本都在一種恍恍惚惚的狀態之中,此刻驟然被人點中,還針對上了,唐時心底某些惡念,便開始滋生。


    他目光一轉,終於恢復了幾分神采,暫時沒有說話,隻是看著那人。


    “這……”


    中間那老者似乎有些為難,不過知道莫空道人雖然隻有渡劫期的修為,可算是冬閑大士新的心腹,他也不好招惹這個人,這個時候隻能委屈唐時了,所以這老者準備轉身讓唐時說話,哪裏知道,就是這一刻——異變陡生!


    一道傾天藍光,霎時將整個須彌空間之中所有人的臉給照成了一片藍,眾人隻見到唐時手中光刃一閃,三株木心筆一筆揮出,像是直接看出去一刀一樣,直如銀河墜地,而唐時背後蟲二寶鑑的圖影一閃而過。


    “刷啦”地一聲,匹練銀河般的光,盡數落到那莫空道人身上,竟然直接一刀將對方化成了兩半,連元嬰都被劈散,慘叫聲還在喉嚨裏,卻已經無法發出了。


    所有人震駭,毫無預兆就出手的唐時,在他們眼中,已經儼然一個瘋子了!


    當即便有修士按劍而起:“唐時,你什麽意思!”


    唐時收筆,輕輕一抹,像是抹去刀劍上的血珠一樣,輕輕將一支筆橫在雙膝上,淡淡一笑道:“你看到我是什麽意思,我就是什麽意思。看不到,便是你沒長眼;看到了看不懂,那是你眼瞎心盲。”


    一點也不客氣,甚至完全忽視對方可能有什麽顯赫身份,唐時覺得自己一直這樣酷炫狂霸拽。


    眾人為他的狂妄吃了一驚,之前被唐時諷刺的修士已經準備直接動手,“小子修行歲月不長倒是欺人太甚!”


    “我輩修士,從不以修真歲月劃輩分,一向強者為尊,今日倒有人要跟我論輩分了。”


    唐時微微一笑,看向那要跟自己動手的修士,手指已經搭住了三株木心筆。


    章血塵也在一邊冷笑,這邊的情況很是不妙。


    那修士遠遠一看唐時,隻看他穩穩盤坐在石台上,山嶽一樣厚重,紋絲不動,臉上雖掛著笑,眼中卻是冰寒一片,哪裏看得見半分笑意?人雖是靜坐著,可整個人都透出一股魔性來,仿佛轉瞬便張揚了起來,一種隱約的瘋狂,已經在他的眼底醞釀著了。


    這修士終究還是發怵了,他不敢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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