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夫人是不是知道了什麽?”林奇意有所指。


    林楓沉思半晌;“不可能,夫人若是知道了,就不會答應嫁給爺了,夫人不喜高調,她又是和離之人,低調行事免得被人說三道四。明日便是大婚之日,你休要多言,免得被爺聽見心生不悅,又要罰你。”


    新婚前三日,新娘子與新郎官不能見麵,是以葉少甫三日未去沈府了,也不知道沈府情況。


    聞聽此言,林奇便不再多言,繼續掛燈籠。


    沈府中,芙蓉也有此一問:“夫人,明日便是你與王爺大婚的日子,怎不掛些紅綢燈籠,這樣多喜慶?”


    沈顏沫瞥她一眼,淡然一笑:“我一個和離帶孩子的女人,還是低調些好。”一句話打發了芙蓉,又怕芙蓉多想,又道:“你去廚房告知清兒一聲,今日多做幾桌菜,咱們好生聚聚,明日離開這沈府,自由自在的日子怕是沒了。趁今日還能做主,咱們好好喝一杯。”


    芙蓉真以為沈顏沫不願高調,應一聲去了廚房。


    沈顏沫怕廚房忙不過來,又讓玉荷、秋月、冬雪去幫忙,自己帶著劉媽媽收拾東西。


    能看見沈顏沫嫁人,劉媽媽高興地合不攏嘴,逢人都帶幾分笑意,自然樂意幫忙。又見沈顏沫在為幾個孩子收拾東西,更加高興:“景王爺對夫人沒話說,夫人能嫁給王爺,也算是圓滿了,可惜大公子不能回來,若是能看見姑娘嫁給景王,定會替姑娘高興。”


    劉媽媽說的大公子是沈遠安。


    沈顏沫卻不這麽認為,若是哥哥知道景王做的事,不僅不會同意,還會打景王一頓,就算豁出性命,哥哥也不讓自己受委屈。


    沈顏沫沉默不言,一直在整理衣物。


    劉媽媽見她不高興,不免有幾分擔心:“夫人這是害怕嗎?”


    沈顏沫搖頭,她害怕什麽,害怕景王嗎,還是害怕京都的流言蜚語,過了明日,她便離開京都了,這京都的是是非非,跟她再無瓜葛,她有什麽好害怕的。


    兩人又收拾一會兒東西,芙蓉含笑進來,說席麵做好了,問沈顏沫何時開席麵?


    沈顏沫將最後一本書放箱子裏,拿眼瞧她,勾唇笑著道:“再稍等便可,今兒我高興,咱們喝點小酒慶祝一下,藥房放了一壇酒,是我親自釀的,取來便可開席了。”


    芙蓉怕沈顏沫拿不動,想幫沈顏沫一把。


    沈顏沫略微停頓片刻便同意了:“在藥櫃左邊,前幾日我看了看,可以喝了。”


    芙蓉轉身笑著去取酒。


    宴席設在了花廳,八月底,天氣不算太冷。


    沈府的人不多,算上護衛,門房小廝,加上婆子丫鬟也就三十來個人。芙蓉算了算人數,做了五桌席麵,因為還有葉少甫留下的暗衛,負責保護耀哥兒的安全,按照沈顏沫的囑咐,也讓他們喝點酒,少飲怡情,不會耽誤正事。


    從泉城避暑山莊回來,大大小小的刺殺經曆五六次了,若沒有暗衛護著,葉少甫著實不放心。


    這也是沈顏沫請他們喝酒的原因,若不放倒所有人,他們怎能安然離去。


    掌燈時分,花廳便坐滿了人,入秋時節,天漸漸變短,夜越發長了,黑夜來的早。


    沈顏沫讓冬雪和秋月給所有人斟滿酒,起身舉起酒杯,掃視眾人,說了些感激感歎之語。


    眾人也起身舉杯恭賀沈顏沫新婚大吉。


    “都吃好喝好,今夜隨意。”說完沈顏沫落座笑看眾人。


    她平時也和顏悅色,並不訓斥或為難下人,下人們感激涕零,此刻也放得開,杯盤碗盞沒有停歇,你樂嗬,我高興,這個說句玩笑話,那個說句開心語,一眼酒很快見了底。


    閆清端起酒杯,狐疑看著沈顏沫,總覺今天有大事發生,況且今晚的酒味道不對。她不敢喝,假裝飲了幾口,見眾人醉了,也跟著趴在桌上。


    等談笑聲平靜下來,沈顏沫對著外麵喊了一聲:“清風?”


    清風人如其名,像一陣風,消無聲息落在沈顏沫跟前:“給夫人請安,但憑夫人吩咐。”


    “讓人把這些人送回房,咱們也準備離開吧。”言語中帶著幾分不舍。


    閆清猛地起身,直直看向沈顏沫:“夫人這是要去哪裏?”


    沈顏沫驚訝,走至閆清身旁,確定她好好地,並不是夢遊,答非所問:“你為何沒睡?”


    “我是廚子,味覺靈敏,能嚐出別人嚐不出的東西,今日的酒味道不對,我並未喝。”說完閆清上前一步,雙手扯住沈顏沫的衣袖,“夫人還未回答我,夫人這是要去哪兒?”


    “京都是是非之地,若再留下來,我與孩子都會受到傷害,所以,我想離開,自然從哪裏來,往哪裏去。”沈顏沫坦然回答,伸手摸了摸閆清的臉龐,“我知林楓對你有情,他是個值得托付的人。我對你們很放心,才把你留下的。替我轉達一聲,別怪我不辭而別,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閆清願意永遠追隨夫人。”閆清雙膝跪地,仰頭看向沈顏沫,眸中滿是堅毅,態度更是堅決。


    “可是林楓……”沈顏沫不知該如何勸說,“我希望你能過得好。”


    閆清熱淚滾出:“閆清隻想跟著夫人,夫人去哪裏,閆清就去哪裏,閆清的命是夫人給的。”


    “清兒,我不能太自私,所以……”沈顏沫朝清風使了個眼色。


    清風點頭,走至閆清身後,在她後頸輕輕敲了一下,閆清昏倒在地。


    “夫人,咱們還是盡早離開吧,若晚了,城門該關了。”清風催促,轉身招呼同伴,打橫抱起耀哥兒幾人離開花廳。


    沈顏沫給冬雪和劉媽媽喂下解藥,兩人悠悠轉醒,見桌邊空蕩蕩,甚是不解:“夫人,這是怎麽了,我們怎睡著了?”


    “不要問,拿著東西跟我走。”沈顏沫先一步離開花廳,朝自己居住的院子走去。


    直至坐上馬車,冬雪和劉媽媽還雲裏霧裏,兩人你看我我看你,摸不清沈顏沫的打算,開口詢問:“夫人,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明日您就要嫁給王爺了,這深更半夜的,咱們要去哪裏?”


    沈顏沫並未回答:“莫要問,到了地方,我自然會告訴你們。”


    明日秋月會第一個醒來,看到信,會按照她吩咐的做。


    希望葉少甫能喜歡這份大禮。


    夜很長,沈府後門的馬車,緩緩駛離寂靜的幽巷,朝京都南門而去。街上靜謐無人,偶爾傳來幾聲孩子的哭聲,又伴隨著犬吠。


    翌日清晨,葉少甫早早醒來,洗漱好,換上新郎袍,騎著高大駿馬來至,滿臉堆笑,領著娶親隊伍來至沈府門前。


    林奇林楓見沈府門前無人,大門緊閉,頓覺哪裏不對勁。


    葉少甫渾然不覺,讓林奇林楓上前扣門。林奇林楓身著嶄新的錦袍,依然而行,走上台階,抓起鐵環扣響大門,不多時一個秋月出來,麵無喜色,看向葉少甫仿若見到仇人:“王爺登門所為何事?”


    這話是明知故問。


    看見秋月出來,葉少甫放心不少,跳下馬走上前來,微微揚起下巴,笑眯眯對秋月道:“告訴你家夫人,葉某來娶她,快請她出來。”


    秋月從袖籠裏掏出一封信,遞給葉少甫:“還請王爺恕罪,我家夫人雲遊四海去了,歸期不定。”


    葉少甫爽朗大笑一聲,接過信兀自打開:“夫人真會開玩笑,大喜之日可不能開這種玩笑。”


    秋月冷眼瞧他,不言不語。


    葉少甫打開信,認真拜讀,隻四句話,卻令他心神俱滅,胸口又如海浪翻滾,氣血直衝腦門,噗嗤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將手中的信染紅了。


    “夫人,你好狠的心。”話落直直向後倒去。


    第85章


    “王爺?”


    林奇林楓直奔葉少甫,惶恐喊著,在他落地的一刻接住他,免於葉少甫倒在地上。


    秋月見葉少甫緊攥著那張紙,靠近伸手抽回來,折了幾下放進袖籠裏:“王爺昏過去了,這婚成不了了,你們將他抬回去吧。”話落轉身回去。


    林楓起身對著秋月的背影喊道:“站住,把話說清楚,你們夫人為何如此對我家王爺?”


    秋月回頭,冷然一笑:“有因有果,王爺種的因,這果自然由王爺承擔。你也不要問了,問了我也不會告訴你,我隻是執行夫人交代的事情。”


    夫人匆忙離去,連她都不帶,定是發生了重大的事,不然夫人不會如此。這事必然牽連景王,夫人為何成婚當天悔婚,這分明是落景王府的顏麵。


    林楓也了解秋月的性子,她不說,誰也沒法逼迫她,還是等王爺醒來再說吧,夫人怎做出這種事,這不是讓京都所有人恥笑景王府嗎。


    果然周圍傳來議論聲,聲音雖被壓低了,仔細聽還能聽到。


    有人說沈夫人膽大包天,竟敢讓景王府難看,有人說沈夫人要倒黴了,誰不知景王嫉惡如仇,得罪了他,跟得罪閻王無分別,沈夫人的好日子算到頭了。


    林楓和林奇也顧不上許多,將葉少甫塞進轎子裏,領著景王府迎親隊伍原路返回。


    這叫什麽事,花轎是給新娘子坐的,誰曾想把新郎官抬回去了。


    秋月望著長長的隊伍,直至巷尾才回沈府。回了沈府,她打開沈顏沫留給葉少甫的信,看了兩遍,依然不明白夫人為何離開。索性不再想了,讓人將門關嚴實,還特意囑咐若無熟客,一概不見。


    林奇和林楓將葉少甫抬回景王府。隻一個時辰功夫,京都就傳遍了,都知皇上新封的郡主在成婚當日,雲遊四海去了,且歸期不定,這不是讓景王府難看嗎?


    這是多大的仇恨,能做出這樣的事,你若不願意嫁人,不答應就是,為何成婚當日拒婚?


    這事很快成了別人茶前飯後的談資。而新郎官此刻在床上躺著,昏迷不醒,麵色蒼白,若不是還有呼吸,真以為他去地府報到了。


    “來了,來了,太醫來了。”林奇扛著藥箱,扯著以為老頭的衣袖往景王府來,神色慌張,步履淩亂。


    景王府人人自危,唯恐葉少甫有個不測,若王爺去了,等待他們的……


    管家聽見林奇的話,連忙迎出來,熱情邀請太醫進葉少甫的院子。


    太醫一路小跑到葉少甫院中,不待喘口氣,抓起葉少甫的手腕診脈,麵容越發嚴肅,眉頭也隨之擰成一團。


    林楓林奇在一旁看得焦急。


    管家滿心忐忑,輕聲詢問:“陳太醫,到底如何,我家王爺到底怎麽了?”這眉頭緊皺,滿臉肅穆,不言不語的,能把人嚇死,難道王爺真不成了?


    陳太醫搖頭歎息:“王爺身子骨還是老樣子,可沒有生的意誌,你讓我如何診治?”


    “那該如何是好?”林奇林楓異口同聲問。


    夫人在信中到底說了什麽,王爺為了連求生的意誌都沒有了。


    林奇囑咐林楓看著葉少甫,他轉身朝外走去。


    “你去哪兒?”林楓喊道。


    “找秋月,那封信被她拿走了,若不知道王爺為何昏厥,如何能救王爺。”林奇一麵說一麵走出去,頭也沒回。


    林楓沒回答,趴在床邊喊道:“王爺您醒醒。您待夫人情深義重,夫人待您薄情寡義,您趕快醒來當麵問問清楚,對了,還有譽哥兒和傲哥兒,若是夫人帶著孩子嫁給別人,孩子喚別人叫爹,您甘心嗎?”說著說著竟落淚了。


    陳太醫開了藥方給管家,讓他按方抓藥,三碗煎成一碗,給葉少甫灌下去,能不能醒來,隻能看他自己了,他自己不願意活,誰也救不了他。


    林楓苦口婆心勸著葉少甫,希望他能聽見,能醒過來。


    林奇帶著一個粗壯的婆子去了沈府。沈府大門緊閉。林楓帶著婆子□□而入,直接去了秋月住的地方。


    秋月看見林奇來了,心中疑惑:“你不好好照顧你家王爺,來沈府做什麽?”


    “夫人給王爺的信呢,交給我。”林奇伸出手,態度不容拒絕。


    秋月看一看他旁邊的婆子,拳頭不自覺握緊,卻佯裝鎮定,冷笑一聲:“那是夫人給王爺的信,夫人有命,王爺看完讓我立刻燒了,信在灶台下,有本事自己找去。”


    林奇知秋月不把信給他,上前一步,點了秋月的穴道,命婆子搜身。


    婆子領命上前,準備搜身時,聽見一陣嗬斥聲。


    “不準動秋月,拿開你的髒手。”話落閆清風一樣跑過來,推開那婆子,對林奇怒目而視,“一日不見,林侍衛越發目中無人的,竟敢搜秋月姐姐的身,都道大狗還看主人呢,你也太不把夫人放眼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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