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初陽不擅長撒謊,但麵對海陽也不得不臨時抱佛腳:“宋友海不是在外出接受醫學診斷嗎?我和宋友海聊過幾句,他在殺死粱悠悠當天見過一條黃色的小狗,左腿是瘸的,特征附和死者的狗。”  海陽還是覺得很荒謬,道:“你知道這種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是高危群體嗎?你知道九月份暑假期間是犯罪事件頻發,命案率上升的時間段嗎?在這個時間段,發生一起流浪漢被殺案不足為怪。我也見過那條狗,你也見過,我相信麗景街有很多人都見過那條狗,宋友海見過這條狗能說明什麽?”  葉初陽有點著急:“不是的,我……我跟你解釋不清楚。”  海陽道:“那就不用解釋了,我知道你在找宋友海在殺死粱悠悠當天的街道錄像,雖然我不知道你找那些錄像是想幹什麽,但是我可以給你看。”  葉初陽瞬間精神了:“你答應了?”  海陽瞪他一眼,無奈道:“我不給你,你肯定還要折騰,給你看看也沒什麽,不違反紀律。”  葉初陽笑道:“謝謝你,海陽哥。”  哐當一聲,辦公室房門像是被踹了一腳,刑警小陶站在門口:“海隊,海師傅讓人給打了!”  海陽一時沒轉過彎:“誰?”  小陶:“海叔!你老爹!”  海陽一下跳起來:“被誰打了?”  小陶:“江瀛!”  海陽:“……臥槽。”第44章 畜生  療養院住院樓公區大堂很安靜,午休時間,幾個護士坐在一起打遊戲,時下很火的一款手遊。  白斯年接了一杯水,拿著水杯朝她們走過去,站在一個護士帽上別著粉色發夾的女孩身後,彎腰看著她的手機屏幕,道:“你們在玩什麽?”  女孩轉頭看到他,立刻就笑了:“很火的手遊,白律師會不會?我們一起組隊啊。”  白斯年搖了搖頭,笑道:“我不玩遊戲。”  女孩兒道:“很好玩的,年輕人都玩這個。”  白斯年直起腰,像是端著高腳杯醒酒般輕輕搖晃了下紙杯裏的白開水,笑道:“看來我已經不是年輕人了。”  白斯年給她們的印象即溫柔又隨和,幾個女孩子把白斯年拉拽到沙發上坐下,非要給他的手機下載app,還要教他怎麽玩,要和他一起組隊。白斯年坐在幾個小姑娘中間,任由自己西裝外套口袋裏的手機被她們拿走,笑得很無奈。  護士帽上別著粉色發夾的女孩兒剛給他下好app,手機鈴聲就響了,於是白斯年把手伸向她,笑道:“可以讓我先接個電話嗎?”  電話是江瀛打來的,白斯年先對幾個女孩輕輕‘噓’了一聲,然後把手機放在耳邊:“江瀛,你到了嗎?”  江瀛:“嗯,你們在幾號樓?”  白斯年道:“三號樓。”  江瀛掛了電話,幾分鍾後就到了住院部三號樓,他走進大堂,看到白斯年被幾個小姑娘包圍著,正在聽幾個女孩兒嘰嘰喳喳的講話;白斯年把眼鏡取下來拿在手裏,優雅的交疊雙腿端坐著,稍眯著眼睛朝一個女孩兒舉起來的手機屏幕上看,眉心微皺,看得很吃力的樣子。  白斯年:“所以我的任務就是打怪物?打水潭裏這幾條龍嗎?”  女孩:“不不不,不是打怪,是推塔,這些龍隻是讓你觀賞。”  江瀛道:“白老師。”  白斯年見他到了,就對幾個女孩兒說:“你們先玩。”他走到江瀛麵前,笑道,“其實我不應該答應你過來。”  江瀛禮貌性地微笑著:“那我就更應該謝謝你了。”  白斯年指了指樓上,道:“宋友海在十七樓,你自己上去吧,我就不上去了。你自己來還能找原因,我和你一起上去反倒說不清了。”  江瀛道:“我給宋友海請的律師不是你事務所的陸律師嗎?你怎麽親自來了?”  白斯年道:“小陸經驗不足,我擔心他一個人會出差錯。”  江瀛:“那你見過宋友海了?”  白斯年笑了笑,道:“當然。”  江瀛點點頭,走向電梯間去乘電梯。  宋友海在十七樓鑒定科做精神鑒定,齊院長帶領團隊在公安機關人員的監督下展開一項項項目測試。江瀛到了十七樓,熟門熟路地找到了鑒定科,因為他來過,不僅來過,他還配合齊院長把十幾個項目做了個遍。  一間辦公室上掛著‘心理測驗室’的牌子,門外有兩個穿警服的男人在守著,江瀛一走近,一名警察就伸手攔他,道:“停下,你找誰?”  江瀛朝緊閉的房門看了看,笑道:“我找齊院長,我是他的病人。”  警察道:“齊院長現在沒空,你晚會兒再來吧。”  江瀛看了看手表,在樓道邊的長椅上坐下了,道:“那我就在這裏等他。”  江瀛隻是在等人,沒有妨礙警方公務,兩個警察拿他沒辦法,隻能讓他在這兒等。  江瀛坐下沒幾分鍾,手機就響了,來電顯示葉初陽的名字。他漠然地看著正在振鈴的手機,幾秒鍾後掛斷了這通電話。  沒一會兒,樓道裏響起腳步聲,兩個警察叫了一聲:“海師傅。”  江瀛轉過頭,看到海宏成穿著警服,提著保溫杯,邁著穩健的步子走了過來。  海宏成也見到了江瀛,他四平八穩地看了江瀛一眼,然後對兩個年輕警察說:“坐坐坐。”  海宏成提著保溫杯走到江瀛麵前,背著雙手,逗孩子似的笑道:“怎麽?沒看見我呀?”  江瀛揚起唇角,但臉色很冷:“海警官。”  海宏成擺擺手,在他身邊坐下了,道:“還跟你小時候一樣,叫我海叔吧。”  江瀛冷下臉,省去了臉上那點偽裝色,道:“不了,我跟您不熟。”  海宏成笑罵了聲:“小鬼。”又道,“還不都是你躲著我,我給你打電話你不接,我找你你也不見。咱倆以前熟啊,你爸出事兒之前我每年都給你送生日禮物。”  江瀛想離開這個地方,但是他剛要起身,海宏成就一巴掌按在他大腿上,渾厚有力中氣十足道:“長輩跟你說話,不想聽也得聽著!”  江瀛沉著臉坐回去了。  海宏成擰開保溫杯蓋子,吹散瓶口熱氣,道:“我聽海陽說了,你在投資我們小葉的那個……那個什麽項目。”  江瀛臉色僵冷,一言不發。  海宏成又道:“那你今天過來是為了宋友海吧?聽說宋友海的律師還是你幫忙給請的。”  江瀛說話了,聲音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我找齊院長。”  海宏成盯著他冷峻的側臉看了一會兒,笑道:“你不忌醫,這點值得表揚。”  江瀛冷冷地笑了:“海警官,你不必在我麵前裝友好,我知道你在想什麽。”  海宏成笑道:“哦?那你說說,我在想什麽?”  江瀛道:“你想把我送進強製醫療機構,就像宋友海一樣。”  海宏成坦然地點頭,還感歎一聲:“你得去啊。你跟薑子衝的事兒,海陽都告訴我了。”  江瀛把牙咬得很緊,咬得兩腮生疼,道:“那你知道我在想什麽嗎?”  海宏成都:“你說說。”  江瀛笑道:“我在想,我該用什麽方法擺脫你,如果擺脫不了你,那我該用什麽方法殺死你。”  海宏成默住了,半晌才道:“你對我有敵意,我理解。”  江瀛冷冷道:“我也理解你對我有敵意,你想為顧明衍報仇,所以這十幾年來你陰魂不散的纏著我,報複我。”  海宏成搖搖頭,唉聲歎氣道:“你啊,就是把人想的太壞。”  江瀛不語。  海宏成又說:“上次在派出所,我本想把你留下來聊兩句,但是小葉把你帶走了。”  聽他說起葉初陽,江瀛僵冷的臉色微微一動。  海宏成:“你和小葉走得很近?”  江瀛:“你想說什麽?”  海宏成道:“小葉父母走得早,我把他當自己兒子看待。他很善良,想法也比較單純,很會替別人著想。我給你打個比方吧,他從小成績好,性格乖,在班上很受老師和同學歡迎,朋友很多。但是班上總有幾個學生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被排擠,被孤立,他就總是和這樣的學生交朋友。我問過他為什麽要這樣做,他說那些同學已經被人群遺棄了,很可憐,他不想讓他們再被世界遺棄。”  江瀛不知不覺把拳頭攥住了,很用力,道:“你是說,他在可憐我,在他眼裏我就是被人群遺棄的可憐人?”  海宏成道:“江瀛啊,有幾句話我得跟你明說;說實話,我很不放心小葉跟你做朋友,我也不知道你為什麽會和小葉做朋友。小葉親近你,可能是他覺得你需要幫助,但是我無論如何都想不通你為什麽會和小葉做朋友。”  江瀛懂了:“你擔心我會傷害葉初陽?”  海宏成慎重地點了下頭,憂心忡忡道:“我見過你失控的樣子,你會傷害離你最近的人。”  江瀛渾身上下從裏到外都僵住了,都冷透了,他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一塊石頭,一塊無論怎麽被人拳打腳踢刀削斧砍都做不出絲毫反應的石頭,有那麽一瞬間,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當真變成了一塊石頭。  他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站起來了,站起來的時候有點頭暈,往前走了兩步,險些一頭栽倒牆上。  海宏成連忙去扶他:“孩子,沒事兒吧?”  海宏成扶著他的手臂,但江瀛卻覺得自己的胳膊被什麽東西咬住了,很疼。於是他一把將海宏成甩開了。他常年健身又打拳,力氣非同小可,又是發了怒的一掀,海宏成整個人被他掀翻了,一把老骨頭摔在地上,臉色當即就白了。  “海師傅!”  兩個警察連忙攙扶海宏成。  江瀛看著他們,隻看到有人在眼前晃,看不清楚是誰。  “你怎麽打人?別走!”  警察見江瀛想走,立即將他攔住,想扭住他的胳膊。  江瀛咬了咬牙,掄起拳頭朝一人麵門上砸了一拳,抬腿踹在另一人當胸,轉眼間就把兩名警察撩翻。  心理測驗室的門開了,齊院長率先走出來,身後烏泱泱湧出來七八個人,除去齊院長的團隊,還有兩名警察,警察扭著雙手被銬住的宋友海。  齊院長:“你們在幹什麽?江瀛,人是你打的?”  江瀛看到了被兩名警察架在中間的宋友海,於是推開兩個試圖把他按住的年輕醫生,神色陰狠地朝宋友海走過去。  宋友海身邊的警察抽出警棍指著江瀛:“退後退後!”  江瀛盯著宋友海,道:“我問你,粱悠悠死亡當天你是不是還跟蹤過另一個女孩兒?是不是!”  宋友海被他吼得渾身一哆嗦,猛地醒來過似的怔怔地看著江瀛,隨後他眼神一變,指著江瀛大喊:“凶手!殺人凶手!”  所有人目光像一把把刀一樣對準了江瀛,江瀛站在視線中心,看到一雙雙充滿懷疑和冷漠的眼睛,他們都很防備他,都在用異樣的眼光看著他,就像在動物園裏圍觀一頭野獸。  宋友海還在歇斯底裏地對著他喊凶手,江瀛無情無感地聽著,精神接近麻木。  叮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一名護士走了出來。  江瀛抽身離開人群,大步走進電梯,電梯門即將關上時被一隻粗大的手掌擋住,海宏成站在電梯外,道:“你先別走,你得跟我說說你跟宋友海是怎麽回事。你跟他女兒的死真的有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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