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帳外人影深深彎下了腰,抖著聲音道:“回稟陛下,奴才還未說完。”


    剛才賬內貴人一茬接著一茬的話,他不敢開口打斷,隻能站在這兒等著。


    賬內永和帝沒出聲,張德玉見狀,急忙道:“還有什麽話一並說了。”


    帳外人影再是一躬身,道:“稟陛下,崇徽公主獵得成年梅花鹿一隻。”


    這句話無疑是意外之喜。


    張德玉聞言挑了挑眉,隨後看向坐在上麵的永和帝。


    隻見他剛才的情緒一掃而光,此時明顯眼角有了喜意。


    竟是放聲大笑了起來。


    一陣豪邁笑聲之後,永和帝撫了撫胡須,看著下首兩人。


    月氏王眼神裏透著驚訝,倒是原先一臉自豪囂張的匈奴王此刻啞了言,像是不信一般。


    “不知這位崇徽公主是哪一位?此前本王隻聽過大雍的舞陽公主琴棋書畫無一不精,且又長得花容月貌,卻是從未聽聞崇徽公主這一名諱。”


    永和帝難得見匈奴王如此模樣,不過這次卻見著了。


    又想起了祭祀那日。


    那日也是崇徽做得好才叫這匈奴王自打臉麵。


    他心裏不由得想知道,若是匈奴王知曉自己兩次因崇徽而落了麵子,又該是如何模樣。


    當下便笑了笑,道:“崇徽是我的第三女,昆彌自當是熟悉她的。”


    匈奴王聞言皺起了眉,道:“哦,為何?”


    自己不曾見過什麽崇徽公主才對,他連聞名大雍與月氏舞陽都沒見過,又如何見得上那從未聽聞的崇徽公主?


    永和帝卻是輕聲笑了起來,越笑便見匈奴王越發鬱悶,等到他笑夠了,才道:“崇徽便是祭祀那日在舞雩台上跳舞的那一個。”


    “隻是她速來低調不愛出風頭,才一直沒什麽流言罷了。”


    匈奴王聽罷,不自覺的想起了那日。


    自知自己今日又一次失了臉麵,匈奴王麵色難看起來,明顯不如之前那般自在了,沉默了許久,才說了句“雍皇還是藏得夠深”之後便不再作聲了。


    而此時的衛長遙,還是轉悠在叢林中。


    不同的是,馬背上不再空空如也,反倒是綁了不少的野兔還有野雞。


    不同於別人的急急忙忙,她倒是像在自家後院中散步一樣,悠閑散漫、走走停停的。


    衛長遙自知自己沒有多大的能力,亦不想逞強去更深的地界。


    捕獵不成,若是折在那兒,可有些不值當。


    隻要她夠仔細,在外圍亦能守到不少好東西,而她今日確實也算收獲豐富了。


    一中午的時間一晃而過,察覺到腹中酸澀難受,衛長遙慢慢停了下來。


    將馬兒栓到樹上,便四處望了望。


    轉眼便發現一個光滑平整的樹墩裸露在地麵。


    *****作者有話要說:不要捕捉買賣野生動物


    第78章 、


    衛長遙沒磨蹭,拿了幹糧和水之後便三步並作兩步跑到了這邊,動作麻利地撩起衣角,坐在了樹墩上。


    抬頭看向天空,隻發現日頭斜斜掛在上頭,天色已經不早了,不過倒還是萬裏無雲。


    見到沒有下雨的跡象,她心裏安穩多了,抬手拿起幹糧咬了一口,幹硬難嚼甚至有些剌嗓子。


    皺了皺眉,又拿起水壺往口中鬆了一口水,這才緩慢地嚼咽下去。


    邊吃邊看著這裏麵的風景,一時之間竟有些流連忘返。


    過於舒適,她甚至動起了往後也在自己住的地方中上一片林子的心思。


    等一切事情都安頓下來,她便去自己的封地上去,建一座宅子,依山傍水,倒也很好。


    如此想著,便已經吃完了半個幹糧,將將嚼完口中這塊正要下咽之時,一道粗糲的嗓音隨著微風飄進了耳中。


    “這種喂狗的東西也有人吃?”


    有人來了?


    衛長遙停下動作,起身轉頭往出聲地方看去。


    隻見一年輕男子蹲在她背後的一處小土丘上,眼帶笑意地看著自己。


    對方穿著一身墨金二色的衣裳,明顯不不是大雍人的裝束,發絲是帶著些弧度的小卷,編成辮子束在了腦後,眉骨很高,眼窩深邃,鼻梁高挺,皮膚是麥色,瞳孔像是鍍了一層鎏金一樣,金燦燦的。


    “你是誰?”


    衛長遙向後退了兩步,期間左手悄悄摸上腰間的小哨,目不轉睛地盯著對方。


    “我?我是月氏小王子。你又是誰?”


    衛長遙時刻準備吹響哨子,聞言分出心神聞言仔細看了他一眼,眉目一肅,冷著音道:“你不是月氏小王子,你是誰?”


    這人身上衣飾與月氏人雖像,可是卻有細微的不同,壓根不是月氏人。


    眉心一斂,緊緊盯著對方,肯定道:“你是匈奴人。”


    對方顯然沒想到這樣輕易地就被揭穿,聽見她肯定的話音之後明顯一愣,衛長遙抓住這機會吹響了哨子。


    哨音短促高昂,直入雲霄,震起了不少棲在樹上的禽鳥,各個撲棱著翅膀慌忙逃竄。樹葉被拍打的聲音不絕於耳,飄飄灑灑的短小枯枝攪著樹葉簌簌落在她頭頂,可她眼都未眨一下。


    見她這樣,那人抬手摸了摸鼻子,自小丘上跳了下來,一步一步靠近。


    “你這麽熟悉月氏小王子,難不成你便是她的未婚妻舞陽公主?”


    衛長遙麵色未變。


    眼下還不知這人的身份和目的,看起來似乎沒有惡意,可她也不敢賭,隻能一步一步往後退去。


    對方還是一步一步地靠近,衛長遙心中多少添了些壓力。


    “你到底是誰?”


    “我便是月氏王儲侯迎夏啊,你不識得你的未婚夫?”


    對方還是一臉的調笑樣子,衛長遙聽著他的話微微眯了眯眼。


    這是將她當作衛語棠了?


    眼看對方再次上步,衛長遙神經高度緊繃起來,嘴唇抿得緊緊地,打算找著機會就跑。


    可就在那人剛剛邁腿時,一隻利箭破空而來。


    兩人俱是瞳孔一縮,衛長遙站著沒動,倒是那人被逼得一個轉身,再回頭時,臉頰一側的發絲隻剩下半截,眼下一條血痕醒目極了。


    衛長遙緩了一口氣,回頭望向箭矢射來的方向,有些好奇是哪位熱心之人於危難之際解救了自己。


    空中還有幾隻飛鳥在艱難地撲棱著翅膀,日頭將枝頭的樹葉暈成金黃色,邊緣處尤為明顯。


    一處高地上樹枝低垂,蓋下一片樹蔭,衛長遙終於看見了那人的麵目。


    那是——


    崔爻?


    衛長遙驚訝地眼睛睜大。


    崔爻不應該在深山處麽?又怎麽會出沒在這兒?


    看得出來,他來得匆忙。


    發絲微亂,沒有平日的整肅,氣息也不太穩,胸膛微微起伏著。額角還有些細密汗珠,就連平日冷若冰霜的一張臉也沾上了一絲潮紅。


    “崔爻?”


    她理所當然地往崔爻那邊走去,已經顧不上在場的另一人。


    許是與他關係不錯的緣故,雖然此刻他氣勢逼人,眼帶殺氣地看著這邊,但是她卻沒覺得害怕,反倒覺得安心不少。


    小跑著來到崔爻身側,與他一同居高臨下地看著下麵的匈奴人,卻是一點兒也不擔心了。


    “他不是月氏人,是匈奴人,不知是想做什麽,你還是小心些。”


    衛長遙看著崔爻側臉,沒多想便出聲了。


    站在她身邊的崔爻身姿筆直得像是一棵白楊,端端正正地站在那兒,即使不說話,氣質也叫人難以忽略。


    “我知曉,殿下不必擔憂,倒是您?可有哪兒被傷到?”


    一雙墨色的眸子裏瞬間褪去殺意,染上溫和的詢問之意,


    今日他進獵場之後才知曉她也被拉了進來,一直便在有意找她,聽見哨音之後便急急尋了過來。


    即使知曉有可能吹哨之人並不是她,可他還是來了。


    他不敢用她作賭。


    然而,來時看見她被別人逼著往後退,原本焦急地像火光大盛的心像是被澆了一勺熱油。


    他來不及想太多,想也不想地出箭。


    幸好及時,她毫發無傷。


    察覺到她還有些害怕,他盡力壓著心中的戾氣。


    轉頭看向下麵的那個人,他眼角微沉。


    “匈奴三王子,你是何居心?”


    匈奴三王子?


    衛長遙聽著這稱呼便看向了下麵的人。


    他果然是匈奴人,且還是匈奴王最為喜愛的三子。


    心裏悶悶地跳了兩下,衛長遙看向了身邊的崔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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