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群孩子真厲害,一言不合就搞個幻覺出來。 奇怪的是,連宋襲也不知道,為什麽自己不但不排斥眼前的畫麵,反而心裏生出幾分期待。 “怎麽不進去?”路過的同學拍拍他的肩,宋襲這才側身,好讓同學經過。 他依稀記得,這同學是他小學三年級時的班長。之所記得這麽清楚,是因為那年,三年級時班長出了一件大糗事,全校皆知,因為違紀還被叫到主席台上做了公開檢討。 越是往教室裏走,有關那時候的記憶越深刻。 他來到自己的位置坐下,旁邊的凳子是空的,抽屜和桌麵也是空的。可宋襲就是覺得,旁邊有人坐。 果然,隨著上課鈴響,漂亮的轉校生來了。 轉校生和上次在幻境中看到的一樣,是長大後的模樣,隻是其他同學都沒有發現。 在知道他是男生後,宋襲變得不太敢直視,卻又忍不住好奇和心裏的期待。想來想去,他決定不那麽明目張膽的看,一隻手撐著下頜,手指抻直,擋住自己半邊臉頰。 上課了,老師走了進來,按照之前的上課節奏翻開備課本,開始講課。 宋襲發現,同桌始終坐得端端正正,桌上空空就算了,身上也沒有帶書包一類能裝書本的背包。 他奇怪的問:“你的書呢?” 同桌連眼都沒眨,“沒有。”很高冷,不太愛搭理他的樣子。 宋襲甚至覺得,同桌對他有些厭棄。 這種感覺,在他剛開始遇到小蔣夙的時候也有過。明明不想搭理你,卻礙於某種原因,不得不搭理。 宋襲又問:“你不怕老師罵嗎?” 同桌:“不怕。” 宋襲含糊嗯了一聲,不尷不尬的一直坐到下課。課後,同學們都出去玩,同桌卻一動不動地望著窗外。 他仰頭,像是在看天,又像是在看對麵高樓的窗戶。 宋襲畢竟是成年人了,不像小時候那麽貪玩,他想起曾經同桌的邀請,如今也做出同樣的事情。 同桌冷言冷語,“不去。” 宋襲沒轍了,嘀咕道:“你怎麽什麽都不要,什麽都不想?” 就在他以為同桌不會有反應的時候,同桌突然轉頭,正臉對著宋襲。宋襲當場呆住,出現在腦子裏的蔣夙的臉,與眼前這張重合在一起。 同桌說:“我有想要的。” 句子長了,聲線和語調變得清晰,宋襲發現,他和蔣夙極其相似的不隻是臉,還有聲音。 “哥哥,哥哥……”焦急的聲音在耳邊炸響,宋襲隻覺同桌的臉在眼前一晃,變成了羊角辮的臉。 羊角辮哭喪著臉,抓著宋襲的領子說:“我以後再也不哭了。” 蔣夙拍開羊角辮的手,捏著宋襲的下巴問,“你看見什麽了?” 宋襲心如擂鼓,尤其是在蔣夙的臉貼得這麽近的情況下,他更是心慌意亂,嗓子幹涸。他吞咽了下,拿開蔣夙的手別開臉喘了幾下。 剛回到現實的腦子有些混亂,他需要整理一下。 暫時安撫了一下羊角辮,又對蔣夙無力的笑了下,說了句沒事,“先去用早餐,肚子好餓。” 接下來的整個用餐過程,宋襲一句話也沒說過,倒是不停地去看蔣夙的臉。 越看,越心驚。 按照寸頭說的,幻境中的人之所以長成大人,那是潛意識營造出的未來形象。 所以,三年級時的同桌是蔣夙。 覺得長得特別好看,忍不住再三偷看的人是蔣夙。 對他忍無可忍,同意他一起去上廁所,還脫褲子給他看的人還是蔣夙。 捏著勺子的手猛地一緊,宋襲驚訝地望向蔣夙。蔣夙側首看他,“怎麽了?” 潛意識構造出的臉,比蔣夙真實長相略為柔和一些,以為在他的認知中,同桌是女生。如今他猛然發現,從這個角度看過去,夙夙的臉真的和幻境中的臉完美重合。 咯噔一聲,勺子碰到瓷碗邊緣。 宋襲鬆開勺子站了起來,對院長說:“我吃好了,出去走走,消消食。”隨即一把拉上蔣夙,匆匆離開了用餐點。 在隔壁大房間用餐的羊角辮看見了離開的兩人,她慌忙起身,等追出去時已經沒了宋襲的蹤影,氣得直跺腳。 宋襲用力攥著蔣夙的手,來到無人經過的角落。 “我們第一次見麵不是來福酒店的櫃子裏,而是在我小學三年級。”宋襲擺出嚴肅的姿態,希望蔣夙可以老實交代。 蔣夙:“所以呢。” 宋襲說:“三年級你和我整整相處了一年,你總是沒有課本,老師卻像是從來看不見。和你說話的除了我,隻有零星的三兩個同學。其他人不是和你說話,而是根本看不見你。” 蔣夙看向宋襲的眼神變得灼熱,黑色眼睛裏有東西正在湧動,嘴上依舊一反不發。 宋襲深吸口氣,抓著蔣夙的手更緊,“寫書的魯寧說過,他有一次為了拍攝照片,在一個村子裏蹲守了整整一年。之所以這樣,是因為村民們說隻有每月十五的才能看見那東西。並且推斷,那東西一直都在村裏。” 停頓幾秒,他繼續說:“兩個空間是可以長時間重疊的對嗎,不一定是在交叉後就很快錯過。” “是。”蔣夙終於開口,黑黝黝的眼睛攫住宋襲,聲音輕柔低沉,“和你同桌的人是我。”他像是有些難過,又有些憤怒,眉頭皺得很緊,“可你沒有想起我,宋襲,你為什麽會不記得我呢。” 宋襲感覺蔣夙仿佛變了個人,眼前的人壓抑、陰鬱,情緒不太穩定。 他把人抱住,安撫地拍著他的後背,“你很難過吧,我從小記憶力就不太好,你能原諒我嗎?”此刻的蔣夙給人的感覺固然不好,可宋襲就是覺得,在那些複雜的情感下,藏著很深的難過。 蔣夙:“不能。” 他推開宋襲,兩隻手緊緊抓著他的肩膀,臉跟著靠了過去,鼻尖抵住宋襲的鼻尖,“但你可以補償我。” 宋襲:“怎麽補償?” “像這樣。”蔣夙近乎凶狠的親吻上去,牙齒啃噬著宋襲的嘴唇,在對方吃痛啟開牙齒後,舌頭霸道的入侵。 宋襲腦海空白,像個沒有生命的布娃娃任憑索取。不同於死物的是,他有感覺,並且感覺非常強烈。 他耳朵裏嗡嗡作響,猜測那是自己血液急速流過心田的聲音。也覺得蔣夙的睫毛很黑,很翹,像是兩把漂亮的羽扇。最可怕的是,他非常肯定,自己對這突如其來的親吻不但不排斥,反而心跳怦然。 這一刻,宋襲知道,他完了,徹徹底底的完了。 不隻是彎了那麽簡單,竟然真的對蔣夙產生了男人和男人之間,不同尋常的心動和喜歡。 不知過了多久,蔣夙鬆開桎梏,意猶未盡的親吻青年的唇角,“這是補償的一部分,其他的,我們可以慢慢來。” 宋襲:“……”有點麻,肯定腫了!第一百五十章 坐排排吃果果19 蔣夙抓著宋襲的肩,掌根貼在他的鎖骨上,目光幽深得像口井。 宋襲張了張嘴,卻不知道該說什麽。他感覺自己有很多話想說,又好像沒有。劇烈的心跳讓他慌了神,腦子裏亂成了一團。 他知道這時候該質問蔣夙剛剛為什麽要那麽做,可親都親了,再問這些屁話沒意義。 要不然再追問追問他之前那句“可你沒有想起我”是什麽意思?在他已經想起三年級的事後蔣夙還這麽說,顯然,在他遺忘的記憶裏,還應該有關於蔣夙的部分。 宋襲忽然找到了主心骨,虛軟的氣場也硬了起來,“你說……” “我沒辦法告訴你。”蔣夙像是早就知道他心裏想什麽,開口打斷,“但我真的很生氣,哥哥。” 他的手離開宋襲的肩膀,捧住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宋襲,我並不像你看到的那麽好,我卑鄙、自私、怪異,你快點想起來,快點愛上我,我保證我會聽你的話。” 宋襲僵住了,腦子裏回蕩著前半句,他想,他的夙夙怎麽會卑鄙自私又怪異呢,他雖然冷漠,但也會幫助人,也會為了大家犧牲自己。 他是個很好的人。 一直都是。 他潛意識裏排斥去深究蔣夙言語背後隱藏的東西,卻又忍不住想去找答案,如果眼前的夙夙不是全部的他,那真正的他又該是什麽樣子。 捧著青年臉頰的手微微收緊,蔣夙的聲音冷冽,“答應我。” 宋襲在心裏默默加了一條,好吧,前麵的評價是真是假有待考證,但眼前的小朋友似乎多了一條標簽,霸道。 宋襲被蔣夙身上的氣勢震懾,莫名的心虛,脫口而出,“我知道了。” “我要的不是這個答案。”蔣夙說,“你應該回答‘我答應你’。” 宋襲複讀機一樣,“我答應你。” 蔣夙抱住他,貼著他的耳朵又重複一遍,“我會聽你的話的。” 宋襲的耳朵被他的氣息掃得酥癢,忍不住抬手捏住揉了揉。蔣夙鬆開手,對宋襲說:“回去嗎?” 這一秒切換,搞得宋襲有些適應不了。 他愣愣的點頭,剛抬腳,手就被青年給牽住。蔣夙的手很大,很暖,掌心有些粗糙,他控製欲很強的將每根手指都嵌入宋襲的指縫。 早餐已經到了尾聲,院長不發話,領養人們就全都坐在屋子裏。 直到宋襲和蔣夙回來,院長才站起身說:“宋先生和蔣先生快吃吧,早飯都要涼了。” 宋襲點頭致謝,抽了下手,發現蔣夙不肯放開。他歎了口氣,頂著眾人詫異的目光,對蔣夙說:“吃完再牽吧。” 小青年表白後居然這麽熱情,宋襲有點吃不消。他清了下嗓子,目光變得認真。 蔣夙乖乖鬆開手,落座,把自己的那份煎蛋遞給宋襲。 望著那雙濕潤黑亮的眼睛,宋襲差點就忘了蔣夙之前的強勢,他掐了掐大腿,對自己說:以前太大意了,這小子真是個演技派,比我強。 餐桌上眾人心思各異,心裏就跟貓爪子撓似的,八卦心思全寫在臉上。 宋襲吃完兩人份的煎雞蛋,喝完剩下的半碗粥,抬頭問院長:“我們今天有什麽安排嗎?” 院長勾起唇角,“沒有,我希望大家今天可以陪孩子們好好玩一天。” 宋襲說:“我有個提議。” “你說。”院長表現出濃厚的興趣。 “我一直都知道,孤兒院院裏還有另外四個孩子。”眼看著院長就要變臉色,宋襲說,“我見過他們,覺得他們很可愛,很活潑,應該是很乖的孩子。” 院長到口的質問變了,“是的,他們的確很乖,就是有些貪玩。” 宋襲說:“我想和他們接觸接觸,可以嗎?” “不可以。”院長臉色微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