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眼神清明,可宋襲知道,他們家夙夙中途醒來就是這樣,隻偶爾才會像常人那樣睡眼惺忪。宋襲拿不準他到底是不是裝的,像泄了氣的氣球似的,軟塌塌的擺手,示意沒事,“你繼續睡吧。”  他扭頭看向窗外,睡覺前還晴朗的天,居然陰沉下來。  黑壓壓的烏雲籠罩上空,吞噬了天地間的大半光線,以至於屋子裏也變得昏暗。  “天氣變化這麽快嗎……”宋襲自言自語著去到窗前,外麵的樹木被風撥弄的搖晃不止,地麵上的青草全都壓彎了腰,不遠處空地上的旋轉玩具也風拖拽著,轉個不停,仔細之下能聽見吱呀吱呀的聲響。  宋襲望向屋子裏的第三張床,上麵空無一人,看來阮來娣自出去之後,一直沒回來過。  他回身對蔣夙說:“去找找她,別出了什麽事。”  蔣夙抿了下唇,轉身出門。兩人一前一後從隔壁一直找到第三間房,從門縫中可以看見,阮來娣盤著腿背對門外,低頭不知道在幹什麽。  宋襲敲了下門,屋子裏傳來許聰明的聲音,“進來吧。”  宋襲推門進去時,阮來娣仍舊背對著門口,她像是在做什麽精細活兒,不能分。  “外麵變天了。”宋襲對許聰明說,“不知道接下來院長會怎麽安排我們。”  許聰明扶了下眼睛,手指分開順著自己的瓜皮頭,“其他人呢,也起來了嗎?”  “路過光頭哥他們屋子的時候看了一眼,都睡著。”宋襲說完朝阮來娣的方向努了努嘴,“她幹什麽呢?”  阮來娣總算是有反應了,她身體忽然繃直,手裏拿著指甲刀,終於掌握好力度夾穩了木刺,利落拔出。  她誇張的呼出一口氣,“總算是弄出來了。”  宋襲看著她手裏的指甲刀,又看了眼她多出一顆小血珠的指尖,“蔣夙不是讓你不要拔掉?”  阮來娣:“越來越疼,我怕不弄掉的話之後會長進去,到時候化膿怎麽辦。”  蔣夙輕笑一聲,眼底滿是譏誚。  阮來娣臉上掛不住,“你笑什麽!”  蔣夙:“笑你找死。”  阮來娣頭一震,她仔細觀察著蔣夙的表情,  如果真的性命攸關,這個人怎麽會這麽淡定,一定會害怕的吧。  而且,他怎麽就敢肯定拔個木刺就會遇到危險?就因為那個阿姨看她的眼神?  阮來娣腦海中浮現出阿姨的臉,身體開始發冷,她咽了咽口水,扯著嗓子大喊,“你別危言聳聽!我知道你討厭我,但沒必要這麽樣嚇我吧,我又沒招你惹你!”  蔣夙不再出聲,沉默的靠在牆上,又將注意力全放在了宋襲身上。  阮來娣覺得自己贏了,臉色好轉一些,她從地上站起來,麻木的雙腿讓她無法站立,身體一歪,直接朝宋襲倒過去。  宋襲下意識握住她的胳膊扶了一把,兩人接觸的時間很短,見她站穩後,宋襲立刻鬆手,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兩步。  阮來娣跺了跺麻麻的腳,嘴角一鉤,挑釁地看了眼蔣夙。  蔣夙拽過宋襲,從兜裏掏出一包餐巾紙,抽出一張,抓著宋襲的手仔細擦拭。  宋襲:“……”  擦完後,蔣夙將紙揉成團,扔進之前阿姨們放進來的垃圾桶中。  阮來娣氣得吐血,就差發瘋尖叫了。見兩人要走,她立刻跟上,故意氣似的對宋襲說:“宋襲哥,我手指好疼,你那裏有沒有創口貼啊?”  蔣夙把宋襲拽到一邊,強硬地堵在兩人之間,“這麽疼,直接把那塊肉削了吧。”  宋襲甩開爭鋒相對的兩人,進了屋子。  踩進門後沒兩步他就停了下來,屋子裏和離開之前沒什麽差別,可宋襲就是覺得不對。蔣夙扣著宋襲的肩膀往後帶,側身走進去。  屋子裏似乎比之前陰森了些,還多了幾道呼吸聲。  宋襲不放心蔣夙一個人進去,緊緊跟上,他拽著弟弟的衣服,預備著有危險就把人往自己身後拽。  兩人站在房間中央,對視一眼後,緩慢地跪趴在地上,朝三張拚湊起來的床底看去。  昏暗的光線在進入床底後,變成了濃濃的黑暗。宋襲望進去,覺得黑暗中藏了什麽。  阮來娣看到了是什麽,驚悚地指著宋襲那張床靠牆的床腳,呼吸不上來,嘴裏發出短促的“啊”聲,“……腳……有一隻腳!”  下一秒,宋襲就看見黑暗中爬出一個東西。  瘦到脫相的臉,大大的腦袋和枯瘦如柴的身軀,他四肢著地的爬出來,嘴裏發出類似於獸類的低吼聲。  宋襲拽著蔣夙往後躲,可就在那東西撲出來的瞬間,他幹瘦的身體穿著藍白條紋的衣服,臉上雖然髒兮兮的,可還是帶著紅潤。  讓人不禁懷疑,之前看到的都是幻覺。  阮來娣捂著胸口,嚇得失聲。她不敢置信的指著小孩兒,“怎麽可能,剛剛明明不是這樣的……”她看見了那隻腳,黑不拉幾的,隻剩一層皮包裹在骨頭上,顯得指甲略長。  小孩兒從地上爬起來,衝著宋襲和蔣夙一人做了一個鬼臉,“略略略。”  房門外,爆發出一陣笑聲。  轉頭看見,門口不知何時聚集了一群小孩子,他們笑得誇張極了,前仰後翻。  發現自己被看見了,小孩子們轉身,一溜煙跑了。  片刻後,宋襲把床下都檢查了一遍,沒有再發現其他小孩子。阮來娣還沒從恐懼中回神,渾身繃成了一條線。  她在原地愣怔幾秒,衝到宋襲麵前,“你是不是也看見了,那到底是什麽,那真是人嗎?”  宋襲:“阮小姐,你冷靜一下。”  “你告訴我怎麽冷靜!”阮來娣緊張的原地踱步,拿起一根手指放在嘴裏咬著。  她的牙齒研磨著指腹,越來越用力,她卻像是沒有感覺似的,喃喃自語,“我看得清清楚楚,從床下撲出來的是個小怪物,它瘦得身上沒有一點肉,你們看到它突出的肋條了嗎,還有背脊,凸起的骨頭看著真惡心啊……”  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聽不見外麵的一點聲音。  這邊的動靜將其他人吸引過來,光頭從宋襲哪裏知道了事情的經過,他奇怪地與旁人對視,“你們聽見笑聲了嗎?”  “好像沒有。”  “我好像聽見了……”  “我也是。”  “我沒有。”  大家的意見不統一,讓阮來娣的情緒更加崩潰,她覺得她真的撞鬼了,那個鬼還從他們床底下爬出來!  “這是怎麽了?”院長走了進來,關切的看著阮來娣。幾秒後,她像是想起什麽,歉意道,“是不是被院裏的孩子惡作劇嚇到你了?”  阮來娣茫然,“是惡作劇嗎?”  院長笑著說:“當然,小孩子很調皮,一個看不住就愛嚇人。”  宋襲見阮來娣終於停止了發瘋,鬆了口氣,院長轉頭正好和他對了一眼,點頭招呼後,對大家說:“你們既然是作為領養人而來,一定很喜歡小孩子的,相信你們一定給孩子們準備了小禮物吧?”  宋襲捕捉到關鍵詞,劇本的旁白可不就是【好想要爸爸的禮物啊】?第一百三十七章 坐排排吃果果05  禮物?  大家麵麵相覷,顯然沒料到還有這一出。光頭摸遍了自己全身上下,除了手腕上的珠串和腕表,沒有可以送出去的東西。  他看向宋襲,宋襲也正低頭摸索。  比光頭更慘的是,他身上除了沙灘褲和洞洞鞋,什麽也沒有。蔣夙身上的大半和宋襲一樣,同樣指望不上。  沙沙將自己身上的配飾取下來,對大家說:“我們就十個人,大家湊湊,最好是每個人都能有一樣能送出去。”  張芳林看著自己的結婚戒指,又摸了摸胸口的項鏈,“可這是我老公送我的結婚戒指……”  “光頭說過,死一個人我們就缺一份離開的助力。而且,死亡一旦開始,就不會結束了,你確定不拿出來?”沙沙脾氣不好,煩躁的看向下一個人。  阮來娣之前被嚇傻了,此刻聽見接二連三的“死”字,急忙把耳環和手鐲全取了下來。想了想,她彎腰抬腳,摘了腳繩。  “嘖,煩死了。”寸頭去摘自己的骷髏耳釘。  宋襲忽然出聲,“小心點,別把耳朵刮傷。”  蔣夙抱著胳膊,低頭問宋襲,“知道了?”  宋襲:“猜的。”  之前阮來娣手指被木刺紮到,蔣夙卻不讓她拔掉,應該是怕出血。否則後來不會在阮來娣拔掉木刺的時候說她找死。  蔣夙沉吟一聲,又靠近了一點,“當阮來娣打算拔掉木刺的時候,我聽見阿姨的呼吸重了幾分。”  那是在緊張,或者興奮。  宋襲心裏佩服,一扭頭險些和對方的臉撞到一起。望著對麵英俊的臉,他愣住了,蔣夙的眼睛太黑了,沒有一絲雜色,像是沉寂的暗藏著危險的深海。  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宋襲抿了下唇,猛地回神後退,心頭咚咚直跳。  好險啊,差點撞上蔣夙的鼻尖。  他摸了摸鼻子,回身望向寸頭,慌張和尷尬讓他不敢去看蔣夙。聽見後麵的人靠近,心跳的更快了,趕緊往寸頭方向走了兩步,假裝淡定的關心:“你沒弄流血吧?”  寸頭奇怪的看了宋襲一眼,“沒有。”  他把耳朵捏在手裏,眼睛上下打量宋襲,“你很熱?”  宋襲早就知道自己的臉在發熱,幹笑兩聲,“有一點。”  寸頭嗤笑,“火力夠壯的啊哥們兒。”  這裏的氣溫不算很高,在樹林的環繞下,甚至很潮濕。宋襲一行人身上的夏季短裝眼下還湊合,若是遇到大風下雨,就有些扛不住了。  沙沙帶著命令的聲音再次響起,“不夠,還有沒有。”  “眼鏡可以嗎?”許聰明說。  “可以吧。”光頭盯著他的黑框眼鏡擔憂道,“可是沒有眼鏡你看得清楚嗎?”  “嗯。”許聰明取下眼鏡,“我隻是輕微散光。”  “還有嗎?”沙沙數了數大家交出來的東西,“差一個。”  光頭忍著心痛,正在糾結是交鑽石表還是心愛的手串,一直安靜旁觀的楊安站了出來,隔空丟過來一根雪茄,“加上這個正好夠了。”  眾人:“……”  沙沙捏著抽了一半的雪茄,嘴角抽了抽,不確定這東西送出去,他們會不會被追著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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