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練地掏出鐵絲捅開門鎖,兩人一前一後走進去。屋子裏比上次來時更亂,茶幾上擺放著吃剩下的飯菜。  宋襲讓蔣夙守著大門,自己進了暗房。  顯影液中有新拍出的照片,宋襲用鑷子夾起一張對著光看。是他們之前跟著丘叔和方楠楠進樹林的照片。  照片的角度微妙,拍得他們像一個個心懷歹意的不法分子。宋襲氣得差點把照片撕了,真沒想到啊,這裏的人顛倒黑白就算了,拍個照片也能把人的氣質拍到走形。  其餘幾張不隻是他們,還有珍姐。照片上,珍姐抱著膝蓋坐在房間裏,蓬頭垢麵,儼然受到極大的驚嚇。應該是鄒翔被殺那晚過後偷拍到的。  從角度看,拍照人應該離得不遠才對。  隻要一想到塌鼻男大半夜爬人陽台或者窗戶偷拍,宋襲心裏一陣厭惡。可正是因為他的無孔不入和變態,這些收藏的照片裏,才可能有他們要的線索。  宋襲放下照片,仰頭開始查看掛在牆上的照片。越是看,他就越毛骨悚然。  照片上的人千姿百態,有快樂的,悲傷的,憤怒的,高興得,其中大多數都是生活瑣碎。塌鼻男的這個愛好應該不是最近才有的,除了掛起來的這些,應該還有其他照片才對。  宋襲想起了牆角的箱子,他折身走過去,將一個個箱子打開。最後那堆箱子的底部發現了一個大的塑料醫藥箱。  醫藥箱上的紅十字有些脫漆,他打開卡扣掀開了蓋子,看見一摞摞重疊的照片。  宋襲沒有把照片全部倒出來,而是把箱子原封不動堆回去,這才提著醫藥箱走人。  剛到門口,蔣夙突然攥住他的胳膊拉著他疾步走出去。在他們下道四樓的時候,有人上來了。男人腳步輕微,低著頭走上來。  在塌鼻男踩上緩台的時候,宋襲一把抓著蔣夙的手,眼睛卻睜得很大。  塌鼻男手裏拿著相機,嘴巴誇張的咧著,一雙凸出的大眼睛黏在屏幕上似的,一眨不眨的盯著。宋襲屏住呼吸伸長脖子,看見屏幕上是林叔的臉。  老爺子切菜把手後切到了,正蹙眉捏著手指,血沿著手指往下,血珠懸在指根處。  這一幕得爬到廚房窗戶外才能拍到,宋襲不知道這個變態是怎麽辦到的,默默地決定,如果今天走不了,一回去就得把窗簾全部拉上。  試想一下,一雙眼睛始終在暗處盯著你,誰能睡得著覺。  塌鼻男舔了舔嘴唇,指尖輕點,照片切換成了下一張,是毛強和王通一起在路上走的畫麵。好在,他隻在緩台上停留了十幾秒,便一邊看著今天的成果一邊往樓上走去。  宋襲憋氣憋得臉都紅了,人一走就叉著腰狠狠喘了幾口。  他緊了緊手裏的醫藥箱,給蔣夙打了個眼色,示意他在原地等等。不一會兒,頂樓的塌鼻男進門了。  剛一關門,宋襲就抱著箱子飛快往下衝。他怕那個變態一時興起站在樓上拍照,把他們偷醫藥箱的事拍下來。  202內,林叔正把自己的手指上的血嗦掉。  聽見有人上樓,他急忙跑去貓眼查看,微微一愣,打開了門,“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宋襲揚了揚手裏的醫藥箱,林叔兩眼一亮,“正好,我把手切了。”  “裏麵不是醫藥用品。”宋襲打開卡扣和蓋子,林叔立即兩眼瞪圓,“這……怎麽會這麽多的照片。”  醫藥箱尺寸不小,這滿滿一大箱子,得多少照片啊。  林叔也顧不上手指還在流血,隨便拿紙包了包,跟宋襲一起坐在沙發前開始翻照片。  照片從箱子裏倒出來,堆成一座小山,竟然無一張是風景,全是人像。  “多變態才幹的出這種事兒啊。”林叔看著自己的照片,雞皮疙瘩都起來了。他歲數一大把了,居然還有人願意偷窺他。  宋襲看完一張就將照片扔回醫藥箱裏,過程枯燥,收獲不小。  他沒有糾結細節,而是先將有李嬸和李哥、丘叔、薑美麗和她的丈夫、業主代表的照片全部清出來。  然後將每張平放,開始仔細觀察。  丘叔的照片共有十張。  其中八張都是他偷女人內褲的畫麵,三張偷的是別人家的,五張偷的都是同一個人的——方楠楠。  第九張照片最令人反胃,是他站在506的門前做畏縮事兒。看著門上的汙漬,宋襲惡心壞了。  大白天就敢對著方楠楠家的防盜門做這種事,在被人看不見的地方,這個神經病還不知道對方楠楠做過什麽。  最後一張就非常微妙了。  丘叔將方楠楠堵在某單元的一樓樓梯下方的三角空間內,手腳很不老實。而這一幕,被李哥看見了。  李哥就站在他們看不見的地方,偷偷看著,側臉的表情很憤怒,卻沒有出麵製止。  這三個人誰都不知道,那一天的事居然被一台相機記錄下來了。  看著丘叔惡心的嘴臉,宋襲忽然覺得,罐子裏玩意兒應該就是他的。正是因為他的惡心行徑,才會讓方楠楠對他恨之入骨,才會把他給剁了,還把一個丘叔變成了很多個不人不鬼的丘叔。  宋襲記得蔣夙當初說過,方楠楠幹掉丘叔未必隻因為偷東西那麽簡單。  扭頭若有所思的打量著蔣夙,宋襲的胳膊不老實的勾上去,攬著青年的肩,另一隻手捏著他的上下嘴唇,低聲說:“來,讓哥哥看看嘴巴是不是開過光。”  林叔聽不見兩人的悄悄話,焦急的敲打桌麵,“別浪費時間了,趕緊幹正事,有什麽小秘密悄悄話晚上被窩裏說去。”  林叔說者無意,宋襲自然聽著也無意,大咧咧的,沒覺得不對。  倒是蔣夙聽進了心裏,本來沒有發燙的耳朵,突然開始熱乎起來。  下麵一排照片是李嬸和李哥的,全是夫妻倆較狼狽的畫麵。  打架的,吵架的,也有李嬸單方麵在家發瘋的,其中一張就拍到她站在陽台上,低頭對誰惡聲訓斥的畫麵。  從露出的另一雙女人的腿看,被訓斥的人是珍姐。  宋襲用手指點了點其中一張,“她手裏拿的是項鏈?”  像項鏈的東西被李嬸攥在手裏,隻露出一點邊角。  林叔湊近一看,“可不是麽,這項鏈我認識,xx黃金出的複古款,我幾年前剛給我媳婦兒買過。”  照片上的李哥怒容滿麵,嘴巴張著,似乎正在跟妻子理論。而李嬸則手指著牆壁,牆壁上什麽也沒有,空白一片。  宋襲:“所以她手為什麽要指著另一個方向,是氣憤之下的無意識的舉動,還是意有所指。”  蔣夙:“可以是無意識的,也可以是指向三單元。”  被這麽一點,宋襲立刻坐直,兩眼放光,“這是txt裏提到的方楠楠被栽贓的那條項鏈!”  蔣夙聳了聳肩,身體後靠在椅背上,“我猜的。”  宋襲毫不吝嗇的誇獎:“別謙虛了,你就是觀察力敏銳,外加腦子聰明。”  蔣夙勾了勾唇,胳膊搭在沙發上,剛好落在宋襲背後。  他嘴上沒說,林叔卻從那小子的表情裏品出幾分很隱晦的得意。老大叔咳嗽一聲,側臉望向宋襲說,“繼續?”  “繼續。”宋襲身體前傾,扒拉出另外幾張照片,是薑美麗和她的丈夫。  薑美麗的丈夫禿頂,又腆著啤酒肚,顯老,和略顯年輕的薑美麗站在一起,像是哥哥和妹妹,沒有夫妻感。  並且,從薑美麗的表情可以看出,她對身旁正幫她一起忙活晚餐的丈夫十分不耐,白眼都快翻上天了。  下一張,薑美麗蹲在衣櫃前,從櫃子裏勾出一個紙袋子。  後麵三張照片是連拍,被勾住的盒子一點點從衣櫃裏顯露出來。  第五張照片,薑美麗打開了盒子,裏麵居然是一套內衣。內衣帶著蕾絲,褲子也是,性感又鮮豔,是較為年輕的款式。  第六張照片,薑美麗站在方楠楠家門口敲門。  相機是設置過的,照片邊角有拍攝時間,除了第一張做飯的照片,其餘全是同一天拍攝。  換句話說,在那一天,薑美麗發現了藏在家裏衣櫃裏的內衣。從她震怒的表情看,她認為禮盒包裝的性感內衣不是丈夫送她的。並且認為,這件事和方楠楠有關,所以她才會去敲方楠楠的門。  宋襲不太明白,“她是不是以為這是方楠楠送給她的?”  林叔一言難盡,“你們不是跟那誰打聽過嗎,薑美麗的丈夫養過‘小三’?”  宋襲捏著照片,轉不過彎來,“這跟她收到內衣很生氣有什麽關係?”  林叔都想翻白眼了,這一看就知道是在感情方麵情商低感知還遲鈍的。  向來除了做飯,派補上其他用場的林叔挺了挺胸口,下巴抬高,擺出一副開講座的高姿態,“根據我陪老婆看宅鬥劇的經驗判斷,薑美麗應該是以為,內衣是方楠楠送給他老公,用來x暗示的。”  宋襲:“…  …”  他歪著頭問,“然後呢?”  林叔:“還能有什麽然後,她會在第一時間懷疑方楠楠,說明她對她一直都有疑心。說不定啊,這方楠楠還真是小那啥。”  不可能。  宋襲第一時間在心裏否認。  如果圍繞在方楠楠四周的是流言,那麽從流言中提煉出的形象就不是真正的方楠楠,得翻折來。  譬如,txt中未明確判斷出,方楠楠在李嬸口中,是個會跟人不清不楚的女人。  那麽他們重塑的方楠楠,就得是個懂得和有婦之夫保持距離的,有分寸的女人。而不可能是個破壞他人家庭的小三,  “反正我覺得她不是。”宋襲展開一小碟照片,“看看這個,是薑美麗和業主代表的照片。”  不多,隻有三張。  第一張是薑美麗站在一棵樹後,偷看業主代表和她丈夫牽手散步的照片。  相片是側麵角度,剛好拍出了薑美麗咬牙嫉妒的模樣。  第二張是依舊是薑美麗進入某辦公室的照片,這兩張照片的時間有些久遠了,大概是拍攝工具落後的緣故,不是特別清晰。  宋襲掏出手機,點開放大鏡app。手機屏幕上,照片依舊模糊,貼在鐵門上麵的五個字擠成了一坨。  林叔攤手想要手機,“給我吧,我看看。”  想著林叔和李嬸他們年紀差不多,知道的關於那個年代的東西必然不少,宋襲連忙遞上手機,往邊兒上坐了坐。  蔣夙看了眼自己身側的位置,賴著沒有動,安安靜靜地和他哥腿貼著腿。  林叔以前也當過工人,對工廠各個部門設置很清楚。隻勉強認出了一個字,他就知道那是監督委員會。  “監督委員會?”聽完名字宋襲恍然大悟,“是專門用來舉報的吧。”  “差不多。”林叔說,“傳言可能是真的,薑美麗真的去舉報過業主代表的丈夫。”  咚、咚、咚。  有人敲門了。  是毛強他們回來了。  門一開,毛強和王通就快步走進去屋,兩人先是一人喝了一杯水,又用紙巾擦了擦額頭和脖子上的熱汗。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在驚悚世界摳糖吃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朝邶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朝邶並收藏我在驚悚世界摳糖吃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