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襲跑到陽台,發現樓上的王通也站在陽台上,不住的往上看。 樓上的尖叫越來越急促,隨即是一陣放聲痛哭。 李嬸的聲音從屋子內傳出陽台,“不準哭!都是你,都是你害的,你怎麽還不死,你怎麽還不死!” 謾罵中充斥著惡毒的詛咒和怨念,好像兩人之間有多大的仇恨似的。 宋襲對上方吹了聲口哨,“上去看看嗎?” 王通撇嘴,“我可不去,要去你去。” 一起湊熱鬧的鄒翔和毛強就更別提了,他們倆對這個世界充滿了恐懼,絕對不會主動沾染麻煩。 不知不覺間,珍姐的哭聲慢慢停了。她拿著抹布來到陽台,苦巴巴的擦著護欄,裙子因為太窄,每次蹲下裙邊往上爬,都會勒到大腿,已經破皮了。 “瘋女人,瘋女人!”她一邊擦,一邊無聲咒罵。 剛剛不過是把水弄灑了,李嬸就開始發瘋,那種切實的恨意和厭惡,讓她有種兩人曾經真的認識,並且發生過什麽的怪異感。 低頭看向腿上被抽打出的紅痕,後槽牙咬得咯吱作響。憤恨間,鼻子忍不住用力嗅了嗅空氣中的味道,飯香從下方飄上來。 202室開飯了,米飯配清炒時蔬。 林叔低頭聞了聞,飯菜很香,他笑眯眯的端起碗筷吃起來。柔軟的米飯溫暖了冰涼的腸胃,讓飄了大半天的心生出幾分踏實感。 宋襲給蔣夙夾菜,剛要往嘴裏扒飯,門鈴響了。 門一開,三道身影擠進來撲到飯桌前,手裏捧著自帶來的碗筷。 三個人飯菜供六個人吃,最後沒一個人吃飽。王通往嘴裏灌了很多水,肚子感受到了飽意,張嘴打了個嗝兒。 林叔沒吃飽,心情不好,“誰準你們下來蹭飯的!” 王通忙說:“叔,我們身上的錢根本不夠吃飯,你行行好,賞口飯吃吧吧。”他眼珠子一轉,望向宋襲,“作為回報,我可以向你透露一個重要信息。” 宋襲注意到他的眼神是閃了下,來了興趣,“什麽信息?” 王通等著林叔的表態,聽見對方答應後,他用下巴指了指電視櫃的方向,“203有一個一模一樣的相框。” 蔣夙正在收碗,聞言抬眸道:“相片上共有三女兩男,其中最右邊的女人被塗黑了。” “你怎麽知道?”王通從宋襲的表情猜出什麽,“你也知道!” 宋襲聳了聳肩,將電視櫃上的相框裏的照片抽出來,正麵朝向王通。 “怎麽會是一樣的?!”王通三兩步走過去,捏著照片的手指微抖,“不,也有不同的地方,203的照片塗抹得比這個更嚴重,幾乎整個身體都看不見了。” 宋襲:“會不會每一間房子裏,都有這麽一張照片,照片裏都有一個被塗黑的女人。”第一百零五章 請不要說悄悄話04 照片上的女人,成了這個世界需要尋找的第一條線索。 六個人擠在202聊著天,不知不覺間,外麵的天色暗了。因是陰天,天空晦暗,天邊沒有紅亮的夕陽,隻餘一條淺灰色的亮線。 亮線消失的那一秒,外麵的樓道裏逐漸響起喀嚓聲,是防盜門反鎖的聲音。 樓上,樓下,隻要有住戶的房子,全都被死死反鎖。 這仿佛是一種信號,宋襲立刻道:“你們也回去,學他們那樣把門反鎖。” 王通帶著鄒翔和毛強回了203,隨即便聽見樓上204的房門打開,珍姐被李嬸推出了門。 他沒有開門,隻是走到貓眼前觀看。 明明第一眼見到時還維持著光鮮亮麗的女人,此時蓬頭垢麵,頭發淩亂,裙子褶皺,閃爍的銀色亮片掉了不少。 樓下202,宋襲也站在貓眼前。 見從上麵下來的珍姐除了狼狽並無大礙,正準備轉身,另一個腳步聲自下而上的傳上來。轉身的腳步一頓,宋襲重新趴回門上,看見珍姐停在了202門口。 她蹙眉盯著前方,雙腳往一旁側步,似乎在給誰讓道。 腳步聲越來越近,眨眼的工夫,另一個人出現在門口,是一個女人。女人穿得嚴嚴實實,白色的長袖襯衣,深灰色的長西褲。她背對著貓眼,怪異的偏著頭看向珍姐。 “你長得真漂亮。”女人聲音輕柔,可以想象,神態也該是很溫柔的。 珍姐並不介意這份陳讚來自於恐怖世界的土著居民,她輕哼一聲,撩動頭發,不怎麽走心的說了一句,“謝謝,你也是。” 女人似乎笑了下,“你是新來住戶嗎,我以前沒見過你。” 珍姐:“差不多吧。”她對204的老太婆憤恨不已,打探道,“204住的老女人是做什麽的,脾氣又大又凶,而且其他人還很護著她。她是你們這裏管事的?” “你在向我打聽李嬸?”女人手掩著嘴,語氣驚訝。 珍姐有點後悔自己嘴快,訕訕道,“怎麽,是不能打聽嗎?” “當然可以。”女人的手背到身後,“其實李嬸就是一個普通人,這棟居民樓裏的每個人都很團結,很團結,很團結……” 女人不停重複最後一句,聲音從正常的柔軟變成了刻板的,沒有感情色彩的音調,令人心裏一陣陣的感到詭異。 珍姐的後背抵住冰涼的樓梯扶手,生硬的笑著說:“那什麽,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姐姐你等等。”女人聲音恢複正常,她伸手拽住珍姐的手腕,“你是從李嬸家出來的嗎?那你在她家裏有看到什麽奇怪的東西嗎,譬如一根皮帶,棍子,或者空酒瓶子?” “沒有,我什麽都沒看見。”珍姐拚命甩手,怎麽也甩不開。 女人困惑,“是嗎,可我聽說李嬸她丈夫經常打她,譬如皮帶抽,酒瓶子砸,或者直接用棍子……好多人都聽見過他們家大半夜傳來哭聲,嗚嗚嗚嗚的,好可憐。” 珍姐越發覺得不對勁,她著急道:“我還有事得先走,你先把手放開,我們有空再聊。” “有句話不知道姐姐聽過沒有。”女人仿若沒聽見珍姐的話,自顧自繼續道,“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說完,手上猛然一鬆。 珍姐猝不及防,腳下沒來得及站穩,整個人身子一歪從樓梯上摔了下去。女人“哎呀”一聲,忙下去把人扶起來。 接下來發生的事,在視野盲區,宋襲看不見,隻聽見女人關切的詢問,和珍姐抗拒的拒絕。 宋襲跑到客廳陽台往下看,珍姐一個人氣衝衝的,扶著腰往二單元走去。而之前和她交談的女人遲遲沒出現,樓梯口也沒有她的腳步聲。 宋襲覺得奇怪,難道女人還站在他門口沒有離開? 林叔衝經過客廳的青年指了指防盜門,蔣夙擋住宋襲,“我去。” 他走到門口,眯起一隻眼睛從貓眼看出去。 貓眼對麵是另一隻眼睛,那隻眼睛漆黑,虹膜四周裹著紅色血絲,眼瞼邊緣微微發紅。外麵的人看了兩眼後,疑惑的往後退了點,又換成另一隻眼睛往裏看。 這過程中,蔣夙始終擋在貓眼前。 外麵的人嘴裏嘀咕了一句什麽,放棄繼續窺視,宋襲看清了她的臉,是白天和珍姐在樓道裏碰麵的女人。 她沒有回頭,徑直往樓上走去。 蔣夙對湊近來的宋襲豎起一根手指,“噓。” 宋襲點點頭,把耳朵貼在門上。上下樓的時候,他數過,每一段樓梯有12級,而女人的腳步聲在第24下後停了下來。 她站在了203的門外。 宋襲彎著腰的,胳膊肘捅出去的時候恰好撞到蔣夙的腹部。他毫無所覺,嘴裏吩咐道,“陽台有撐衣杆,你去拿來,對天花板敲幾下。” 蔣夙單手捂著腹肌,被捅過的地方有點輕微的,完全可以忽略的痛感,更多的是麻,和一種莫名的灼熱。 他張了張嘴,最終什麽也沒說,喉結攢動著背過身走向陽台。 蔣夙胳膊長,隻需抓住撐衣杆的中間位置,就能讓頂部觸到天花板。很快,陽台上傳來輕微的響動。 宋襲連忙去到陽台,仰頭對王通說:“去門口看看,外麵是不是站著一個女人!別開門,用貓眼。” 王通照做,看見那隻幾乎貼到貓眼上的眼睛時,嚇了一跳。他深吸一口氣,將撤開的腦袋貼回去。 外麵的人眨了眨眼,離開了。 王通打起精神衝去陽台,用撐衣杆敲擊樓下的護欄。一見宋襲就慌忙問道:“那女人是不是有病,一直盯著門上的貓眼看。她……” 吐槽到一半,蹲守在門口的毛強用氣音低喊:“王通,她又從樓上下去了!” 王通立刻把消息轉述給了宋襲,宋襲回到門口,蔣夙還在繼續蹲守,他捂住宋襲的嘴示意他不要出聲。 貓眼外,女人慢騰騰的從樓上走來,經過202時往門上看了一眼,唇角掛著溫和的笑。 貓眼裏的背影和腳步聲一並消失,宋襲問蔣夙:“夙夙,你看到什麽了?” “沒什麽。”蔣夙沉吟說,“她可能會去二單元找其他三人。” 正想問為什麽,腦子裏靈光一閃瞬間明白了。202和203裏住的都是今天剛來的“新住戶”,除了這兩間房,女人沒有在其他樓層停留過。 照這樣看,她下樓應該是想繼續偷窺其他“新住戶”。 接下來一直到睡覺,屋裏屋外再沒有過奇怪的事發生。 臨睡前,林叔主動道:“我一個人睡小房間就可以,你們兩個青年人一起睡大房間,床大點,免得擠。” 宋襲:“好,我去幫你鋪床。” 除了沒有食物,屋子裏樣樣不缺。宋襲從衣櫃裏抱出床被和褥子鋪好,和蔣夙一起進了主臥。 蔣夙摸了摸青年額頭的汗水,“鋪床的事交給我,你去洗個澡吧。” 宋襲沒跟他客氣,從衣櫃裏找到新毛巾和牙刷,去了與客廳相鄰的衛生間。 林叔剛用過衛生間不久,裏麵的熱氣已經涼透,潮濕冰冷,宋襲打開燈和浴霸,脫了衣服站到花灑下。 衣櫃裏的衣服他沒打算碰,隻能把自己的襯衣先洗了,等明天早上起來再穿。至於內褲,暫時別換了吧,掛空襠下麵涼嗖嗖的,沒安全感。 舒舒服服洗完澡,光著膀子走出去,下身圍了一條小毛巾,剛好遮住一半的大腿。 把襯衣晾去陽台,扒拉著濕漉漉的頭發走進房間。 蔣夙已經鋪好了床被,正坐在電腦桌前擺弄電腦,他不太會操作,聽見聲音回過頭,看見一片白花花的胸膛和平坦的腹部。 宋襲常年拚命拍戲,嚐試過很多角色,腹部線條不算誇張,很流暢,線條勾勒出分明的肌肉紋理,兩條淺淺的人魚線傾斜著沒入毛巾。 他拽掉圍著的短小毛巾,鑽進被子裏,隔老遠丟給蔣夙,“幫我帶回衛生間,掛起來,謝啦。” 毛巾微微濕潤,殘留著青年身上的熱氣,蔣夙緊緊攥著離開房間。 進入衛生間關門後,他手指輕微收攏,低頭輕輕嗅了一下,有沐浴露的味道,也是宋襲身上的味道。 蔣夙將毛巾仔細掛起來,拿起架子上的沐浴露觀看了看,上麵的標簽寫道:茉莉檸檬香。 他擰開蓋子聞了聞,蹙眉,覺得不如哥哥身上的氣味清淡,沒那麽好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