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還能喝嗎?” “把另一個打開也檢查一下。”洪娜抱著胳膊說完,指示龐郝去打開水桶,裏麵的清澈明亮,沒煮過肉。 珍姐對自己團隊的人說:“都去檢查一下自己樓層的水桶,沒事的話水就繼續喝。” “有事怎麽辦?”有人多嘴問了一句。 珍姐冷笑,“有事就把東西倒了,把水桶洗一洗再繼續用。”她斜睨過去,“醫院裏的自來水,你敢喝嗎?” 那人往後縮了縮,被堵得啞口無言。 自來水裏有消毒製劑,也有細菌,喝一喝沒什麽,怕的是喝了以後生病。一旦成為真正的病人,勢必會得到最“好”的救治。 到時候可就不單是肚子痛那麽簡單了。 圍著的一圈人很快就散了,宋襲幫著龐郝把桶蓋蓋上,下了水泥台麵,“我剛剛想起一個問題,414的那個男人,從某種程度來說已經算一個病人了。他的情緒那麽失控,心態消極,還用跳樓來威脅。在這種情況下,為了讓人快速鎮定,是不是需要打鎮定劑一類的藥?” “確實是,”洪娜摸著自己的下巴,做沉思狀,“其實早飯的時候他就很不正常了,好幾個人才把他拖住。” “如果414的人是病人,那之前的阿發呢?”宋襲快速朝外走去,“再去看看他的箱子。” 一行人去到樓下,招風耳聽到動靜跑出來,見著氣勢洶洶的人愣住,“怎麽都下來了?” “阿發的遺物還在嗎?”宋襲問。 招風耳:“在,就是門鎖起來了,鑰匙在張護士那裏。” 宋襲又不敢在休息時間去敲停屍房的門,隻好先回去,等到發藥時間再下去。 午飯照舊豐富,菜肴清淡而不失鮮美,可看到那一塊塊燉的發白軟爛的雞肉,誰都沒有動筷子去夾。連飄著黃色雞油的靚湯都會讓人產生極不好的聯想。 眾人如同嚼蠟的吃完飯,沒精打采的回到病房。 周護士卡著點,大家在病床上坐下半小時後,推著治療車麵帶微笑地走進們,挨個發藥。 護士一走,他們衝進衛生間摳吐幹淨,捂著抽搐的肚子趴在門上偷看。周護士去了609沒多久就出來了,路過607的時候,特意往裏麵瞅了一眼,確定每張床位都有一雙被被子蓋住的腳後,安心推著車離開了。 車軲轆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 電梯正在下行,宋襲他們走的樓梯,搶在護士進入電梯前把人截下來。 宋襲憋出兩眼眶淚水,吸了吸鼻子,對張護士說:“小姐姐,能借用一下病房鑰匙,我想把阿發的遺物取出來。”眼淚適時滑落,“可以嗎?” 張護士不為所動:“你跟他什麽關係?那些遺物是要還給家屬的,不能隨意給人。” “我是他的朋友。”宋襲情真意切,“入院的時候他跟我說,如果他沒能康複離開,就幫他把行李箱裏的佛經帶去廟裏,還給裏麵的住持。” 張護士記得裏麵的確有一本佛經,但還是有些懷疑:“那也不行,除非他本人親口授意。” 宋襲抹了把淚,拉著護士的胳膊輕聲喚:“姐姐,你就把佛經給我吧,我保證不動別的。”他渣渣眼,睫毛被濕漉漉的,鼻尖通紅,痛苦悲切的臉上嵌著一雙帶著懇求的眼睛。 張護士敗下陣來,她趕著回停屍房,把鑰匙從包裏摸出來遞給宋襲,“除了佛經,別的一樣也不準拿。”她想了想,“鑰匙用完後可以直接放在值班台上。” 宋襲捏著鑰匙,淚眼朦朧:“謝謝,你真是個好人。” 護士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剛好電梯來了,推著小車匆忙進去。 龐郝衝宋襲比了個大拇指,剛剛那情緒太飽滿了,險些把他個老爺們兒都感動哭了。蔣夙則目不轉睛地盯了他哥半晌,若有所思的低下頭去。 宋襲一秒恢複正常,去到阿發的房間。 屋子裏一切照舊,幹幹淨淨。宋襲從櫃子裏取出登機箱,打開後開始翻找起來。 洪娜皺眉,“你倒底要找什麽?” “他在找藥。”蔣夙看了宋襲一眼,“414的人是‘病發’後死的,按照他的死亡過程來推斷,阿發也應該是發病後才被害死。” 洪娜略一思索,懂了。 宋襲他們昨天到達五樓的時候,人已經死在衛生間裏,按上麵的邏輯來推,他一定是在衛生間裏發病,然後再被殺掉。 一般來說,緊急發作的的要麽是刻不容緩的急症,要麽是本就有病根。 洪娜看蔣夙的眼神變了,“你怎麽知道宋襲想說什麽?” 蔣夙:“因為默契。” 洪娜意味深長道,“真是一對好兄弟。” 蔣夙輕笑一聲,眉眼變得溫順,“嗯,我們從小一起長大。” 宋襲看了他一眼,暗自咂舌,夙夙變壞了,撒謊一套一套的,都不帶臉紅。 登機箱裏的東西被盡數掏出,宋襲泄氣的坐到床邊。龐郝“嘶”了一聲,手指從底部側麵的一個不起眼的位置,捏起一個很小的拉鏈頭。 隱形拉鏈被拉開,露出裏麵一個小口子。 口子裏藏著一個咖啡色的透明小瓶子,瓶蓋和下方的密封圈間相連,是一瓶全新的,未開封的藥。 藥瓶上寫了四個字:硝酸甘油。 是心髒病的急救用藥。第八十四章 我真的沒病13 “他不會是被嚇到心髒病發才被殺掉的吧?!”龐郝高聲說完,抱著自己往後退幾步,神經質地望著屋內四周,怕那東西就潛伏在四周。 宋襲把藥瓶子放回去,指尖拂過佛經和翡翠,“他隨身帶著這些東西,不是因為向佛,而是因為害怕。也正是因為他怕鬼,才會被輕易嚇破膽子,被乘虛而入。” “不是,要不要殺人和這人嚇不嚇破膽子有什麽關係?”龐郝想不透。 洪娜戳了下他頸後的富貴包,“蠢啊你,被嚇到極致的人肯定拚命想要逃跑,一逃跑就,就……”她進了死胡同,疑惑地望向宋襲和蔣夙,“這說不通,你們一定是還知道其他什麽?” 宋襲聳了聳肩,望向龐郝,同時蔣夙也望了過去。 龐郝被兩人盯得渾身不舒服,警惕道:“都看著我幹什麽,是我背後有東西?” 宋襲問:“你那天遇到襲擊前發生過什麽事,一字不漏的全說出來。” “我的小宋誒,該說的我那天全說了。”龐郝一副要跪的樣子,“我真的什麽都沒做,突然就聽見怪聲兒,然後那頭發就出現襲擊了我。後來的事,你們就進來了啊。” “你在好好想想。”宋襲說,“惡鬼殺人有規律,414的被嚇瘋了,然後才會被推下去,阿發怕鬼,被嚇得發病。你呢,你是不是有什麽隱疾我們不知道的?” “你才有隱疾呢!”龐郝拍著自己的肚皮,“我健健康康那個方麵很強。” 宋襲扶額,“我的意思是,你有對外可以隱瞞的疾病。” 龐郝臉色微變,半晌才道,“有點過敏性哮喘。”說完戒備地盯著宋襲,“這件事出去之後你不能告訴任何人。我們龐家內部多端紛爭,多的是人想搶我手裏的東西,我可不想因為這麽一個小毛病被人暗中搞死。” 宋襲無語:“知道了。”又不是有皇位要傳,也太誇張了吧。 “414被嚇瘋了,阿發有心髒病,龐總有過敏性哮喘。”宋襲說,“這三個人都有病,而且在被襲擊的時候非常具有針對性,例如龐總……” 他望向龐郝,“還記得被頭發纏住時的細節嗎?” “鼻子和嗓子癢。”龐郝猛地一拍大腿,“頭發絲變細了,貓毛似的往裏麵使勁兒鑽!搞得我差點喘不過氣來。” 宋襲忽然眉頭一皺:“你的哮喘是認真的?” 龐郝臉上一紅:“不嚴重,不嚴重。” 真要是嚴重的過敏性哮喘,那麽一番折騰下,他早就掛了。 “下次把話說清楚。”宋襲黑著臉,繼續道,“襲擊者知道他們三個人身上的弱點,發動攻擊的時候就變得有針對性,想方設法地讓他們發病或精神錯亂,讓他們從健康徹底步入疾病,再趁機殺人。” 蔣夙斜靠在牆上,長腿斜靠交疊,單手托腮,“哥哥,你漏了一個細節。” 宋襲偏頭就看見對方瀟灑的站姿,挺養眼,他別開眼,問:“什麽?” “是什麽觸發他們的死亡和襲擊。”蔣夙,“這裏的東西不會無緣無故殺人。” 是,隻有觸發了某些關鍵點才會被殺死。 可這三個人都是老老實實呆在房間裏時遇險。 宋襲想得腦袋一陣陣的抽痛,他望向龐郝,眼睛裏滿是祈求。龐郝很崩潰,抱著腦袋,“我真的想不起其他細節了,你就饒了我吧祖宗。” 宋襲:“……” 病房裏沒有別的線索了,留下也沒意思,將登機箱塞回去,合上櫃門,幾人前後離開病房。 經過招風耳和遠視眼的病房時,宋襲腳下一頓,“進去看看。” 遠視眼嚇癱在床,對於藏在暗處的生物來說,這很可能是他們的下一個獵物。 尚未進門,就聽見招風耳苦口婆心的勸告,“你就吃點吧,不吃怎麽行,等晚點我讓護士給你打一針,打了針好得快。” “之前不是還好好的麽?”宋襲推門進去,站在遠視眼的床頭,看到對方那張憔悴的臉,不由得沉下臉。 “突然有點發燒。”招風耳說,“估計是在停屍房著了涼。” 洪娜:“這個時候生病可不是好事。”她抬手指向衛生間,“病好前盡量少去衛生間。” 想起未知的觸發死亡的條件,宋襲補充道:“最好也少說話。” 招風耳倒水的手一頓,“幾個意思?” 宋襲:“說來話長,先按我們說的做。” “……”招風耳咂咂嘴,“行吧,我相信你們不會害我們。” 宋襲坐在病床邊,眼皮耷拉,眸光渙散的遠視眼,半天不到的時間,他竟然被蹉跎成了這副樣子。心頭涼了半截,他有些懷疑,這座醫院裏是不是存在著某種能加重病情的詭異力量。 一旦染病,想要逃脫幾乎不可能。隻能無奈的看著自己的身體日益敗壞,走向死亡。 發現病房裏缺了一個人,龐郝問:“你們看熱鬧的室友呢,還沒上來?” “搬走了。”招風耳說,“他怕遠哥生病了拖累到他,就搬去其他病房了。” “不是不能隨意更換?”龐郝憤憤不平,難道醫院看他長得胖,區別對待? “是不能,他私自換的,說等護士來了說一聲,不行再換回來。”招風耳給遠視眼掖了掖被子,臉色灰敗黯然,“不到兩天就死了兩個人,來的時候22個人,如今還剩下20個。等離開的時候,也不知道我們還剩幾個。” 是憂慮,也是擺在眼前的殘酷事實,大家沉默著,說不出安慰的話。 在病房裏待了半個多小時,宋襲等人回到6樓。樓上如今隻有兩間病房裏有人,整條走廊靜悄悄的。 其實不止是6樓,整棟大樓裏有人住的病房非常分散,就像故意要把人群的力量化整為零,好降低他們的自保能力。 宋襲躺到病床上,打了個哈欠,翻身麵向牆壁。身體疲憊,大腦卻清醒,他再次翻身,對上蔣夙的臉。 兩人鼻尖對著鼻尖,相距不過兩三厘米,雙方的呼吸吞吐在對方的唇角。 “什麽時候上來的。”宋襲將被子往上拉,蓋住自己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