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撿到寶似的,兩眼綠光直冒,“給我吧,把剩下的給我。”第五十九章 花花世界15  宋襲把自己那碗剩湯飯端過來。  白色的米飯、炒過頭的青菜,再配上墨綠色的湯羹,換做任何一個人都不可能吃得下去。  婁桂芬的丈夫見了卻滿臉欣喜,“小兄弟,這多不好意思。”  “……”宋襲,“沒關係,我胃口小,而且這裏應該不能浪費糧食吧,你喝了也是在幫我。”  婁桂芬的丈夫立刻把碗接了過去,張大嘴巴,幾口就把碗裏的飯菜連著湯一起灌了下去。  他用袖子擦了嘴巴,“這碗我幫你洗吧。”  “不用。”宋襲笑笑,“我自己來就好。”他轉身欲走,想起什麽停下身回頭問道,“大哥,要不下次有這種好東西,我還給你留著?”  滿足的表情消失了,男人冷著臉,上下打量著青年。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他警惕道:“你想幹什麽?”  “你別多想,我不幹什麽。”宋襲抿了抿嘴,低頭看著自己的腿和穿著白襪子的腳丫子,“我就是想用湯跟你換兩件衣服,我這身實在不適合幹活兒。”  青年那身一看就是睡衣,修長的胳膊和腿全露在外麵,腳上倒是穿了襪子,可下麵踩著一雙礙事的拖鞋。  臨時工們現在負責大棚還好,若是將來去花田忙活,還這麽穿著,肯定要被交錯的枝丫給刮傷。倒黴的話摔上一跤,磕在石頭或者農具上,不死也要破個相。  婁桂芬的丈夫臉色緩和,“行,可我不知道你穿多大號。”  宋襲看了眼男人的身材,試探道:“我能去你家嗎,萬一你找出來的衣服我穿著不合適,可以直接換一套。”  “行吧。”婁桂芬的丈夫也不想拿著幾件破衣服跑來跑去的,“那你先把碗洗了,跟我一道回去吧。”  上次隔著遠遠的距離,宋襲覺得這個人冷漠木然,就連老婆死了也是麵無表情。  如今來看,他的木然似乎隻針對死老婆,在其餘事情上一樣保留著充沛的情感。而從方才他與其他人的交談來看,他和婁桂芬的感情應該不錯才對。  宋襲洗了碗出來,給欲上前的蔣夙遞了個安撫的眼神,獨自跟著男人離開了食堂。  外麵的雨沒有停的趨勢,反而越來越大了。  “這麽大的雨要是一直下下去,新開的花會被打落吧。”雨聲很大,宋襲憂心忡忡地衝旁邊喊道。  “可不是嘛!”男人回喊,“不過沒關係,咱們田裏肥料足,等溫室的花苗長起來,移栽過去很快就能長出新的來。”  宋襲從來不知道,以骨灰作為肥料竟然有這麽大的功效。  天氣的緣故,花農們隻能窩在家裏。興許是屋子裏待著太無聊,不少人跑到走廊裏聊天,更有甚者搬了個小桌子出來,正在搓麻將。  如此和諧悠閑的畫麵下,藏著的竟然是最冷漠惡毒的人心。  宋襲目不斜視地從那些人身邊經過,餘光卻注意著他們的動作,犯錯就要被找替死鬼的規矩,應該存續很久了,不應該隻有區區幾個受害者。  沒想到,還真讓他發現了一個。  那人個子瘦小,臉色蒼白,病懨懨的。走路時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身體歪斜碰到了牆上。  大概是受到的衝擊力太強,宋襲發現他的上身與下身今天錯開了,好在有衣服籠罩,外人隻能看見了一點洇出的鮮血,看不見內部情況。  那人發現了來自他人的注視,他虛弱地衝宋襲抬起手:“小兄弟,能幫個忙嗎?幫我把身體複一下位。”  宋襲:“……”  沒看見沒看見,我什麽都沒看見,宋襲默念著小跑追上婁桂芬的丈夫。  男人自然也看到了剛剛的事,嘲弄道:“怎麽,嚇著了?”  宋襲搖了搖頭,逞強道:“還好。”  男人不會多說什麽,用鑰匙打開門,邀請青年一同進去。  沒了女人在家,屋子裏到處淩亂不堪。男人站在客廳裏招呼了兩句,便轉身進房間去找衣服。  宋襲趁機四處查看,覺得這家裏有些違和,他沒時間多想,著急忙慌地在一個不算隱蔽的角落裏,發現了兩口子平日上工時攜帶的布袋子。  布袋子上沾滿了泥灰塵,裏麵裝了各種手持的種花工具,其中有一個小鐵鍬比起另一把更幹淨,把柄上綁著一根紅繩子,應該是婁桂芬的。  正想拿起來看看背麵的編號,忽然響起一聲責問:“誰讓你亂翻我們家的東西了!”  婁桂芬的丈夫手裏拿著一件卡其色長褲和一件長袖t恤,他警惕地看著宋襲,大有要把人丟出去的架勢。  宋襲不慌不忙,“我的鐵鍬壞了,想看看構造是什麽樣子的,回去好修一修。”  在常有的思維中,做壞事被抓包肯定會驚慌失措,心虛,這兩點眼前的青年臉上都沒有。  婁桂芬的丈夫收了收情緒,“哪兒壞了?”  “鐵鍬和把柄的連接處鬆少了顆螺絲。”說得跟真的似的,連宋襲自己都信了。  “哪個螺絲?”婁桂芬的丈夫把手裏的衣服丟到沙發上,彎腰拿起自己那把鐵鍬,指著連接處的三顆螺絲問,“這個,還是這個?”  宋襲隨手一指,“這個。”目光停在把柄盡頭處的編號上。  男人的編號是29,如果按照208和303號房女人的編號比男人的編號小一個數來算,婁桂芬應該是28號。  今天下雨,除去逗留在食堂聊天的人,其餘花農都在宿舍裏。  是觀察他們不可多得的好機會。  宋襲想留下,又找不到借口,在連續更換了衣服的碼數後,男人終於找出一套許久以前的舊衣服。  衣服破破爛爛,袖子和褲腿都打了補丁。據婁桂芬丈夫所說,這是他當初結婚時,桂芬親自給他做的,因為意義非凡,他舍不得扔,就一直留到了現在。  宋襲雙手接過,說了聲謝謝。  男人沒給他機會多待,“那我送你出去吧。”  宋襲:“……”有點突然。  那間亂糟糟的房子總給他一種說不出的古怪,宋襲還不想馬上離開。磨磨蹭蹭在沙發上多坐了會兒後,他被婁桂芬的丈夫毫不留情地推出了門。  臨走前,男人再次提起墨綠湯羹的事。  宋襲保證道:“你放心,我肯定留給你。”  “夠意思小兄弟。”男人的手在青年肩上按了按,抽回時候胳膊突然抽搐了下,宋襲搶在對方關門時用胳膊頂住即將關閉的防盜門,“我好像有東西忘了拿。”  男人臉色不好,似乎心髒不舒服,一直用手按著胸部。  宋襲問他:“你不舒服嗎?要不要幫你叫人來?”  “不用。”男人不耐煩道,“你落下什麽了,找到趕緊走。”  宋襲從沙發上找到了故意留下的別針,  “找到了。”  男人的臉色好轉了些,宋襲帶著疑惑再次往外走,路過廚房時候他腳下一頓,終於知道哪裏違和了。  廚房幹淨得不像話,與亂七八糟的客廳完全是兩個極端,就算是去食堂吃大鍋飯,他也總要在家喝個水吧。  可是從裏麵的情況來看,婁桂芬的丈夫好像沒有這些個需求。  宋襲忽然想起第一次跟蹤208男主人的情形,女主人給做了東西,他卻說不要,後來女主人沒辦法敲開了207的門,然後她和207的女主人一起下去一樓,找人拎了一袋子東西回去。  再近一點,昨天去303家,他們家的櫥櫃裏也放藏著黑色口袋。  “怎麽不走了?”男人蹙眉追問,恨不得人馬上離開。  “我突然口渴,想喝口水。”宋襲故意拖拖拉拉。  “你他媽煩不煩!”男人忍不下去了,直接把人推到走廊,重重合上了門。  宋襲的腳尖抵在門框下方,木門隨著男人的力量沒能完全合上,與鎖舌碰出一點響聲後,便撞到了他的拖鞋。  他並沒有立刻摸進去,而是在外麵安靜等了會兒,聽見婁桂芬丈夫的腳步從客廳去了其他地方。  走廊裏的人聽到這邊的動靜,全都看了過來。  宋襲假裝什麽也沒做過,抬手做出敲門的動作,隨後光明正大推開門走了進去。  客廳和他離開時的樣子一樣,房間裏似乎也沒有動靜。  略一思索,他躡手躡腳地來到木門半闔的廚房外。  廚房門縫極小,宋襲蹲在地上,仰頭往上看。婁桂芬的丈夫正抬手從吊櫃裏取出一個黑色的塑料口袋。  口袋裏裝著一袋又一袋透明的巴掌大小的密封袋子,袋子裏裝著不知名的液體。  婁桂芬的丈夫隨手拿出一個透明袋子,擰開頂部的吸口,張嘴咕嚕咕嚕喝起來。他閉著眼,享受的模樣在不久前宋襲剛見過,就是這個人喝他剩下的羹湯時。  袋子裏的東西對於婁桂芬的丈夫來說,比普通飯菜更誘人,更美味。  所以,這個男人也是從土裏爬出來的複活者。  支撐身體運行的髒腑是根須包裹集結而成,徹底離開花田之前,還要自己把果皮剝掉,這些與植物相似的結構,讓宋襲想起以前在公園或者馬路邊看到過的,掛在樹幹上的營養液。  他們喝的,會不會也是這種東西?  營養液很快就被喝完了,婁桂芬的丈夫心滿意足的喟歎一聲,將黑色塑料袋塞回吊櫃,又把喝空了的透明塑料袋扔進了垃圾桶。  他彎下腰時頓了頓,抬眸往門縫外看去。  興許是多心了吧,他剛剛竟然覺得門外有人。  宋襲離開婁家,不緊不慢地經過走廊,此刻從身旁擦過的每一個人,都可能是披著人皮的怪物。  他不禁覺得發冷,胳膊上泛起了雞皮疙瘩,將手裏的爛襯衣套批在身上,眼角的餘光掃過附近。  婁桂芬的死,代表著有一個人已經複活,回到了花農的隊伍當中。  宋襲記得,複活初期的花農,行動上有少許異常。可惜從旁路過的每一個人,皆是行動自如。  失望的下到三樓,心裏猶豫著要找什麽借口把這層樓也逛逛。  他心不在焉,前麵有人也不知道,迎頭直接撞了上去,險些被對麵那堅硬的胸膛懟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沒事吧小兄弟,我不是故意的。”  聽見熟悉的聲音,宋襲抬頭,是韓先鋒。胳膊上一緊,有人從韓先鋒身後繞到了前麵,握住了他的手臂。  宋襲愣愣地看著蔣夙:“你怎麽來了?”  韓先鋒渾身濕透,蔣夙自然也沒好到哪裏去,如墨的黑發濕漉漉的貼在腦門上,冰冷的雨水讓他的臉變得慘白,也顯得嘴唇更加紅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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