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記下了這個不正常的現象,按理來說,她不可能平白無故心悸。  所以,為什麽她會突然心跳加速?一定是看見了什麽,卻又忘記了。  她看見了什麽?  安儒和於懷堯約定的地方是一間飯店的包廂,於懷堯很早就到了,當安儒挾持著林初進入包廂時,他正端著一杯熱水,安靜等待。  “你好,你就是安儒先生吧?我是於懷堯。”於懷堯向安儒伸手,後者同他握手後,於懷堯的目光轉向林初,“這位女士怎麽稱呼?”  “她叫林初。”安儒的神色平靜下來,再也沒有剛才挾持他人的瘋狂,“我兒子安星宇,你的堂弟於桓,都是在同一起案件中遇害的。”  “這位林初女士,就是在案件中失蹤的第六人。”  話音剛落,於懷堯望向林初的目光中多了震驚和探究。  林初倒很鎮定。  安星宇的失蹤勉強算是她的責任,但於桓的死關她什麽事?安儒想故意引導,讓於懷堯以為和自己有關,想得美。  隻不過,今天想脫身的話,有點麻煩啊……  她知道,自己逃脫不了嫌疑,而任務又絕對不能向其他人透露。  *  墓地裏的小隊都沒有察覺身後異樣,他們仍然在繼續前進,跟著“壁畫”了解曾經發生的故事。  不知是多少年前,總之,在“王”逝去後,人們將他埋葬,並嚴格按照他的要求布置地宮。六十年後,山峰逆轉,仍活著對“王”有記憶的老人們,看見了從逆轉山背上,走下來的“王”,他的身後,還跟著曾經陪葬的所有村民。他帶出了很多寶藏,使一度貧困下去的村莊煥發了生機。  死而複生,堪稱神跡!  從那以後,這塊地方就變成了他們的禁地。大家不再畏懼死亡,因為他們都知道,死了也沒有關係,每隔六十年,死去的人會重新複生。  而那個“王”最喜歡的,就是一枚玉佩。  壁畫上,清楚地畫出了一枚玉佩的模樣,像是兩條魚首尾相連,中有鏤空。  和陸言禮藏起的玉佩一模一樣。  “誰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裏取出那枚玉佩的。據當初的老人回憶,陪葬品中,並沒有這樣東西。”  看著那枚玉佩,陸言禮總算想起了什麽。  腦海裏一片脹痛,記憶翻湧,他想要記起那些事情,可畫麵一片模糊,他看不見,聽不清,想不起來……  他下意識抬手捂住腦袋,忍住如針紮般的痛苦,五指用力到指尖發白,幾乎要掐進頭皮,可他還是死死地忍著,沒有痛呼出聲。  我忘記了什麽?  玉佩……墓葬……博物館……  外來者、奇怪的世界……  身後,易筠扶了扶幾乎虛脫的陸言禮,“你怎麽了?”  後者胸口劇烈起伏,深深呼吸幾口氣後,站直身體,用力攥住她的手腕,他的神色也變了,眼神中帶了說不清道不明的蠱惑意味:“醒過來吧,易筠。”  “我……”易筠和那雙眼睛對視上,忽然開始晃神。  “閉上眼睛。”他的聲音更溫和,“你走在一條長長的道路上……當你聽到一聲響指的時候,睜開眼睛,你就可以清醒了……”  “三。”  “二。”  “一。”  “啪”一聲脆響,易筠、王鵬飛、井濤猛地回神,驚疑不定地環顧四周。  “我們剛才……”易筠還記得自己之前迷迷糊糊的狀態,井濤拽拽她的衣袖,示意她去看其他人。  領頭的那人還在講解,昏暗地下通道中,他的背影像燭火搖曳般飄飄忽忽,看不清楚。其他人的麵目同樣有些模糊。  而牆上的壁畫……哪裏還有壁畫?隻有漆黑冰冷的牆麵,一塊又一塊磚石堆砌,不知隔了多少年重新和人接觸。  “對了,玉佩!”易筠還記得自己剛才聽見的內容,“剛才壁畫上畫出了玉佩,他也提到了玉佩,你們還記得嗎?”  “我也聽見了,我們要不要回去看看?”王鵬飛問。  易筠看了看身後的一片黑暗,還是搖搖頭:“應該沒必要,壁畫上有,加上他也說了,那是墓主的隨身物品。或許,這枚玉佩就在主墓室。我們回去也沒有用。”  井濤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點點頭:“而且現在的照明工具都在他們手上,我們貿然離開,說不定會有危險。”  就算現在這群考古人員看起來有異常,但大家聚在一起,多少能驅散心裏的恐懼。  於是,他們便繼續往前走。  “可是,到了後來,一切都變了。”  “我們的王,厭倦了……”領頭的專家聲音一點點變得飄忽,他的稱謂亦發生了變化,“他不再想要長生,他厭惡了隻能在山裏的日子,他想要去山外看看,可是他不能離開。”  “山裏的人同樣如此,他們一直住在山裏,自給自足,從來沒有去外界看過。村裏的人口也越來越多。不少人開始厭煩了這樣的生活,終於,有一部分人無視了老人的警告,強行下了山。”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隻要在過年祭祖前回來就好。所以,其他人也動了心。但是,最早下山的那批人,他們是村中最年輕的那一批,沒有經曆過一次死亡。當經曆過一次輪回的人下山以後,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後山裏,走出了惡靈!”  “村民們嚇壞了,立刻逃到禁地去,一路上死了很多很多人,我們的王像多年前一樣庇護了他們。可是他們不知道,王,也想要離開。但他無法離開。”  “一旦他離去,後山裏的另一個他將會立刻被釋放,到時候,他的子民再也沒有活路可走。”  “這就是長生不老的代價……”說到這裏,講解者的聲音中,帶上了哽咽。  “到後來,王幹脆陷入了沉睡。”  “很多村民學聰明了,他們去外地和外來的人通婚,逢年過節回來一趟,再算好時間讓妻子在外地生下孩子,這樣一來,他們的孩子至少可以在外生活。”  “但是,有一個村民,他泄露了機密,他引來了很多覬覦寶藏的賊……”  “那些人有槍,有各種大家從沒見過的武器,大家還像之前一樣,去禁地尋求庇護,但是他們不知道,王已經睡著了。他們逃到禁地也沒有用……”  “那群人留下了幾個老弱婦孺,讓她們下墓的時候帶路,他們在禁地中央打了個洞,驚擾了王的安眠。然後,他們全都死了……”  說話間,他們經過了一堆骸骨。  看上去那堆骸骨已經放置了很長的時間,衣服腐化,不少已經蠟化,臉上依稀能看見驚恐的表情,死不瞑目。還有一些直接變成了森森白骨,動作明顯處在掙紮中。  很難想象,他們生前看見了多麽可怕的東西,直到去世多年後,依舊能讓外來者看清他們的驚恐。  是震懾嗎?想讓他們快點離開?  “我們要不要叫醒其他人?”易筠看著身邊如行屍走肉般的工作人員,總覺得有些害怕。  井濤也覺得有這個必要,再這樣下去,這群工作人員不知會變成什麽樣。  以往做任務時,被鬼迷惑,漸漸自己也異化成鬼的例子,也不是沒有過。  陸言禮倒無所謂,隨他們三人商量後,各自分散開來,努力叫醒那些考古人員。  “醒醒,快醒醒……”  湊近了,才發現那些考古隊員的身體都散發出冰冷的氣息,活像是被寒風吹得涼透。易筠輕手輕腳湊近了遠離領隊的一個考古人員,用力去掐她的手,又在她耳邊叫她醒來。  很快,那個工作人員的眼神逐漸恢複清明,晃晃腦袋,疑惑不解:“我剛才怎麽了?”  易筠小聲和她解釋,她立刻反應過來,眼裏有著後怕。  漸漸的,清醒過來的人越來越多。  他們發現,自己走的路線也越來越奇怪,不像是直線,有時候會拐進一些角度極其刁鑽的通道,有時又需要下幾乎七十度左右的樓梯。到最後,大家全部清醒過來,彼此心照不宣地跟在領隊身後,靜靜地聽他訴說往事。  是的,沒有人叫醒他,就連他的隊友們也默認了這個做法。  為了了解這座墓葬,為了發掘曆史,就算他們知道眼下有蹊蹺,也沒有人去選擇叫醒他。  大家跟著那人,走過了一間又一間墓室。  當他們走過後,那些墓室的門輕輕打開,從裏麵,走出一具又一具死亡多年的屍體。  它們被葬在這裏,永不見天日。  但現在,它們已經被喚醒了。  如果這批人想要回頭,想要往外走,他們會發現自己來時的路全部被堵上,永遠無法逃離。  他們和多年前被困在山中的村民一樣,被困在了這間龐大地宮中。  “你們有沒有聽見什麽聲音?”其中一人輕聲發問。  從他們身後,傳來了很輕微的聲響。  手電筒的光照過去,可光束像是被黑暗吞噬了半截,看不清遠處。  “我也聽見了,總感覺……好像有什麽東西追上來了。”  不是錯覺,身後的聲音越來越響亮,漸漸地湊近了。  那是腳步聲。  是很多很多人的腳步聲。  走在最後的考古人員驚慌往後看去,卻什麽也看不見,入目依舊是一片黑暗。  黑暗中……是什麽?  照明的燈光範圍有限,甚至逐漸縮小,到最後,所有人都擠成一團往前走,誰也不想落入黑暗區域。  領頭的人還在說話,他走在最前方,誰也沒有勇氣跑到他前麵去一探究竟,隻能跟著他的背影一路前行。  “……這一群盜墓賊殺死了很多很多村民,偷盜了寶藏,他們也受到了詛咒。哈哈哈哈哈哈哈,報應啊……他們也必須承擔村民的詛咒了,他們永遠也沒法離開了……”  “但是這一群狡詐的人,他們想盡了辦法,想要逃離,他們花錢買通了村外的人,四處求神拜佛。最後,他們總算請來了一批保家仙,他們留下了原來村民的最後一點血脈,讓他們一直相互通婚。他們會選出一個女孩子,讓那個女孩子去承擔……”  “他們承擔了原來村民的詛咒,也竊取了他們的長生。他們娶了剩下來的那些女人,又讓自己的孩子把曾經死去的同夥的身體同樣埋在禁地中。下一代身上有共同的血脈,所以他們可以進去。但是,他們請來的保家仙卻無法踏足禁地,隻能等……等那個王徹底消失,他們就可以拿走所有的寶藏……”  易筠等人像是在聽一個故事,甚至聽入了迷。唯獨陸言禮繃緊了全身的弦,他知道,這一切都是真的。  附在領隊身上的亡魂究竟是誰?它為什麽會把一切都說出來?  陸言禮無從得知。  放進口袋裏的手攥緊了包裹在一起的兩枚玉佩,陸言禮知道,自己的疑惑還有一些沒有解開。  剛才他說的是,一枚玉佩,且一直被“王”貼身放著。所以,第二枚是從哪兒來的?  還有,既然一直貼身保管,想必死後也是貼身下葬。上個任務中,為什麽上仙村的村民會拿到?他們進入了主墓室嗎?  是誰拿走的玉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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