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就是小孩子。”友人掏出一根煙點上,嫋嫋白煙飄蕩,“但是你不要小瞧人家,靈驗著呢。”  和朋友聯係完後,楚休馬不停蹄趕往他所說的那個村莊。  一路上,楚休了解過,那個村莊曾經的保家仙一般都是動物形象出現,偶爾才會具體“降神”在某個特定人物身上,以往這個角色通常是由上了年紀的女性擔任,降神結束後並不影響生活。  但他眼前的這個……  下了飛機又做大巴最後乘牛車才徹底進入村莊中,整個村落都給楚休一種灰撲撲的感覺。唯獨眼前的紅裙小女孩幾乎是村裏最鮮亮的一抹色彩。  她和所有愁苦臉的村民都不太一樣,冷冰冰斜睨一眼楚休,待後者掏出不少現金後,方才施舍出一個笑容。  不像個小女孩,當然,她精致漂亮的模樣也和村裏其他小孩格格不入。  她的父親急忙將錢收起,小女孩示意他跟自己過來,兩人來到一間空蕩密室,她讓楚休坐下。  “東西拿來。”小女孩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楚休會意地從包裏取出一捧裝在收納袋中的泥土,猶染鮮血。  “你想知道什麽?”  楚休很恭敬:“想知道五天前的晚上,這個地方發生了什麽。”  小女孩接過泥土,點點頭:“把眼睛閉上,記著,保持平靜。”  後者順從地閉上眼睛。  一片黑暗。忽地,他聽到了一些聲音。  是呼呼的風聲,還有幾人細細喁喁交談。漸漸的,交談的聲音大了起來,閉上眼無邊際的黑暗混沌中,也隱約浮現出畫麵。  他……他“看見”了。  幾個人走進小巷裏,有……兩個女性?還有四個男性,一共六人,他們在說關於任務的事情。  畫像逐漸清晰。  意料之中的,他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安星宇。  安星宇果然也是任務執行者!他那天同樣去了現場!  他還活著嗎?楚休激動了一瞬,畫麵立刻一閃,他想到小女孩說的話,馬上平複心情,一動不動。  隻不過,那個年輕女孩,怎麽感覺有點熟悉?  楚休忽然回憶起來,這不是他前幾天在警察局門口撞到的那個女孩嗎?  原來她也是,看來可以去找這個年輕女孩問問消息了。  楚休繼續往下看,他聽見了那個女孩的自我介紹。  林初……她就是華燈初上?  時間似乎過了很久,又好像很快,他“看見”午夜零點到了。  畫麵閃爍了一瞬,猶如老舊電視機卡頓閃出的雪花屏,不過短短的一瞬間,幾乎一秒不到,場上隻剩下了五個人。  活著的隻有林初,其餘四人全部死亡,名叫餘銜光的那個年輕男人倒在地上,他身上流出鮮血,浸濕了一小塊土地。  安星宇下落不明。  為什麽會這樣?安星宇去了哪裏?!  以往的任務,生也好死也罷,人總是會回來的。楚休不認為安星宇能夠利用這短短一瞬間迅速離開,那就隻有一種可能——他沒有離開。  這個結果不能細想,越想越讓人害怕。  畫麵再度模糊,逐漸黑暗下去。  楚休慢慢睜開眼睛,真心實意對眼前的小女孩道了聲謝謝。小女孩擺擺手,示意他趕緊離開。  臨近年關,外界都掛上了紅燈籠,村裏卻絲毫沒有喜慶氛圍,楚休離開時,隻覺得整座村莊都如暮年老人般,死氣沉沉。  他將信息整合後,發送給委托人。  這天,安儒下班回到家。  街道上張燈結彩熱鬧非凡,饒是近些年的春節年味逐漸淡下,可能夠放假還是件很值得高興的事。  安儒高興不起來。  快過年了,依舊沒有找到安星宇,他還……想到這兒,他便深深歎口氣。  “我回來了。”打開家門,不出所料,無人應答。安儒以為妻子又不在家,沒在意,進屋後才發現她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發呆,眼眶通紅。  “怎麽了?”他的聲音不由得放柔。  他的妻子慢慢扭過頭看他,僵硬扯出一抹笑。  “安儒,你告訴我。前幾天大學城裏那個命案,真的沒有小安嗎?”她慢慢問出這句話。  “沒有!誰告訴你的?”  安儒的反應完美無缺,但作為幾十年的枕邊人,她怎麽可能不了解自己的丈夫?  安儒很激動:“是不是你找的那個私家偵探告訴你的?他就是一騙子,你不要相信。”  “騙子?你才是騙子,你又在騙我,我知道,你又在騙我……”她喃喃自語,“小安明明就去了那條小巷,對不對?他去了對不對?”  “他都能查到,你們警察也可以,對不對?但是你沒有告訴我,因為你們也不知道他去哪裏了,對不對?”她的目光一點點猙獰,“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找。”  “安儒,你把我兒子弄丟了。”她死死地瞪著自己的丈夫,一字一句,又輕又柔。  安儒注視著妻子陌生的眼神,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她說的……當然是真的。警方在現場找到了一些毛發和指紋,經過檢測,其中一人的毛發,就是安星宇的!  *  另一個世界。  陸言禮並不知道這次任務者們又要去哪裏,他隻想盡量脫身。  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麽特殊之處,以往的任務,不論他願意也好不願意也好,總是在某些關鍵節點不小心卷進去,被迫參與。  到最後,他幹脆主動參與進去,試圖從任務中找到規律,找到世界異變的真相。有了個目標,人生仿佛就有了希望。  希望這一回不要碰上……  坐在前往外地的列車上,難得沒有各種亂七八糟的詭異事件,陸言禮默默祈禱。  眼皮跳了跳。  但他總覺得會發生什麽變故。  一路往北,車程很長,陸言禮靠在柔軟椅背上,閉目養神。  耳畔傳來列車裏電視外放的聲響,大約這次考古發現的確驚人,該墓葬的文字不屬於史上任何一個朝代,據學者推測,或許是某個未被記錄在冊的小國,文物流露出的風俗、語言、宗教信仰等信息都很有考古價值。  更重要的是,該墓葬中絕大多數文物保存完整,並不需要花費大量精力修複。  為此,一小部分文物經過專家修複後,將會在當地省級博物館展出。  他正閉著眼睛,忽地聽到一條更加驚人的消息。  挖掘工作開展到後期,終於進行了對主墓室的發掘,但驚人震驚的是,在主墓室裏,竟然有一具未成年男性的屍體,他的裝束分明就是現代人!  陸言禮猛地睜開眼睛!  電視台不知怎麽回事,竟然放出了一點圖像,主墓室裏的年輕男孩蜷縮在神龕前,腐爛程度還不深,而身上穿著的衣服具有很明顯現代風格。  坐在路陸言禮對麵的一對小情侶也在看列車電視,女孩驚訝:“不是吧?考古竟然挖出來一個現代人?”  男孩說:“誰知道是不是盜墓的?專家說有盜洞。”  “但是專家也說了,他未成年呀,未成年就去幹盜墓嗎?不太可能吧。”  男孩撓撓頭,同樣不解:“如果家裏很窮的話……也不是不可能的,可能他同夥跑了?”  他們還在猜測,陸言禮的心卻徹底沉了下來。  安星宇……為什麽會留在這個世界?  就算是死在了墓中,不應該回歸的嗎?是什麽讓他留在這裏?  得到的信息越多,他越覺得自己猶如盲人摸象般徒勞地探求部分真相,卻永遠無法找到真實。  列車在曠野中前進,窗外漂亮繁茂的樹木一棵棵飛速倒退,夜幕逐漸降臨,遠處幾乎一成不變的綠色平原也逐漸染上夜色。  終於,它緩緩駛入站台。  此刻已是深夜,陸言禮提上小行李箱,隨人流走下列車,冷風刮過,不少人打了個哆嗦,裹緊衣物。  在他身後不遠處,一行男男女女同樣下車。  “我們真的要進考古隊嗎?不能等他們發掘出來?”  “傻啊,等專家慢慢挖得等到什麽時候?肯定鴰旖去慢慢找。”  他們怕引起他人注意,隻得小聲交談。  “剛才我搜了下新聞,挖掘出來的東西雖然多,但是並沒有什麽雙魚玉佩,說明肯定還在裏麵。”  微胖男人一拍大腿:“他們都開到主墓室了還說沒有?現在沒播,不就還是瞞著人唄。想想也是,要是普通的玩意兒也不可能特地讓我們去找。”  火車站外,充滿了出租車司機的拉客聲,臨近年關回鄉的人也多。陸言禮排隊等了很久,終於坐上一輛,還沒等他說目的地,另一側後車車門迅速被拉開,一個微胖的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擠了進來,緊接著,又擠進一個戴眼鏡的偏瘦男人,前排副駕駛同樣坐進一個年輕女性。  “那什麽,哥們兒,這個點打不到車,咱拚一下唄?”微胖男人非常自來熟地說完,還未等陸言禮開口,他已經衝司機說,“師傅,這麽多人坐給點優惠唄。”  副駕駛的女孩也綁好了安全帶,眼睛往後座一瞄頓時有些移不開眼,扭頭衝陸言禮甜甜一笑:“帥哥,不好意思啦,大家就當交個朋友,認識認識?”  司機明顯有些意動,猶豫地從後視鏡看了陸言禮一眼,但礙於車站規定他不能趕人。  陸言禮已經靠在後座閉上了眼睛,“師傅,xx路xx酒店,麻煩快點。”  他看也沒看突然擠上車的三人,女孩的笑容僵在臉上,微胖男人伸出的手停在空中。  車內氣氛一時有些尷尬。  客人上了車,就不能一直停著,司機一踩油門駛出去,那個瘦些的黑框眼鏡男人打圓場:“好巧好巧,我們訂的也是那家酒店,這下順路了。”  司機放心了,車速更快。  見陸言禮沒搭理的意思,幾人不自討沒趣了,自顧自嘀嘀咕咕說起小話。陸言禮聽多了鬼哭狼嚎,忍受一個多小時的廢話洗禮倒也無所謂,酒店到達後,他付了自己的車費,徑直下車。  “一個npc拽什麽拽啊……”微胖男人一臉鄙夷,小聲說道。  他自以為那個男人沒聽見,但下車去後備箱提行李額陸言禮將這句話聽了個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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