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星宇不能違抗她的命令,隻好和上次一樣,如法炮製。  不出意外,他釣上了林初的屍體。  麵對阿旺興奮啃食的情景,安星宇微微低頭,思索著什麽,不料麗麗誤會了,原本還笑嘻嘻的臉立刻拉下,冷冰冰道:“給我看著!這就是你們不聽話的下場!”  安星宇猛地回神,盯住了仔細看。  林初出了事,送她回去的於桓和謝子清呢?  林雪原、餘銜光都已死去,隻剩下他們三個。  陸言禮,他又去了哪裏?  *  上仙村,張伯家中,處處裹素,一看就知要辦喪事。  張伯坐在台下嚎啕大哭,靈堂上,擺了兩張黑白照,兩張照片上的麵孔有些相似,一看便知帶著血緣關係。  陸言禮站在他身邊,輕聲安慰對方。  “你們就這麽走了……也不等等我啊……我怎麽活啊?”中年漢子哭得坐都坐不起來,紙錢都給他哭濕了大半,丟在火盆裏好一會兒才燒起來。  “節哀吧。”陸言禮安慰幾句後,幫忙在靈堂內外忙活。村裏近來喪事多,村民們已經習慣了,有不少人甚至幹脆不做飯,一到飯點便出門去蹭一頓宴席吃。  陸言禮受村長委托,讓他來張伯家中幫忙,接待接待客人。  他跨出門後,擺在靈堂內的兩張遺照眨眨眼睛,笑了起來。  隨後,照片上的兩個人眼珠逐漸向左下方傾斜,盯住了正坐在靈堂前哭嚎的中年男人。  張伯還在哭泣,中年喪妻喪子之痛讓他一夜間頭發白了大半,看著很可憐。  照片上,兩張人臉動了起來,往外探出頭。  慢慢的,兩道白色身影一點點從照片裏爬了出來。他們還帶著遺照上慈和的笑,向張伯伸出手。  “小陸啊,今天就辛苦你了,張伯他心裏難過,有時候說些胡話你不要放在心上。”村長也來了,他這些天忙得不行,還要到處跑,整個人也憔悴了不少。  陸言禮溫和一笑:“沒關係的,再說了,我剛回村的時候也多虧了張伯家幫忙。”  “好,好小夥。”村長拍拍他的肩,“老讓他一個人在裏麵也不是個事兒,等會大家還是進去把事情處理好,這些天亂呐,得趕緊埋咯。”  一群人在外麵吃宴席,談天說地,等各桌飯菜都吃得差不多了,一群精壯中年勞動力才站起身,敲開門進去要幫忙抬棺。  奇怪的是,院子裏空無一人,方才還在台下哭嚎的張伯不見了蹤影。  火盆被打翻,一堆灰燼倒在地麵,上麵有拖拽的痕跡。  靈堂上,遺照已經變成了三張,黑白色的一家三口整整齊齊衝來賓微笑。  村民們大驚失色,一時間竟然不敢進入。  這……這分明是鬧鬼!  半晌,三張照片整整齊齊微笑了一下。  “鬼啊!!”  不知誰先喊出聲,又是誰先往外逃,有了領頭第一個就有第二個,一群人一窩蜂往外擠,吹嗩呐的那幾個連樂器都顧不上拿,連滾帶爬跑出了張家。  陸言禮走在最後一個,同樣向外跑,路上碰見了於桓和謝子清,他們兩人看著村民紛紛逃跑,懵了一會兒,立馬也跟著逃。  以往村裏鬧鬼也是私底下害人,大家都知道村裏人死得有點多,多到不正常,但麗麗在,總是能壓一壓,從來沒有過邪祟在大庭廣眾下現身的情景。  麗麗呢?她去哪裏了?!  安星宇正要從水庫往村裏走,忽地聽見遠方傳來喧鬧,再走近些一聽,村民們哭天喊地往這邊來。  不是說,村民們平常不來水庫嗎?  安星宇心裏疑惑,很快,那批村民就來到了近前,見安星宇站在岸邊,跑在最前頭的那個村民刹住車,遠遠大喊:“你有沒有看見麗麗?”  安星宇搖搖頭,怕他們看不見,同樣回以大喊:“她不見了!”  他說的也沒錯,阿旺吃完後,麗麗的身影就消失了。安星宇不知她去了什麽地方。  “完了,這下誰來保護我們啊?”其中一個跑在前麵的中年婦女一屁股坐倒在地,大哭起來,“村裏鬧鬼啊……我家二娃子死得好慘啊……”  “保家仙,保個屁!平常好吃好喝供著,一到派上用場的時候就沒影了!”  “我們對她還不夠好嗎?!她為什麽不出來?”  “她連自己爹和爺奶都不要了,哪裏還會保我們?我看我們還是換一個好了,不是說李老太太在外麵讀書的孫女也可以嗎?叫她趕緊回來。”  多日連續爆發的詭異事件早就令村民們心裏不安,今天更是徹底點燃了蓄積在心裏的恐懼。老一輩們多少還有的忌諱,年輕些的無一不喊著換個人繼續當。  安星宇迎頭跑近了,聽到不少村民們毫不顧忌的話,心中隱約有了猜測。  保家仙也可以換人當的嗎?  那麽,麗麗一開始究竟是如何當上的?  村民說她不保護自己的父親和爺爺奶奶,是不是意味著,張伯一家死了?  村民實在太多,他勉強找到了於桓和謝子清,三人匯合後,安星宇壓低聲音,將林初和林雪原的死亡經過原原本本告訴了他們。  “這樣一來,隻有我們三個了……”於桓滿臉驚恐。  安星宇點點頭:“別灰心,我們還是有希望的。對了,你們看見陸言禮了嗎?”  謝子清說:“他在後麵,你之前沒看見他嗎?”  安星宇搖搖頭,絕口不提自己發現了“後山”的事情,他打算找陸言禮一起商量。  既然謝子清都這麽說了,安星宇便逆著人流往後走,很快,他就看見了站在村民身後不遠處,靠著樹等待的陸言禮。  “你怎麽在這裏?對了,我有件事想告訴你。”安星宇向他跑去,他將自己剛才告訴謝子清和於桓的話原樣說了一遍,想聽聽他的意見。  “林初死了?”陸言禮格外驚訝,喃喃自語,“不應該啊,她這個人……”  安星宇也覺得很不可思議:“可是,我親眼看見麗麗把她丟進水裏,然後,她讓我釣魚,我把林初……”  他閉上了嘴,轉而開始詢問其他事項。  “現在村子裏已經不安全了,很難說接下來會不會輪到我們。”安星宇有點發愁,“最大的問題在於我們完全無法摸清楚鬼怪殺人的條件,像之前那種視而不見就不會死的規則現在估計已經失效,張伯家靈堂裏至少有一個鬼,麗麗不在,我們該怎麽辦?”  陸言禮說:“不見得是絕路,你忘了嗎?村裏還有一個地方,在那裏是不會有鬼的。”  “什麽?”  陸言禮吐出兩個字:“禁地。”  安星宇眼前一亮。  的確,他們也去過禁地,親眼所見原本鬧屍變的李老太太在棺材剛進入禁地範圍後立刻安靜下來。  這樣看來,禁地的確是個好選擇。第72章   陸言禮說話的聲音有些大,一些附近還在吵嚷的村民也聽見了,其中不乏心思活泛者,越想越覺得可行。  他是故意的,沒有村民的帶領,他們無法進入,因此,他希望讓更多村民到禁地去。  吵嚷的人越來越多,以年輕人為主,老一輩皆持反對意見,到最後終於鬧到了遲來的村長耳朵裏。  “胡鬧!簡直是胡鬧!”村長氣得不行,破口大罵,“禁地那個地方是能隨便去的嗎?你們知不知道,我們每一次去的時候都是冒了生命危險?誰說要去禁地的?”  陸言禮和安星宇早就溜了,其他村民們,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傳言。  半晌,一個年輕人囁嚅道:“現在大年還沒到呢,村子裏就開始鬧鬼,麗麗也不見了,我們不去禁地能去哪?”  “那也不能去禁地!”村長重重一聲咳,“你們真的以為,我們村裏人死後都要埋葬在禁地裏是什麽好事情嗎?”  他眼裏滿是悲涼:“那是為了贖罪!葬在禁地裏的人生生世世都要因為祖上造的孽贖罪!”  “我們一輩子都要守著它!到死了也不能離開!否則,就算死了,靈魂也永世不得安寧!”  “贖罪?”謝子清輕聲重複了一遍這句話,“什麽贖罪?”  他們四人躲在人群裏,絲毫不起眼。  老實說,謝子清也不想去禁地,他不過跟著去了一趟,就能察覺到禁地裏那股恐怖到極點的氣息,如果非要在禁地和村中厲鬼麵前選一個,他更寧願回村裏,至少麗麗會保護他們。  謝子清和於桓兩人都不太清楚其他人調查出的秘密,自然不知道村長說的贖罪是什麽意思。  安星宇簡單地解釋了一句:“他們祖上應該是盜墓賊,禁地就是他們盜的那座墓,因為詛咒,所以不得不一輩子守住這裏。”  等等!他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  既然要一輩子守著,那為什麽村裏還會有出去外麵發展的年輕人?見著他們從外麵回鄉祭祖的人,村裏人竟然也毫不奇怪。  於桓輕嘶一聲:“好家夥,居然是一群盜墓賊。這群人活該嘛。”他有個親戚是幹考古的,平常雖然會看一看盜墓小說,但對盜墓賊深惡痛絕。在他的影響下,於桓同樣很討厭盜墓。  謝子清撞撞他:“別幸災樂禍了,現在我們也是上仙村的村民。”  這下於桓立刻又愁得皺眉。  剛才質疑的那個村民氣息蔫下去:“那我們就隻能等死嗎?麗麗現在又不知道去哪了,這個白眼狼!”  村長也沒有辦法,隻好再強調一次:“不一定有那麽糟,我們大家先回去,站在這水庫旁邊也不是個事兒。麗麗她……她過段時間會回來的吧。”  這話他自己都說的沒底氣,麗麗全家沒了也不見得她管一管,更別提其他村民。  “說她回來,那要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啊?”  “就是!她爺爺和她爸辦葬禮,她也不回來看看?”  “別說了,他家後麵就是後山呢。”  “等祭祖完就好了,以前不也這樣嗎?祭祖前總會鬧點事,拜過祖先就好了。”  陸言禮總覺得有點奇怪。  祭祖……拜祖先,可他們的祖先分明就是得罪了墓主人的盜墓者,為什麽他們會認為祭祖可以保佑他們?  他們的祭祖,到底是在祭拜什麽?  但村民們顯然沒有要解釋的意思,一提到祭祖,大家的精神振奮了不少。  “對,祭祖完就好了,就那麽幾天,大家堅持一下,不要犯忌諱就行。”  “家裏有年輕人在外頭闖蕩的,叫他們全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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