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室內,校長掐滅煙,站起身,走到旁邊書櫃旁,伸手拉開書櫃門,裏麵竟別有洞天,擺放著一座神龕。  神龕上,鮮紅神像很難讓人想起“神”的稱謂。事實上人類也很難用語言去描述它的模樣,就好像,它從一根木頭雕成這幅形狀後就再也不像人間該擁有的事物了。第一眼看到,腦海裏就會浮現出諸如扭曲、詭異、怪誕等字眼,令人毛骨悚然。  校長對著神像恭恭敬敬拜下去,神情虔誠且狂熱。  過不久,一個男人敲門進入。  “校長,查過了,這個陸言禮真的是記者,據說工作能力非常強,還曾經揭穿過一家私人醫院買賣病人器官的事情。”  校長臉上慢慢浮起笑容:“既然是這樣,該怎麽做不用我教你們吧?”  男人點點頭:“行,我現在就去安排,今天讓學生提早放學。”  下午,楚休與陸言禮匯合,各自交流情報。  “我總覺得,這個學校有異常。”他們坐在學校對麵的一家餐館,注視著對麵校門口。  學校此時在上課,安安靜靜,看上去沒有任何異樣。但楚休就是覺得,此刻的安靜不過是正蟄伏在夜間的野獸,隨時要擇人而噬。  陸言禮說:“我今天去詢問‘那位’的事情,但他們老師的反應很奇怪,像是在忌憚什麽,並不像不知情的樣子。”說罷,他詳細描述了一遍自己的經曆。  聽他說完,楚休也皺起眉。  “你說,這些老師都知道,那學生呢?校長呢?包括學校背後的領導,會不會也……”楚休提出疑問,雖是疑問語氣卻篤定。  這一次的任務究竟為什麽如此特殊?處處都帶著所謂“全知神”的影子。前幾個遊戲造成了時空紊亂效果,這一次的也會產生時空亂流現象嗎?  不知不覺間,他將這句話問出了口。  鬼魂在任務中簡直是無所不能,甚至能夠把人帶到另一個時空……楚休甩了甩頭,把腦海裏其他雜念拋去。  陸言禮同樣在深思。  他需要知道所有任務執行者們的經曆進行比對,否則他也不會一次又一次跟著去冒險。每一次的任務都稀奇古怪,令人摸不著頭腦,但隻要找出規律,就很容易破局。  思考著以往的任務,陸言禮眉頭不知不覺間微微鎖起。  以往的任務隻要找出潛藏在詭異任務下的規律,就很容易破局。如上一個紅河村事件,隻需要讓村長證實他們生活了一個月,就可以逃離。但這一次呢?  時空紊亂,輪回怪圈,他們無從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是否會對將來造成影響,又是否會順帶影響過去。但可以肯定的是,有一隻無形的手,在背後操控。  否則,在楚休以自己幾次死亡才摸索出的規律,總算選擇出了一條正確道路。他們明明已經遠離了溫青,卻因為背後的任務不得不回到這所學校。  是他的錯覺嗎?以往的任務頂多涉及幾十個人,到後來,牽涉進的人數越來越多,範圍越來越大。  會不會有一天,蔓延到全國?全世界?  真到了那一天,任務世界和自己平常生活的世界又有什麽區別?  還有,所謂全知神,這樣的異常自己以往肯定不會遺漏,為什麽他卻多次忽視了?  “你想到了什麽?”楚休問。  陸言禮回神,暗示道:“我很想知道一件事,你們究竟為什麽要玩這樣的遊戲?是誰在逼你們嗎?”  楚休已經習慣了一次又一次的任務,他早期也想著找到任務背後的隱秘,但隨著完成任務的時間增多,他在絕望中也越陷越深。  隻要活下去就好了。  背後的秘密……就連普通鬼怪都不是他們能夠抵抗的,去探究能夠操縱鬼怪的任務真相,真的有用嗎?  因此,聽了陸言禮的詢問後,楚休也沒有太在意,隻搖搖頭:“我不能說。”  曾經也有好心的任務者試圖透露消息給本世界的居民,但他們的下場無一例外都是死。  楚休剛回答完突然覺得有些不對勁,以陸言禮的智慧,必然已經猜到了什麽,他會問這種無用的問題嗎?  等等!  陸言禮的意思是……  這個神,和任務究竟是什麽關係?  楚休猛地回神,目光驚疑不定地打量對方,思極他話中含義,楚休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不能多想……否則,他真怕自己撐不下去。  良久沉默後,陸言禮問:“是現在進去,還是等晚上?”  再過不久,下午就要放學了,學生們晚上都要上晚自習。進學校雖然風險大,但說不定能觀察到什麽。  學校裏的領導們都給他一種危險的感覺,貿然進去,或許會產生衝突。  就在這時,陸言禮的手機鈴聲響起。他掏出一看,來電顯示為陌生號碼。  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接聽,電話那頭原來是溫青的班主任李老師,她在電話裏詳細解釋一遍自己的學生絕對和宗教無關後,又提出邀請,問他什麽時候再來采訪。  學校,教師辦公室。  李老師將手機開了免提,辦公室裏其他老師全都豎著耳朵聽。  李老師:“如果你真的要采訪的話,我們學校的晚自習也是一項特色,可以來看一看。”  對麵似乎猶豫了一會兒,說:“那我晚上幾點來比較好呢?”  “九點鍾就可以了,這時候學生在上第三節 晚自習,如果來了,可以打我這個電話,我來校門口接你們。”  陸言禮答應下來。  掛斷電話後,兩方反應截然不同。辦公室裏,大家彼此對視,露出心照不宣的笑容。  學校裏的學生都快用完了,但還沒有到招生季,這時候卻突然跑來了兩個記者?真是送上門的及時雨。  “哎,老張,工具準備好了吧?”李老師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新入職沒多久的她,直到現在,才總算有了一種參與集體活動的融入感。  老張:“準備好了,我現在發給大家,對了,李老師你可能沒經驗,拿小點的刀就行。”  李老師著急:“你這不是小瞧人嗎?我明明記得還有一把電鋸。”  “也行。”老張拖著箱子在辦公室裏打轉,從底下翻出一柄小型電鋸遞過去,“你注意著點兒,不要弄出太多痕跡,第二天我們班掃環衛區又要扣分了。”  其他老師也說說笑笑,各自領了工具,準備晚上的集體活動。  “哎,你說,他們不會跑掉吧?”  “不會,沒事兒。店老板是王老師家親戚,他們盯著呢。”  “還是有點不保險,等下叫值日生到學校外麵去站崗吧,看著點。”  “也行。”  電話另一頭,飯店內,陸言禮掛斷電話,麵上依舊帶著輕鬆笑意,嘴上卻話鋒一轉,說起了自己去旅遊的經曆。他的手,在備忘錄上打字,輕輕推過去,示意楚休小心點看。  [我們被發現了,小心,店裏的人可能在監視我們]  楚休瞳孔一縮,笑著開始附和,無比自然地用指尖在對方手機上輕點。  “那個地方啊?我也去過,很漂亮……”  [你怎麽知道?]  陸言禮:“就是物價太高了,我才住了幾天……”  [剛才電話裏,李老師說來校門口接我們]  陸言禮是單獨行動的,為什麽李老師會說“你們”?  手機再推來推去就容易引起懷疑了,楚休沒有再接,直接問:“我也打算去一趟,你那時候買的幾點的票?有沒有什麽建議?”  “九點的,我帶了很多工具,因為要爬山,以防萬一。”  “人多嗎?”  陸言禮頓了頓,點頭:“很多,非常擁擠。”他頓了頓,又問,“最近旅遊旺季,你確定要去?”  楚休神情凝重地點點頭。  又坐了坐,兩人起身離開。  校門口馬路邊,多了幾十個穿校服胳膊帶紅袖章的學生,均勻分布在道路兩旁,看樣子是在值日。  見他們出來,不少學生立刻把目光轉向他們,意識到不對勁後,又將目光收回去,視線遮遮掩掩從各個方向投過來。  楚休腿上有傷,上午去打探時勉強忍著,這會兒陸言禮扶著他走,將聲音壓的很低,幾乎是在說唇語:“看樣子,我們估計等不到晚上零點了。”  “要先走嗎?”楚休同樣低聲問。  說話間,他們已經來到了自己的停車位,驚愕又不出意料地發現車胎被劃破一個。  楚休苦笑:“這下我們可走不了了。”  沒意外的話,他們住的酒店估計也有人盯著。  陸言禮卻沒太在意,四處張望一番:“我們休息一下好了。”  約定時間是晚上九點後,隻要自己不表露出逃跑的意圖,想必他們不會提前動手。否則剛才店裏服務員隨便下點兒藥,就足夠送他們上路。  距離晚上九點,還有四個小時。  *  “他們一直在車裏嗎?沒有離開?”辦公室內,幾個老師聽匯報後疑惑不解。  “對,他們就在車裏休息。有個學生過去掃地,看見瘸腿的那個在後座睡覺,另一個坐在前排打遊戲。”  “奇怪……”  “等等吧,等晚上學生放學了再說,今天提前下課。”另一個前輩教師手裏拎著一柄斧頭,揮舞兩下找手感,“讓那些學生也帶點東西,別讓他們跑了。”  “大家記得,零點前必須處理好。”教導主任也在這間辦公室,他著重強調了一遍校規,“零點以後,絕對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明白。”老師們齊齊回應。  楚休側躺在後座上,外套遮住臉,似乎在睡覺,實則躲在外套底下和陸言禮交流。  “我剛才查過了,這所學校很有問題。董事長就是校長,他的來頭很大,總之,他原先承包了幾個地方的工程,最終都爛尾了。後來不知怎麽的接下了承辦第四中學,我這裏找到了一點他貪汙的報道,但是那些報道基本都被壓下去了。那些記者也無一例外全部失蹤。”  說是失蹤,但兩人都很清楚,多半是遇害了。  好巧不巧的,陸言禮用的名義就是記者采訪。  “所以,這所學校有什麽見不得人的地方?讓校長寧願下死手?還有,他的背景是什麽?那些記者消失了居然也沒有掀起波瀾。”  這些事情楚休本不願意管,他隻要完成遊戲就好,但要是自己真的就這麽一走了之,隻留下陸言禮一個人,他能應付得過來嗎?  他最初,也並不是那種見死不救的人,隻是後來發生了那件事……直到現在,出於陸言禮本身的價值也好,其他什麽原因也好,楚休需要他活下來。  任務者們並非每次任務都會去同一個世界,他不知道自己下次再進入這個世界是什麽時候,但他多少希望下一次進入時能找到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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