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汪賽苓已經開始說自己的故事了。


    “那天離開超市後,我和她們一起找到了車,然後就一起走了。但相處幾天後,我們還是覺得待在一起會互相不習慣,尤其是我,所以我拿了一些槍和物資就自己開車跟她們分開了。我本來想去冉都,又怕遇到……反正,我沒去冉都,去的是梅州,沒想到在那裏碰巧救了一個很厲害的晶石人,她送了我一些晶石,幫助我成為晶石人後就帶我走了。”


    “我本來有點擔心她是基地的人,可能跟……他,有點關係。我是絕對不可能加入魏風基地的。幸好,這個人是海河基地的一位長官,為了某樣東西才來到梅州,等她養好傷,就直接帶我回了鯊都總部。她也是個女人,所以對我非常的保護和包容,就像從前的師徒一樣,把我當徒弟那麽照顧,給了我許多幫助,所以我才能這麽順風順水地升到月官。”


    “你已經是月官啦!”溫迪終於找到插嘴的機會,“恭喜!”


    “謝謝。”汪賽苓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笑,也有些感慨,“主要還是運氣好,我本來以為這是很容易的事情,後來發現在總部也有不少星兵,然後我才知道一是我師父給我提供資源,二是我天賦還算不錯。不知道……他怎麽樣?”提到盧貢時,汪賽苓的語氣依舊會變得冷漠,咬牙切齒的,像是想把他撕碎咬碎吐掉。


    溫迪再次往斜右下角瞥了一眼,清了清嗓子,“我想肯定不如你。”


    “那倒也不一定。”汪賽苓說,“他天賦也很好,否則不會被基地的人主動招攬。”


    “……嗯……我也不太清楚這些事。”溫迪心虛地瞟向別處。


    “不說他了,他過得怎麽樣,跟我有什麽關係?”汪賽苓冷笑一聲。


    “對對對,這種人有什麽好說的?你還是給我說說鯊都吧?我真好奇,鯊都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為什麽□□味會這麽重?我去了不少地方,沒有一座城市會有這麽重的殺氣,見麵就打,還是要命的那種打法,我看他們一方穿黑衣,一方穿你身上這種白色的,見不了第三種顏色,見了也得殺,這是有什麽深仇大恨啊?”


    聽到這個問題,汪賽苓也慷慨地給予了解答。


    她的答案與當初文昆說的差不多,都是鯊都外有非常強大的變異喪屍虎視眈眈,而對方搶走了一樣能夠讓晶石人獲益的寶貝。區別僅在於,文昆說是海河基地搶走的,汪賽苓說是魏風基地搶走的,都說寶貝到了對方手裏,自己隻能等死。


    溫迪說:“可能根本就沒有這個東西。”


    汪賽苓笑笑,不置可否。


    溫迪以為她不支持自己說的話。


    然而汪賽苓接著說道:“不管事情的真相如何,我們誰都沒法回頭了。現在我們跟魏風基地已經到了不死不休的局麵,活著的晶石人,基本手裏都有對方幾條人命,背著血的關係,沒可能再修複。”


    “……你說得對,不死不休,那就不可能握手言和了。”遲疑片刻,溫迪緩緩點頭。


    “對了,那你呢?”汪賽苓不想再談那個敏感話題,又繞回到她身上。


    “我?我不就去了鹽城,蔚市,灣城這些地方嗎?”溫迪笑著說。


    “那你為什麽會來鯊都?一般來說,京城才會是大家想到的第一次選擇吧?”汪賽苓問,“你有什麽契機?因為你弟弟的朋友在這?他是哪個基地的人?”


    “呃……”


    汪賽苓猛地一堆問題砸下來,還真把溫迪逼到牆角,被問得啞口無言。


    明明是她逼汪賽苓,怎麽反被拿住了?


    這不對。


    溫迪冷靜下來,直接無視了汪賽苓的問題,反問道:“其實我一直想問你,你還記得盧貢嗎?”


    等她說出這個名字,就像是開啟了汪賽苓的潘多拉魔盒,即便已經過了這麽久,久到她已不會將那個名字脫口而出。但當汪賽苓從溫迪嘴裏聽到這個名字的一瞬間,她的表情卻仍然霎時轉變為憤怒與痛恨。即使過了這麽久,她依舊記得盧貢曾給她帶來的恥辱。她此時才明白,她沒有將那個名字脫口而出,並非遺忘,而是在逃避。


    “盧貢……”她喃喃地重複著這個名字,緩緩說道,“我記得,我當然記得。”


    她猛然抬頭望向溫迪,把溫迪嚇了一跳。


    因為汪賽苓的眼神真的太可怕了,比溫迪看過最恐怖的電影裏的女鬼眼神還要更恐怖十倍。


    “你為什麽突然提起這個人?為什麽你要問我記不記得他?你是不是去過冉都?你是不是見過他?他在哪裏?”


    汪賽苓噔噔噔陡然拋出五個問題,啪啪啪地往溫迪頭上砸。


    她克製著自己的憤怒,盡量不將它宣泄在無辜的人身上,可是溫迪是刺激她的源頭,她很難忍耐這種憤怒,即便這種憤怒並不是衝著溫迪去的,但哪怕僅僅是順帶擦過她的怒意,也令溫迪被嚇得不敢與她對視。汪賽苓還保有一分理智,因此仍舊具備著基本禮儀,她沒有抓緊溫迪的肩膀瘋狂搖晃,甚至碰都沒有碰到她。


    她僅僅是用宛如實質一般的目光纏繞溫迪,用無形的壓力逼她抬頭,請她回答。


    “你先冷靜一下。”溫迪盯著右下方,歪著頭說。


    “他在哪裏?”汪賽苓執著地追問道。


    麵對汪賽苓的追問,溫迪沉默了兩秒鍾,離開座位將綠色行李箱放倒,將密碼鎖打開,當著她的麵繞過三邊拉開拉鏈,轉動行李箱讓它的開口麵對汪賽苓,然後緩緩打開。


    “他就在這。”


    ……


    咖啡廳裏,兩人相顧無言。溫迪像做買賣驗貨一樣給汪賽苓展示了箱中的骨灰人,然後兩人重新回到座位並排坐好,沉默地看著窗外。一隻飛鳥掠過,不知是覓食還是覓屍。


    汪賽苓掏出一包煙,哆哆嗦嗦地拿出打火機,問溫迪她能不能抽。


    “你還能搞到煙啊?”溫迪好奇地問。


    “多翻翻還是能找到的,我存得多,煙癮不重,夠用。”


    “哦。”


    “我能抽一根嗎?”


    “隨便。”


    然後汪賽苓叼著一根煙,用打火機點燃,使勁地唆了一口。


    緩緩吐出,煙霧裹著兩人的頭,熏出一團藍色的霧氣。


    也可能是紫色的。


    “噗。”溫迪輕輕吐氣,把麵前的青煙吹散。


    汪賽苓把香煙從右手換到左手,扭頭問她:“剛剛那個……是什麽東西?”


    “原來你沒有看清楚啊?”溫迪熱心腸地回答他,“那是盧貢,不是東西。”


    “盧貢確實不是東西。”


    雖然這個笑話不合時宜,汪賽苓還是忍不住笑了一聲。


    隨後她擰著眉仔細回憶著自己剛剛看到的恐怖畫麵,問:“我看到的東西好像是一團灰。”


    “那不是骨灰,是石粉。”溫迪主動糾正了汪賽苓未說出口的猜想。


    汪賽苓還是難以接受。


    不管是行李箱裏躺著骨灰、骨灰是石粉、石粉是盧貢……她都難以接受。


    一時間,她腦子裏被各種複雜的情緒占據,憤怒與迷惑竟不知是誰占上風。


    第648章


    在汪賽苓思考時,溫迪一言不發。


    她有點後悔自己來找汪賽苓時沒拿個背包出來,如果有,她從背包裏拿出任何東西都是能理直氣壯的,那她現在就能喝點飲料磕點瓜子來打發時間了。沒吃喝幹聊天真的好幹啊。不過隻有她自己一個人吃喝似乎不太好,她倒不是小氣不想給汪賽苓請客,但是她拿出來的東西汪賽苓敢吃嗎?萬一汪賽苓不吃,那她要不要繼續吃?這樣一想,好像不帶背包也可以省掉不少麻煩。那不吃就不吃吧,反正一個小時不吃零食也不會死……


    “溫迪。”汪賽苓的聲音把溫迪從噩夢回旋中叫醒。


    “啊?”


    “你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麽回事嗎?”她已經調整好心態,雖然眼神仍有些閃爍,卻已經沒有剛剛那種激動的情緒了。她冷靜地望著溫迪,等她回答。


    溫迪閉上眼睛,露出回憶的表情,頭腦飛速將剛剛默想出來的故事搬進腦核裏過了一遍,梳理完畢後,才將她修改過的故事遮遮掩掩地說了出來:


    “我覺得他在你心裏是很重的,我不是說他現在對你仍然很重要,但他至少曾經對你有很大的影響。所以這件事情我本來並不想說,但是……他現在確實是變成了一個麻煩,我不知道該怎麽解決,我不知道你會不會有辦法,如果你願意聽,我就繼續說下去。”


    “你說吧。”汪賽苓馬上接口道。


    “我確實是見過盧貢。”溫迪再次提起這個名字,像是將汪賽苓的疤又猛地掀起。


    汪賽苓的眼神再次閃爍了一瞬,但被她壓住。


    她忍著狂跳的心髒,緩緩催促道:“你繼續說。”


    “我遇到他的時候,他已經不是你記憶中的任何模樣了。也許你沒法相信,但是,當我見到他時,他已經被魏風基地的人當成實驗材料,做了很多次人體實驗。我不知道魏風基地對他幹了什麽,但是我見到的他已經不能稱為一個人。”


    “什麽意思?”


    “你知道美杜莎嗎?見過美杜莎眼睛的人,都會被她變成石像。”


    “你是說你見到的……他,已經是一個石像?”


    “嗯。”溫迪沉重地點頭,“實際上,我也差點認不出他,最後還是靠著你送我的那張照片對比五官才敢確認那個躺在病床上的石頭確實是盧貢。我當時也覺得難以置信,直到現在你也一定很難相信這個故事,但是剛剛你也看到了行李箱裏那個……那個東西,現在的一切都很不正常,發生任何超出想象力的事,我覺得你應該能理解……你能嗎?”


    汪賽苓聽得有些恍惚,但還是很認真地聽溫迪說的話。


    她問她能不能理解,汪賽苓點了點頭。


    “其實,我剛才是有點不想把這件事告訴你,畢竟你們曾經是……前……呃,我知道你應該不想聽這個詞,抱歉。”溫迪邊說邊觀察汪賽苓的表情,發現她皺眉就馬上吞了剩下的字,但這仍然激怒了對方。


    “實驗材料?他以為他發達了炫耀那麽久,原來是被拉去做實驗?”汪賽苓笑了起來,陰陽怪氣地嘲諷道,“看來他追求的魏風基地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擄人過去,就為了做這個?最後變得人不人,鬼不鬼……”


    溫迪不知道該怎麽接,索性頂著壓力繼續說下去。


    “我跟你說實話吧,其實當初我把石像帶走是有我自己私心的。不管怎麽說,他在魏風基地裏確實是被當成寶貝,我好不容易弄到他,是打算把他賣掉換晶石的。可是等我將他帶走後,沒多久他就變成了粉末,也就是你剛剛看到的樣子。”她直接省略了自己把石像砸成屍塊,溫玄又把屍塊砸成石粉的這兩個步驟,“然後這些粉末就像是活著的一樣,竟然會凝聚成人形,如果我把他從箱子裏放出來,沒多久它們就會飄起來,在空中形成人舒展身體的形狀,簡直就像是鬧鬼一樣!我又不敢把他隨便扔掉,隻好把他裝進行李箱裏帶著到處走。”


    溫迪形容石粉詭變時的表情,驚懼得很真誠,因為那確實是她的真實感受。


    她的情緒也感染到了汪賽苓,在溫迪的描繪下,那個行李箱儼然變成了封印惡魔的法器。


    汪賽苓不再看它,扭頭問溫迪:“那你為什麽現在又願意告訴我?”


    “我真的拿他沒辦法了。”溫迪歎了口氣,“你覺得我該怎麽做?”


    “你是想讓我給你出主意?”


    “他現在真的變成一個很恐怖的東西。”說完這句話,溫迪又有點後悔。她擔心自己把盧貢的情況說得太嚴重,反而逼汪賽苓打退堂鼓。於是她馬上又接著說道,“所以遇到你以後我一直在想這件事,我想求你幫幫忙,幫我想個辦法把他處理掉。對不起,我不知道我該不該用這個詞,但是我現在真的很迷茫,我需要你的幫助……你幫幫我吧。”


    她可憐巴巴地凝視著汪賽苓,一臉懇求的表情。


    “我?”汪賽苓驚訝地指著自己,“……你不會覺得我有辦法吧?”


    “我已經走投無路了。”溫迪說,“我還沒敢把這件事情告訴我弟弟,當初我要把盧貢帶走時他就不同意,他覺得這玩意很邪,我當時還不相信他的話非得一意孤行,結果現在果然搞成這樣。可我自己也沒辦法,你,你不一樣,你們……你還恨他嗎?”


    “誰?”汪賽苓被她給問懵了。


    “盧貢。”溫迪重複了一遍,“你還恨盧貢這個人嗎?”


    她一再給汪賽苓灌輸這個名字,終於在她心中磨去了各種抗拒的意識。


    汪賽苓也望著溫迪,微微眯起眼睛:“恨?恨?”


    她想了很久,握著拳搖頭說道:“我不想說恨他,他這種人,不值得被我恨,也不值得被我惦記。”


    這就叫此地無銀三百兩。


    但是溫迪沒有戳穿她,她湊過去對汪賽苓說:“那你幫我做個決斷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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