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大八年(23年)三月二十五,宋煥章帶去的“白雲軍”兩千八百步卒,攜了包裹得嚴嚴實實的二十多架子母炮車,及二千二百多頭由民夫驅趕騾驢運送的各色子窠、糧草等輜重,在紇石烈牙吾塔率領的一千忠孝軍騎兵、四千步卒護送下,經過五天的艱苦跋涉趕到陝州。然後順河岸而上,過閿鄉不入直赴潼關,再分出四哨人馬,由一千金兵護送過河進入河中府。


    去年十一月,蒙古軍由平陽府過汾水,十二月西渡黃河長驅直入攻陷韓城、蒲城,進攻潼關、藍關,卻遇到金兵的頑強抵抗,不能攻克。蒙古兵回軍,今年正月進圍鳳翔,窩闊台把主力分布在鳳翔四周,準備圍點打援,分出一部劫掠京兆,再攻藍關以圖南京路。當時的蒙古斥候布滿整個渭河南北,金兵一動就會被蒙軍發現。


    金帝完顏守緒派完顏合達、移刺蒲阿移駐閿鄉、潼關以防禦汴京西向,出援鳳翔。二月,潼關金兵的前鋒出救鳳翔,順著渭河自東往西疾進,卻在渭水邊的華陰縣附近中了蒙古軍圍點打援部隊的埋伏,前鋒潰散,蒙古軍隊切斷了從潼關京兆到鳳翔的交通聯係。


    二月金兵出潼關的失敗,使移刺蒲阿、完顏合達倆人猶豫了,他們估計蒙古大軍可能在鳳翔周圍,但鄜延路北部的延安府可能就是空虛的。最後金兵兩位統帥計劃,以完顏合達部從渭北出兵,如果蒙古不分兵來戰,完顏合達部就可以從陝北直插原西夏地,迂回到蒙古軍背後,切斷他們的退路,之後在鳳翔地區殲滅蒙軍主力。如果蒙古軍回兵陝北救援。那麽鳳翔一帶的兵力就會少,潼關金兵就可以乘機西進解救鳳翔的危機。


    正當他們調兵遣將、四處收集糧草到達河南府時,恰遇林強雲下了決心要保金抗蒙,根據地派出援金的護衛隊,在先行到黃河上巡邏的水戰隊炮火支援,武仙軍的配合下,一日之間奪衛州,不費吹灰之力輕取滑州、浚州和衛縣三城,一舉將史天澤地蒙漢軍兵趕到數百裏外的相州。


    在河南府見過了白雲軍小炮的威力,完顏合達與移刺蒲阿信心大增。他們雖然得不到白雲軍小炮的具體使用情況。而且還受了些氣,但在此危急關頭。也還是以大局為重。兩人商量後,認為此時正是出兵援救鳳翔的好時機,便將計劃稍事修改,立即開始行動。


    完顏合達部一出潼關,蒙古人就知道了,他們把鳳翔周圍的機動兵力——設伏、圍點打援的蒙古騎兵——全部集結。迅速越過渭河來到渭北平原,由窩闊台大汗和拖雷王爺親自統率迎戰。


    完顏合達的五萬大軍急進,到渭南縣渡過渭水,帶了五哨白雲軍小炮隊猛撲標陽、高陵兩縣,在蒙古守軍還沒來得及集中合圍時,用小炮轟開城門。奪得兩城後馬上修整城防,暫時拖住蒙古大軍。而闐鄉、潼關的十五萬金兵則在移刺蒲阿率領下隨後出動,急進到臨潼、京兆一線的渭水邊。移判蒲阿另外派五千兵沿渭水征集所有地大小船隻,載了十一哨白雲軍,與其攜帶的十架子母炮車。和足夠地糧草彈藥逆流而上。


    四月初六,蒙古軍對標陽、高陵兩城發起猛攻的同時,宋煥章所率的白雲軍也在金國定遠大將軍、平涼府判官、禦侮中郎將完顏陳和尚率其所部兩千忠孝軍騎兵及兩萬步卒保護下,由陽平鎮登上渭水北岸,當天就擊潰攔截的一萬多蒙古漢軍。突破鳳翔包圍圈大搖大擺地進入鳳翔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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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完顏陳和尚率忠孝軍為前鋒,一萬千步卒為後衛,以五哨白雲軍小炮隊帶上五架子母炮為奇兵,由西向東隻用了半天就奪歧山、扶風,完成了三麵合圍的戰役準備。


    四月十二日。二十五艘白雲軍的防沙戰船護送百餘艘漕船。一路擊毀七座蒙古軍搭起地浮橋,於巳時到達渭橋鎮。炮擊渭水北岸的蒙古大汗窩闊台大營,掩護乘船的白雲軍登陸。白雲軍立住腳後,移刺蒲阿大軍過河與蒙古兵大戰,當天就解了高陵、標陽之圍。


    白雲軍的小炮、子母炮對蒙古兵的打擊雖然沒有達到大量殺傷人馬的效果,但蒙古軍對於能在數十、數百丈外就能成片地殺傷人馬,而自己卻連人也看不到的處境大為恐慌。這些從來沒見過這種火炮兵器的蒙古騎兵和漢軍們軍心動搖,一旦有火炮的子窠落到本軍戰陣中,便是驚慌失措,金兵一到就一觸即潰大敗虧輸。窩闊台與拖雷前些時候曾聽塔思、宴隻吉台跟史天澤三人都報告過,說是金國在守城的戰鬥中,曾經使用一種名為“轟天雷”地新型利器,一發便能炸死數十上百人。此際見勢不妙,兩人一商量,都認為在沒有想出應對這種能在野戰中使用的“轟天雷”辦法之前,必須避其鋒芒保存實力。因此,下令蒙漢軍一體退出戰鬥,以避免重大的損失。窩闊台、拖雷兄弟倆立即率蒙古軍退往耀州的三原縣。在移刺蒲阿與完顏合達的大軍進至太白渠,水戰隊才發了一通炮,就丟下所有地輜重糧草,退往耀州治所華原縣,連夜過同官縣(今銅川市西),繞道同州的白水縣,一路由拖雷率軍逃往延安府,一部窩闊台所部從原路東渡黃河回轉平陽。


    此時,移刺蒲阿、完顏合達接獲急報:位於塚嶺山的藍關(嶢關)被蒙古名將速不台攻破,蒙古軍過商州殺往虢州,屠盧氏、朱陽二縣,同、華二州也多有縣鎮被殘,請求派兵支援。完顏合達立即派完顏陳和尚率其所部忠孝軍,帶五哨配上了戰馬的白雲軍小炮隊赴援。


    四月十六日,忠孝軍大破正於藍關附近搶掠的速不台所率六千蒙古騎兵,一直追殺到倒回穀為止,這是速不台平生橫行歐亞,第一次吃敗仗。忠孝軍再過塚嶺山將蒙古兵和蒙古漢軍如同鴨子般的直趕入渭水,斬殺四千二百餘級,俘蒙古漢軍三萬餘人。


    四月二十日。蒙古十多萬分散於各地大掠地大軍,被金兵消滅了四萬多人後,全線潰退,讓出臨兆、鳳翔、慶原、京兆、鄜延五路。為了逃命,各地地蒙古漢軍連他們已經占領、經營了數年、十數年的臨兆路,德順州、環州、保州等十多個州縣也棄之不顧,全部交還給了金國。


    至此,這次京兆、鳳翔大戰以蒙古兵大敗,金國收複五路所有州縣而告終結。


    紹定四年(23年)三月,金兵與蒙古軍在京兆路、鳳翔路一帶打得熱火朝天地時候。位於南京路豫西丘陵山地南邊的鄧州順陽縣東北的渚陽村一帶山裏,也發生了一場規模不是很大。但卻同樣是讓人驚心動魄的生死血戰。


    三月初八在河南府為金國的軍政大員們演試過小炮後,完顏合達對這支由十幾歲孩子組成的軍隊大感興趣,私下裏要乞石烈牙吾塔給他引見這支小孩軍隊的官長。完顏合達又哪裏知道,那三個才十來歲的小孩官長中,有一個人他是不願意見,也不敢去惹會刺得人鮮血淋漓的紮手貨呢。


    被完顏合達糾纏得無法脫身的乞石烈牙吾塔隻好告訴他。


    三個孩子中有一位便是金帝地親生女兒南國公主完顏幻雲,並要其自己去與南國公主見麵。


    完顏幻雲像跟屁蟲一樣拉住的另一個稍大地孩子,正是私自用林強雲的金牌調了防沙戰船,帶著一軍小孩兒兵欲去鄧州救人的沈南鬆。當他從完顏合達嘴裏了解到南下鄧州已經走錯路時,馬上便明白宋煥章是想將他及孩兒兵拖在河南府與京兆府。沈南鬆什麽話也沒說,隻是讓完顏幻雲向完顏合達探清了去鄧州應該走的路程。第二天一早沈南鬆率軍上了搬空了的漕船,回頭到汴京,由惠民河放船至凝水再下到許州(今許昌市),然後上岸走陸路經襄城、葉縣、方城、南陽、鄧州再轉道北上,於三月二十五日到達順陽縣。


    沈南鬆他們的孩兒兵比先到地五哨護衛隊。足足遲了七天的時間,也幸虧這一千多小孩兒兵趕到,恰恰封住了即將被逃掉的蒙古騎兵,把被圍困在一個山穀裏即將脫困而出的五千多蒙古軍和一千多綠林好漢打了個措手不及,隻好又乖乖地縮回頭去。


    雩都徐家在江湖上雖然不敢說能有一呼百應的強大號召力。卻也是大有名望的武林世家。自去年十二月得到兩個兒子傳來急信,說明了黛絲娜姐妹被韃子細作劫持的情況後,徐子丹一麵發出江湖帖廣邀好友,同時帶了女兒徐興霞親自從臨安趕到建昌軍主持救人大計。


    總算還好,二月初在袁州救出了荷絲娜,算是完成了三成的任務。從擒獲的賊人口中。拷問出黛絲娜確實懷有身孕。並已經被另一夥賊人帶著由荊湖路北上。徐子丹與項慕林、謝衍立即分頭往荊湖南、北兩路趕。


    好在陳君華回到臨安後立即就傳出了追殺救援令,雙木商行的店鋪和特務營地探子細作遍布天下。在很短的時間內就查出有可疑的江湖人假扮行商,帶著一個不明麵目的神秘孕婦取道襄陽往金國的光化而去。徐子丹與項慕林、謝衍合兵一處,一路尋蹤覓跡追查,終於在二月中將吳四英一夥追上,把劫了人地蒙古細作困在順陽縣渚陽村左近倚鬆堡的一個小側堡內。


    此時,徐子丹身邊應邀前來助拳的親友們,已經達到了一百四十餘人。項慕林、謝衍所率的除兩什親衛、二百餘護衛隊員外,特務營的探事細作也來了近五十左右。雙木商行一方的總人數超過了四百大關,他們在渚陽村十五裏外,通往倚鬆堡壘地路側一個小山左邊腳下地山溪旁設立起老營,分兵封鎖倚鬆堡壘的三個主、側石堡。


    二月中至二月下旬,有衝著雙木商行懸出總額為十五萬貫賞格而來,也有目地不明或是前來看風色的,總數高達六百多位在金、宋兩國打野食的江湖豪客,也一路跟到了順陽縣。而且四麵八方還有聞風而來的各路英雄豪傑絡繹於途,全都往這順陽縣兼程急趕匯集。到達目的地的人們各自散落於倚鬆堡外,把一個倚鬆堡壘和它地兩個側堡圍得水泄不通,連隻老鼠也沒法鑽出包圍圈去。


    一時間。順陽縣境從縣城到渚陽村一帶群雄畢集,各路牛鬼蛇神四處活動拉幫結夥,十多天下來也結成了二十多個鬆散的利益集團。當然了,有些武功高強,自認可以憑本事達到目標的獨行盜,以及不屑與江湖末流廝混的高手是不會與人結夥的。


    再有,一些前來想為天師道和雙木商行盡些心力的江湖隱逸高人,為達到出其不意一擊得手救出人質的目的,隻是匆匆與徐子丹通了下氣,就離開自行活動。這些人也是在附近山區遊走探察。為救人做好前期準備。


    十五萬貫銀錢是個什麽概念,一般人可能不法想到。但這些在江湖上討口食的俠客、浪人、大小賊盜們仔細一算就會知道,這些銀錢兌為銅錢將有二萬四千七百五十婚,折成銀子兩千六百七十多斤。就算換成最貴的金子,也將有二百三十四斤多,請人挑都要四個挑夫才能運回家去呐。


    天下間混口食地江湖人,無論你是變戲法、做木偶戲。唱諸宮調、鼓子詞,演雜劇、南戲,還是說詞話、講史、話本的,也包括閑漢、偷兒、騙子,還有憑著自己的力氣、武功、其他一技之長謀生的路伎、浪人、盜賊、俠客等等,他們的身上一般都不會有很多銀錢。除了家有恒產的大俠以外,普通的江湖人能有數十、數百貫錢就算是很富的了。對於雙木商行開出地十五萬貫天價的賞格,就算是隻能得到百分之一的一千五百貫,稍稍節省一點的話,足夠五口之家任什麽也不做地吃上十年的安穩飯了。如此大的一筆財富。又會有誰能不動心呢。


    為銀錢而來的江湖人各有打算,各個大小集團的主事人都在經過一段時間的醞釀,覺得勢力差不多之後,便開始行動鏟除競爭對手,以便能讓自己的集團得到最大地利益。進入三月以來。


    渚陽村附近的山區群魔亂舞,除雙木商行、徐子丹的人不曾受到波及以外,山上、田野、林間各地拚殺打鬥時有發生,一片腥風血雨籠罩了上百裏方圓。


    倚鬆堡位於渚陽村西一處石山半坡,它的小側堡距主堡有百餘丈,隻有一條能通行一人的羊腸小道相連。側堡和主堡一樣。以條石砌築地堡牆十分堅固。雖然側堡裏連吳四英等十多個細作在內僅二百人不到。但吳四英手中有懷了五個月身孕的黛絲娜作為人質,項慕林、徐子丹他們隻有三百餘人。投鼠忌器不敢、也無法進行強攻。


    另外,倚鬆堡的主堡內除堡主插翅虎秦飛虎四兄弟外,還有招納來的賊夥部下八百餘人,可以對側堡進去支援。更麻煩的是,項慕林他們所帶的雷火箭一路已經用去了大半,到順陽時隻剩下二百餘支了。


    依徐子丹看來,吳四英這廝算得上真正是神通廣大,雙方在倚鬆堡相持了不到一個月,零零散散地就有二百餘個武功高手到達,衝入倚鬆三堡為其出力。


    這倒不是徐子丹和護衛隊沒有能力封鎖進堡地道路,而是探清了倚鬆三堡幾乎每月最少要出動一次,或是到某地打劫搶回一批錢糧,或是到附近城鄉購買相當數量的糧食,以維持男女老少近兩千人地生計。徐子丹和項慕林、毫微秒都認為,放人進堡不失為一條好計,隻要困住倚鬆三堡,不出一個月堡內的糧食就會吃完,到時候即使不去攻打,倚鬆堡內的賊人和蒙古細作們也將餓得頭昏眼花,很快就要束手就擒。


    三月十八日巳時初,各路明崗暗哨已經分派出去換班,好不容易閑下一會的徐子丹和徐興霞父女倆相跟著走出老營,信步往小山包上走去。


    已經沒有涼意的強勁山風吹在身上爽爽的很是舒服,衣袂啪啪的拍打父女兩人的身體,太陽的光線讓風吹得沒了多少熱量,晚春的感覺真好!


    小山的另一側,有幾個身上穿著千補百納短衣破褲的浪人坐於山坡上曬太陽,互相間不時悄悄說上幾句話。


    “爹,你倒是說說,林大哥真的已經把那番女姐妹倆都收為侍妾了?”徐興霞從兩位兄長傳來的急信中,得知黛絲娜已經懷上了林強雲的孩子,心裏就覺得發堵。她不但在父親、兄弟麵前叱罵番邦蕃人的女子,內心裏更是感到自己吃了大虧,也為應君蕙、三菊這兩位姑娘覺得委屈。此時沒人在眼前,情不自禁地向父親探問起自己最關心的問題來。看到徐子丹搖了搖頭沒回答,心急的跺腳不依:“哪……你說,以後我……君蕙、三菊她們怎麽辦啊?!”


    徐子丹目注右麵兩裏外石壁半山上的倚鬆堡,語氣莊重而緩慢地說:“孩子,不管林賢侄是否收了黛絲娜姐妹,你若是想要與三菊和君蕙一樣得到別人的喜歡,那種大小姐的脾氣一定要改改才好。唉,三菊和君蕙有理家管事之才……而你呢,除了會舞刀弄劍之外能幫林賢侄做些什麽?此番但能出力將黛絲娜救回,也許……咦,這是什麽響聲?!”


    一陣有如擂鼓般的殷雷聲從西麵傳來,徐興霞順徐子丹的目光看去,隻見近百丈處一群穿了護衛隊戰袍藍背子的人向這裏走來,更遠的四五裏外塵頭大起,似是有大隊人馬往這裏衝到。


    徐興霞取出那具小千裏眼一照,高興地叫道:“是……君蕙,和她同來的還有一個背箱子的人不認得。哎呀,糟了,遠處有一隊騎軍出現……是穿皮袍的蒙古韃子……天哪……韃子在殺人,他們對讓開路的行人不問青紅皂白揮刀就砍,逃走的人也追上去不肯放過……


    卷十第十八章(下)


    “快走,我去接應君蕙他們,你立即到老營去叫項哨長準備迎敵。”徐子丹“鏘”一聲抽出長劍拔步下山,話落人已經走下了丈許。


    徐興霞扭頭就往山左狂奔,到了半山上見老營內有人出外探看,尖聲高叫:“快報告項、謝兩位哨長,有蒙古韃子騎兵殺過來了……”


    老營中響起一陣小鼓,戰鬥準備已經開始,徐興霞腳下不慢,片刻就衝進營門。她見到謝衍大步朝外走,叫道:“謝哨長蒙古韃子殺來了,你快帶人去接應我爹,還有君蕙師侄……”


    “蒙古韃子?啊……你說什麽,君蕙姑娘也來了,她在哪裏?”


    “就在外頭百十丈……”


    還在整隊的項慕林聽了徐興霞的話不由大急,一把取下背著的火銃,大吼:“弩兵準備好雷火箭守住老營,火銃兵隨我出營去接君蕙姑娘。快,快走!”


    營門外有人驚叫:“狗頭旗……不對,狼頭旗,是探馬赤……這些騎兵是蒙古人的探馬赤青狼軍……大家快逃……”


    五十多名火銃兵動作迅速地衝出營門,跳下挨住原木豎起的柵牆挖出四尺多深的壕溝隱身。


    徐子丹左手緊夾住一個襤衫中年文士領先急奔,二十餘名護衛隊員隨後跑近。


    項慕林急叫:“快進入營內靠柵牆內避箭,千萬不要露出身體以免受傷。各什準備,按順序射擊。


    遠在百餘丈外的韃子騎兵,一部轉道朝渚陽村而去,另一部分則衝向路邊的護衛隊老營。


    取出千裏眼,看到往大營衝來的這部分蒙古韃子的騎兵沒多少,大約也就是三四百人之間。但他們的戰馬卻是數量極多,最少也在千匹以上。韃子的騎兵速度很快。僅在眨眼間就衝到四十來丈內。


    “婊子養地狗韃子,別以為就你們的馬匹多不值錢是不是,想用馬匹來踹營麽,這麽幾個人就要在我們的手裏討野火?嘿嘿,這樣也好,我們缺的就是戰馬,卻有的是子彈朝化外野人招呼,這就叫你們有來無回,做一場大大虧本的生意買賣。”項慕林咒罵了一回,向壕溝裏的戰士大聲叫道:“傳我的命令。將韃子兵放近些,讓他們到了大營門邊擠成一團的時候再打。專射馬上的人,盡可能給我將韃子地馬匹留下,也讓我們這些步軍過過騎馬的癮頭。”


    回頭見到營門內已經堆滿了各式各樣地樹枝、柴火和其他雜物以為路障,韃子兵的馬絕對不能順順溜溜的直衝進營,心中大定之下不由暗讚謝衍辦事的利索。估計他也是看到隻有三幾百外蒙古騎兵,想要將這些戰馬弄到手中吧。


    “穩住。千萬不要發慌,一定要讓他們接近營門時再打他個措手不及。”項慕林心裏暗暗為自己鼓勁,待到韃子的人馬進到二十丈了,他在扣下扳機的先一刻大喝:“射人留馬,各什順序射擊!”


    “劈劈啪啪”像炒豆般地火銃射擊聲一陣接一陣沒個停歇,“希律律”的馬嘶,身體摔落地的“篷篷轟轟”震響連成一片分不出點。


    還在小山鍘邊曬太陽的那幾個落魄江湖浪人,在徐子丹父女下山時就扯了好些草蓋在身上,此刻看到的是數千蒙古騎兵分成兩路朝渚陽村和山下的雙木商行大營衝殺而去。幾個人壓低聲音暗自為數十個雙木商行逃命的人鼓勁:“快呀,跑快點別讓這些蒙古人追上……啊。進了大門就趕緊關上呀……完了、完了,我說雙木商行的人怎麽這樣笨呐,他們不懂營門大開會被韃子兵一下就衝進去麽……哎喲……躲在地溝裏的人快逃命呀,怎麽倒反探出頭來讓韃子給看見了……想用棍子來打馬腳麽,這如何能打得了那麽多……咦!怎麽回事……哈哈。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阿也!雙木商行的人用了什麽兵器?”


    三百餘騎韃子兵和他們的從馬(備用馬)一起衝鋒,看起來像是有一千多騎。隻見韃子兵將將衝到雙木商行的大營外十多丈,馬上就要衝入營門時,不知什麽緣故他們卻把速度緩了下來。


    在這山上的高處能看得很清楚。沒有刀槍。每人隻提著一條黑棍子,躲在雙木商行老營外壕溝裏的數十個人。非但沒有像幾個浪人想的那樣轉身逃命,反而露出頭來將手裏地黑棍子伸出壕溝外。但見那些人的黑棍子噴出一股股的白煙,馬背上的韃子兵紛紛往地上掉落。而沒了騎士的戰馬,卻還是順著暢開的大門往裏擠。開始時營門口地馬匹還擠成一團進退不得,不一會便有馬匹朝內裏走去。很快,數百匹馬就被吞了進去,消失在雙木商行地老營中。


    僅僅一刻時辰不到,三四百韃子兵便被打下馬背一大半,後麵的百餘個韃子兵一見情況不妙,立時便使出了他們慣用地手法:打不過就跑。一陣牛角號聲響起處,幾聲大叫喝叱中,沒死的韃子兵們毫不猶豫地調轉馬頭,往來路狂奔而去。就在這一會子的功夫,又有二三十個韃子背部綻出朵朵紅花被打下馬。


    韃子兵一逃,可讓護衛隊員和徐子丹他們這些大俠們高興透了,身具武功的大俠在徐子丹的招呼下,猛撲落馬的韃子兵,凡是傷而不死的扯下其腰帶綁起提到一堆。護衛隊員們則抽出腰刀,歡歡喜喜地衝向那些失去了騎士的馬匹,拉起韁繩就交給專人牽著,再轉身去抓其他走散的戰馬。看到有韃子兵的屍體,不論有否死透,先砍上一刀再說,他們牢記陳大帥和局主的命令,任何時候都先保證自己的安全為先,絕不讓一丁點隱患威脅到自己的生命。


    嘈嘈雜雜的忙乎了近半個時辰,所有人都出了好幾身大汗,這才將完好的戰馬抓到手裏。接下來掩埋屍體,開剝死傷的馬匹,派出硬探查察敵情,審問捉到的韃子俘虜又是一通好忙。


    被抓的二十多個蒙古兵中,既有真正地蒙古人。也有黨項人、契丹人、女真人,甚至還有兩個漢人在內。


    徐子丹等人從俘虜的口中得知,這支由孛魯的次子、現任國王塔思的弟弟、年僅十九歲的速渾察所率的探馬赤青狼軍。他們從京兆府路盧氏縣趕來,為不驚動這裏的官府與守軍,仍在夜間由已經廢置了百多年的原淅川縣城對岸悄悄渡過淅水,連夜屠絕淅川廢城內的一百八十多戶住民,一路偃旗息鼓潛行,並實行屠村滅口之策到達這裏。他們是奉蒙古四王爺拖雷之命,來順陽倚鬆堡接應吳四英等細作,並負責將雙木商行東主的懷崽女人送回拖雷大軍中。俘虜招供。這支軍隊地前鋒為一千五百探馬赤青狼騎兵,後續還有三千契丹糺軍和三千蒙古漢軍。為了隱密行蹤。估計步軍將於後天,也就是三月二十日到達此地。


    “這下我們有麻煩了。“項慕林皺起眉頭,長長的歎了口氣說:“我們現在隻有四百人左右,根本沒法子對付七千多人地步騎韃子,這要怎麽辦才好?”


    半個時辰後,派出去探察的硬探帶了兩個村民趕回來報告。蒙古騎兵正在渚陽屠村,在這兩個多時辰內,留在村裏共還有三百餘老少男女人,現時除了還有聽到些女人的哭叫聲外,村裏不見一個百姓民戶的身影。這兩個人也是渚陽的村民,隻因剛巧出外鋤田準備下種才逃過一劫。他們說,今天出村做田事的約為六七十個青壯,他們親眼看到有二三十個在村子附近地村民被韃子所殺。


    麵對這樣的情況,項慕林、謝衍想不出什麽辦法,徐子丹與他的三個子女也是一籌莫展。其他的那些來助拳的大俠們隻會動刀動劍一對一的拚命搏殺,要他們想出什麽好的辦法來麽,卻也是束手無策。


    項慕林立即吩咐人叫上那兩個逃得性命的村民,讓他們盡快找人四下通知附近的村莊,要所有人都先離開村子到穩妥處暫避一時。待將蒙古韃子消滅或打退後方可回家。


    雙木商行的三位主事人惴惴不安地度過了一個時辰,天色已到未時左右,臨時用樹枝樹皮搭蓋起來的小屋外,猛然響起的一聲“報告”把項慕林和謝衍嚇了一跳。


    “什麽事,這樣大驚小怪的?”項慕林沒好氣的大聲喝問。


    “項哨長,我們根據地派來地援兵到了。率軍來的紀積厚將軍聽說了有蒙古韃子大軍到渚陽村。便讓部隊停在上張村。李將軍派來的信使在此候見。”


    項慕林一聽大喜。搶步衝出房門,嘴裏叫道:“快快請信使進來……”


    謝衍和徐子丹相對看了一眼。臉上都露出可以放鬆一口氣的神色。


    得到特務營部將紀積厚率五哨護衛隊,帶了三十架小炮和數百枚子窠趕到的確實消息,這裏主持救人的主要責任自然就落到了軍內地位最高地紀將軍身上。項慕林和謝衍商量過後,帶一什親衛與徐子丹帶地二十位高手,騎著剛到手的蒙古馬,將已經做好地沙盤小心翼翼地抬往十五裏外的上張村。他們的身後,還有十多個護衛隊員歪歪倒倒的騎在馬上,每人牽著數匹馬也朝上張村走去。


    “經過一個多月來的探察,這裏的地形我們完全摸索透了。”“將軍請看,這裏是被蒙古韃子屠殺過,現時還駐紮在內的渚陽村。它的西南方十七裏的這個石壁關腰上,並排建了三個極為堅固的石堡。主堡在中,一北一南兩邊相隔百餘丈有兩個能容三四百人的小側堡,各有一條小路通往主堡。三個堡寨都是易守難攻,可說得上是固若金湯。”


    紀積厚眼睛盯住沙盤,邊聽項慕林介紹邊點頭,待他的話聲一停,便出聲問道:“照這樣看來,賊人們手裏有人質,我們即使有了小炮和雷火箭,也不敢貿然動手。


    那麽,若是韃子們要帶著人質往外逃的話,從倚鬆堡壘出去有幾條路可行?”


    項慕林想了想,用一根小棍子指點著沙盤說:“倚鬆堡出來往外共有三條路。一條是堡內下來後能騎馬行車的大道,順淄水而下可直通五十裏外的張村鎮。這條路走三裏,也就是我們的老營往南一裏左右,另有岔道向東拐入十四五裏外的渚陽村。而下來這裏,就是我們現時所在的上張村,從這裏分出三條路。一是南下張村鎮,二是回頭北上到內鄉縣,第三條則往西偏南一點通到順陽縣。熊耳山這一帶的丘陵山地因人丁稀少,到處是林木山藤雍塞地原始老林,除少數幾條本地樵夫、獵戶行走隻容一腳踩踏的山徑,能走入山裏三五十裏外,基本上是走不通的。


    另外,倚鬆堡下來轉道渚陽村朝東有大路通南陽縣;往北麵,百多年前也曾有過兩條可到河南府、內鄉縣的山間樵徑。其一是朝正北方向沿淄水主流直上,翻過整座熊耳山。從老君山東南側走,沒有迷路則可以從汝水下到鳳牛山寨、伊陽山寨。可達汝州;或尋到伊水上遊,順流而下可達嵩州再到河南府。另一條則朝北偏西由淄水上遊支流走,鑽七十裏老林能到內鄉縣。不過,這兩條路就是本地的樵夫獵戶,每天也隻能行走十多裏地,沒有精熟山裏情況的獵戶隨行指引帶路。肯定會迷失於熊耳、伏牛兩座大山裏,任何人也不能活著走出山地叢林。依屬下想來,蒙古韃子絕不可能從北麵逃逸。”


    紀積厚指著淅水邊、順陽北麵的一處地方問道:“從沙盤上看去,這個穀地倒是個圍困韃子的好地方呐,此地何名,你們可曾將這裏的地形完全探明了麽?”


    項慕林嗬的一聲笑了:“這地方紀將軍就是不問,屬下也是要說地。由順陽縣往內鄉縣的大道沿淅水河而上,北行十裏即是馬蹬山。紀將軍所問此處名為野豬窪,裏頭全是長滿了野草地濕地,除幾個不大的小崗可讓人坐臥外。大部分地方人走上去可陷至膝部,戰馬進內再無法跑起速度。山穀正好在路東位於馬蹬山南麓,隻有四條出穀的通道,實是個圍困韃子步騎兵的好所在呐。”


    紀積厚托著下巴認真的看著沙盤,半晌後方出聲:“唔。地方倒是相當不錯,可惜我們的人手太少,否則就好辦了。看來得馬上通知鄧州和南陽兩城做好防守地準備,免得韃子去他們那裏攻破城池得到糧草給養補充。來人,傳各哨長全都來此聽令。”


    在各哨長依令前來聽令的同時,數騎剛得到的蒙古快馬馱著它們的新主人。兩騎一路的分別往鄧州所轄的順陽、內鄉、南陽及治所撤城急馳而去。


    當日酉時初正之間。順陽縣的縣令和縣丞兩位大人接獲一紙軍令,朝庭新建“白雲軍”所部將軍紀積厚發出的嚴令:一股萬人左右的蒙古兵已經深入鄧州境內。在此國家危亡的緊急關頭,要求順陽縣城立即整頓城防,馬上讓本縣所有地村鎮堅壁清野,並於兩天內征集兩千本縣民壯帶上鋤鏟刀斧等工具聽從白雲軍調用。


    縣令和縣尉兩位大人不敢怠慢,連夜頒發堅壁清野、緊急征召令,派人送往縣轄各村鎮;縣屬所有各衙差役、吏員,坊裏長耆全被召用,清點驗查縣屬甲杖庫的所有兵器,由民夫運往城頭備用;強行動員全城內外的丁壯整治修補城牆、拆遷城周一裏以內的房屋、伐掉會影響守城的大樹灌木。


    三月十九日辰時,被經過此地地蒙古兵驚嚇了兩天都沒睡好的內鄉縣令、主薄、縣尉等幾位父母官也接到了同樣的命令,有一點不同的是,命令要求內鄉縣征召來的民壯自帶工具,立即集中到馬蹬山南麓的野豬窪穀口聽用。


    三月二十日,順陽、內鄉兩各有一隊白雲軍蒲輦(女真軍製,每個蒲輦滿員為五十人)在其勃堇(長官)率領下進入縣城,並於城頭設下了數個據說是什麽炮地法陣。另有數個小校出示紀將軍地手令,要兩縣派出吏員隨其一起將征集到的民壯帶到野豬窪,指派了民壯們應做地事情後還在當地監督查驗。


    三月二十二日,鄧州白雲軍總領紀積厚率三哨護衛隊來到野豬窪,急調內鄉縣六百守軍到馬蹬山助戰。


    三月二十四日上午,由本地二百餘獵戶組成的的探事斥候傳回一個振奮人心的消息:昨天,蒙古兵接到他們要帶走的數十人後,趁倚鬆堡的盜賊們不備,一舉奪占了大小三堡,將堡內的九百多盜匪和六百多賊盜家眷屠光,搶走數十年來所積的金銀,連同堡內的糧食一並搬個精光。事後,韃子們還放上了一把火,將倚鬆三堡燒成了一片白地,隻餘一個空殼還在。


    當日下午,再次傳來的消息:昨天下午蒙古韃子已經拔營離開倚鬆堡,看他們的行進方向朝南後又轉道向西北,正是往內鄉縣的方向而去。


    當天入夜,又有消息傳到:蒙古韃子步騎大軍昨天出了上張村北行不到十五裏,在一個峽穀內被白雲軍堵住,夜裏被襲擊死了不少人馬。今天上午,韃子兵向山上衝擊了十餘次,連草草壘起隻有七尺高的的土石牆都沒碰到,就丟下了近千具屍體。


    三月二十五日中午,心焦氣躁的護衛隊員們終於等到他們盼望已久的消息:“蒙古軍已經?


    ?難而退,以騎兵為前鋒,步軍緊隨其後轉道向順陽。現時已經到達順陽城東五裏,半個時辰後將抵達野豬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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