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我說的話不假吧。其實,我也沒想到隻有不到一方……,也能這麽大量的貨物運送。”沈念宗樂得大笑不止,誌得意滿地向張國明誇口:“去年在汀州時,我就發現這位義女確有過人之能。當時我去幫她,卻還讓她要為我出的壞主意用心用力補救,反而礙事。所以,這次我幹脆就不再去給她幫倒忙了。人多她有人多的用法;這次人少了,她也有人少的用法不是。我們就一時想不到,人少時要趁早把所有貨物先一步運到一個既安全,又接近使用的地點存放好,到需要用時再以部分人力將貨物運到需要的處所去。你這些天沒去給我那女兒添加什麽亂子吧?”


    張國明笑道:“看沈大人說的,我張國明是那樣不曉事的人嗎。這些天看她從容不迫地將諸般事務處置得井井有條,我佩服還來不及呢,如何還會去亂出主意給她添亂子。哎,看她辦出那麽多事還能如此清閑,每天僅兩個多時辰就把所有事都做完。我們是不是也該放下臉麵,向她細細地討教一番。”


    沈念宗拔腳就走,頭也不回地叫道:“我還有事要忙,想向我家三菊討教,張大人自己去就是,別要扯上我。”


    九月初五天還沒亮,張國明、沈念宗就接到林強雲快馬傳信,要求他們緊急募集民壯,連同膠西城內五哨守城的護衛隊一起立即趕到高密,協助看押俘虜。安置蒙古韃子丟棄在根據地地數萬牧奴驅口。兩人一時大眼瞪小眼的沒做理會處,呆了半晌後,不約而同的拍腿叫道:“三菊,去找她出個主意。”


    今天天一亮,三菊就來到公事房內,她的手上也有幾張寫得密密麻麻的紙。這是大哥第一次寫給自己的信呐。三菊再次仔細看著紙上寫得十分難看地字跡,看那時粗時細的筆畫,明顯是握毛筆時手上十分用力而發抖所致。嘴角露出幸福的笑容,她能想象得出,大哥在寫這數百字的時候,頭上一定憋出了許多汗珠。


    “三菊吾妹妝次:見字如晤。大哥這幾天想到幾件事。要小妹才能說得動南鬆,讓他按大哥的想法辦好。根據地內的孩子,可以孩兒兵地名義組織起來,閑時讓孩子們在識字、學算數之餘,由南鬆派出老孩兒兵對他們進行跑跳,躲藏、射弩、放哨、報信等刮練;有戰事時可在保證安全的前提下,適時使用這些孩兒兵以為助力。其二。接收到蒙古韃子丟棄的奴隸驅口後,也按此法將奴隸中的孩子連同他們的家人一起。集中安置到合適的地方,也由南鬆的孩兒兵按根據地地律法對其進行組織管理。另外。大哥已經下令由郝大嫂(郝如男)組建一支護衛隊女兵,具體用於哪一方麵大哥還沒想好,望吾妹能幫大哥多出些主意。未盡之言,容後麵談。大哥林強雲字。月日”


    “爹爹說大哥所寫的字是和‘天書’上地一樣,難認得緊,可我怎麽覺得不是怎麽難認,反而覺得這樣的好多字寫起來還更容易些呢。”喃喃地向不在眼前的大哥傾訴:“唉,大哥呀,光這些事叫送信的人傳話,小妹也會為你辦得妥妥貼貼。有那麽多精神,你就不會多寫幾句別的、不好宣之於口的什麽話嗎!?”


    “小姐,孩兒兵統領沈南鬆和山都到了,在外麵候見。”一個女孩走到門邊向三菊稟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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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菊喜道:“哦,這麽快,快請南鬆弟和山都進來。”


    話聲未落,旋風般衝進門的山都,學著林強雲的樣子,背手圍著桌子在三菊周圍走了一圈,一副老氣橫秋的模樣,點頭粗聲說:“唔,不錯,還不錯,沒什麽變化,你這小子還是老樣子,精神得很啊!”


    很少笑容的南鬆“噗”一聲笑罵:“死山都,我姐什麽時候變成小子了,這是大哥說你的呢,用到我姐身上成什麽樣子。”


    “嗬,山都和南鬆也在這裏呀,什麽時候回城裏來地。”張國明的聲音遠遠傳來,和他一起入門的還有愁眉不展沈念宗。


    南鬆、三菊向兩位父輩行禮,異口同聲叫了聲:“張大人、爹爹。”


    沈念宗對他們說道:“孩子,你們大哥有信來,要我們立即募集民壯,並將鎮守膠西的全部守軍派到高密去,協助看押俘虜,安置數萬牧奴驅口。可現在正是種秋麥的時節,哪能召募到多少民壯啊,真是愁死人了……”


    三菊向張國明笑笑,轉對沈念宗道:“爹,這事不用發愁,交給我和南鬆來辦吧,除了各州縣已經召募到的七千人外,保證不再多用我們根據地的一個民壯。”


    張國明大感興趣,急聲問道:“好侄女,能把你的法子說給張老伯說說麽,你打算如何辦理此事啊?”


    “此事不難。”三菊對南鬆看了一眼,緩緩說道:“有五哨護衛隊,再加上南鬆的十一哨孩兒兵,我們就能看守住那些捉到的俘虜。另外的幾千民壯我帶兩千人去就夠,其他的五千還是讓他們繼續做運送糧草貨物以支援戰場。”


    “山都和我一起到高密去,以防發生意外。”三菊眼光往山都看了下,讓他覺得自己是個很受重用的人,大感自豪地挺胸突肚站起身走了好幾步。三菊頓了一下接著說:“即是牧奴驅口,那麽,這些人就有一定的行動、勞作能力,也能養活他們自己。否則,蒙古韃子也不會大老遠的由幾百裏之外將他們帶到這裏來。我聽大哥說過,韃子所需吃、用,和攻城的物事,除了擄掠所經之地的細民百姓外。平常都是由他們地驅口奴隸供給的。所以,我們花用大部分隻是自己人的吃食及其他雜物而已,那裏的奴隸隻須為他們添加少量糧米就行了,不必花掉我們很多錢糧。”


    沈念宗:“三菊呀,你若是去高密了,那其他的事怎麽辦。不就沒人主持了嗎?”


    三菊:“爹不必擔心,女兒按護衛隊的軍製,把七千民壯分成了七軍,每軍又分成十哨,他們各有軍長和哨長管帶。我已經把這些時日要做地事全都寫於紙上,讓他們按各自分到的事去做好。不用我們再去管理了。我也給他們說清楚了的,若是沒把交給他們的事情辦好,是哪一軍出的事就扣那一軍的部分工錢,再由他們自行去扣沒辦好事地各哨,他們也會由哨長去扣當事人的工錢。”


    “咦,這麽好的辦法有大用啊,三菊侄女。以後我們安撫使和各州縣衙門是否也按此行事呢?”張國明喜色上臉,勿急地問道。


    三菊:“這事我還沒想好。按理說是可以這麽辦的。不過,其中有些關竅還得細細思量。想出最好的解決之道後,方能在一兩個衙門中試著看看,隻有試過之後大家都覺得好了,方能在各衙門中推行。”


    “爹,張大人稍坐。”三菊向沈念宗張國明行禮道:“我辦完事又要立即啟程到高密去,不能再陪兩位大人說話了……”


    沈念宗擺手:“好孩子,你自去忙你的,要走也自顧坐上車去就是,我們在這坐一會也要去忙我們的公事了。”


    沈南鬆與十多名親衛及孩兒兵哨長以上地隊官,都鮮衣亮甲打扮得整整齊齊。萬分神氣地騎在配給他們由南方運來的小個子馬上。一千多全副武裝地孩兒兵,在北門外的營地排著整齊地隊伍,邁著雄健的步伐進入膠西城開始,就讓城內的市民們大吃一驚。


    孩兒兵的白戰袍、赭胸甲、四尺小長槍,不到兩尺長,像是匕首更像過單刀的小腰刀,以及背上的怪樣扁平囊袋和腰間的小箭匣,更是令城裏的男女孩子們激動得幾乎瘋狂。數百個孩子默默地跟在大隊的側邊、後麵,對騎著小個子馬的官長,特別是有十餘名親衛護著地沈南鬆,眼裏射出的全是熱切、懇求的目光。


    孩兒兵來到子城外的廣場上時,南鬆想起三菊姐剛才和自己說的話,立時舉手示意,讓大隊停止前進。環掃了一眼身後的孩兒兵大隊,調轉馬頭大聲下令:“以哨為單位,各自列成方陣待命。”


    廣場上已經集合在另一邊的五哨護衛隊員們,開始還對安撫使衙門動用這些才十三四歲的孩兒兵不以為然。此刻看到他們進入廣場時隊伍動作如一,列成的方陣隊形整齊,比他們這些成年護衛隊實在是有過之而無不及,不由得也對孩兒兵刮目相看了。


    卯時末,為數九百餘輛的騾車滿載護衛隊、孩兒兵及兩千臨時武裝起來的民壯,還有一批糧食、用具,浩浩蕩蕩開出膠西縣西大門。這個龐大的車隊沿新修完成才兩個多月的大馬路,向高密縣進發。


    今天是九月初八,明天即是中國人的另一節日“重陽”。九為數之極,屬陽,月日都為陽數,故而謂之曰“重陽”。


    午飯後林強雲一直睡不著,躺在床上閉上眼好一會還是沒有一點睡意,翻身起來靠在床頭,拿起枕邊的幾張紙湊到眼前再次細看。今天接到的幾條消息一下子打破了他謀算了好長時間的計劃,令他對此後的行動舉棋難下,拿不定主意。


    “李蜂頭於本月(八月)十七日至二十四日大閱水軍,參與的計有‘海鶻’二百二十艘,兩樓六千斛‘牙艦’三十艘,大小河艦、車船二百一十艘,水軍約為六萬。據悉,李蜂頭決定起兵南下為十月十一的黃道吉日。”


    看著這條消息,林強雲知道李蜂頭起兵在即,正是自己為媽媽……哦,是叔媽,和鳳兒報仇雪恨的大好時機,憑自己擁有裝上子母炮的三十五艘海鶻,兩艘五千斛、一艘二萬斛除子母炮外還裝有大雷神的戰艦,要消滅李蜂頭地水軍根本不在話下。


    就是陸軍的力量還差了些。現時能調出去打仗的,最多也就兩個軍不到三千人罷,如果能利用趙宋朝庭的大軍,配合他們對李蜂頭進行打擊,相信有子母炮和小炮的武器,殺掉李蜂頭不會太難。


    “福建路招捕使陳?(不認識)。於七月親自提兵至沙縣、順昌、清流、寧化追捕陳?所部王祖率領的三千五百誰西精兵對盜區地鄉民十分凶殘,寧化、清流xx被不由分說而無辜殺掉的地方百姓極多。蓮城六大姓派羅運天到泉州向雙木商行陳情,請求東主利用官私兩方麵的關係為家鄉父老緩頰,幫助家鄉粹叔渡過此劫。”


    林強雲歎道:“唉,又是一個麻煩事,老家的人已經向我求救了。難道我為了自己的根據地,為了自己報仇,就真的狠得下心來,對家鄉地父老鄉親不聞不問,任由他們被王祖忠的淮西兵殺戮嗎?”


    捫心自問,林強雲辦不到,無論如何也得想想辦法。為家鄉的榨叔們盡自己最大的心力,務必要保全老家的鄉親們在遭受了匪患之後。不再受兵禍塗毒。


    “探得可靠消息,蒙古大可汗窩闊台於七月率軍南下伐金。其弟拖雷、侄蒙哥率軍隨同南下,攻破天成等堡,並渡(黃)河進攻鳳翔,未下。原在大都的國王塔思於八月受命移軍河東南路(今山西省),蒙古的中都路、河北東路、河北西路十分空虛,除所謂地少量漢軍外,幾無蒙古兵駐守。”


    “天啊,華北平原呐!”林強雲十分清楚中都就是北京,他激動得渾身顫抖,右手連拍床板。小聲呻吟道:“這是多麽好的機會呀。可……唉!可惜呐,我現在是有心無力,沒兵沒將,這一大塊肥得一摸就出油地肉,看得見吃不到嘴裏,真是會被它饞死哪。”


    “金國調軍使高祿謙、苗用秀用船押運五萬斤鐵、一萬斤各色銅及銅器、二十萬斤白泥麵、八百美女,還有不知數量的金銀銅錢等,於今日辰時到達膠西,要購三千發,‘轟天雷’請局主定奪。”


    “年初地六十多個,五月又來買去了三百,如今還帶了大批銅鐵、金銀銅錢,甚至還有上千美女。”林強雲心情又好了起來,心想:“這生意可真是做得過,賺這樣的錢才叫過癮啊。既可保得金國多拖些時間不致很快滅亡,又能利用這種武器多殺掉十分難纏的蒙古韃子,何樂而不為呢。看來,我得立刻趕回膠西去,看看能不能把這種軍火生意再做大些。”


    還有一個由臨安傳來的消息,林強雲不知對自己是好是壞,一時也是拿不定主意。最後一張紙上冉琥寫的是:“據聞,今上自六月始專寵美人謝氏,有傳言將會冊封其為貴妃。本月(八月)抄,有宮中黃門官到城北右廂的林家傳太後旨意:‘著奉直大夫、提舉景福宮公事林強雲,從速入宮公幹。,請林公子盡快趕回臨安,免生意外。”


    林強雲越想越是心急,暗道:“什麽事都擠到一起,叫我怎樣辦好?唉,不管了,先顧眼前,再辦其他。”


    揚聲向外叫道:“盤國柱,傳令,親衛立即準備,我們下午回去膠西。”


    事情雖然很多,林強雲還沒想清楚之前,也不願趕得太急,昌樂到高密的三百九十餘裏路,騎馬分為三程,行走起來輕鬆從容。一路上查看各地的村、寨、堡,逐漸有少量流離的鄉民入住。過了漲州後,還有個別接近濰水的地方已經有了些許人氣,個別村裏地人甚至還用從官府處賒借來的工具、種子等,開始墾荒種麥。過了祚山橋,遊水東岸更是一派繁忙的景象,因打仗而暫避到高密等城鎮內的鄉民,紛紛返鄉開始他們冬麥的種植大計。這次打仗,並沒有給這一帶的鄉民造成多大的損失。早在一個多月前,所有村寨都接到官府通知,要大家挖出地窖,用以藏好糧食和家裏要緊的物事。鄉民們現時回到家裏,隻須將掩埋的各種物品再挖出來,放到太陽下曬一二天就沒事了。


    幾乎所有濰水東岸的村子都接收了二三十、六七十以至百餘人不等的外來戶,並有騾馬、牛、羊等大牲畜以低於市價分賒到願意要的各家各戶。官府的要求是,這些牲畜必須做好欄圈,關在家裏喂養,不得趕到戶外散放。這也沒有什麽,不就是花些力氣蓋個牛圈、羊圈麽,這還難得倒作田的莊稼人。不過,也還有人不是太滿意,這些賒來沒經過調教的牛,隻會拉車不能耕田,倒是需要花費一番精神力氣才能用得上。


    一路看下來,林強雲還算是滿意的,對身側的盤國柱說:“年初那次金國的人買去六十多個“轟天雷”五月買了一次,如今的生意越發做得大了,竟然要向我們買三千個呢,這下有點賺頭了。”


    盤國柱大驚小怪地說:“嗬,少主知道嗎,聽他們說年初的六十二個‘轟天雷’金國在衛州殺掉了兩三萬蒙古韃子呢,我就想不出,那些‘轟天雷’真有那麽厲害,比我們海舶上的大雷神威力還更大那麽多麽?”


    林強雲笑道:“傻瓜頭,現時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厲害的兵器呀,要說每個‘轟天雷’能打死打傷一二十、三四十人我還有點相信,六十二個能殺傷的韃子兵麽,我想最多也就一二千到頭了,不可能達到兩三萬之多的。好了,我們趕兩步,天黑之前進膠西吃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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