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君華問道:“強雲,你和蒲開宗談妥的價錢不是六千貫麽,怎麽變成五千兩金子的天價了?”


    林強雲笑笑道:“叔有所不知,那蕃商蒲開宗原本是想在這些寶刀寶劍上賺到點錢的,所以才會先付定錢給我們定定製寶刀寶劍。後來卻因為兩個獨生子被李蜂頭的人擄到淮南作為人質,便有心與他們作對,沒把定做寶刀需要多少錢的事情告訴他們。北上之前,蒲開宗告訴我說,他交給我定製寶刀的錢鈔隻是暫時代付,並沒有知會李蜂頭的人,寶刀要多少錢製作李蜂頭的人也不知道。所以,即使在這裏收了李蜂頭的錢,我們也可以回去把蒲開宗支付的定錢還給他。”


    陳君華:“強雲你告訴我,你最想要李蜂頭的什麽東西,君華叔盡力為你辦到。”


    林強雲:“當然是糧食和戰馬了。若是能有戰馬的話,我們可以組織起自己的騎兵,那就能與蒙古騎兵相抗衡。而且,去掉李蜂頭的戰馬也最能削弱他的軍力。不過,無論是什麽東西,隻要能讓李蜂頭力量減弱的,我們都可以接受,這對我以後的報仇大計將會有極大的幫助,可以增加很多勝算。”


    “好,君華叔知道怎麽做了。”陳君華拍了拍林強雲的肩膀,調侃道:“看你今天與那姓田的賊將打交道的樣子,真有幾分奸商的嘴臉。嗬嗬,你呀你,還確實是個做奸商的材料呐。”


    林強雲也笑道:“君華叔說得不錯,我在麵對這些人時確確實實是個奸商,隻要能騙得到手的,說什麽也要撈過來。哈哈,田四那個笨賊,也太容易騙了,希望以後多遇上幾個這樣的家夥,讓我多做幾回奸商才好。”


    天色漸暗,再不能拖了,林強雲留下三小隊親衛給陳君華,告別了剛帶著數百大軍到碼頭的張國明和張山、張河兄弟,自己帶著一小隊親衛和天鬆子等,坐上四艘快船向南急駛而去,他要盡快趕到高郵城去見分開已經有四個來月的應君蕙。


    軍士們騎上馬,把六百頭騾驅趕進城後,田四的人也將第一批糧食運到。


    山陽城西的碼頭上,雖然李蜂頭沒有在今天來到此地,但雙木鏢局的護衛隊和林強雲的親衛們,還是忙到戌時前後才將所有的糧食接收完畢。陸續用馬車運來的稻穀很快裝滿最後的六艘漕船,其他還有三萬餘石沒裝上船的糧食,則向碼頭邊的商鋪租來他們空空的庫房暫時存放。


    在火把光的映照下,看著這麽多的稻穀,陳君華和張國明也皺起眉頭,要將這些糧食全部運走,起碼還需要三十艘二千斛的船隻才行。再接下來這把“獵鹿刀”還可以換得更多東西,那又怎麽辦呢?


    陳君華忽然有了一個主意,但又拿不準自己的主意是否合算,便決定更進一步了解清楚李蜂頭的情況再說。他把張國明拉到茅屋內,先向他仔細詢問河對岸金國所屬境地的情況,然後才問起李蜂頭的勢力。經過一番探問,陳君華才大致明白,眼下邊界那邊的金國,除了黃河以南還屬它的之外,其他地區全都被蒙古人占領了。南渡前原屬淮南東路的漣水軍、海州,以及再往北的前京東東路,也即是金國的山東東路,全都為李蜂頭這個蒙古的**山東行省的一方大員所據有。實際上山東兩路境內的蒙古兵非常少,隻有一些留在交通要衝負責監視李蜂頭的驛兵。


    此時中原的大勢,自金國貞祐二年(24年)五月中旬金宣宗遷南京(今河南省開封市)後,表明金朝決心徹底放棄中都了,次年五月中都就落入蒙古人的手中。金國已經沒落,眼看著亡國的時日不遠,再也奈何不了李蜂頭。


    而蒙古卻因成吉思汗於寶慶三年(227年)七月死後,直至今年八月才舉行忽裏台選汗大會,窩闊台依成吉思汗的遺囑被推舉選為“合罕”(ghaha,意為大汗)後,忙著鞏固政權,決定遵行成吉思汗的遺策,積極準備滅金,也對已經占領的山東等地不很在意。


    在這種形勢下,以致李蜂頭認為蒙古人對他不能奈何,可以出手奪取宋朝的江山,造成南麵王的事實後,再回過頭來與蒙古人講講條件。


    想了好一會後,陳君華漸漸露出了笑容,附在張國明的耳邊小聲說了好一陣,聽得張國明連連點頭,聽完後露出欣喜的笑容說:“老夫極力讚成,隻要李蜂頭割舍不下這把寶刀,那就一定能如我們所願。而且這也是最好的方法,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取得一塊立足之地,不管這地方是在何處,相信公子一定會同意這樣做的。今日太夜了,我們早些歇息,明日振作精神與李蜂頭打交道,務必要說動他同意都統領的提議。”


    陳君華有些拿不定主意,這件事實在太過重大,想來想去他覺得還是應該由林強雲自己來決定的好,便對張國明說:“張大人,我們明天立刻派人去高郵把強雲叫回來,由他來處理這件事才是最好的選擇。這裏則盡量和他們漫天要價的講價錢,看看他們能出到什麽底價,也看看李蜂頭到底是不是非得到這把‘獵鹿刀’不可。”


    張國明一想陳君華的話也有道理,就不再急於把事情說死,道:“也好,我們大家一起盡力就是,說不定老天肯幫忙,能讓我們心想事成呢。走了,回去睡覺罷。”


    陳君華不放心留在碼頭上守衛糧食的護衛隊和兩具子母炮,要留在這間茅中值守,送走張國明後又到四下巡查了一遍派出的哨兵,方才到屋內歇息。


    張國明回到軍使衙門後,腦子裏一直都在出現那位陳都統領所說的話,一時間又哪裏能夠入睡。回想起今天從認識公子到現在為止的短短幾個時辰,真好像經曆了幾年時間一樣,眼看走到懸崖的絕路上又出現一條平坦大道,而且這條大道看起來前景十分光明。


    想起公子對自己說的一番話,隱約間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可一時又想不出到底是何處不妥當。


    “在沒有自己的製度之前,當然還是先采用大宋的律法管治,此後再按實際情況製定出我們自己的法律。”迷糊中,林強雲的話語聲再次在耳邊響起,張國明“哎呀”一聲從床上跳起,小聲自語道:“‘定出我們自己的法律’,毛病就出在這句話裏,幸虧公子是對我所說的話,聽到的人也就那麽幾個,相信還不至於傳出去。必須勸告公子,此等話語決不能再隨便亂說了,否則將會有天大的麻煩。”


    胡思亂想中不知不覺便睡了過去。


    次日一早,呼號叫囂吹了數日的西北風大約也感到疲倦了,終於在天亮時分慢慢止息。沒有刺心透骨的寒風吹刮,陰沉的天好像也開朗了些少,不再讓人覺得那麽冷冰冰、死氣沉沉的。


    天一亮,林強雲就從寶應城的碼頭上動身,上了快船後埋頭急趕。親衛們雖然昨夜近子時才到達寶應城內,隻是休息了三個來時辰的時間。但他們都年輕,經得起熬,而且都知道局主心中著急,不用人吩咐就發力狠劃,把快船駛得迅快異常。如果按這樣的速度堅持下去的話,一百五十多裏水路今天就能走完,估計在天入黑前就能進入高郵城內。


    天鬆和他的徒弟們就沒有這麽好的耐力了,雖說他們是練武的,武功內力都比林強雲的親衛們強了不少。可一來劃槳這種粗活他們從沒做過,再者六個人的六支槳,在相互配合上也不行,所以速度比林強雲親衛們的三艘快船慢了不少。好在林強雲已經說過,他們此去主要是負責到各宮觀寺院收購糧食,不必同時到達高郵。不然,這回的臉就丟大了。


    高郵城內柯茂家裏的人也是急得團團轉,午時初柯茂、丁家良陪著剛從揚州請回來的兩位老名醫,對一直昏迷不醒、小了數圈的應君蕙進行望、聞、切診視,出到房外的廳子再對另一個女人進行問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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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柯茂在那女人走出小廳後就急急問道:“兩位先生,你們看出什麽來了嗎,為何這麽多天來這位小姐都是這樣沉睡不醒呀?”


    “金兄,你老是治傷的專家,先說我的看法,然後再將你的看法說出來,我們一起來參詳。你看如何?”一位長了三寸多長花白胡須的老郎中,對另一位精神極好的老人說。看那老人點頭應允,便開口道:“依老朽所診視,這位姑娘此時的脈像係天葵紊亂,應是正值行經之期受重擊傷到內裏……內裏的……啊,總之這傷病對現時的性命無礙,也不至於造成她長時間的昏迷。但是對其今後的子嗣怕是會有些幹礙。”


    另一位老郎中接口說:“不錯,這位小姐所以會昏迷不醒,則是頭部後腦處受到重擊而致,傷倒是不很嚴重,隻不過她可能是有什麽心中的結解不開,自己不想清醒過來罷了。若是有人能解開她的心結,經常在她耳邊講說給她聽,或許有一日無須用藥她便自己會清醒過來。為今之計,總不過由我們開出治傷和調經的方子,每日喂其服下,但等她自個醒轉,其他別無良法。”


    柯茂聽說應君蕙性命暫時無礙不由得稍鬆下口氣,與丁家良對望了一眼,便對兩位名醫說:“既是如此,就請兩位先生開方,我們即刻去藥鋪買來煎給她服下。”


    兩位名醫一邊小聲商量,一邊寫出藥方,寫好後又互相交換了各自的方子仔細看了一遍,再商量了一下,另外又開過方子。再認真看過一遍才將藥方交到林茂手中,交代了如何煎藥,怎麽服用後,方才收取診金走了。


    應天寶兄弟和應承宗也著急,應君蕙雖然已經找回來了,但一直這樣昏迷不醒的半死不活。他們生怕林強雲回來看到這種情況,心裏一怒之下,又會像上次在鎮國寺外的空坪上一樣,把全部的火氣發泄到應俊豪的身上,引發出什麽不可知的後果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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