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你不該有這麽多錢。嗯……所以這事兒跟桃紅軍團有關吧?他們居然找到了你啊。怎麽,高等級玩家進不來低級副本,他們隻能派你來?” “你哪兒來的鏡子?”祝強忍不住問。 “我師父給的呀。”周謙笑了笑,隨即深呼吸一口,整個人帶著鏡子一起沉入了沼澤。 可他的身體並沒有進入沼澤中,借著這麵鏡子,他瞬間去到了另一個地方。 沼澤地邊,看見這一幕的祝強,快把後槽牙都給咬碎了。 但好在他還有後招! 乾坤大挪移鏡的作用範圍隻有500米,周謙不可能逃得太遠。繼續往南,仍是濕地,說不好那塊地上仍是沼澤,甚至出現更危險的東西,周謙不會往那邊走。他隻能掉頭往北! 拿出一個麵罩戴上後,祝強迅速轉身朝北,也即他們來時的方向快步走去。 祝強感覺勝券在握,實在是因為桃紅軍團拿到了一部分副本情報。 其實係統原本是對這種事有限製的。 如果真有玩家知道了某個副本裏的所有關卡該如何通過,那麽這時候副本裏怪物的等級會增加數倍不止,如此,這個玩家即便知道了解題答案,也無法順利通關。 普通打怪練級的副本倒無所謂,但涉及解密類的副本,都有這種限製。 這是係統規避具有探索性質的特殊副本被“泄題”的方式之一。 除此之外,通關了隱藏副本的玩家,也不能明確地把信息提供出去,否則遊戲內的隱藏副本從此徹底對他關閉,那麽他就再也無法獲得隱藏成就了。 桃紅軍團的人四處收集關於《惡之花》的消息,從不同人口中獲取到的隻有寥寥的隻言片語,將它們拚湊在一起後,才大概有了一小部分情報。這就構成了祝強現在的依仗。 這一回,他們一行七人分成了三隊,殷酒酒走的是偏西的路線,吳仁、司徒晴走的偏東,而周謙走的中間朝南的那條路,恰恰是最危險的。 剛才那片濕地再往南,就接近關卡的核心地帶了。祝強拿到的情報有限,他並不知道核心地帶有什麽,但對於從關卡入口到濕地的這片區域,他是清楚的。 戰力最低的玩家,會抽到生命點數最高的卡。這個情報,牧師是知道的。 跟司徒晴有仇的殷酒酒,當然也是在牧師的安排下,通過祝強刻意引來這個副本的。 玩家們第一次跟著女巫上維爾山時,殷酒酒有了動作,想趁機殺害司徒晴,也都在牧師的預料之中。 那麽,基於這兩個姑娘的矛盾,在進入這個關卡之後,周謙有意分開她們二人,自己走中間,顯然也都在牧師的算計之內。 周謙安排隊友分頭行動,自己選擇走中間,走進這片最危險的區域,最終受幻覺影響進入沼澤而死。 這就是牧師精心設計、並能預料到的結果。 至於牧師為什麽能肯定周謙會產生幻覺,當然也是因為拿到了情報。 根據桃紅軍團掌握的信息,濕地影響的範圍很廣,幾乎所有直接朝南走向濕地的玩家,都會出現一種狀況看見自己記憶裏最可怕的夢魘。 那片濕地就像是一麵鏡子,若隱若現的水不僅能倒映出天空的色彩,還能倒映出人的記憶。 這記憶的畫麵、聲音,甚至能被植物捕捉。 就好比濕地附近的叢林裏長有不少會說人話的草。 它們應該沒有思想。但某個人的恐懼記憶被濕地記住了,並在某個雷雨交加的夜晚“播放”了出來,於是旁邊的植物也就記住了,鸚鵡學舌般也會發出求救聲。 “這是一個很有意思的副本,我感覺高牆內簡直是一個大型的……基因編輯相關的實驗。你也有感覺吧,有時候我們會有‘前世’的記憶,為什麽?因為很有可能,記憶其實是可以存儲在基因之中,代代傳下去的。 “高牆內的某個裝置,具有讀取基因、複製基因的功能。當一個人靠近,它讀取到他基因的同時,也就讀到了他的記憶。它甚至可以直接將人的那段基因進行完全的複製,再植入周圍的植物中……這樣一來,植物就有了人的部分基因和記憶。 “這樣看來……高牆內的那個裝置仿佛是上帝的手。人、植物、動物……最終長成什麽樣,是由基因決定的。現在它把所有物種的基因打碎、重組了。它會創造出什麽樣的世界呢?” “哦,我偏題了。現在說回重點吧。總之,高牆內的某個裝置,可以完全捕捉人的記憶。 “至於那片濕地,則可以將記憶中讓人最驚恐的夢魘播放出來,製造一場幻夢。玩家會迷失在這場幻夢裏,走進沼澤,最後死亡。” 這段話,是祝強親耳聽牧師說過的。 關於基因複製一類的話,他沒有太能聽懂。 但有一件事他是知道的周謙隻要朝南接近濕地,就會看見他最恐懼的記憶。 從祝強聽到的消息看,很多玩家都沒有逃出生天,全都死在了沼澤裏。 偶爾幾個能逃脫的,也都是像周謙一樣,在忽然清醒後,用了能瞬間轉移的道具。 這就是桃紅軍團會買斷所有瞬移道具的原因。 周謙居然真能獲得這樣的鏡子,這倒是出人意料。 但好在牧師還有後備計劃。 畢竟這條危機四伏的路曾死過無數人,遠遠不止沼澤那一處陷阱。 現在齊留行和柯宇簫這兩個人也不見了,估計是也產生了某種幻覺。他們沒走入沼澤,但一定走到別的什麽陷阱中,被纏住了。 周謙在沒人幫忙的情況下,隻能是甕中之鱉。 帶著誌在必得的想法,祝強戴著讓自己不受濕地影響的麵具,往北邊一寸一寸地搜了過去。 大概三分鍾後,他找到了周謙。 那是一處遍地都長著墨綠色草的地方。 祝強馬上認出了這個地方的狀況。 按桃紅軍團提供的情報,玩家一旦進入這個地方,生命點數就會掉得格外快。 於是祝強立刻駐足,不敢再往裏踏一步。 輕輕呼一口氣,站在這片區域外,他抬頭往裏麵一望,看見周謙的狀況後,忍不住又一次大笑了。 墨綠色的草能加速生命值流逝,玩家如果很快發現這一點,盡快離開這片區域,就不會有事。某種意義上,這也算是副本關卡給出的提示裏麵有陷阱,不要繼續往裏走了。 祝強心說,如果換做平時,周謙肯定能及時發現這片區域的不對勁、並及時離開的。 可是周謙剛才陷入了沼澤,他用瞬移道具轉移時,一定來不及調試坐標,所以他是往北隨意設置一個地方後,偏偏不巧,不小心落到了這裏。 又或者他落在附近,為了避免被追上,一路著急地奔跑,也就沒顧得上檢查生命值的點數…… 總之,周謙一不小心深入了這片墨綠色草地,最終落入了陷阱。 周謙的四肢都被墨綠色的草纏住了,完全動不得分毫。 與此同時他的生命值一定在急劇減少。 祝強發現自己現在甚至什麽都不用做,周謙就要死了。 “周謙,哈……你出不去了吧?你還有什麽話好說?”祝強問他。 周謙抬起一張麵無表情,顯得有些蒼白的臉。片刻後,他輕聲道:“沒徹底被草纏住前,我拿出卡牌看了一眼。按現在倒計時的速度……我可能活不過5分鍾了。” 祝強如釋重負般一笑,直接坐到了草地上。“5分鍾啊……那其實還夠我們聊一聊的。” “聊?”周謙掀起眼皮看向祝強,忽然道,“嗯。我確實挺想找你聊天的。你知道嗎,其實我早就懷疑你了。” “怎麽可能?”祝強嗤笑道。 周謙道:“其實你早就露了破綻。我隻是不知道你到底什麽來頭,所以剛才做了那樣的試探。沒想到啊,你原來是強哥啊。” 祝強皺起眉頭,隔著那片墨綠色的草問他:“我哪句話有破綻?我不信。” 周謙道:“當萊恩鎮長的人,把司徒晴和殷酒酒抓走後,你說的那句你是抱殷酒酒大腿才有機會進這個本。她要求你什麽,你都得聽。你也不過就是求個生存。 “你想表達的意思是,你隻想混本,並不想做什麽。不按時進副本,會死。你隻是在完成任務。可既然如此……你幹嘛要讓殷酒酒帶你來這種隱藏副本?風險多大啊。 “進隱藏副本,要麽你是想刷成就、快速升級、得到大量金幣,見到這遊戲裏所謂的神明,讓他實現你的心願 ;要麽你就別有所謀。但怎麽都不該是‘你隻想求生存’。所以 “那個時候我就知道你在撒謊了。” “咳……好吧。所以呢?”祝強無謂地聳聳肩,“你那個時候知道我說謊了,那又怎麽樣呢?你知道我別有圖謀。可看見我這從頭到尾‘普普通通’不可能做大事的樣子,你根本看不起我吧?周謙呐 “別事後諸葛亮啦。甭管過程怎麽樣。結果擺在這裏你已經輸了!” “……嗬,是,我輸了。我認輸。但你得意什麽呢?打敗我的人,難道是你嗎?” 周謙冷冷一笑,看向祝強的目光裏滿是譏諷,“剛才你以為我真的中計快死了,你馬上迫不及待地出現,還主動自報家名 “怎麽?你生怕我做鬼都不知道誰害了我?強哥,你真的很得意啊。可是…… “打敗我的是你嗎?恐怕不是。我很好奇,你背後直接指揮你的那個人,到底是誰啊?” “就是我打敗了你!” 祝強怒不可遏。 這周謙簡直太過可惡,死到臨頭還故意氣自己! 但很快,忽然意識到周謙的目的後,祝強氣笑了。 提醒自己幾句不能中計後,祝強深深呼了幾口氣,勉強平複了心情,過了一會兒,他甚至學周謙經常會做出的那種雲淡風輕的表情,輕聲問他:“總之,就是我打敗了你,你不服嗎?” “強哥,打敗我的到底是誰,你我心知肚明。那是一個軍團的力量。他們能這樣對付我……誰知道以後會對你怎麽樣呢?你看看司徒晴的下場。 “殷酒酒為什麽會出現?軍團在借她的手殺司徒晴啊。你看看司徒晴的下場,你覺得你以後會好過嗎?” 聽到周謙這麽說,祝強忍了一會兒,但好像最終沒能忍住,於是放聲大笑了。“周謙啊,果然,你剛才說那些話的目的就是這個!你是沒招了,才會說出這種挑撥離間的話吧? “這樣的把戲……我親眼看見你在司徒晴身上用過。她和她賭徒有問題,所以你能成功。至於我?我可能中計嗎?你別逗了,哈哈哈……說真的…… “我沒想到有朝一日能看見這一幕窮途末路的你,也能使出這麽好笑的伎倆。 “周謙,你還想說什麽話,你隨便說……隨便,我不會救你的!哈哈哈!” 祝強攤了攤手:“行吧,我承認。不算是我個人打敗了你。但你也不必打擊我。我還是可以繼續得意的。就算軍團幫我設計謀劃了太多,但畢竟最後成功實施了這一切的人,就是我! “我想打敗你,並因為這件事而無比得意…… “你看穿了這點,所以除了挑撥離間外,你還想在死前,最後惡心我一下,讓我不舒服是吧?哈哈哈,可惜我不會的。周謙,看見你死了,隻要你死……我比誰都高興!” “何況這更證明了軍團的力量對不對? “換做以前,在這遊戲裏殺你?我想都不敢想。可我現在居然做到了!! “桃紅軍團真的很強。他們能讓我殺了你。以後……它會帶給我,會越來越多。 “周謙,你會死。而我,會得到我最想要的!” 在這之後,周謙陷入了一段長時間的沉默。 就好像他句句算計,都被祝強料到了。 現在連他都徹底沒轍了。他隻能認命。 許久之後,周謙好像終於放棄了掙紮,果然選擇了認命。 他麵色蒼白,眼裏一點神采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