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草現在估計就是柯宇簫血肉的一部分,萬萬不可輕易拔掉或者剪掉。  此外,不同於普通草的青翠顏色,這草是偏墨綠色的,上麵的紋理也比較複雜,像是大理石或者蠟染上的奇異花紋,甚至具有一些藝術的美感。  “等等”片刻後,開口說話的是周謙,“你們有沒有覺得……這草很眼熟?”  “眼熟是指……”齊留行一時沒能明白他的意思。  周謙側眸對上齊留行的目光,“剛才我們曾經過一片草地。那裏長了很多這種草。”  齊留行:“咦?”  “我看是你倆光顧著聊天了,沒留意到。”  周謙擺擺頭,轉身往來時的路走去了,是想倒回去看看,做進一步的確認。  往回快步走了大概半分多鍾,周謙停了下來,揚手一指。  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瞧去,這回齊留行果然看到了古怪樹林裏藏著的一部分草。  這裏各種稀奇古怪的植物實在太多了,一片墨綠色、紋理複雜的草,在一堆珍奇植物中顯得並不算另類,也難為周謙居然注意到了它。  “走。走近了看看。”周謙說著這話,率先朝裏麵走了幾步。  可在一踏進那片墨綠色的草坪的時候,周謙就感覺到了不對勁這裏的空氣非常難聞,幾乎到了刺鼻的地步。  抬手拿起記有生命點數的卡牌一看,周謙發現倒計時果然在急劇加快。  轉過頭,發現齊留行和柯宇簫正在朝這邊走來,周謙嚴肅朝他們搖搖頭,旋即帶著他們回到了大路上,緊接著迅速打開係統的地圖看了一眼。  地圖上,已探索的區域全都清晰可見了,並且可供玩家做標記。  未被探索的地方則仍處在不予顯示的狀態。  周謙把自己這一行剛才走的路線結合著地圖回顧了一下,然後把墨綠色草所在的區域打上一個紅色標記,備注寫的則是“生命點數加速減少區”。  “暫時不知道柯宇簫手背上長的草,為什麽跟這裏一樣。小齊你隨意留意著他的情況。免得有什麽意外。”  提醒兩人這麽一句後,周謙拿出神之肋骨握在手裏,轉過身,再重新朝南走去。  現在他們的首要目標還是找到可以增加生命點數的清除站。  至於線索的探索,都可以暫時放一放。  這一回,大概走出一分半鍾,周謙總算進入了一個視野相對開闊的地帶。  他的麵前是一大片類似於濕地的存在。  他們三個之前一直走在密集的叢林中,本就高大的樹木在變異後愈發變得粗壯巨大,它們遮天蔽日,導致那片區域光線極度不足、視野自然很狹小。  現在不同了,濕地廣袤,中間並無高大樹木,視野極好,抬眼望去,能看見片片草地、湖泊、低矮的灌木、以及一些裸露的泥潭。  此時天色未至傍晚,天氣還算稱得上明媚。  空中無雲,是一望無盡的藍色,遙遙與青色的濕地在遠處相接,最終形成了淡淡的灰。  如此,這樣放在平時本該尋常無比的風景,在一堆怪植物的包圍下,反倒成了異類。  “再往前走,我們就要小心了。這種濕地裏麵很可能藏著沼澤。”  周謙說完這話後,並沒有聽到任何回音。  他蹙眉回頭一看,身後空空如也,齊留行和柯宇簫居然不見了。  怎麽回事?  明明什麽聲音都沒聽見,他們怎麽會消失?  周謙抬起手腕,正要試圖通過係統聯係齊留行,卻發現係統處居然空白一片。  他再一眨眼,連手腕上的表都消失了。  周謙幾乎立刻意識到,自己應該是在不經意間進入了某個幻境中。  這是不是副本本身自帶的陷阱,周謙尚不清楚。  但好在他現在的意識還是清醒的。  很快他聽到了絕不該在此地出現的聲音  “加注!”  “我all in !!”  “哈哈哈哈,老張你今天恐怕要大出血了!”  這樣的聲音,周謙實在太熟悉了賭場。  賭這種東西,他小時候跟著父親周崇山耳濡目染。  他實在去過了太多次賭場。  現在的周謙僅僅隻是聽到了賭場的喧鬧,他還置身於濕地之前。  但很快情形就發生了變化,他四周的畫麵就好像油墨重彩的畫卷被潑上了水,顏色調合著旋轉,變得扭曲、粘稠、混雜,最後整幅畫變成了黑灰色,卻又在瞬間被新的畫筆繪出了一幅迥然不同的場景  周謙來到了賭場。  他看到了隻有10歲不到的自己。  自虛空中俯瞰下去,周謙看著年幼的自己被父親抱著,一步步走入賭場。  之後也不知道什麽時候,仿佛靈魂附體一般,周謙從虛空墜落,掉進了小時候自己的身體中,然後以年幼自己的視角,打量起這個陌生熱鬧、又隱隱充滿危險的世界。  周謙從小長得漂亮,眼睛形狀生得特別好看,目光尤其清亮,瞬也不瞬望著人的時候,顯得無辜天真又純良。  這樣的他,不管是從氣質、還是從年紀上看,都實在是與賭場顯得太格格不入了,可周崇山渾然不在意,就那麽把他帶了進去。  骰子、撲克、五顏六色的雞尾酒、狂喜的呼喊、悲傷憤怒的吼叫……充滿各種各樣新奇玩意兒的賭場,對年幼的周謙來說是個無比新奇的世界。  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讓他既感到好奇,也感到畏懼。  但大概天生喜歡玩這種遊戲,被周崇山抱在懷裏的時候,周謙瞧著他們打牌,腦子裏也開始做起了運算。漸漸地,他感覺到了樂趣,以至於忘記了畏懼。  此刻正在展開的這一局是梭哈。  周崇山正跟一個大肚便便的中年男人對戰到關鍵階段。  “加碼嗎?”那人問道。  周崇生頭上滴下一滴汗,但他果斷道:“all in。”  “老周,咱們玩回大的。我再加一千萬。你也再加點注,敢不敢?”  “哈……老張你今天興致很高啊。你要什麽?”  “你兒子!”  那個叫“老張”的人目光一沉,以某種黏膩邪惡的目光,看向了僅僅隻有10歲不到的周謙,然後他用暗啞的聲音說,“你輸了,就把你兒子送給我,敢不敢?”  周崇山愣了一下,但很快果斷道:“我有什麽不敢的?哈哈哈”  賭場內,喧囂熱鬧依舊。  周崇山沒有察覺到,他單手抱著的周謙的後背與手心,在瞬間就出了很多冷汗。  周謙的眼神看上去沒有什麽變化,就好像呈現出了某種放空的狀態,依舊顯得無辜。隻是這回無辜裏還多了些許迷茫。  在場看到他這眼神的所謂大人,沒有一個知道其實他什麽都聽懂了。第61章 惡之花19  男孩子其實是很容易崇拜自己的父親的。  在那個年紀的周謙看來,周崇山唯一的缺點就是老不回家,老惹母親的記掛和傷心而已。  是非管觀念尚沒有完全形成的他,還並不知道父親沉迷賭博,這是一件多麽不應該的事情。  周謙的年紀實在還太小了,他覺得父親很時髦、會帶自己玩兒,讓自己穿最好的衣服、坐最貴的車、吃最好的食物、買最貴的玩具……那好像就是對自己非常好了。  畢竟他被豪車送去上學、並在學校內招搖過市的時候,很多同學也是這麽說的“好羨慕周謙投胎好,有一個好爹。”  周謙崇拜、也愛著自己的父親。  直到他在賭場上親耳聽到了周崇山的那句話。  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對於父親來說,也許隻不過是一個物件,跟賭桌上那一塊塊圓形的花花綠綠的籌碼一樣。  就好像他後來才明白,父親娶母親,也不過隻是因為覺得她好看,能帶得出去而已。  不過在短暫的惶恐,和對父親態度的懷疑後,年幼的周謙恢複了鎮定,他甚至還笑了笑。  他覺得賭場上的一切並不能證明什麽,周崇山也許隻是一時上頭、一時衝動,過後他肯定不會真的把自己的親生兒子送給一個變態。  嗯,肯定沒事的。如果周崇山真的輸了,大不了他多賠點錢嘛。他很舍得給自己花錢的。自己無論看中了什麽玩具,哪怕再貴,周崇山都肯買的!  可事實證明周謙錯了。  周崇山果然輸了,然後居然跟那個“老張”約在了紫宴別墅09號,時間是這周的星期六。  周五晚放學後,周謙被司機接回家,跟母親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周謙的母親叫顏婭,她長時間獨守空閨、也不怎麽外出和其他人交際,精神狀態常年顯得不好,整個人都很委頓,沒有一點生氣。哪怕她其實還很年輕。  對顏婭來說,早上睜開眼,在床上躺到中午才起,中午隨便吃點,下午窩在沙發上看電視,坐等周謙放學回家,就構成了她全部的日常生活。  她唯一需要忙碌的是傍晚。因為晚上周謙會回家吃晚飯。  但她要做的也僅僅是挑選一下菜品,把單子開給煮飯阿姨,讓阿姨按她的單子準備而已。  那晚,周謙吃過飯,喝下一口由無數藥材熬製的泛著苦味的補腦湯,再看向麵前因為要保持身材,隻吃了兩口素菜的顏婭。  吸一口氣,周謙開口問:“明早、不對,是今晚。媽,你能不能帶我走?”  顏婭放下筷子,看向周謙的目光有些發怔:“走?去哪兒?”  周謙又吸一口氣,然後說:“周崇山賭輸了。他讓我明天去紫宴別墅和張叔叔玩兒。”  顏婭目光頓住片刻,臉色更加蒼白了。  然後她低下頭,回避了周謙的視線,隻是重新拿起筷子夾了一片黃瓜,輕聲問:“你不想去玩兒嗎?”  周謙反問:“你知道他說的‘玩’是什麽意思嗎?周崇山以為我不知道。但我們生理健康課的老師剛教過。”  顏婭的手抖了一下,沒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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