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問我？” “不……不是……”顏何在心虛擺了擺手，“應該是一米八吧！” 不待審訊室內晏存發出指示，單向玻璃外紀燎了然，從口袋裏取出藍牙通訊器戴上，到外邊找支隊網絡偵察員調取當晚附近監控去了。 他心裏感歎了一句‘默契’，估計顏何在應該是有點兒心虛，不知道哪些線索放出來會對自己不利，於是沉聲又問了一句：“你確定？” 顏何在有點兒遲疑：“應該……” “不要‘應該’，‘應該’一律當假證詞處理。”晏存打斷她，“你好好想清楚，其他人嫌疑基本洗脫，縱火犯還沒找出，如今隻有你一個人嫌疑最大。” “對。”江淮補了一句：“要是我們根據你這證詞沒找到你說的這個人，沒有人能夠證明當晚你沒有縱火，加上有人目擊到你最後離開現場，你的嫌疑無法洗脫，那你……” “我、我……”顏何在呼吸一頓，眸子吱溜溜轉了轉，又補了一句：“這個人……這個人穿的是一件黑色印花的連帽衛衣，應該有一米九多，很高大，脖子、脖子附近有個五米……呸……五厘米左右的刀疤……” “謔，還挺精確，”晏存問，“離開之後往哪兒跑了？” 他還沒來得及抬手敲敲通訊器，紀燎立馬先回了一句“知道了”，他歎了口氣，終於遲來在紀燎這兒體會到了省心的感覺。 “往……他、他往……”顏何在有點兒心急，眼神飄忽，焦灼之下又小心補了一句，“應該……應該是往城區街道那邊……” - “城區街道那邊範圍太廣，七點到八點這段時間裏經過的人太多，雨勢阻擋了一部分視線，但穿黑色衛衣身高一米九的人應該有不少。” 讓人負責將顏何在等人看好之後，眾人離開審訊室，快步到達陽台偵察員辦公室這邊，借了台電腦，將當晚附近街道的監控記錄調出來看了會兒。 案件剛發生的時候他們先行查過一回，當時沒有線索，也隻是在稍遠一些的監控裏找到了顏何在以及汪原的身影。 “支隊現在有空的偵察員全都一塊兒幫忙查了，”紀燎匯報一句，“不過一時半會估計沒法全查完，少說也得查個三兩小時。” 街道範圍太大，難度稍高，說三兩個小時還是稍微勉強了一點兒。 “嗯……”晏存歎了口氣，移動鼠標打開下一個錄像文件，小聲說了句：“剛剛江淮讓上邊給叫去問話，說是案子拖太久了，網上輿論也一直在等官方調查結果，估計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 方才下午剛和紀燎分析完有人針對顏沛風，沒過幾小時，網上立馬放出消息，有人爆料說顏沛風集團涉嫌詐騙偷稅以及販毒經偵部門近幾天派人到他集團公司進行徹查，顏沛風這邊還沒放人，前幾天顏沛風也因縱火案上過新聞，如今網上輿論一邊倒，要求相關部門盡快公布案件細節，非網絡斷案說這火一定是顏沛風放的。 “唔……”紀燎點了點頭，扯了張椅子坐下，“確實有點兒麻煩。” 效率不夠是一方麵，另一方麵還是嫌疑人心思太多，要麽問了不說，要麽說假證詞，還加汪原一個受人指使還疑似嫁禍他人的。 他抬眸看了看掛鍾上的時間，非常貼心替所有人點了外賣，說：“不急，仔細看看，我和你一塊兒看。”第81章 暮火三十七 有沒有這麽巧啊……？ 由於案件拖太久, 支隊成員今晚一致決定加班，對附近街道監控統一進行排查，每人負責一個時間段, 先將拍下所有條件特征相近的人都給記錄下來, 之後再一個一個進行對比，盡快將顏何在所說的那個一米九男子給找出來。 感謝小紀的盒飯, 在眾人悲慘加班生涯中增添了一絲溫暖，還附帶了果汁，實在是過於貼心了。 當天晚上雨勢太大，監控拍攝較為模糊，街上行人大多都被雨傘遮擋了相貌, 黑色衛衣+一米九倒找到了不少，隻不過幾乎每個監控角度都沒法清晰拍到脖子。 七點過去，八點過去, 將附近監控拍到的所有黑衛衣找出來之後, 眾人開始按行動路線依次進行對比確認，終於在幾公裏開外東城區邊緣一便利店裏鎖定了一個疑似目標人物麵容相貌大半被鴨舌帽以及口罩所遮擋，身材壯碩高大, 隻通過便利店內監控隱約看見脖子上的刀痕。 “這裏，”晏存說, “這裏停一下。” 讓網絡偵察員將監控錄像暫停後，記錄時間恰好為10月16日晚上九點半左右，剛巧為火災發生過後一個小時，根據顏何在證詞中男子離開案發現場的時間估計，這個人是犯罪嫌疑人的可能性比較大。 “這個方向……？”他逐幀按下暫停播放鍵, 調高亮度，隱約覺得這個人動作背影有點兒熟悉, 放大監控邊緣畫麵，確定嫌疑人離開監控範圍後行去的方向，“調出晚上九點半左右雲華街38號附近的監控。” “啊、是！晏隊！”有人應了一聲。 “晏隊晏隊！我這兒剛好調到這裏！”張景澤喊了一句，“他從便利店離開後進了巷口小區的大門，左顧右盼有點兒可疑，進去之後監控就再也拍不到了！” “查附近幾天小區門口監控錄像，看看能不能獲取這人的行蹤，有沒有拍到他沒戴口罩時的樣子，”晏存說，“所有人都一起查，快！” “是，晏隊！” 晏存喊了聲‘紀燎’，打開方才監控錄像裏的畫麵，暫停在了一個比較清晰的幀上：“你看看這個人……？” 紀燎放下手頭的東西，湊上前來，聞言眯眼看了會兒。 時間差不多晚上九點，他們先派人到雲華街巷口小區門前蹲守了一會兒，試試會不會恰好撞見這名男子在附近出現，同時等待支隊這邊提供線索以及下一步指令。 九點過去，九點半過去，差不多晚上十點左右，終於有人在同一便利店的近幾天監控錄像裏發現到了點兒端倪。 相貌沒作任何遮擋，沒戴鴨舌帽也沒戴口罩的高大男子到店裏買煙，神色頹廢，脖子被高領毛衣給擋了大半，隻不過眾人眼尖，在男子一個轉身的間隙裏按下暫停鍵，終於在下頜線附近發現了一點點刀疤的痕跡。 派技術人員對監控進行人臉識別後，這名男子的個人檔案顯示在了屏幕上。 男子名為趙遊光，32歲，今年年初在小區當了大半年的保安，因為尋事滋事、打架鬥毆被辭退，之後一直都處於無業狀態。 男子家剛好就住那個小區。 派人待支隊繼續調取附近監控確認身份後，眾人換上便裝，先行前往雲華街38號，在樓下蹲守一會兒，打聽到具體房門號之後這才上樓敲了敲門。 大門內並沒有傳出任何動靜，樓下看守的張景澤通訊器裏匯報說，窗戶燈並沒有亮起，屋裏似乎並沒有人在家。 支隊那邊也傳來消息，近幾天小區附近的監控讓他們給調了出來，這個名為‘趙遊光’的男子平日裏幾乎不出門，一旦出門要麽穿上高領毛衣，要麽戴上口罩和鴨舌帽，且事發當晚6點左右，趙遊光鬼鬼祟祟沿小巷往前行，似是在在小心避開監控，直到顏沛風家附近一公裏左右，監控再也沒有拍到他的身影。 江淮先行將監控錄像截圖給顏何在看了看，顏何在記憶模糊，隻說應該是他。 於是他們先走訪了附近鄰居。 樓上樓下幾家住戶都說對這個趙遊光並不熟悉，每回見到都一副陰鬱頹廢的樣子，沒人願意靠近他，於是眾人隻好先行作罷，回到車裏，讓網絡偵察員查查今晚監控有沒有拍到這個人行蹤。 晏存再次打開檔案裏‘趙遊光’的照片，洗，看了一會兒後，來回對比方才監控裏的神態動作，始終覺得不太對勁，從方才開始一直覺得有點兒眼熟，想半天卻又什麽都沒想起來。 “紀燎……”他隻好將手機給紀燎遞了過去，“我還是覺得……這個人長得有點兒眼熟，總覺得在哪兒見過幾麵。” 他平日裏記性不錯，一直以來上學背書都背得老快，由於工作性質特殊，對於認人臉這事兒他還算擅長。 靜態照片中的趙遊光長相他並不熟悉，或者說是對下半張臉不熟悉，反倒在案發當天晚上便利店的監控錄像中，對於抬眸往監控攝像頭方向看去的趙遊光熟悉，對於那個凜冽的眼神有點兒熟悉。 “不止長相，”他想了一會兒，“這個名字……這個名字也有點兒熟，總覺得在哪兒聽過？” 趙遊光……趙…… 趙遊光……到底在哪裏見過這個名字啊趙遊光？！怎麽就這麽耳熟呢？！ 答案似乎早湧上心頭，可偏偏就差這麽一點點。 “嗯，熟。”紀燎記憶力好，方才回憶了好一會兒，終於給出了確定的答案，“當時工廠襲擊……” “晏！晏隊！”前座張景澤喊了一聲，“你看前麵！前麵有人來了！” “？？這麽快？！”晏存呼吸一頓，立馬反應過來，抬頭往張景澤所指的方向望去， “晏隊晏隊！”通訊器裏傳出網絡偵察員的聲音，“十分鍾前那誰……那個趙遊光！他在小區外便利店買了個煙，壓根沒擋臉，就這麽大剌剌在門口抽了起來，很囂張啊！” 與此同時，小區大門外，一名穿高領毛衣的高大男子在門前左顧右盼了一會兒，壓根也沒仔細看，沒注意到他們車，一隻手拎了個購物袋，另一隻手手指還在鍵盤上敲，漫不經心小步小步往裏行。 “這麽快……？？”晏存愣住，“是他嗎？真的是他嗎？要不你們再確定一下？” “脖子被擋住了！看不清！”張景澤問了一句，“要不先抓人吧晏隊？！” “……”晏存說，“好吧，上！” 張景澤點了點頭，迅速將門推開，高喊一聲“別動”，不待人反應過來立馬想要上手擒拿，晏存愣了幾秒，瞬間反應過來，想攔一句都沒來得及攔住。 這萬一要不是，沒弄清狀況就抓人，傳出去這咱們支隊了不就完了？！ 男子聞聲反應過來，似是經驗老道，忙將手裏東西一扔，一躲，迅速轉身想往後跑。 晏存：“……？” 這場景……怎麽就這麽熟悉呢…… 張景澤別的不強，唯獨擒拿犯罪嫌疑人方麵一頂一，上學時期比他們要叛逆得多，打起架動起手來一點兒也不含糊，也就進支隊經曆社會毒打後才變得這麽憨這麽聽話。 見張景澤速度太快，趙遊光心下一驚，反手想要回擊，沒料想讓張景澤踢上膝彎，吃痛一聲跪倒在地。 二人迅速上前，先給不明狀況的保安出示了一下工作證，上前抬手將趙遊光高領毛衣往下一拉，看清藏在毛衣裏的刀疤，這才鬆了一口氣。 保住了，支隊名聲可算是保住了…… 按張景澤這氣勢洶洶擒拿的架勢，頗有當年上學時期打群架的風範，傳出去也確實不太好聽。 和趙遊光視線對上，晏存一怔，想了好一會兒，想起方才紀燎說的話，這才遲鈍反應過來：“哦對！工廠縱火！對！對對對！工廠縱火那個！鴨舌帽和口罩！一米九！” 他又小聲確認了一句：“是他嗎？紀燎？” 趙遊光聞言臉色一變，掙紮了一下，盡全力想要遮擋自己的臉。 紀燎低眸覷了覷趙遊光，和他對上視線，當初也隻是在暗處打了個照麵，要完全確定也有點兒難度：“是吧。” 想起當初這人掄棍子想要砸晏存的場景，紀燎眸子瞬間冷了下來，按了按手背骨節，但也沒打算動用什麽私刑。 晏存：“……”怎麽就這麽……巧？ “雖然但是……晏隊……”張景澤這才反應過來，“那什麽……我剛剛會不會太粗暴了點兒？萬一……萬一不是他……這……” “你這話有點兒遲了，”晏存歎了口氣，“不過應該沒事兒，我想起這名字在哪聽過了。” 他先讓人將這個趙遊光給押上了車，還想到了個一米九，難以置信盯了趙遊光一會兒，從通訊錄找到個號碼，撥了出去，打聽了一下‘趙遊光’這個名字。 有沒有這麽巧啊……？ 方才見趙遊光和張景澤打架那架勢，他隱隱覺得有點兒熟悉，心裏基本有了個答案，隻是沒想到怎麽真就這麽巧。 他掛斷了電話，兀自思忖了一會兒，又喊了紀燎一聲：“還記得上回我們在家附近遇見那個……搶孩子那事兒嗎？” “上回我們抓到的那個人名字就叫‘趙遊光’，當時報案後那個負責人說什麽都沒問出來，沒查出什麽拐賣團夥，關幾天之後很快就把他給放了出來。”第82章 暮火三十八 “不是、我……是！是我放的火！” 晚上十點半, 刑偵支隊四號審訊室。 支隊一共也就這麽四個審訊室，同一次案件、同一時間內四個犯罪嫌疑人占滿審訊室也實屬少見。 如今案件偵破已經到了關鍵時刻，雖說部分證詞隻是初步證明了顏沛風嫌疑不大, 確定汪原主要隻涉及故意傷害以及殺人未遂, 顏何在目前嫌疑尚未明了，新來的那個趙遊光極有可能當晚縱了火。 晏存抬眸問了一句：“趙遊光？是吧？” 他實在是加班加累了, 不太高興，很快進入審問狀態，嚴肅起來，先問了趙遊光點兒個人信息，問趙遊光對於這次被抓心裏有沒有數, 慣例走了點兒流程。 見趙遊光神色緊張不安，被押回局裏全過程拚命掙紮口吐芬芳，危險性較高, 他果斷先用小手銬將人給拷在了椅背上, 這才開始問。 他眼神凜冽和趙遊光對上視線，直截了當進入正題：“現在我們懷疑你和10月16日東城區那起縱火殺人案有重大關聯，初步懷疑你縱了火, 現在先回答我們幾個問題。” 要說真就這麽巧合，真就這麽快查出個犯罪嫌疑人來, 這麽恰好蹲沒多久就和犯罪嫌疑人碰上麵，還恰好是上回拐賣兒童以及工廠縱火的犯罪嫌疑人，晏存其實是不太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