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耐煩“嘖”了一聲，刻意肅聲道：“到底說不說！” 紀燎帶點笑意盯了他一會兒，好似看見晏隊長身上隱形的毛炸了起來，笑了好一會兒，這才說：“嗯……我猜的。” 他清清嗓子：“我看慎臨剛剛自說自話給小姑姑發信息，急著想讓你今天去查那個顏沛風，猜到他估計挺少回這個小姑姑家，這會兒剛巧碰上中秋，索性把全部事兒堆在一起處理，可以少回一次小姑姑家。” 見他終於開口說正事，晏存也沒好再找方才的茬，順著他話點了點頭：“嗯，確實。” 恰好這會兒慎臨出來給他開門，讓他倆進屋，他隻得附紀燎耳邊說了句：“一會兒跟你說。” 紀燎說了聲“好”。 他似是想起什麽，又問：“你……一個人過？” “……？？？”晏存一怔，“什……什麽……一個人過？” 紀燎回過神來：“過中秋！” “哦……哦！”晏存問，“那不然呢？” 倆人小步小步往屋裏行去，稍微跟慎臨拉開一小段距離後，紀燎開口道：“上回我說……帶你去玩來著。” 上回他倆本來說好第二天出去玩，奈何晏隊長淋雨作出個低燒，之後幾天又忙著寫結案報告，再過後倆人也都沒機會提起這事兒，終究還是沒玩成這回終於讓紀燎抓住了個機會。 “嗯？”晏存問，“你不回家過中秋？” 紀燎搖搖頭：“都忙。” 他也確實沒說謊，紀殊望剛巧在隔壁市出席活動，哥哥回公司處理相關事務，回家也得一個人過。 “唔，”晏存抬步往裏行，禮貌笑著跟慎臨家人打了聲招呼，扯著紀燎到沙發坐下，待慎姑姑給他們倒茶的間隙，附紀燎耳邊快速說了句，“那行。” 他本來也沒想‘過節’這回事，反正也不是第一回 ，倒也沒什麽不覺得有多寂寞，隻不過是對‘跟紀燎出去玩’這事兒產生了一點興趣。 倆人接過慎姑姑遞來的茶杯，一時間先將‘玩’這件事拋到腦後，斟酌斟酌準備說正事。 “顏沛風，是吧？” 晏存小小抿了口茶，將杯子往茶幾上一放，試探道，“我們這次來主要想稍微問下……嗯……高奎良的事兒，據說你們是多年老同學？” 方才短短二十分鍾車程裏，慎臨已經給他倆透了些背景信息顏沛風，53歲，企業家，跟高奎良多年老同學，大概率跟方語山也相識。 顏沛風整個人氣質跟高奎良相似，看上去總是一副從容不迫的模樣。 “對，”顏沛風點頭輕應一聲，語氣平緩，自他倆進屋以來便一直掛著笑，“之前年輕的時候跟他關係還行，後來慢慢也就疏遠了，現在也就逢年過節才發個短信問候而已。” 他抿一口茶，上下打量一會兒晏存，輕笑道：“怎麽？小警官。他這是……犯什麽事兒了嗎？” 紀燎聞言眉頭一皺。 晏隊長筆尖一頓，低頭繼續在筆記本上記了些字，答道：“沒有，就是例行調查點東西。” 他問：“你倆上回見麵是在什麽時候？” 他注意到顏沛風指尖輕輕在腿外側敲了幾下，眯了眯眼，卻也沒說什麽。 “上回？”顏沛風作出一副思考的模樣，說，“記不太清了，我跟他很久沒聯係了。” “誒，對！”姑姑慎歡語剛巧從廚房出來，給他們端來一盤哈密瓜，絮絮叨叨替他答道，“這倒是真的，唉，他已經差不多小半年沒見他去找那個高奎良了，我早跟他說了，這姓高的看起來不像什麽好人，我不太喜歡這人，讓他少跟……” “歡語”顏沛風皮笑肉不笑打斷她，不容拒絕道，“鍋裏餃子快燒糊了，快去看看。” “啊……”慎歡語一拍腦袋，忙道，“對對對，唉，瞧我這記性……你們聊。” 晏存不語細細琢磨一會兒她的話，低頭記一會兒，接著問：“你倆半年前見麵是因為什麽？” 他不經意往廚房方向望一眼，抬眸觀察顏沛風神情，餘光注意到坐沙發上的慎臨似是有些緊繃。 恰在這時，大門方向傳來‘哢嗒’一聲。 年輕女孩快速換上拖鞋，抬步往裏行，見沙發上端坐幾位身穿警服的陌生人，一時間整個人都愣在原地。 顏沛風揮手示意她回屋，女孩點點頭，推門便朝臥室方向行去。 “約著出去釣魚，”顏沛風不緊不慢答了一句，“唉……我倆這把年紀，約出來無非就釣個魚，喝個茶，吃個飯之類的麽？” 晏存將眸子往方才女孩的方向移去，思忖片晌，接著問：“嗯……高奎良有跟你提起過自己最近在做些什麽嗎？” “沒有，”顏沛風很快答道，“跟他也沒有特別熟，平時也就寒暄這麽幾回，關係沒到聊這個的地步。” 顏沛風麵上表情並無波動，看上去不像在說慌，晏存隻得點點頭應一聲。 他將方才車上預設好的問題依次問了遍然而顏沛風幾乎無懈可擊，全程從容和善，有問必答，一時間也問不出什麽關鍵信息來。 眼看時間也不早了，他將筆記本收好，起身準備跟紀燎離開慎家別墅。 待他倆往前行幾步，顏沛風又突兀開口將他們叫住，笑盈盈試探著問了一句。 “要不……留下來吃個飯吧？”第47章 暮火三 想將他抱著小貓玩偶的畫麵給拍下來。 兩人聞言停住腳步, 轉過頭來，低眸掃了眼正端坐在沙發上的顏沛風。 顏沛風立馬回了個意味深長的笑。 紀燎莫名有種氣場相斥的感覺：“……” 正當他打算開口拒絕，方才待廚房裏收拾餐具的慎歡語忙探出頭來, 有些為難望了他倆一眼。 她快步上前輕拍了一下顏沛風的肩膀, 瞪了他一眼，加大音量道：“哎呀說什麽呢！今天菜沒買夠……而且中秋這一大家子團聚, 不合適的！還是算了！請回吧！” 慎臨一怔，似是有些尷尬，忙上前攔了一下：“誒……姑姑……” “加副碗筷的事兒，不要緊。” 顏沛風皮笑肉不笑打斷大侄子話語，彎起眼角, 撩起眸子同盯著他紀燎對上視線，又勸了一句：“留下吧，隻不過吃個飯而已。” 方才已經回臥室的女孩似是聽到動靜, 悄悄拉開一條門縫往外望去, 視線同外邊人對上的一瞬間，又慌忙錯開，‘哢’一聲將門給合上。 紀燎眉頭一皺, 剛打算開口說些什麽，慎歡語又絮絮叨叨打斷他。 “別聽他瞎說！”慎歡語壓根不掩飾心底那點不樂意, 一句接一句想將他們快些打發走，“那什麽……兩位警官，今天真不太方便！你倆先請回吧！” “嗯，確實不方便的，”見顏沛風又要說話, 晏存先一步加快語速道，“不打擾了, 你們吃，我倆先走了。” 他手背到身後揪住紀燎衣角，不經意同他對視一眼，示意慎臨自己先走了。 慎臨有些尷尬，左右環顧一會兒，給他回了個眼神，他這才三步並作兩步拉著紀燎離開別墅區。 上車好一會兒後，他整個人終於放鬆下來。 待紀燎將車子往前開出一段距離後，晏存這才說：“我不喜歡這人……這個顏沛風，感覺……看起來城府挺深的。” 紀燎立馬“嗯”一聲：“有點笑麵虎的感覺。” 方才顏沛風跟他倆說話的時候，指尖輕輕在自己腿側敲打幾下，於是他分析說：“剛剛他應該是在……數拍子。” “對，”晏存同意他的說法，“他每回我一句都得隔上幾秒，語速不快不慢，看起來……嗯……分寸感十足。” 方才他還戲謔喊了自己一聲‘小警官’，似是刻意將自己放在長輩位置，以奪取對話中主導權隻不過他倆不吃這一套，也都沒怵他。 紀燎應了一聲。 “算了，”晏存輕歎一口氣，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見紀燎正漫無目的往前開，他回過神來，“唔……準備帶我去哪兒玩？” 紀燎想了一會兒，搖搖頭：“不知道，就想帶你到外邊逛一逛……看你平時幾乎沒什麽娛樂活動。” 晏存愣了幾秒，也沒否認：“確實……我愛好比較少。” 他平日假期生活幾乎比退休老人還無趣，人好歹到公園下下象棋散散步，打個太極跳個廣場舞什麽的，他放假隻待家裏聽音樂翻翻過往案件記錄，要麽找本書看會兒消磨時間。 也就工作能讓他提起點興趣了。 “你……”紀燎又問，“平時也不跟江淮出去逛逛？” “不，江淮就算了吧……他就愛跟女孩子喝喝酒看看電影。” 紀燎了然點點頭，問：“那先吃個飯？” “好，”晏存說，“先回家把製服給換了吧，下班時間也太招搖了。” 紀燎應聲“好”，驅車往家的方向開去。 餐廳離他倆家那條街不遠，待他們各自換好常服，他們決定直接步行到吃飯的地方。 “嗯……”紀燎說，“一開始打算帶你去遊樂園玩，本來想著你這小……” 見晏隊長陰惻惻瞪了他一眼，他連忙將那句‘小可憐’改了口，加快語速道：“唔……想著你小時候估計沒什麽機會去，打算帶你去玩玩來著，不過中秋好像沒開門。” “？”晏存眨了眨眼，“我們兩個快三十歲的人去遊…………哦對，打擾了，你離三十還有點遠。” 他話音落下，立馬想起先前了解到紀燎的家庭狀況，遲疑問了句：“你……嗯……你應該也沒去過？” 紀燎誠實“嗯”了一聲。 “啊……”晏存一怔，斟酌了一會兒言語，問，“那……你大哥沒帶你跟紀殊望去玩玩？” “不，”紀燎答了一句，“我大哥沒這個情趣。” “哦……”晏隊長幾乎沒有猶豫，抬手在紀燎頭上輕輕薅了一把，輕歎一口氣，“小可憐。” 紀燎：“……” 他發現一個很嚴峻的問題晏存莫不是把自己代入長輩角色了。 這怎麽行，這不太行。 然而他沒來得及說些什麽，晏存嘴角帶笑轉頭看他一眼，說了句：“以後有機會帶你去。” “……”紀燎非常沒骨氣答了個“好”。 待他們落座餐桌挑選好菜品後，紀燎捧起杯子抿了口檸檬水，突然想起什麽：“對了，你剛剛說慎臨……” “哦對，”晏存這才回過神來，“差點忘了這事兒。” “據說他小姑姑家關係比較緊張，夫妻感情不好，經常一桌吃著飯突然吵起來，”他輕歎一口氣，“慎臨性格有點敏感，怎麽說也算是寄人籬下，說話做事比較小心謹慎……不過畢竟這麽多年養育之恩，還是得時不時回家吃個飯，偶爾給家裏寄點錢之類的。” 他似是想起什麽，補了一句：“啊對了，之前聽他說過自己小姑父創業挺成功，他這點工資對於小姑父家來說不算什麽，但多少還是得意思意思。” 紀燎細細琢磨一會兒，點點頭應了聲：“唔，挺難的。” 見服務員給他們上菜，晏隊長回了句“謝謝”，接著說：“他姑父比較精明，多點兒少點兒也是錢，慎臨每回也都直接把自己大半工資給出去，這麽多年也沒攢下什麽錢。” 紀燎思忖片晌，好半天才“嗯”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