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燎抿了抿嘴:“a大後山那片湖。”  晏存:“???”  雖說並不明白紀燎為什麽突然提到那片湖,但見對方神色一本正經,他還是老老實實答了一句:“唔,大概有吧。”  六年前自己念大四,按照年齡來算,紀燎那會兒估計才上高中不久。  他大學四年拒絕的人著實有些多,也得怪自己管撩不管娶不過他總不能直接在朋友圈簡介裏放個‘不談戀愛’吧?  紀燎:“……”  得到想要的答案後,他不語驅車往前開去。  晏存眸子悄悄往駕駛座上移動幾分,望了望紀燎棱角分明的側顏以及壓平的嘴角,一時間心底冒出些異樣情緒來。  琴江市人民醫院距他家不遠,不一會兒後,紀燎便將車停在了他家樓道前。  他好半天沒有動,糾結片晌後,輕聲說了句:“那我走了?”  紀燎沒有應聲,自顧自動作將副駕駛座的安全帶解了,恰在對方抬手開門的一瞬間,他問了句:“你不喜歡任何人的理由是什麽?”  晏存:“……”  他眸子不經意一顫,猛轉過頭同對方直勾勾的眼神對上。  他似是被喚起什麽記憶。  對待感情或是他人告白,晏存認為自己屬於‘莫名其妙’那一掛。  看似溫柔圓滑情商高,實際上固執倔強得要命遇上被人表白這樣的情況,他首先考量自己內心真實感受,如若確定隻是‘好感’而不是‘喜歡’,沒有想要不顧一切和對方在一起的衝動和想法,他便會直接拒絕不留任何餘地。  他不願意在沒法給出回應的情況下,給對方留有什麽念想,習慣快刀斬亂麻。  曾經不止一人說過他‘冷漠’,他倒也承認。  但若說到為什麽不喜歡任何人  “因為不想。”  紀燎:“……”  “因為我覺得我沒法毫無保留將自己身心全然交於另一個人,沒法像其他人那樣感性,沒法將保護屏障完完全全撤下來不過這樣優勢劣勢參半,優勢在於,我不會被任何人欺騙傷害,劣勢在於,我沒法跟任何人建立親密關係,”他有條有理將話一口氣說完,彎起眼角望向紀燎,問,“這個解釋你還滿意嗎?”  紀燎一怔,話音有些艱澀:“……懂了。”  “我可以正常融入群體,可以把那個冷漠無情的‘真我’藏在心底不讓任何人發現,也可以用我的‘外熱’跟其他人建立親密關係……”他毫不躲閃同紀燎對上視線,緩緩吐出四個字,“但我不想。”  紀燎頓了幾秒,問:“……為什麽?”  他似乎一瞬間明白了什麽。  “因為……我認為人與人之間相處講究一個坦誠,”晏存細細斟酌一會兒言語,說,“沒有人願意自己的另一半是個虛假的‘人設’,我也不願意用裝出來的自己強行跟別人建立親密關係,所以我也不去禍害人了。”  沒有人會喜歡這樣冷漠的自己。  他以往沒跟任何人說過這些,即便江淮跟他認識這麽多年,也粗枝大葉絲毫沒注意到這些小細節。  如若不是紀燎這討厭小孩兒太過敏銳,天天淨他媽觀察自己,估計這輩子不會有人知道他內心真實想法。  果真八字不合吧。  紀燎一言不發望著他,眼底情緒深不可測,一時間晏存也難以猜到對方心底究竟在想什麽。  常年跟他人battle,這回也算是遇上對手了。  他莫名有些焦躁起來跟他人聊心裏話爽就爽在‘說’的那一瞬間,過後回想起來通常悔不當初。  “你……還有什麽問的麽?”晏存抬手看了眼腕表上的時間,壓抑住想立馬推門逃離的衝動,問了句,“沒有的話……嗯……那我走了哦?”  實際上紀燎心底什麽都沒想,腦子裏一直縈繞著方才晏存說過的話,半天沒緩過勁兒來。  他其實稍微有點不服。  但他還是先行搖了搖頭,表明自己沒有其他問題了。  晏存這才輕呼一口氣,推門下了車。  往前行幾步後,他隱隱約約聽見後邊有人喊了聲“晏存”,立馬轉過頭望了眼倚靠在車門邊的紀燎。  “晚安,”紀燎似是隻想說這個,“做個好夢。”  晏存笑著用口型朝他比了個晚安,果斷轉過身,頭也不回往樓上行去。  作者有話要說:會不會真香呢_>  明休!!第31章 草芥十三  乖乖睡覺,有獎勵。  第二天清晨。  晏存比以往提早一小時到達市局, 先行前往隔壁禁毒支隊,打聽了一下調查進程。  經何糾整整一晚深度挖掘審問,問出蘇海源獲取毒品的上家係楓林酒吧負責人梁衷今天一大早, 她便讓人將梁衷傳喚來, 準備對他進行審問徹查。  昨晚同紀燎道別上樓後,晏存這才反應過來, 本應該讓紀燎送他回支隊,將今晚的審問內容整理分析一遍。  他剛想到這裏,紀燎便心有靈犀給他發了條信息。  【在家整理好用郵件推送過去就行,工作完稍微休息休息,熬夜效率低。】  他見識過晏隊長辦案時那副修仙模樣, 一旦進入狀態,飯不吃,覺也不乖乖睡, 非得把案件逐字逐句深挖出所有細節才肯罷休。  於是他接著發了一條:【乖乖睡覺, 有獎勵。】  晏存細想一會兒,覺得第一條信息有點道理,緊接著便看見對話框出現的第二條消息:“……???”  ?這什麽語氣, 跟哄小孩兒似的……??  他冷漠給紀燎回了個:【不要。】  紀燎:“……”  【真不要?】  消息框出現一個小白熊委屈的表情,幾秒後又迅速被撤了回去。  晏存糾結幾秒, 也沒有說要不要,抬手按下語音鍵開始說話:“要麽你也別熬,你睡我也睡。”  他接著發:“反正到時候也得讓餘越來支隊一趟,時間完全來得及。”  捧著手機等了好一會兒,見紀燎乖乖回了個“好”, 他便安心放下手機,整理資料後洗澡睡了一覺誰知今早一推門進入刑偵辦公室, 他便同小心翼翼正準備開溜的紀小法醫撞了個正著。  晏存:“……”  紀燎:“……”  四目相對,二臉懵逼,氣氛有一絲絲尷尬。  兩人不語片晌,晏存伸手接過對方默默遞來的審問報告,垂眸看了一眼,好半天才吐出三個字:“糊弄我?”  虧自己昨晚還早早上床睡了一覺。  “……”紀燎輕咳一聲,解釋道,“沒有,睡了一覺才來的,清晨工作效率比較高,很快就驗完了。”  晏存:“?”  他似是不太信,甩了句“那你有點厲害”,猶豫幾秒,還是補了一句“辛苦了”,立馬開始閱讀檢驗報告。  角落辦公桌旁,張景澤眸子自兩人之間來回移動,心髒一直打鼓,想著如果他倆問起自己和蕭知語的關係該怎麽回答然而晏隊長早將這茬忘到了腦後,刻意不去想昨晚車上發生的對話,全然沒想起一開始明明是自己在問紀燎問題。  方才刑警小劉特地到醫院問了問陸小蕊情況,經鑒定,她目前的精神狀態不適合接受警方詢問,大概率是當晚蘇海源做的事兒讓她產生了嚴重的心理陰影。  三個人閉口不提昨晚,假裝無事發生。  “唔,昨晚……”  紀燎手指指向報告其中一行,話音頓住,改口道,“剛剛,剛剛我稍微觀察了一下這些玻璃碎片,沒有發現上麵有血跡,應該是被人刻意擦除掉了……不過在其中一枚玻璃碎片邊緣,我提取出一點疑似皮膚組織的東西,經檢驗證實,其中確實含有餘越的dna,跟我……倆昨晚預想的基本一致。”  “……”晏存呼吸不經意一頓,“嗯,對。”  “啊?”張景澤疑惑道,“啥?你們昨晚預想啥了?什麽玻璃碎片?”  晏存將報告往桌上一放。  “昨晚他發現餘越膝蓋上有被玻璃碎片紮傷的痕跡,特地回來檢查上邊有沒有留下血跡或是皮膚組織。”  “啊……”張景澤遲疑問了一句,“那……這究竟得在什麽情況下,餘越膝蓋會被散落在地麵上的玻璃紮傷啊……”  他放飛腦洞試著想象了一下,發覺這畫麵似乎有些不太對勁,趕忙住了腦。  晏存不語思索片晌,先將不聽話熬夜的小法醫紀燎打發回家,拉上張景澤前往隔壁禁毒支隊找何糾,想問問蘇海源關於餘越的事兒。  何糾似也剛從審訊室出來不久,臉上盡是掩不住的疲憊,同兩人觸上視線的一瞬間,整個人反倒精神了起來,領著他們朝禁毒支隊辦公室方向行去。  “我們昨晚派人稍微查了一下那個蘇海源的家庭背景,”她示意兩人隨便坐,到飲水機前給他們各倒了杯溫水,將調查報告遞了過去,“據說他曾親眼見到……嗯……父親割腕自殺,母親身體被繩索緊緊捆綁,血液流通不暢致死,自那之後蘇海源繪畫風格一改,具體原因比較……那什麽。”  晏存聞言一怔。  他從那疊紙質報告中翻出十年前“夫妻二人慘死家中”的案件資料,眸子鎖定在“已排除外來人員入侵作案嫌疑”這行字上,接著翻出當年警方拍攝的現場照片,用手機打開搜索軟件,搜出那副《扭結》比對了一下。  他呼吸一滯,問:“然後呢?”  “唔,”何糾組織了一下語言,“從小到大,蘇海源經常在繪畫比賽上拿獎,但普遍得到評價‘技巧掌握水平高但缺乏個性’自這件事之後,他突然發展出憂鬱文藝抽象的個人繪畫風格,創作出一幅《扭結》,被知名老藝術家點評其中精妙絕倫思想內涵後,他也被大眾賦予‘天才少年畫家’之稱。”  隻不過這個稱號今後隻能是個笑話了方才打開搜索引擎,他發覺‘蘇海源吸毒’詞條已經掛上了熱搜第一。  晏存:“他那時候已經沾染毒品了?”  禁毒辦公室其他人早前聽過他名字,紛紛探出腦袋往這邊張望,他一時間有些坐不住,扯過張景澤擋住其他人視線。  “呃……”何糾說,“這個我剛要說,或許你看過他在網上那些傳聞……嗎?”  晏存想起先前搜到過關於蘇海源‘後台’的八卦新聞,遲疑問了句:“土豪?”  “對,”何糾點點頭,“據說很多富豪喜歡他的畫,為他一擲千金,其中有個名叫方思鶴的富豪非常喜歡他的畫,看到他那幅《扭結》後便主動聯係他,想要為他鋪路成名……哦對,那個方思鶴已經74歲了。”  張景澤:“……”  晏存:“………………”  男女老少通吃可還行。  “不是,”他難以置信指了指手機屏幕裏那副畫,問了句,“就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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