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他第三次,見到她哭。


    第一次是在繁枝小苑,她慌張匆促地衝他跑來,脖子上的血痕,令他勃然大怒。第二次……是誰也不想提到的素折的死。


    這一次呢,是為了什麽……


    雲意姿靜默地垂著眼,仍然在麵無表情地落淚,晶瑩的液體不接觸臉頰,直接從眼眶中滾落,接二連三,墜到他的臉上。


    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一兩顆,像極了剔透的碎星。


    這樣脆弱的她極為罕見,瞬間擊中了他的心髒。肖玨的心口宛如被鈍刀子割著,疼得一抽一抽,他以為是哪裏做的不夠好,惹得她生氣難過。


    他哄道:“我知道&zwn 舊十胱   (jsg) j;錯了,別哭了好不好?雲娘你怎麽罵我,打我都行,你一哭我就不知道該怎麽辦了。”哄她這種事,他十分樂在其中。


    “我很生氣。”雲意姿閉了閉眼,再睜開時,已不再落淚,隻眼眶淡淡充血,淡色的眼眸有些疏離,“公子是怎麽想的呢?為什麽要從那麽高的地方跳下去,隻是為了逼迫於我麽?你知不知道,那樣的舉動當真令人難過。那一次太液池遇險,公子好不容易逃回生天,便是這樣輕視自己的性命的?你可有考慮過我的感受?……還騙我說不會鳧水,真的很可恨。在水裏遊到脫力,就快要撐不下去的時候,我有多害怕,你想過麽。”


    酸澀感又湧上鼻尖,雲意姿再一次被深深的無力感所壓垮,真不知該拿他怎麽是好,跑吧他要發瘋,掐死他吧還下不去手,想了想,隻得咬牙切齒地捏緊拳,又在他身上狠狠地揍了幾下。


    肖玨一聲悶哼,按住了她的手腕。貼在胸口的位置,雲意姿掙脫不去,幹脆垂下眼睛,咬著牙說,“算了,我跟公子說這些做什麽。說了你也不會聽。”


    “你從不把我的話當回事。”


    越說聲音越低,黯然神傷。


    “不是的。”肖玨盯著她的眼睛,異常認真:“雲娘,我不是故意讓你難過。”


    “對不起。”


    他說的很輕,卻很真摯。


    雲意姿立刻抓住機會:“公子能保證再也不這樣了麽。”她鼻尖泛紅,柔聲軟語。


    肖玨卻是好一陣雲遊天外,眼神飄渺地說:“我也很想答應雲娘的啊。……可是如果你要離開,我還是會控製不住,還是會做出我自己也無法預料的舉動的啊。隻要一想到,你要拋下我,要離我而去,去到我看不見的地方了,我就很生氣,很憤怒,很想殺人——你能明白麽,雲娘。”


    給她擦淚的動作誘哄意味十足,又溫柔又耐心,眸光卻炙暗,湧動著淡淡的失望。肖玨心裏不可扼製地冒出念頭,怎麽不哭了呢,真想多看看她失控的表情呢,最好是渾身顫抖,抽噎著連話都說不出來的樣子。


    這樣黑暗的念頭一閃而過,他的目光愈發柔和,深處卻潛藏著吞噬一切的暴戾,他的指腹摁在她眼角,緩緩地摩擦著,下手卻越來越重。不再像給她拭淚,反而像要蹭掉一層皮,呢喃:“所以&z 舊十胱   (jsg) wnj;雲娘要乖乖的,不要讓我懷疑才行啊。”


    “不是說過不會離開的麽!”


    雲意姿“嘶”了一聲,音量拔高。抓住他的手,皺緊眉頭。軟硬不吃,真是難搞。


    盯著他看了一會兒,肖玨也目不轉睛地凝視她。


    雲意姿睫毛一抖,從他身上下來,抓了抓長發,在瀑布邊走來走去,整個人顯得煩躁不已。


    經曆了前世之後,她以為自己對待這些事宛如一潭死水,早已喪失了這樣鮮活的一麵,比他多活了那麽多年,自認刀槍不入,偏偏小病秧子不按常理出牌,屢屢打她個措手不及。饒是鋼鐵般的意誌,也抵不住這般折磨啊,終於逼得她徹底抓狂,忍無可忍,用了最直接粗暴的手段——


    揍他一頓。


    哪裏想到小病秧子皮糙肉厚,雲意姿什麽便宜也沒討著,還被他給氣哭了,當著他的麵掉眼淚。


    雲意姿抹了把臉,深吸一口氣。


    越想越覺得丟臉,特不甘心,各方情緒湧上心頭,那種想哭的衝動又來了,被她扼腕,硬生生忍住。


    必須給他一個教訓!


    好半晌,肖玨的聲音弱弱傳來。


    “雲娘,你消氣了麽?”


    “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


    “原諒我好不好?”


    不同之前的強硬,態度軟化了很多,肖玨全程目睹她在瀑布邊來回走動,不光她,他也煩躁得不行。於是歎了口氣,像是達成了某種妥協。


    聽他語氣淒慘,宛如遭受了慘無人道的虐待。


    雲意姿不禁遲疑了一下。


    方才她下手應該不是很重,不至於這麽承受不住啊?而且長手長腳一人,為什麽非要擺出一副蜷縮的姿勢啊。


    雲意姿一陣頭疼。


    肖玨的額上還係著繃帶,那雪白柔軟的細綢,延伸到淩亂鋪陳的黑發之中,眉毛皺成一團,苦兮兮地瞅著她,像是一枚任人揉捏的小媳婦。


    雲意姿的臉色凝固,不可思議。


    她一振袖子,沉了沉氣,學著他慣常的模樣,挑唇一笑。怎麽看,怎麽陰森。


    緩步上前,一彎身,重新壓坐回他的身上。按住他包裹在單薄中衣下,韌性十足的胸口。指尖旋動,從左到右,隨意地畫了一個圈,笑得不懷好意:“好啊,那公子躺著別動,讓我消消氣,怎樣。”


    她眼底笑意盈盈,莫名像狐狸般魅惑,又十分狡詐。


    他掌住她的腰,臉色都變了,雲意姿卻一臉正經,把那 舊十胱   (jsg) 隻手拂開。擺動腰肢,故意一點一點,往下挪去。


    肖玨立刻撐起上身,“別——”製止的話剛剛喊出,尾音一劃卻是一聲低呼,他渾身發軟,無力地躺了回去,表情糾結痛苦中又夾雜著一絲快意。就像觸發了某處開關,刹那間洪水決堤——


    肖玨臉都綠了。


    ……


    身高腿長的少年垂頭喪氣,一步一步挪到雲意姿的身邊,一副猶猶豫豫的模樣,“雲娘,其實我……咳咳咳,”


    肖玨摸了摸鼻子,眉毛糾結得都要成麻花了。雲意姿手心捏著一顆紅通通的漿果把玩,聞言,笑眯眯地回過頭,看起來心情很好的樣子:


    “嗯?公子想說什麽?”


    肖玨反而哽住。


    見她目光清澈,語氣溫柔,一派天真單純,不諳世事的模樣。好像半個時辰前,對他做出那樣過分舉動的人,不是她。


    雲意姿自然毫無壓力。


    反正被搞亂的是小病秧子,弄髒的也是他的袍子。方才倆人外出,去找東西裹腹時,剛好遇到一條溪流,雲意姿便十分自然地,當著他的麵把弄髒的地方洗了洗。


    水麵上飄著的一層濁物,把他臊得臉紅脖子粗,以至於後來一路上都臊眉耷眼,大步流星地往前走著,看都不敢看她一眼。


    回來倒是抓耳撓腮,支支吾吾地想盡辦法挽尊,那些話卻怎麽也說不出口。


    他滿臉鬱悶,整了整袖子,走到她身邊,與她肩並著肩,抵足而坐,時不時摸摸後腦勺,感覺渾身都不自在。這般自顧自地臊了一會兒後,他又忍不住去看雲意姿,見她正一臉淡定,若無其事地擦著果子,肖玨仿佛也被感染,徐徐鬆了口氣,也逐漸地冷靜了下來。


    雲意姿剛把果子上的水漬擦幹,湊到嘴邊待咬,便感到一股熱浪靠近,肖玨貼著她的耳廓說話,一股炙熱的氣息送來,如同羽毛搔動著皮膚,微微的癢。他在她耳垂咬了一口,含笑退開時,雲意姿捂著耳朵,羞恥地牙根發酸,橫眉瞪了過去:


    “公子你正經一點!”摸摸臉頰卻有點發燙。想到他話裏何等虎狼之詞,雲意姿心情複雜。


    該說男子在這種事上一向無師自通麽,一向純情的公子玨,竟然也會說出那樣的葷話。


    被她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舊十胱   (jsg) 看來,肖玨渾身泛起燥意,再一次聳肩咳咳咳,假裝什麽都沒發生。還是忍不住偷偷瞧她,見她耳垂通紅,想她定然也很羞恥,不禁有點後悔,是否太過孟浪……這種情緒像是能夠傳染一般,在體內不可控製的放大,燒得人口幹舌燥……肖玨猛地站了起來。


    起身幅度太大,驚動了雲意姿,不禁嘖一聲,這家夥又搞什麽名堂?見他在做深呼吸,還做的挺起勁,胸膛不斷起伏,遂不再管他,填飽肚子要緊。他們摘下這些漿果的時候就仔細確認過,無毒,可以食用。


    有酸有甜,酸味兒居多。


    顏色深的,酸味不那麽衝就是了,手裏這個,雲意姿咬了一口,說不上多甜,也並不是很酸,味道還算合適。她皺著眉,咽了下去。


    肖玨閑了下來,又過來騷擾她:


    “雲娘的……甜麽?”不知何時他指尖拈著一顆暗紅色的果子,外皮飽滿毫無瑕疵。一股濃鬱的果香飄來,聞著便很誘人。


    見她盯著他手裏看,肖玨立刻殷勤地笑了:“我這個是甜的。”給她眼巴巴地遞了過來。雲意姿覷他一眼,就著他的手咬了一口,酸酸甜甜,口感還算不錯。


    肖玨見她表情,便知合她心意,不免大為心滿意足,強硬地塞到了她手裏。雲意姿也沒拒絕,又咬了一口,這次那股清甜味兒一路蔓延到舌根,極為開胃爽口。


    有點驚訝,接下來的啃食速度便快多了。肖玨蹲在一旁,捧腮盯她,眼睛裏的光都要溢出來了:


    “雲娘吃東西的樣子,真好看。”


    他美滋滋地說。雲意姿不習慣吃東西被人看著,忍不住抬袖擋了擋,又覺得沒這個必要,索性當著他的麵,哢擦哢擦地啃了起來,小病秧子愛看就看吧,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癖好。不過他怎麽一直都不吃,算起來,他們兩天都沒進食了,大病初愈,還餓肚子啊,雲意姿隨手揀了一個,遞到他麵前,肖玨卻搖頭說不餓。


    雲意姿暗暗翻了個白眼,惱這家夥的反複無常,索性不管他,肖玨見她吃得頗歡,眸光愈發溫暖,像能把人融化了一般,他臉漲的通紅,盯著她被汁水潤澤的紅唇,隻覺得自己變成了那顆果子,被她一口一口,慢條斯理地吃了下去,實在是憋了又憋,也憋不住,沒話找話道:


    “你要是喜歡,我再去給你摘一些。”


    雲意姿淡淡“嗯”了一聲。把剩下的兩口 舊十胱   (jsg) 啃完,又揀出一個紅彤彤的來咬。


    餓得狠了,雲意姿嚼果肉的速度有些快,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像隻小倉鼠,整個山洞隻回蕩著哢擦哢擦的聲音,雲意姿凝視著前方,忽然張口:


    “公子。”


    肖玨已經走到洞口了,聽見她的呼喚,腳步停在半路,又背著手走了回來,衝她微微彎下腰,沒有一點不耐煩的樣子:


    “怎麽了?”


    “我這個特別甜,你要不要嚐嚐?”雲意姿別開臉,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肖玨注視著她,眸光一動。


    “真的?”隻要是她所說,肖玨便會深信不疑。見她指尖如貝,襯托著那紅果愈發誘人,忍不住生出十分好奇,愈來越低,近到呼吸交纏,雲意姿點頭同意,肖玨便露齒一笑,衝著留下她的牙印的地方,張嘴,咬了下去。


    ——卻啃了個空,雲意姿一瞬間把漿果拿開了,在耳朵邊高高地舉著,偏偏還一臉若無其事,斜著眼瞧他。


    肖玨氣笑了。


    他早該知道,雲娘她啊看起來溫柔和善,其實一肚子壞水,而他很是喜歡這樣的她呢。喜歡到心髒酸疼的地步,無時無刻都要溢出,一點也不覺得可惜啊,喜歡到了極致,不論什麽樣子他都喜歡,就算被這樣耍弄,也根本生不起氣來。


    “不是說,要給我嚐嚐麽,”


    他意味深長地舔了舔唇。


    “我改主意了。”雲意姿不滿地哼了一聲,“怎麽,公子不高興了?”


    肖玨低聲一笑。


    他半跪了下來,拉起她的手握住,強硬地鑽進指間,與她十指相扣,半點也不在乎她手上全是黏糊糊的汁水。


    少年仰著頭說,“怎麽辦才好呢。我無法感到不高興。實際上,我對這些吃的還是用的,都沒有太大的需求,很多時候,看著雲娘,我就覺得很滿足了。假如雲娘喜歡戲弄我,那就戲弄好了,隻要你高興。雲娘一笑起來,我就覺得好可愛,好想時時刻刻都抱著你,永遠不撒手了。你說,我是不是生病了?”


    他微微歎氣,滿是苦惱。那雙清澈的眸中紺藍沉澱,一絲烏發,緩緩地垂落在蒼白的頰邊,一直將臉仰著,極為專注地凝視著她。一見他露出這種癡怔的神情,雲意姿便知道,又要開始了,一遍一遍地訴說愛意。


    她立刻捏了捏他的手:


    “又沒說給你吃這個,”語氣有點嘟囔,念叨,怎麽傻乎乎的 舊十胱   (jsg) 。


    肖玨彎眼一笑,剛想說話,一根手指便把他的唇給抵住了。熟悉的香氣愈發濃鬱,幾乎被包裹,那令他心動不已的麵龐在眼前放大,肖玨的心髒都停止了,一抹柔軟,代替了那根手指,突然在唇上降落,將他還未出口的話語全都堵了回去。


    唇瓣被她含住,齒關也被輕輕撬開,有什麽悄然碎裂,伴隨著濃濃的果香,酸甜的汁水,在唇齒之間溢開,充盈在舌尖。


    肖玨睜大了眼睛,被她親吻著,渾身肌肉一瞬間收縮,緊繃不已。


    “唔”


    雲意姿與他分離的時候,肖玨表情仍然還很茫然,他無意識地抬手,碰了碰紅豔豔的嘴唇,喉結吞咽數下,一股淡紅色的汁液,沿著他的唇角流淌,沾到衣領上,好不淩亂,他緊緊盯著雲意姿,想要說話。


    雲意姿叼著他的唇,輕輕一吮。摟著肖玨的脖子,幽幽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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