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台上的窗簾拉上了,靠裏麵的那一層卻是拉開的。 無量還醒著,大狗驚覺起身,透過玻璃看到是沈君辭,搖了搖尾巴。 沈君辭衝無量做了個安靜的手勢。 他按照顧言琛每次放置的習慣簡單找了一下,很快就在沙發上發現了放在那裏的警察手包。 沈君辭考慮了一下,是否要在顧言琛不在的情況下打開。 權衡了片刻,他沒有拉開拉鏈,而是隔著手包摸了摸,在靠外層的口袋裏,沈君辭摸到了什麽。 他拿了出來,那是一枚放在糖果包裝裏的小小糖果,上麵有著五彩的花紋。 這顯然不是顧言琛會帶著的。 沈君辭凝望著那枚糖,神情嚴肅了起來,這是那侏儒靠近他時,塞在這個包裏的。 他已經猜到了這東西可能會是什麽,如果是別人在顧言琛的包裏搜出來,那足以讓他說不清了,萬一無意之中以為是糖果吃下去,那事情將會更為糟糕。 就在這時間裏,顧言琛打開了洗手間的門,他從裏麵洗完澡出來,擦著頭發上的水,瞬間就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沈君辭。 “你洗好了?”顧言琛覺得他過來得有點突然。 他剛想問沈君辭為什麽頭發還是濕的,忽然看到了沈君辭手裏拿著的東西,一旁放著的包,以及沈君辭俊秀麵容上異常嚴肅的表情。 刑警的敏銳讓顧言琛發現了其中的端倪。 他從地鐵站往回跑的時候,也看到了那男人小孩在和沈君辭說話,馬上聯想了過去。 顧言琛皺眉問:“這東西是……那孩子放在我包裏的?” 沈君辭點了下頭,隨後糾正:“不是孩子,那可能是個侏儒。” 顧言琛從他手中接過了那東西。 那東西很輕,一般人就算是看到了,也會覺得就是一顆不知名的糖。 如果驟然在包裏發現這個,隻會讓人懷疑可能是小孩子的惡作劇或者是自己在什麽地方拿錯了贈糖。 對麵果然也有動作了,顧言琛挑了一下嘴角,把那東西放在一旁,用手機拍了一張照片。 他絲毫沒有慌亂,迅速想著對策:“可能是以前的案子裏抓了人,想要趁機打擊報複。還好你夠謹慎,發現了就好。” 沈君辭道:“這招數並不複雜。” 顧言琛開口:“簡單的招數有時候好用,今天可能給你的書包裏塞一包毒品,明天可能找個美女去市局說你私生活混亂,後天可能會偷點東西說你泄密。下三濫的招數防不勝防。” 他說的這些,有些是在以前的市局裏真實發生過的。 幾年前,有位老人拎著一堆東西去了一位老警察家,說是感激老警察破案,還了他兒子清白。老人說到激動處感激涕零,還給老警察跪下。 那老警察覺得對方的感激真誠,其他的禮物都讓他拿走了,推搡過後,就象征性地留下了一箱子牛奶。 過幾天,那送牛奶的人實名舉報老警察借著破案,威脅他索要賄賂,牛奶盒子打開,下層的牛奶都被人拆開過,裏麵被塞了錢。 老警察百口莫辯,被革職處理。 當初的曆仲南也曾經被人故意搞過,他的身上也發生過類似的事。 做個好警察要麵對黑暗已經不容易,難的是還需要時時提防著,保護好自己。 如果不是沈君辭足夠警覺,可能這個東西不會被發現。 這招數淺薄,甚至並不是一個完整的證據鏈,他是可以辯駁,給自己清白。 但是事情往往不是那麽簡單。 越是這種簡單的事,越是能夠播撒下懷疑的種子。 對方並不會寄希望於用這來路不明的東西來定他的重罪。 可是一旦這件事坐實了,在眾目睽睽之下,從他的書包裏翻出了這枚東西,就會引起一係列後續的事…… 他說出的真相,旁人會信嗎? 是否要停職調查? 是否領導同事還會像以前一樣對他給予信任? 是否會有風言風語? 人與人之間的隔閡往往就發生在這樣的小事之後。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想要抵抗住壓力需要多麽大的信任?那些質疑會一點一點壓垮一個人,甚至連支持他的領導都可以一起被汙名化。 對於一位警員,公信力是最重要的,這些小事雖然不致命但是足以把一個人的名聲搞壞掉。領導和同事也會留下一個這個人不好的印象。 特刑科現在風頭正勁,市局裏麵也不乏人眼紅,如果有機會,肯定有人借此機會落井下石。 想到了可能會引發的後果,沈君辭道:“這個東西不能被人發現。” 顧言琛思考片刻:“也許有更好處理方式……”隨後他起身,“這件事我會去解決,等下我們商量對策,不過現在,你也有個任務。” 沈君辭嚴肅抬起頭:“什麽?” 他等著顧言琛說出任務,腦子裏也在想著,應該怎麽處理這件事。 顧言琛拿出了一塊幹淨的毛巾,搭在沈君辭的頭上:“你現在的任務,就是先把頭發擦幹了,不要感冒。” 沈君辭感受著毛巾擦著他濕漉漉的頭發,顧言琛的話讓他瞬間就冷靜了下來。 在那一刻,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是有關那個恒星和行星的比喻。 當行星貼近了恒星,似乎是命中注定會被引力所捕獲。 . 第二天一早,檳城市局裏,諸位警員已經開始了新的一天工作。 關於秋文輝殺母案,警方公告發出,網上又是起了一陣波瀾。 還好這次的警方通告來得及時。 事情剛剛爆出來,警方就已經開始調查。事情剛剛討論起來,警方就給了肯定的公告結果。 警務號的公告基本上答複了所有網友質疑的問題。 事實清楚,證據確鑿。 很快,平安檳城賬號下的評論和轉發就過了萬,對於這件事,網民反應熱烈。 “正道的光照在大地上。” “這次迅速啊,鬧事的還有黑挑完全跟不上節奏,沒有任何可乘之機。” “已經涼了,可以抬走,檳城警察威武!” “判重點,做出這種喪盡天良謀殺親媽的事最好死刑,謝謝。” “最好別立人設,人設都是用來崩塌的,用人設來掙錢的網紅,都沒啥好結果。” 隨後媒體跟上,發布了一些科普向內容和采訪向內容。 案子很快受到了領導褒獎,丁局專門在工作組大群裏說:“這次特刑科的案子處理得不錯,證據鏈清晰,口供完整,最重要的是速度快,大大提升了警方公信力,稍後我會和市裏匯報,申請嘉獎。” 上午還沒過去,卻忽然有一隊人來到了特刑科門外。 打頭的顧言琛認識,那人是禁毒的一位支隊長,名叫張啟海,算職級高於顧言琛一級。 張啟海滿臉嚴肅,他身後帶了緝毒的幾名隊員,來到了特刑科的辦公室。 顧言琛早就知道今天會有這麽一出戲,甚至還覺得他們來得有點晚。 就算內心再怎麽淡定,戲還是要做全套。 顧言琛抬頭假裝驚訝道:“張支隊長,今天怎麽有空過來。” 張啟海似是有些難以開口,和他打了個招呼:“顧隊,我這裏昨天晚上抓了個毒販,根據口供得知,對方在市局裏有內線……” 顧言琛問:“內線?” 張啟海道:“目前隻知道可能是刑偵隊的,所以我帶人過來,想要查問一下……” 張啟海說得還算是客氣。 他身邊的一位隊員道:“張隊……這個,最好還是搜一下。” 顧言琛看著那說話的人覺得也有點眼熟,好像是緝毒那邊一位姓葉的,叫做葉崇,是位老人。 顧言琛看出來張啟海有點磨不開麵子。 他主動起身道:“既然是接到了線報,那就搜一下吧,我們這邊也好自證清白。” 他的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張啟海反倒是鬆了口氣:“剛才我們在刑偵隊那邊也已經查過了,都是一視同仁的。” 顧言琛點頭:“理解,我們也是配合你們工作。”說完話他對白夢陸英道,“大家都起來吧,讓張隊簡單搜下。” 白夢和陸英對視了一眼,也起了身站在一旁。 張啟海示意跟著他的幾名隊員:“大家加快動作,別打擾特刑科工作,也別把東西弄得太亂了。” 那幾名緝毒的隊員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查找。 眾人還在翻著,那姓葉的裝模作樣地檢查了一番,摸過了顧言琛的手包。翻找了幾下,拿出了那像是糖的東西。隨後拿到了張啟海麵前,又和他耳語了幾句。 顧言琛站在一旁,把這一幕看到了眼裏。 張啟海的眼神變了,走到顧言琛麵前:“顧隊,這東西你是從哪裏得到的?” 顧言琛的神色現過一絲驚訝,他開口道:“不就是顆糖嗎?怎麽了?”他審問過太多犯人,熟知他們的表情,此時臉上帶了點秘密被人發現的慌張。 張啟海道:“這東西可能是新型毒品,名為藍影。一枚成癮,危害極大,整個市裏都很少。” 葉崇也在一邊問:“顧隊,你最好解釋下,這東西怎麽會在你的包裏?!” 這話一說,辦公室裏頓時安靜,其他的緝毒人員也停下了動作。 顧言琛看向那枚糖:“霍隊,你們認錯了吧,這就是顆糖而已。你們是不是拿去化驗一下,等確認了再說?” 那葉崇這時候卻有點急不可耐:“這就是藍影沒錯,我們最近就在追這條線。” 釣到了魚,顧言琛不再演戲,他冷笑了一聲:“是麽?” 隨後,他拉開了抽屜,從裏麵丟出一個糖盒:“這要是藍影,那我可能就是大毒梟了。” 張啟海麵色一變,接過來打開了那盒子,裏麵都是包裝差不多的小糖果。 陸英一看這狀況,也從自己的筆筒裏拿出一顆:“你們不會看錯了吧?這玩意不是糖嗎?我這裏也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