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蘅在李瓚接過折紙花的時候便反手握住他的手,聞言笑著說道:“以前沒時間,後來哪有心情談戀愛?”  李瓚:“你追求我之前可沒這覺悟,江蘅同誌。”  江蘅歎氣:“有些原則到你麵前,就變得沒骨氣。”  李瓚沒忍住笑:“結賬了就走吧,午飯時間還占桌會遭雷劈。”  言罷拽著江蘅往外走,出餐廳快進入電梯時,前後都沒人,李瓚側過臉,在江蘅耳邊說:“我製服送去幹洗,今晚拿回來穿著睡。”  眾所周知,江蘅是個聰明人,當下還是露出略震驚的模樣。  李瓚挑著左眉:“這就叫特殊場合,分清楚了嗎?”  江蘅滾動著喉結:“明白了。”  ***  下午四點半,秀山區酒店。  霍文鷹洗完澡,身上還帶著涼爽的水汽,抱著胳膊來到陽台仰望天空,今天天氣反常,飆升到三十三度,和半個月前的天氣降溫形成鮮明對比,不過廣省氣溫驟升驟降屬實正常。  程北將臉頰邊的長發撩到耳朵後,看向下方開進來一輛大巴,先是中介走出,然後是一大群人陸續下來,當中有社會人士,也有賺外快的學生,很顯然是酒店人手不夠外包出去,招聘日結服務生,都是來兼職的。  裏麵會有樣貌清秀、身材高挑的兼職者被挑選出來,安排到大型會場、大型晚宴做工。  “你說襲擊庾紅櫻的凶徒會是誰?”霍文鷹頭也不回地問。  “也許是我們將要引出來的那條蛇。”  “他們也想除掉庾紅櫻等人?”  “庾紅櫻沒死。”程北指出這點:“或許隻是警告,或許是宣示主權,那條蛇也有意青山工程——”  “不!”霍文鷹斷然否定:“‘他’現在的目標放在港島,或者說從始至終,‘他’的目標都是先港島、再內地。那邊現在亂,‘他’重心應該放在港島,當初四家滲透不深,沒道理特意派人襲擊……也不是滅口,究竟是什麽原因?就算是警告威懾,也有原因。”  程北皺眉低語:“會不會是警告我們?”  霍文鷹看向他。  程北:“我們這些年的動作越來越大,不加掩飾,現在又明目張膽對付當年那幸存的四家,引起注意也是在所難免的事。”  霍文鷹:“如果是因為我們的動作而引起注意,有所回應,反倒是件好事。”他們本意如此,就怕猜錯。  程北拍了拍霍文鷹的手臂,無聲安慰。  時間分秒即逝,很快晚宴開場,聞風而來的賓客陸續入場,酒店外燈火通明,宴會廳燈燭輝煌,客似雲來,主持人登場、賓客落座,照例先是一段活絡氣氛的開場,故弄玄虛的前戲,直至氣氛最熱才念出最終中標名單。  “中標者:港島向陽集團,港島長宏地產。”  場下立時嘩然聲起,紛紛交頭接耳,實在始料未及,竟是兩家同時得標——準確來說,應該是兩家私底下聯手奪標,才得到粵江市政府的青睞。  反而優勢最大、最被看好的庾紅櫻代表的萬銀實業落選。  雖說凶案主謀猜測萬千,虛實不定,但工程得標被財經學者分析一遍又一遍,勝出概率最大都是萬銀實業。  畢竟向陽集團和長宏地產都屬於港島資產,而萬銀實業實打實的內地資產,相對來說,上麵更屬意內地資產。  卻是沒人料到他們強強聯手,打敗庾紅櫻。  庾紅櫻表情空白,幾秒後反應過來,表情猙獰、眼神恐怖地瞪著霍文鷹和趙希,竟然擺了她一道!  明明盯準趙希入住皇冠酒店,她才跟著入住,也是一刻不落地監視,這兩人到底什麽時候碰頭?難道港島時就聯手?  那廂庾紅櫻深恨不已,這廂靠坐一起的趙希吊兒郎當地握手霍文鷹。  “霍哥,久仰令尊大名,令尊是我一輩子的大哥!”趙希激動不已。  霍文鷹笑笑不接茬,廢話,應了不就平白喊個乳臭未幹的紈絝一聲叔?  一邊磨著後槽牙,一邊不著痕跡地觀察會場,找不到江蘅卻看見臉色陰沉的庾紅櫻,霍文鷹陡然心情愉悅,不過一想到江蘅難免牙疼,心想這人什麽時候認識的趙希?第155章   酒宴節目和菜品琳琅滿目,但沒人把心思放這上麵,都當成難得的聯誼機會趕緊選中目標拉關係。  雖然都眼饞青山工程但有自知之明,沒有一窩蜂簇擁在霍文鷹和趙希兩家身邊,隻是驚奇地打量霍文鷹,不知這驟然異軍突起的向陽集團究竟什麽來頭。  “港島的資本,兩家都是,沒有權衡,很難說沒有貓膩。”  “不太像內地作風,青山工程別看是廢棄過一次的工程,重點在於後期周邊建設,想是要發展秀山區,緊密聯係兩市的合作,後麵還會響應大灣區的合作發展,這次的工程可以說是試水,完成得好,再拿其他工程就會被優先考慮。”  “……會不會有什麽勾結?”  “哈哈哈……說什麽呀老弟。”挑起話頭的人反而先慫,打了個哈哈迅速轉移話題:“你們知道向陽集團的來曆嗎?”  “不太清楚,隻知道資本絕對不如長宏地產和萬銀實業。我覺得得標結果一出,業界估計會鬧出輿論風波。”  “那可就是場笑話了。”  “肯定鬧不出水花!知道向陽集團背後什麽人撐著嗎?港島江氏!”  “嘶——向陽集團這是攀上一棵擎天大樹!”  幾家中小型公司老總聚集在一起八卦圈內的消息,時不時覷一眼酒宴中心的霍文鷹和趙希,而這時候人群自動散開,卻是庾紅櫻拿著酒杯走上前搭話。  距離挺遠,聽不清他們對話內容,但從雙方神色來看,火藥味頗濃。  這時有一個女服務生從老總們身邊走過,被叫住,某個瓷磚生意的小老板拿走托盤上的酒,順便看了眼女服務生,發現她模樣清秀便動了點心思,手指劃過女服務生的手背,留下自己的名片。  女服務生笑一笑,眼波流轉,抓心撓肝,勾得小老板心癢癢時,轉身便如魚一般鑽入人群,眨眼湊到交鋒中的庾紅櫻三人身邊。  庾紅櫻皮笑肉不笑:“小趙先生好手段,別人都以為你是紈絝,不料扮豬吃老虎這一手玩起來還真是爐火純青,有令尊、令慈的風範。”  趙希抿著唇笑,心知得了便宜還是別賣乖,女人記仇起來最可怕了。  女服務生端著托盤湊過來,趙希聞到一股馨香,初聞淡淡的,不太在意,但是曆久彌堅,幽香霸道而頑固地盤旋在鼻間,莫名有些熟悉,致使他不由朝女服務生投去關注的一眼。  霍文鷹身邊的程北拿走一杯酒,女服務生順勢退後兩步,趙希心中頓生惆悵之感。  庾紅櫻:“得標隻是工程到手的第一步,之後的統籌建設、綠化規劃、水利等等一係列工程辦下來才難,我不知道你們港島那邊的辦事章程如何,但是知道同一套章程放在內地,可不一定行得通。”  霍文鷹:“庾總有高見?”  庾紅櫻搖了搖酒杯:“不見得是高見,但我為了青山工程做足準備,五年前甚至更久以前就開始籌劃相應工作。如果有我,事半功倍,當然沒有我,你們可能會事倍功半。”  霍文鷹:“這是威脅的意思?”  庾紅櫻:“這是陽謀,我使得堂堂正正,比你們背地裏結盟的行為光明正大多了。”她用杯子輕敲霍文鷹的杯沿說道:“合作共贏,我隻想掙錢。”  “當年是五家合作,現在三家合作,一樣獲利。”  “要是我們不答應呢?”  “青山區的爛尾樓又得屹立個十來年。”庾紅櫻表示遺憾,盯著霍文鷹和趙希壓低聲音說:“我有無數辦法能拖死你們,別指望政府支持,他們是想開發青山區,可不是非要你們兩家,我隻需要拖斷你們的資金鏈等著接盤就夠了。”  “當然。”庾紅櫻後退:“我還是喜歡一團和氣地掙錢。”  程北流露厭惡的表情,他知道商業競爭幹淨不到哪去,尤其前十年的港城更是什麽醃臢手段都使得出,隻是那些手段都沒用到他麵前,而庾紅櫻當著麵的威脅、偏他們確實投鼠忌器。  這種感覺跟吞了蒼蠅一樣惡心。  反倒是霍文鷹麵色不變,從容不迫,庾紅櫻略詫異,轉而一想能從她手裏截走工程,霍文鷹自然有其厲害之處。  “合作的事先放一邊,總得給我們點時間商量不是?不急於一時,工程才剛開始,後續出現什麽變數還未可知。”霍文鷹看向舞台沒人關注的表演,唇角噙著笑:“場內數百人,沒人欣賞舞者,她會寂寞的。”  庾紅櫻扯了扯唇,隻朝舞台瞥去可有可無的一眼:“霍總憐香惜玉,人風流,行事也風流。”又看了眼他身邊跟著的程北,言語裏意有所指。  霍文鷹一笑:“庾總不遑多讓。”  庾紅櫻皺眉,她身邊人不斷沒錯,可社會對男女私生活評價天差地別,男人稱風流,女人稱淫亂,她可不覺得霍文鷹當麵指出私生活混亂是誇她風流多情,如此不甘示弱地反擊回來,未免小肚雞腸。  趙希聽他們一來一往打著機鋒,實感無聊,摸著兜裏的手機就想開黑,可惜助理在旁邊死死地瞪著他。  霍文鷹:“我向來沒什麽藝術細胞,這點隨我父親,但我奶奶喜歡粵劇,我媽媽年輕時跳古典舞,我跟著她們一起去看過一支舞蹈,名字很有意思,和一部港片同名,叫《胭脂扣》。”  庾紅櫻有點不耐煩:“沒有。”  霍文鷹:“電影說的是一個妓女的故事,舞蹈表演的也是一個妓女的故事。我印象深刻,裏麵有一個情節,舞蹈演員的頭向後倒,身體跌跌倒倒向前走,像一具吊起來的無頭女屍被風吹得左搖右擺。”  趙希忍不住倒吸口涼氣,摸了摸胳膊,說得太瘮人了。  霍文鷹:“瘮人嗎?瘮人的不是無頭女屍的比喻,是故事裏的妓女,是故事裏那些迫害受難者的人。”  趙希勉強笑:“哈哈,霍總真是……真是,”憋半天說出一句:“憐花惜草。”  霍文鷹卻看著庾紅櫻:“庾總覺得呢?”  庾紅櫻瞪著霍文鷹,不自覺關注台上的舞蹈,仿佛真看到黑漆漆的舞台上吊著一具無頭女屍,身上激起一層白毛冷汗,無端想起青山紅館,想起與紅館一牆之隔的青山福利院,想起那群細皮嫩肉、青春貌美的少年少女。  “你是什麽人!”庾紅櫻有些驚恐,鼻頭冒出冷汗,覺得室內有些悶熱。  霍文鷹:“向陽集團的老板,青山工程的負責人,庾總不認識了嗎?”  室內的氛圍不知何時變得急躁,空氣越來越悶熱,直到有人受不了扯開衣領,喊來服務生詢問是否沒開冷氣,接著有人陡然倒地,驚起尖叫,又有人快速跑到門口準備尋求救援,卻驚駭地發現大門打不開。  “門關上了!我們出不去!”  “冷氣關了,門窗都緊閉著,通風管道的閘門也關上了!”  “怎麽回事?酒店經理呢?算了,先報警。”  “——沒信號!”  “我手機也沒信號,撥不出去!”  吱——刺耳的剮蹭聲傳遍室內,所有人禁不住捂住耳朵,過了四五秒才恢複安靜,再抬頭就看見舞台上站滿一排人,有穿著表演服裝的、有穿著晚禮服的女人,更多是穿著服務生的男女。  他們樣貌普遍清秀美麗,有男有女,年齡有十幾二十出頭的青蔥少年,也有三十歲的青年男女,俱都麵無表情地站在舞台中央,中間一人握著話筒,突然抬手對著天花板連開三槍。  場內遍布驚慌的尖叫,接著聽到中間的男人說:“安靜。”  還有人驟然尖叫,男人朝那方向開了一槍,尖叫戛然而止。  “噓,能保持安靜了嗎?”  全場衣著光鮮亮麗的人們哆嗦著蹲在地上,誰都不敢出聲,隻有輕微的、恐懼的啜泣聲悄悄傳出。  “不必害怕,我們不會傷害無辜,隻是來向某些人討回一筆血債。現在我需要一個記者、一個媒體渠道幫助我們。”  ***  兩個小時前,李瓚向市公安局請調武警,程為平要求他提供正當理由,李瓚隻能給出他的猜測,程為平不予批準。  李瓚找佟局幫忙,被直接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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