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點四十左右,李瓚和江蘅到達上梅灣海濱。 出停車場,熱浪撲來,往前走了五六十米,繞過已經開始擺出桌椅的燒烤攤和海鮮大排檔,以及十來家單車出租鋪,沿著柏油公路一路前行,已經能看到偌大的海麵。 兩人繼續走,兩邊的路燈逐一亮起,燦爛的燈光把海濱點綴成一個浪漫的夏日不夜城。 歡呼雀躍的嘈雜順著海風吹過來,涼爽的氣息漸漸覆蓋原來的熱浪,兩人到了海濱附近的酒店,先放置好行李,換上短褲、t恤,穿著拖鞋就出來。第90章 “老大!江先生!!我們在這兒――!” 陳婕穿著泳衣, 令人意外的是她身材凹凸有致很有料。 她搖手高聲呼喊,身旁是端著椰汁在喝的李羨橙,她也穿著性感的比基尼, 但還穿了件寬大的男士襯衫稍微擋肉。 李羨橙扯了扯礙事的男士襯衫, 撇嘴想著要是脫下來,肯定會被鍾學儒和她哥念叨, 兩個死直男脾氣就很狗。 她眯起眼看遠處踏著燈光並肩走來的李瓚和江蘅, 兩人一個穿著花色沙灘褲和t恤――別問,一看就是她哥的品味, 另一個是純色短褲和扣緊的襯衫, 皮膚白得發光, 頭發黑如墨水。 要不是其中一個是她哥,另一個氣場太強hold不住而且拿她當妹來相處, 說不定她真的會爬牆。 李羨橙:“我怎麽覺得這兩人的氛圍有點奇怪?”明明沒有直接的肢體接觸, 但就是感覺氣場相融,排擠外人,無比融洽。 陳婕聞言, 露出一個微妙的笑容:“妹妹, 你眼裏奇怪的氛圍是不是黏糊糊、汗涔涔、狹窄逼仄、情不自禁、燎原烈火、入木三分、耳鬢廝磨……” 她越說越激動,已經成為一個無情的成語機器。 李羨橙咬著吸管, 腦子裏自動兌入陳婕脫口而出的成語, 驚恐的發現不僅契合了她哥和江蘅的氛圍, 而且她居然覺得很帶感!! 陳婕麵帶微笑,敞開大門,像在訴說‘歡迎來到我的世界’, 帶領李羨橙步入搞cp的快樂裏。 “我們超話裏盛產同人圖、同人,15禁、18禁, 連19禁都有,花樣繁多、應有盡有。” “這不太好,那是我親哥……” “你看看。” “……有沒有□□以上的圖片?” “我們有個大群,加密群文件很大,我拉你進來。” 李羨橙掏出手機,沉默地加入群聊,在一片歡迎新人的歡呼聲裏,直奔2g的群文件而去,粗略掃了兩眼登時臉紅心跳瞳孔地震,呆愣兩秒後,她迅速下載文件、保存並設置加密密碼然後收起手機,晚上再欣賞。 兩人交頭接耳之際,李瓚和江蘅到了跟前,掃一眼兩笑容淫蕩的瘋披,搖頭越過去:“倆傻逼。” 李羨橙笑臉僵硬,咬牙低聲怒斥:“就讓他當0去!我要動筆產糧!把這不孝親哥寫成0!!” 陳婕:“太太,你寫什麽我都支持,請一定讓我成為您筆下第一忠實狗腿。” 李羨橙甩頭:“晚上回去畫圖!寫實派!” 產糧的太太都是人間瑰寶,陳婕立刻把李羨橙當成寶捧在掌心供養。女生之間的友情迅速升溫,在場一眾直男實在不理解。 季成嶺:“女人的友情來得太奇怪。” 老曾:“我曆經情場,至今不懂她們上一秒你親我親下一秒翻臉無情的友誼。” “很難理解嗎?”王:“就像男人會因為支持不同的球隊而大打一架,女人也會因為逆cp而維持表麵的友誼。設身處地思考,理解萬歲。” 季成嶺\老曾:“……”it死宅是怎麽理所當然說出這種話的? 夜幕降臨,燈火璀璨,隔個十幾米的距離就有一個海灘派對,數十男女興奮狂歡,放鬆和快樂隨海風傳染給海濱遊玩的每一個人。 海濱路底下就是海灘和一望無際的大海,因此馬路旁邊搭了無數個燒烤攤位,每個攤位後麵擺上二三十張桌子,桌子圍滿人,他們歡呼雀躍碰著啤酒杯。 三四米長的燒烤攤火花偶爾濺出,燒烤架上一排整齊摞開的食物,肉類和海鮮居多,烤至鮮亮的肉類逐漸滲出油脂,油脂滴進木炭發出滋滋聲響,醃製過的食物抹上特別調製過的香料,伴著果木香,在海風的吹拂下,香味飄揚出整條長街。 季成嶺和老曾幾人陸續搬來烤製完成的食物,將拚起來的三張桌子堆滿,王那邊則和別人搬來幾箱冰凍啤酒,陳婕和李羨橙她們買來水果和鮮榨果汁,全都放在旁邊的冰盒裏,誰想喝就動手去拿。 江蘅拿起一瓶啤酒,瓶蓋杵著桌角,掌側稍用力一拍就開了瓶,順手放在李瓚左手邊,後者正甩著胳膊跟人劃拳猜酒。 基本是贏家的李瓚覺得沒意思:“你們自己玩去,別來我這裏蹭酒。”他在哄笑聲中坐下來,自然地拿起左手邊的啤酒一口灌下半瓶。 江蘅問他要不要吃粉絲扇貝,還說味道又鮮又香,接著介紹其他他嚐過味道的烤海鮮:“你左手邊的烤腸是重辣,別拿錯了。前麵的那盤味道微辣……” 因為周遭吵鬧,所以江蘅說話時貼得很近,幾乎是在李瓚的耳邊說話。 李瓚將信將疑的按照江蘅的指示吃起桌上的燒烤,舌頭一觸及食物不由挑眉,香料很重但不影響食物本身的口感,微辣的口味刺激著味蕾但在他能承受的範圍,三兩口吃完一串再灌點冰涼的啤酒,吹吹海風、聽聽濤聲,實在夏日一絕。 桌上的燒烤太多,有些重辣、有些微辣和不辣,基本混淆到一起根本區分不出來。 以往和同事燒烤聚餐,不能吃辣的李瓚都選擇喝酒,偶爾碰了點重辣能當場死亡。不過這回有江蘅幫忙篩選,倒是終於能放下酒瓶子專心享受食物了。 吃得太歡,一個沒注意吃到重辣的烤串,李瓚猛然撐大瞳孔,拽住江蘅的手腕,反應快速地灌了兩瓶冰啤,嘴唇還是迅速紅腫。 江蘅錯愕,嚐了口:“也沒多辣。” 令人頭皮發麻的辣勁緩解過後,李瓚:“重口味的人沒資格評價。”說完,冷颼颼的目光射向拚酒的同事,正是他把重辣烤串混入不辣烤串盤。 李瓚涼涼的笑了聲,突然殺進人群和同事對拚,看架勢不把人喝趴下是不會滿足回來。 江蘅撐著下巴笑望人群裏的李瓚,然後被距離最近的刑警同誌們逮住劃酒拳。這群人都曾被李瓚喝趴,見江蘅一晚上沒喝酒,以為他酒量不行,於是湊過來纏上了。 “你也算是我們分局的熟人,還是咱李隊的朋友,不劃拳不喝酒說不過去。來來來,先吹一瓶,男人不能說不行!” 江蘅笑笑,慢條斯理的起身,手握成拳比劃姿勢:“我不怎麽會,玩個兩三局就行,希望大家多擔待。” 一眾凶禽頓時摩拳擦掌,對上江蘅友善的笑容,愧疚的心情在李瓚那廂又陣亡一個的情況下迅速煙消雲散。 ………… 夜越深,氣氛漸熱,有人似乎喝高了,突然借來擴音器高調宣布他今天成為新郎,明天將在海灘邊舉行婚禮,希望能收獲在場陌生人的祝福。 都是出門來玩的人,心情大好的時候,完全樂意於祝福他人的喜事,全場熱鬧哄哄,氣氛臻至最高潮,連燒烤攤老板娘都搬出廣場舞專用擴音箱,免費贈送露天ktv。 遠遠能聽到海濱馬路那邊飄來的音樂、起哄和笑鬧聲,隔著盤旋山路、山崖對麵平地老居民區,一輛汽車停在黑暗處,斑駁樹影在汽車擋風玻璃上張牙舞爪。 汽車忽然劇烈震動,似在迎合搖曳的樹影,微弱的響動過後,汽車恢複平靜而樹影搖動愈見狂亂。車門打開,一抹裙角滑出來,小腿光裸筆直,腳下一雙新款aj,蹬了一下落地,黑暗中看不清的身影甩上車門匆匆離開。 ‘啪’,陽台燈亮起,老居民樓住戶起夜放水,幾分鍾後出來,關燈前掃了眼樓下樹影裏的汽車,沒怎麽留意就回去繼續睡了。 第二天。 素日裏平和的老居民區一反常態,一大早宛如沸騰的油鍋接連倒進涼水,滋拉滋拉冒著破壞的氣聲,老樓樓下大樹旁圍滿人,他們對著汽車指指點點,有不明所以的人湊過來詢問他們在看什麽,得到的回答是‘車裏死了人’。 消息很快跟長了翅膀似的飛出老居民區,越過海濱路到達最近的酒店。酒店裏的員工對此沒有多大的討論興趣,因為他們需要準備在海灘附近的婚禮現場,還得幫忙運送食材,頭都快忙暈過去了。 酒店裏的住客聽完了也沒表現出太大的好奇心,比起‘死了人’的消息,肯定還是大海和沙灘更吸引人。 ‘砰砰砰――’ 門敲得震天動地的響,鍾學儒捧著宿醉過後痛得不行的腦門罵罵咧咧過來開門:“不要鍾點服務、不要早餐推送,沒過十二點不退房,你最好不認識我……”門開了,門口是李瓚,鍾學儒深吸口氣硬壓下暴躁的起床氣擠出個笑容來:“大舅哥,小橙不在我這兒,我們沒同睡。” “換身衣服洗把臉出來跟我走。”李瓚:“附近的居民區有人死了。” 鍾學儒用力抹了把臉:“給我十、不,五分鍾就行。” 五分鍾後,李瓚、鍾學儒、老曾和季成嶺等幾人在酒店大廳聚集,一起出發前往案發現場。第91章 季成嶺和陳婕驅散圍觀路人, 搬來幾條長凳圈出命案現場,鍾學儒套上手套先在汽車外麵繞了一圈,然後打開駕駛座檢查死者。 李瓚在街角的士多店觀望地形, 有晨跑習慣的江蘅買了兩杯豆漿, 一杯豆漿給了李瓚。 江蘅:“第一個發現死者的人是收垃圾的陳阿伯,他淩晨四點鍾到海灘收垃圾, 大概五點半回來, 經過案發汽車時,去撿汽車底的空礦泉水瓶, 發現前車門沒關嚴實, 順著車縫正好能看到駕駛座的司機。據陳阿伯描述, 司機仰麵靠坐在駕駛座,麵目猙獰、臉色青灰, 眼球暴凸, 已經沒有呼吸。” 陳阿伯駭得逃跑,在街角撞到晨跑的江蘅,哆哆嗦嗦指著汽車描述‘死了人’, 江蘅上前察看, 之後報警並通知還在酒店沉睡的李瓚。 老樓一排自行車旁,一個瘦小、身形佝僂的小老頭兒繪聲繪色描述他看到屍體時的驚駭, 兩個海濱區的民警安靜聽他說話, 不時提出疑問。 李瓚:“空礦泉水瓶在哪?” 江蘅:“我借了個袋子裝起來, 空礦泉水瓶有陳阿伯的指紋,不能保證它是死者或凶手扔的。” 兩人所站的位置在士多店門口,士多店在老樓街角, 街角兩側各是一排老居民樓。以街角為點,視野逐漸寬敞。兩排居民樓的中間是一塊呈三角形狀的空地, 空地畫了一個個黃格子變成路麵停車場,路麵停車場屁股後麵留出一條可供行人和汽車來往的馬路,前麵則是一排今年剛栽種下來的小樹苗。 小樹苗前頭有一棵幾十年老榕樹,以榕樹為中心砌了個花壇。榕樹枝繁葉茂,附近的居民經常光顧,黃昏傍晚最喜歡到榕樹下乘涼、喝茶和下棋。 但現在,榕樹成了凶案現場。 發生命案的汽車沒有停在畫出來的黃格子裏,而是停在榕樹前的空地。 “汽車可能不是附近居民所有。”李瓚捏扁喝完的豆漿塑料杯子,投進路邊垃圾箱,“兩邊都是居民樓,三角區、榕樹邊,也都是人流頻繁的地方,除非藝高人膽大不怕謀殺被發現,否則就是……” “激情殺人。” 下完定論,李瓚摩挲下巴:“死者被害過程肯定會試圖喊救命或製造出聲響,就算是深更半夜也應該還有人沒睡。”他仰望兩片陽台朝外的居民樓說道:“也許有人目睹案發全過程。” 江蘅:“死者應該是窒息而亡,麵孔稚嫩,年齡在17、8歲之間。男性,還是個學生,他外套裏麵是件夏天校服。”民警沒過來之前,他簡單勘察過現場和死者,便同李瓚說起:“汽車手套箱裏散亂很多零錢,還有支付寶和微信支付二維碼,它可能是輛載客私家車。車內沒有安裝行車記錄儀和計時器,無運營牌照,是輛白牌車。” 白牌車是香港對黑車的稱呼,即無運營牌照和相關手續辦理而非法收費運營的車輛。 李瓚順著這推論說下去:“如果死者是黑車司機,凶手很可能是顧客。沒有計時器,路費多少全憑司機一張嘴,也許是談價過程不順,中途起爭執,憤怒當頭激情殺人。” 這隻是猜測的可能性之一,並非最終結果。 李瓚:“我過去看看。你……”他猶豫了一下:“你不用等我,我得提前結束假期,中午前可能回不去。” 江蘅表示理解:“我先回酒店退訂。” 李瓚點頭,“行。”說完就跨步朝命案現場走去。 江蘅在原地站了一會才走。 李羨橙充當男友的助理,幫忙屍檢、收理車內痕跡,見李瓚過來就舉著物證袋說:“在後車座和副駕駛分別收理到的頭發,長短都有。後車座車墊下麵撿到口紅和發卡,除此外沒其他東西。不過指紋和手印很多,采集容易、事後分析就麻煩了。” 載客黑車頭發、指紋和手印多是很正常的事,口紅和發卡可能也是女性顧客遺落。 李瓚:“不錯,做足了架勢。” 李羨橙撩掉落臉頰的頭發,咳了聲矜持的問:“隻有架勢?” 李瓚:“誇你有架勢就不錯了,做人要謙虛,記住你現在隻是一隻實習狗。” 李羨橙在其他區的法醫鑒定中心當一名實習法醫。 李羨橙磨著牙,鍾學儒湊過來安慰:“橙橙,你在我心裏最優秀。” 李瓚:“我還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