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時,主持人上台致辭,先是冗長的開場白,接著是走過場的校長、副校長以及各位榮譽校友的致辭。 前後耗費近兩個小時才到李羨橙他們這些優秀學生出場,李瓚全程放空狀態,連坐姿都不知不覺變成老年人癱在沙發的姿勢。 直到聽到李羨橙的名字他才回神,坐直看向台上,但見一個溫婉知性的闊太說著誇讚和鼓勵的話,然後將手裏的獎金、獎勵證書一並遞給李羨橙。 李羨橙笑著接過、道謝,然後拍照,再跟其他人一一握手。 李瓚感歎歲月是把整容刀,把小時一黃毛丫頭整成現在亭亭玉立的大女孩。 忽然,他聽到了近在咫尺的、耳語似的低喃,不知怎麽就穿過主持人祝賀聲和重重雷鳴掌聲,那麽巧合的進了他的耳朵。 “她要是還在,也亭亭玉立、聰明自信。” 誰? 李瓚下意識用目光去捉尋江蘅,卻見江蘅帶著標準的微笑跟隨眾人鼓掌,仿佛由始至終沒有開口說過話。 如果李瓚不是對聲音特別敏感的話,他一定以為自己聽錯了。 李羨橙拿了獎勵證書和獎金下台,鍾學儒立刻狗腿的跑去獻花遞水順便幫忙拿獎勵證書和獎金,奴顏屈膝完美再現當代脫單男性的現狀。 “哥,江蘅哥也來了?” 江蘅順手從口袋裏掏出見麵禮:“太匆忙沒好好準備,小心意。” 李羨橙道謝:“江蘅哥,你可太貼心了。”不像她哥,鋼鐵死直男。 李瓚起身:“能走沒?能走就走,去吃飯。” 李羨橙點頭:“可以走了。” 台上的主持人正在做結束陳詞。四人就最近的門走去,出門口在外邊跟一個女人打了個照麵。 女人是剛才給李羨橙頒獎的闊太,溫婉知性頗為美麗。 李羨橙:“劉太太您好。” 女人笑得很溫柔,點頭一一打過招呼,顯然是個非常有教養的女性。 下樓梯時,李羨橙嘰嘰喳喳的說:“剛才那位劉太太以前是我們學校化學專業的學姐,她個人非常優秀,尤其擅長化學。她還是我校化學研究所當時唯一破格錄取的在校學生,聽說還有老師推薦她出國深造,說是看好她、覺得她能成為出色的化學家。” “可惜畢業後跌爆眾人眼鏡,她沒出國、沒考研究生而是嫁人了!” “嫁人後就洗手變闊太,在化學界銷聲匿跡、問無此人。” 李羨橙頗為惋惜。 下到最後一個台階,全程安靜的江蘅忽然問:“她叫什麽?” “劉太太?”李羨橙想了想,說:“好像叫林朝期。” 他們邊走邊說話,這時校道迎麵而來一群學生。這群學生爭先恐後像一群出籠的鴨子,好奇驚訝和一種事不關己的同情掛在臉上促使他們朝著同一個方向聚攏。 “聽說有人不小心墜樓。”、“朋友圈發了。兩個人,他們是情侶。”、“在教學樓。”、“還沒掉下來,掛在九樓側樓的橫柱上。”…… 李瓚當即攔下學生問清情況:“報警了嗎?有沒有援救措施?” 那名學生說:“聽說報警了,通知消防員和校領導。援救措施……我不知道有沒有。” 話音剛落,李瓚轉身朝人流聚集最多的方向跑去,於人群中穿梭卻格外敏捷,眨眼就跑出遠遠一大截。緊隨其後的是江蘅,他的速度和身手不亞於李瓚。 李羨橙:“快,我們快過去。” 教學樓底下裏裏外外圍滿人,但往上看就能見到教學樓九樓以上有兩個人影懸在一根橫柱上。教學樓共有十層高,建成‘h’型,側樓和橫樓交接的狹縫處建有穩固和裝飾作用的橫柱。 橫柱約兩米長,十厘米寬。 懸在九樓處的橫柱上的男女如風中草,脆弱渺小。因高空和人類的渺小形成強烈對比而造就眼下觸目驚心的場麵,圍觀的人不少恐懼驚呼。 九樓處已有安保人員試圖爬上橫柱營救,李瓚和江蘅擠進人群。前麵被清出一塊空地,空地撲了厚厚的被子,還有人不斷往上疊被子。 “啊!” 有人忍不住驚呼,其他人看過去,但見安保人員伸出手快要撈著女生了。 圍觀者忍不住欣喜,為這奇跡即將發生的一幕而感動。 但下一刻他們臉上的表情完全凝固,變得古怪滑稽。因為就在安保人員快抓住女生的手的時候,旁邊那個男的突然發瘋撲過去,一把撲住女生將她扯下墜落。 高空墜落的速度不過幾秒,連眨眼的功夫都來不及,人就像一物體似的掉下來。‘砰’兩聲,人類的軀體無比脆弱,四分五裂炸成血塊。 血花四濺,鮮血四溢。 “――” 鴉雀無聲,死寂般的恐怖。 生命一秒不到便碎裂,以極痛苦殘酷的方式結束。 “啊啊啊啊――” 人群慌亂,驚恐的尖叫迭起。 李瓚和江蘅迅速上前,對著樓下的安保人員高聲吼:“警察。先疏散學生,盡快指引救護車過來,別碰傷員!!” 江蘅先看跌落在空地的男人,發現他肢體四分五裂且腦漿蹦出,已完全失去生命體征。 “死了。”他說。 李瓚聽完,趕緊查看另一個女孩,看她腿和手骨頭撐開皮肉露了出來,頭部因被子緩衝沒有事,但是嘴裏大口大口吐著鮮血。 “脊骨、肋骨可能斷裂,肺腑可能受傷。”李瓚迅速判斷女孩的傷情。 女孩的眼睛大睜著,此時仍有意識,但在極度疼痛的狀況下,清醒就是最殘忍的折磨。 她艱難的喘著氣,像破了的老舊風箱:“嗬…嗬嗬……” 李瓚不敢碰她,不敢移動她,隻小聲安慰:“別害怕、別害怕,救護車到了。很快、很快你就會沒事,別怕。” 江蘅脫下外套放到一旁,先冷靜檢查女孩身上有的用具和衣服口袋裏的硬物,找到了便小心的清除掉。冷著臉換成嚴肅認真的模樣,理智熟練的處理墜樓事故。 他鬆開女孩的頸,避免被氣管被壓迫無法呼吸。然後停頓片刻,一點一點輕若無物的解開女孩的衣服扣子。 兩人一見女孩形狀凹陷的腹部不由心一沉,肋骨斷了,應該已經插進肺腑。 但願傷口不深。 此時,李羨橙和鍾學儒趕到,但因人員聚集太密不利於傷員,所以在旁幫忙尋找急救器材和驅散人群。 鮮血源源不斷的從女孩嘴裏湧出來,因為是肺腑受傷他們甚至不能止血和心肺複蘇。 “救護車到了沒有?!”李瓚大吼。 後邊有人回:“到校門口,已經進來了!” 沒過一會他們就聽到救護車的鳴笛,接著人群讓開一條道供醫生和擔架進來。女孩被轉移到擔架時,忽然死死盯著李瓚,嘴巴張合好似在說什麽。 李瓚湊過去:“你想說什麽?” 他聽到女孩拚盡全力也隻能發出蚊呐似的聲響,帶著嚴重氣音的每一字每一句都伴隨著刺目的鮮血。 “鱷……魚……” “……鱷、鱷魚。” 字字泣血。第30章 李羨橙:“這是一起意外?” “是謀殺。”李瓚說完便轉身去保衛室, 邊走邊說:“鍾學儒,你打電話通知局裏派幾個人過來取證。保證現場別被破壞,收拾男性死者的屍體, 帶回去屍檢。” 鍾學儒:“是。” 他留在現場, 李羨橙當他助手也留下來幫忙。 江蘅跟著李瓚去保衛室,李瓚頭也不回的問:“為什麽跟來?” 江蘅:“路見不平。” 李瓚:“說實話。” 聽江蘅那語氣是他從未聽過的嚴峻冰冷, 好似含了冰碴子。 江蘅:“那女孩才20歲左右, 她本來可以得救,卻因為一個人渣受瀕臨死亡。所以, ”他頓了頓, 捏著指骨說:“我生氣了。” 李瓚聞言挺詫異, 走了一段路忽然開口:“因為你的那個‘她’?” 他肯定剛才在大堂裏沒有聽錯,江蘅心裏有個‘她’, 與李羨橙和墜樓女孩差不多年紀。 江蘅沒想到李瓚耳朵那麽靈, 竟在嘈雜環境裏還能聽見那句音量小的話。 他不想談及隱秘的私事,但望著身旁並肩而行的人,微暖的陽光打在他的側臉, 亮得能見到細微的絨毛。那絨毛似點著金光, 莫名無比可愛。 忽然之間,有了想開口的想法。 “我說――”李瓚後仰:“你能別靠那麽近嗎朋友?” 江蘅回神, 發現他看絨毛入迷不自覺靠得很近。他若無其事的說:“我挺好奇李隊的耳朵長什麽樣, 不是一般的靈。” 李瓚:“天賦, 你別羨慕。” 江蘅這回沒接話,他們繼續走。一路問學生來到保衛室,在門口時李瓚便聽江蘅輕聲說:“她是我妹妹。” “同父同母有血緣的親妹妹, 她比我小5歲。” “要是還在,今年也該考研究生了。” 李瓚頓住:“抱歉。” “沒什麽。”江蘅敲門說:“她性格很好, 不會跟你生氣。” 保安打開門見兩人麵孔很陌生便問:“你們是誰?有事嗎?” 李瓚拿出警員證給他看:“警察。我要查看教學樓的所有監控。” 保安愣神一下,隨即說道:“我請示一下領導。你們先等等。” 他進去同保安隊長說了聲,那保安隊長當即撥打校領導電話。校領導已知道墜樓事件,因此同意保安將教學樓的監控視頻交給警察。 保安得到回應:“校領導同意了,你們進來。” 李瓚和江蘅兩人進監控室,指示保安調取半個小時內那棟‘h’型教學樓每一層的監控。保安調取出來,一群人圍著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