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裏,何君欣安安靜靜地躺在病床上,兩手交疊擺在小腹上,仿佛睡美人一般。


    “這樣多久了?”和儀問。


    莊別致皺著眉,臉上難掩擔憂:“前天開始的,醫院檢查過後了一圈,卻沒什麽結果,我才想到這邊的,沒想到就……”


    和儀用嫌棄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擺擺手:“靠邊站,等會再說你的問題。”


    她說著,走進病床上的何君欣,忽然伸手去搭她的脈門,安老與莊別致齊聲喊:“晏晏!”


    “無妨。”和儀抬起一隻手,另一隻手快速捏向何君欣的下頷骨,閉目半晌忽地睜眼,從她手腕上扯下一個東西來:“這是什麽?”


    安老凝神細看,是一個手繩,墜著個桃紅色的水晶,手繩是編織的,卻不是常見的大紅,而是桃紅中透著絲絲縷縷的黑。


    “剪刀有嗎?”和儀問。


    莊別致連忙回答:“有、有,我給你找。這是她特別喜歡的一條手繩,反正一個多月兩個來月了都沒離過身,她說是她媽從哪個景區給她買的,還有我手上的,是一對。”


    他說著抬起手腕給和儀他們看,確實是一條顏色相近的手繩,穿著的卻是個顏色暗紅幾近發黑的水晶石。


    和儀深吸一口氣,重重呼出,眼神難掩嫌棄:“不是這東西這顏色你就沒覺得不對勁嗎?”


    “……有嗎?”莊別致撓撓頭,皺著眉頭:“這玩意不就公園裏十塊錢一個嗎?”


    “你個憨憨!”和儀一巴掌糊上他的腦袋:“真想敲碎你的腦殼殼,看看裏麵都是漿糊不是?”


    “晏書丫頭,晏書丫頭……”安老連忙勸架,莊別致蔫嗒嗒地垂著手低著頭,看得和儀是火從心起,拿著剪刀看著那個手繩,又有點糾結。


    她現在這個身體狀態是不適合強行剪開犯險的,這條手繩直覺讓她感到不喜,即使她現在半個睜眼瞎的狀態也能感覺到不對勁,如果直接動手剪開,隻怕遭受不住。


    正沉思著,忽然有人敲門。


    星及過去開門一看,原是顧一鶴,他站在門口,略有些氣喘籲籲,一觸及和儀的目光卻下意識地略一揚唇角,道:“我不放心你,問了星及,讓司機把我送過來的。”


    剛到上京的時候倆人分頭回家,和儀是真沒想到顧一鶴會趕過來,但耽誤之際不是說話,她連忙喊顧一鶴過來,拿起床頭櫃上的水果刀,低聲道:“我輕點,你給我滴血。”


    這可不是瞌睡了有人送枕頭。


    管他什麽妖魔鬼怪牛鬼蛇神,陽氣一逼安敢放肆?


    而顧一鶴,就憑他那全陽八字,可以說天底下再也找不到比他更‘陽’的人了。


    顧一鶴很是順從地任由和儀割破他的手指取了一滴血,血液一滴在手繩上,“滋滋”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血液好像帶著極強的腐蝕性,手繩頑強抵抗,血液在桃紅的顏色上緩緩流動,卻沒有滲透進去。


    和儀一擰眉,喊了星及一聲,星及一道靈力打過來,血液就好像得到什麽倚仗靠山,開始耀武揚威四處蔓延,手繩瞬間發白褪色,原本桃紅妖豔的顏色不複,隻有那一縷墨色不變。


    和儀似有所悟,又連忙抽紙巾給顧一鶴擦手。


    她是真看得手癢癢想動手,奈何身體不支持。


    再說取血,本來當然是食指比較方便的,但她剛才鬼使神差偏偏取了中指。


    中指的指尖血號稱純陽血,顧一鶴當年根基未穩的時候全靠這根手指放血保命。


    這還是普濟寺的惠岸大師出的餿主意。


    而現在,這根手繩碰到純陽血還能負隅頑抗,知道星及在上麵加了一把火才維持不住,這還是在已經搞了毛凝眉一把的前提下。


    和儀微微眯眼,這玩意不簡單。


    安老在旁邊看得直皺眉,問:“這是什麽東西,這麽邪性。”


    和儀從手繩裏挑出那跟黑色的‘線’,拿在手上自己摩挲著,忽地扯起嘴角嘲諷一笑:“莊哥啊,你這眼力不行了,這頭發絲你都沒發現?再揪一根,去做個dna鑒定,八成是你的。”


    莊別致打從那跟手繩被‘燒’之後就一直不大對勁,臉色忽青忽白,頭暈目眩,聽到她這樣說,眉頭緊皺:“這是什麽意思?”


    “你被算計了的意思。”和儀把頭發絲小心用紙包好,對莊別致伸手:“你手上那根手繩拿來……算了,等會兒阿梨過來再說吧。”


    她沒托大,何君欣手上這一個就是靠顧一鶴的血和星及出手才搞定,莊別致身上那個沒準比何君欣手裏的還厲害,還是要小心為上。


    安老眉頭緊皺,道:“這是……”


    “有人算計他。”和儀衝著莊別致一揚下巴,看了看安老的臉色,又補了一句:“或者說,是想算計我,凝眉姐就是無辜被牽連了。”


    “不,是想算計你們這一波小輩。”阿梨推門進來,神情似是譏誚似是冷漠:“能波及到誰就是誰,現在看起來受影響最厲害的是莊家這小子。”


    和儀沉默一會兒,默默道:“是我自作多情了。”


    不過她的眼神還是愈發的冷了。


    從莊別致的手繩裏扯出的那條黑發最後被和儀與何君欣頭上扯下來的一根頭發包在了一起,因為頭發測試需要確保毛囊,和儀最後還出來個騷操作,直接叫護士進來給倆人都采了血。


    可以說是無所不用其極了。


    莊別致從自己的手繩變白之後臉色就一直不太好看,沉默地坐在沙發上,看向何君欣的眼神十分複雜。


    顧一鶴外賣叫了奶茶來,在大家等消息的空檔裏算是稍稍慰藉一下複雜的心情。


    何君欣的身體由阿梨一錘定音確定是因為和陰氣濃鬱的物件貼身太久,體內氣機紊亂,加上陰氣暴走、魂魄溢出導致的。


    安老主持做了聚魂的法事,折騰到後半夜何君欣才醒了過來,此時走加急的dna檢測結果也已經送到了眾人的手上。


    經確認,何君欣手上的手繩內夾雜的發絲出自莊別致,而莊別致手上的發絲出自何君欣。


    也不知道何君欣用了什麽手段搞來了莊別致的頭發,肖越齊恨鐵不成鋼地拍了莊別致一把:“這種東西都能被人搞去!”


    莊別致眼神複雜地看了何君欣一眼,他是真不知道要怎麽麵對這個相處了幾個月的‘愛人’。


    第86章 .  月老像裏的東西   阿梨的感覺+某地旱災……


    何君欣最後麵如死灰地承認是自己信了一個老道, 求來了這一對水晶石,那老道告訴她用編織繩串著分別佩戴在二人身上,可以保他們兩情長久。


    “呸, 明明是保你們能做一對亡命鴛鴦。”今晚格外睿智的和師嫌棄地看了莊別致一眼:“上次見麵我就說你不對勁!你也不知道找個明白人看看!”


    莊別致無奈極了:“我天天在安老老肖他們跟前轉悠, 他們也沒發現不對啊。”


    安老有些慚愧地道:“是我眼拙了。”


    “不怪老道士,這玩意陰得很, 他們發現不了。”阿梨插話道:“哪裏的道士?”


    看她這樣積極,和儀略有些吃驚, 何君欣苦著臉嘴唇緊抿, 聲如蚊呐:“是最近很火的那個月老觀。”


    連上了!看著肖越齊的麵色, 和儀睜大眼睛:“是我哥那個?”


    “不錯。”肖越齊點頭:“如果說最近很火的, 隻有那邊。我給江清打電話讓他不要冒險……”


    “江清應該早就帶人回去了,沒有你的命令他們不會出動的。”安老搖搖頭, 麵色沉重:“這樣看來,那個觀主隻怕不是走正道的。不好對付呀。”


    阿梨今晚難得踴躍:“我跟你們去!”


    安老略一揚眉,和儀瞥了她一眼, 打圓場道:“阿梨要去就讓她去吧,她跟著, 大家心裏都有底。”


    “也好。”思忖片刻, 安老幹脆地點點頭。


    不過此時還有一事未明, 那就是既然這個手繩串水晶隻保二人兩情長久, 情竇初開又是什麽呢?


    再三追問之下, 何君欣臉色煞白地道:“我們同居的房子……床底下, 有一對水晶娃娃。”


    “同居了?”和儀瞬間亮出一副居委會大媽臉, 莊別致看得手癢癢,拍了她腦殼殼一把:“想什麽呢?兩個屋,就像你和你家顧一鶴。”


    “哦。”和儀這才放下心, 嘖嘖道:“還好,你的腿保住了。”


    莊別致瞪大眼睛,和儀也把眼睛睜得圓溜溜地去看他:“這麽大的事難道你以為瞞得住莊嬸嗎?”


    莊別致瞬間心如死灰,當場自閉。


    看到莊別致吃癟的肖越齊和安老竟然齊齊別過頭去:小子活該!讓人算計了都不知道!


    和儀對於阿梨今天分外活躍表示懷疑,但沒等她找機會問出口去,眼看外頭天亮了。


    本來忙活一宿怎麽也得撈頓飯吃,但安老到底上了年紀,見他滿臉疲態,大家隻能各回各家。


    阿梨聽了肖越齊說打算明天帶隊衝入月老觀老巢,鋪子也不回了,和儀也不跟了,直接就和肖越齊回了特部。


    和儀對這個反骨仔也是無奈了,隻能揮手道別。


    領著星及回到家已經是天光大亮了,坐在客廳裏的杜鵑見到她就鬆了口氣,連忙道:“快快快,一夜沒睡吧?吳姨燉的蓮子粥,吃點東西上樓睡一覺,有什麽事咱們回頭再說。”


    和儀見她這樣忙問:“您不會等了一夜吧?”


    杜鵑白她一眼:“你不回來媽媽能放心去睡嗎?你爸剛才被我推上去睡覺,真是的,也不知道給媽媽發個微信告訴一聲。”


    “我沒發微信嗎?”和儀連忙翻手機,然後一拍腦門:“昨晚太忙了,媽媽我好累。”


    “吃點東西快去睡覺!”杜鵑推著她往裏走,“真是的,傷還沒好呢就給人幹活去了。”


    杜鵑又見她把顧一鶴也拐了回來,更是滿心茫然,和儀解釋道:“後來出了點事,他去找我,幹脆就留下了。給他找間客房讓他去睡吧,星及你告訴顧姨一聲啊。”


    杜鵑絮絮叨叨地,和儀本來亂七八糟的心緒漸漸都散了,墊了肚子之後上樓奔赴大床補覺。


    此時的林家被晨曦照耀著,昨日的陰霾消失不見,杜鵑打了個哈欠也上樓補眠,林毓晴和林毓齊對坐在桌上吃早餐,悄悄相視一笑。


    得到阿梨的消息是在晚上,和儀在床上睡了個天昏地暗,銀鈴催命一樣地響,把她給叫醒了。


    和師的起床氣不是一般得大。


    她隨手把床頭櫃上的手機抓過來,看也不看不停跳躍的來電顯示人,隨手劃開,張口就是:“趕著去投胎嗎親親請問?要不要我送您一程?我這邊服務免費送您上黃泉的哦!”


    “額……你暫時應該送不了我投胎。”聲音意外的熟悉。


    和儀拉開電話看了眼來電顯示,嗬嗬道:“你知道在職場上什麽樣的人最不受上司歡迎嗎?就是隨意打斷上司補覺的人。”


    阿梨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委屈:“我哪能想到你現在還睡呢。”


    “成了嗎?”和儀扯了個抱枕過來靠在床頭,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隨口問。


    阿梨聲音低沉:“沒成。讓他跑了。”


    “您老人家出手都沒成,多厲害呀?”和儀略感吃驚,眼睛一亮。


    阿梨輕哼一聲:“厲害談不上,逃得倒快!他幕後一定有人!而且……他身上的波動給我的感覺好像似曾相識,包括那位毛少主身上的,我覺得,我好想丟了什麽很要緊的東西。”


    和儀這才正經起來:“你過來,咱們細說。”


    “……不必了。”阿梨道:“我直接回鋪子裏了。沒什麽大事兒,我再仔細想一想,或許是時間太久,有些事情被我忘了。”


    和儀聽出她狀態不對,略感憂心,最後還是做了一回好領導,帶著星及趕去了鋪子裏。


    青陽街街頭轉角處的一家奶茶店他家做的芋圓很不錯,軟甜香滑有嚼勁,和儀進去買了三倍奶茶,自己那一杯加了雙倍的芋圓,一邊吸著奶茶一邊往鋪子走。


    “受賄”了的星及無奈地捧著一杯奶茶,看著和儀晃晃悠悠地走在前麵,搖頭輕笑著。


    鋪子裏倒是亮堂堂的,阿梨坐在櫃台後發呆,一手靠在櫃台上拄著下巴,聽到有人進門直接道:“玻璃展櫃裏的東西請不要隨意取動,喜歡請叫工作人員取出細看,非誠勿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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