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兩人相繼離開,比之大寶的鮮活開朗,倒顯得一旁的湯圓兒更為冷清了幾分,安華郡主瞧著兩人背影不由歎氣:


    “也不曉得時卿這孩子究竟隨了誰,明明本宮跟他爹都不是這性子,怎麽就……唉!”


    這越長越歪,真是扭都扭不過來。


    “郡主這話就有失偏頗了,時卿性子穩重,比大寶還小上一歲便已是解元之身了。聽說郡主府門檻兒都快被媒人踏破了去!”


    時卿這般的好相貌,便是瞧著也養眼啊!


    不說這個還好,說起這個,郡主不由又憋悶了幾分。


    “這孩子也不曉得生了個什麽性子,這麽這個大家閨秀愣是一眼也沒多瞧的,上回有個心思大了的丫鬟,隻舉止輕浮了幾分,就被那孩子直接打發了出去。”


    這話是湊在顧茹耳邊說的,若非二人關係要好,這些是怎麽也不會拿出來說的。


    當然打發出去也好,這等心思大了的,便是兒子不動手,她也要動手打發的。隻是這性子實在是愁死個人,便是有一天說他兒子出了家,做了和尚道士,郡主也要信上個幾分的。


    想到糟心兒子,在看著麵前乖乖巧巧小月亮,隻恨不得是自個兒生的才好。


    “許是還沒長大罷了,我家大寶早先不也這樣,如今提到親事,耳根子都是紅的。”


    提到大寶,郡主不由又關心了幾分。兩人自小一道長大,說不得等致遠定了親,還能多影響下自家兒子。


    “你家致遠的親事可是定下了?”


    “哪裏的事,不過如今也有些個眉目了………”


    “哪家的閨秀?……”


    提到兒女親事,做母親的恨不得投入十二分的熱情,自是越聊越投機了起來。便是上首的李氏也聽得津津有味。


    而另廂,大寶興致勃勃的帶著湯圓兒來到書房。


    “喏,這是我前些日子剛得孤本,上頭幾首詩詞當真寫的極好,隻可惜這等大才之人,卻未曾在史書中留下姓名來!”


    提到此處,大寶不由心生惋惜。同沈煊不同,大寶於詩詞一道比之他爹要有靈氣許多。


    再加上顧笙的傾力培養,同齡之人少有出其右者。自打小時候發覺,也就在詩詞上頭能贏過眼前的小夥伴兒,大寶不由更為熱衷了幾分。


    這處處被碾壓的感覺委實心塞太過。


    自小玩到大的小夥伴,謝時卿哪裏不曉得對方的小心思。隻挑挑眉兀自品鑒了一番,兩人又就這些閑談了一番。言語間,不知怎麽就說到了小月亮之事。


    “小妹如今驟得冊封,必是會招了某些人的眼,你我二人還要多加注意才是。”


    不知什麽時候起,謝時卿這小妹叫的頗為順口,許是潛移默化的緣故,大寶竟也沒覺得有什麽不對的。


    話音剛落,大寶麵色不由青黑了些許,這些年來隨著沈煊位高權重,小月亮又作為沈家唯一的女兒,怎麽可能不引得有心人覬覦。


    想到去歲那些借著同他套近乎,賊心卻落到自家妹子身上的不軌之徒,大寶原先不過以為對方心思不純罷了,這些年遇上的著實不少了。不過是父親官場同僚之子,勉力應付一二罷了。


    若不是時卿心思機警,三言兩語便使人漏了行跡,怕是他至今還被蒙在鼓裏呢?他妹妹才不過多大,竟然有人主意都打到這上頭了,可把大寶氣的心口發疼。不過至此,兩人自此也算結得統一戰線,一道聯手將那些不軌之徒整得往後再不敢有多餘的心思。


    至於湯圓兒當時是不是出手過重了一些,大寶隻覺得時卿當真是好哥哥沒跑了,不愧於他們三個自小長大的情分。


    因而此時,謝時卿驟然提起此事,大寶竟然沒有絲毫覺得不妥之處,甚至還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


    謝時卿麵色不改,隻眼眸微深,手間的動作也愈發快了起來。


    第221章


    隨著聖旨賜下, 沈煊聖心昭然若揭,裕聖侯府複又迎來新一波的媒人們,因著沈煊兩人早早放了話去, 小月亮必是要多留上幾年,及笄之前並不打算考慮婚事。因著沈家獨有這一個寶貝女兒,可謂掌中肉也不為過,眾人也都表示理解。隻是這般,諸般火力便具都衝著大寶一人來了。


    沈家雖根基尚淺,但大寶身為裕聖侯世子, 光是一個世爵罔替的爵位就足以使得京中大多數人家心有所動, 更何況本人又是年紀輕輕便得中舉人, 素來品性良好,再加上一個聖人心腹的父親, 似錦前途可謂近在眼前。


    最重要的是, 沈煊本人幾十年來不納二色,大寶自小見慣了父母琴瑟和鳴,心中有所期望, 也不會有什麽通房小妾之流來給未來夫人礙眼。


    這些年同謝時卿一道,兩位可謂是蟬聯京中貴女佳婿榜頂流。


    這些時日, 光是紛紛揚揚的請帖之流都幾乎將顧茹淹沒其中。


    複又相看了幾家, 最後還是沈煊拍板還是定下了早前看中的一位清流嶽家的女兒。嶽家世代清流, 在眾清流家雖算不得頂尖, 但論起家風也是數的上的。最重要的是, 嶽家家規,四十無子方可納妾,因此人丁雖較之旁的世家難免單薄了些,於旁人許是有些掛礙, 卻正正和了沈煊的意。


    顧茹對此也頗為滿意,嶽家有此家規,女兒家在家中見過的鬼域技倆卻是少了些,於未來夫婿也更易投入情感。最難的的是嶽家姑娘不僅長像妍麗,在京中貴女中也是數的上的,更兼心思細密,處事周到。配上性情大方疏曠的大寶正好合適。


    而大寶本人,在兩家大人的安排下,同人家姑娘“偶遇”了一回,回來便紅著臉吭吭哧哧的應了下來。顧茹噗嗤一笑,第二日便請了媒人上門兒商談親事。


    嶽家夫人大喜過望,待煤人離開後,連忙摟著自家女兒連聲道好。


    畢竟同那些有意裕聖侯府的人家相比,他們王家也就個清流聲名不錯罷了,如今親事能成自是意外之喜。一旁的嶽家姑娘麵上羞紅,想著亭中少年手足無措的模樣,眼中微微多了些什麽。


    倒是如今的禮部尚書嶽大人,對沈煊如今的心思倒是略知一二,心中對沈家不由又高看了幾分。


    他們這等人家,權謀赫赫從不是主要,心思清明穩的住才是上上之選。


    雙方滿意之下,隨後便是一應納采、問名、納吉、納征、請期,隨著沈煊再戶部逐漸站穩腳跟,時間一晃而過便到了天成二十年春。


    裕聖侯府內遍地紅綢,門前屋後四處貼滿大紅色的喜字。侯們世子娶妻,娶的又是清流世家之女,自是非同凡響。來往賓客莫不是朱玉做飾,華服錦衣,拱手相賀間言笑晏晏,眾下人迎來往去們匆匆忙忙,眉宇間具是一派歡喜之氣。


    及至午時,隨著來往內侍帶來的一連串賞賜,婚禮場麵愈發的煊赫熱鬧了起來。幾位在場的皇室貴胄默默對視一眼,各自思量不斷。


    但心中對於沈煊的地位,無疑又是拔高了一層。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高堂之上,沈煊同顧茹二人端坐其中,瞧著下首一身紅衣,手中還牽著紅綢正俯身下拜的大寶。


    小時候賴皮臉兒似的賴在爹娘床上,同自家妹子爭風吃醋的皮小子,如今也長成了個身姿挺拔,擔得起一家之主的大人了。霎那間沈煊心中各種滋味紛至遝來,最終具都化作眉間一抹欣意。


    下首的大寶仿佛心有所感,抬首時微不可見朝兩人的擠了擠眼睛。沈煊眉心一梗,這臭小子,都成家了,怎生還是這般促狹的性子。


    話雖如此,二人心中那股子莫名的酸漲感卻也在瞬間沒蹤影了。


    大寶一身紅衣,在一眾媒人的催促聲中,步伐平穩的牽著自家新娘子緩緩走向喜房,隻眉梢中隱隱露出些喜氣來,仿佛方才不正經的不是本人一般。


    新房內,大寶執起床邊之人的素手,輕聲說了句什麽,這才起身行至外間代客。喜床上,隔著一層薄薄的蓋頭,一張芙蓉麵上眉間淺彎。


    前院中,大寶素來交友廣闊,且平素好友間少不了促狹一番,此時一杯杯水酒下肚,看著眼前一眾臉上就差沒寫著“終於輪到你小子了”的眾損友,心中隻叫苦不迭。眼神間拚命給小夥伴兒湯圓兒使眼色。


    好在謝時卿雖也樂意瞧小夥伴兒樂子,但因著心裏頭種種小心思,還是起身擋在一身紅衣的大寶身前。


    “說好了的,親兄弟明算賬,今兒個我幫了你,改日可是要討回人情來的。”


    謝時卿微微轉頭,用僅有兩人聽的到的聲音呢喃。聲音一如往日般清雅,然而細聽之下似乎又多了些什麽。


    可惜大寶此時已經被眾多酒水澆灌的有些神誌不清,竟是絲毫沒能聽出其中真意。眼瞧著一眾虎視眈眈的好友,驟然解脫間,哪裏顧得上其他,連忙小雞啄米似的點頭。


    謝時卿微微一笑,徑自拿起酒杯,衝著一眾提著酒壺的損友們含笑一抬,一雙桃花眼微微挑起,唇角微勾間端的是瀲灩無比,然而眾人卻下意識打了個寒噤,默默後退了兩步。


    獨獨兩個不知死活的酒鬼也被眾人抬也似的拉了下去。


    眼看眾人鳥獸散去,可憐的大寶總算是逃過一劫,連忙大吐一口濁氣,空氣中似乎還漫著一股酒香,可見方才被灌了多少,此時正大著舌頭道:


    “還是時卿你夠哥們兒,放心吧等時卿你成婚那會兒,兄弟定會頭一個擋在前頭。”


    聽出對方言語的“誤解”謝時卿眸光一閃,並未解釋什麽。


    反正屆時,他該拿的自是不會客氣。


    拒絕了眾下人攙扶之下,喜房外頭,大寶整了整衣襟,摸了下懷中薄本似的物什,想到自家老爹昨日斷斷續續的交代,麵上不由泛起一方薄紅。


    待到新房內,掀開薄薄的紅蓋頭後露出下方睫毛微顫的美人麵後,麵上紅暈不由更重了些。


    窗前龍鳳紅燭顫巍巍的燃了一夜。第二日,天邊已然漸曉,被窩裏大寶這才悠悠然轉醒。下意識伸手觸到身旁微暖的身子後,登時便是悚然一驚,唯剩下那點子瞌睡蟲也沒了蹤影。


    因著沈家男子素來不興貼身丫鬟伺候,經曆了一陣兒兵荒馬亂之後,新上場的小夫妻倆這才攜著手往前廳裏去。


    前廳裏,沈煊兩口子早早便等在上頭,昨日一個晚上,兩人愣是一個都沒睡好。翻來覆去天還不亮兩人便一前一後便起了身。此時坐在上首遠遠看去便有一對璧人相攜而來,男俊女俏看上去登對的緊。臨進門時,大寶還特意扶了一把。


    沈煊二人這才放下心來。


    新人上前敬茶,眼看著新嫁娘眼中還留著些許未盡的嬌羞,然而一應動作卻也落落大方。


    顧茹心下又是滿意了幾分,甚至將手上常帶著的碧玉鐲子都送了出去,李氏這把年紀最是喜歡鮮亮的姑娘家,瞧著愛孫媳婦兒更是愛極,不由連聲道好。


    “瞧瞧,瞧瞧,祖母可是有了新嫂子,便忘了孫女兒不成!”


    小月亮倚在一旁撒嬌道,不過嘴上這般說,暗地裏確實衝著嶽氏偷偷眨了下眼。


    嶽氏輕輕抿唇一笑,新媳婦的嬌妍看的一旁大寶一呆。


    京城這圈子,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小月亮同自家嫂子也是早早便見過的,兩人關係本就頗為不錯。不得不說,當初沈煊兩人當初定下此事也有這方麵的因素在,此時成了姑嫂,行動間又是親密了幾分。


    敬過茶後,沈煊複又交代了幾句,無非是互相體諒,好好過日子之類。眾人這才往大廳見過幾位親戚。臨走前,嶽氏下意識的便要上前扶住婆母,顧茹擺了擺手,隻道下回人後不必這般多禮,卻也沒拒絕新媳婦兒的好意。


    一行人說說笑笑便往前走。


    客廳內,壯壯一家也已經齊齊等在了這裏。嶽氏上前一一見過諸人。


    壯壯一家去歲才來的京城,如今已經買了宅子安置了下來,有戴氏在旁,一家子連同沈大哥夫妻也慢慢適應了京中的生活。同前兩年吊車尾中了舉人,如今已經外放做了父母官的長生不同,壯壯雖資質不錯,但早些年畢竟耽擱了不少,在沈煊這些年幫助下依舊三十多才堪堪中了秀才。


    當時沈家族裏甚至大哥兩口子其實是想要在家長就近謀個縣丞類的小官,但沈煊思量許久,終究還是沒能應下來。無他,這般下來沈家在本地力量終歸太大的些,長此以往,不說把持宜陽縣,架空縣令本人,卻也已然相差無幾。今時是縣丞之位,明日未嚐不會借著壯壯之手謀個捕頭師爺的,這個口子沈煊思量許久還是覺得不能開,倒不是信不過壯壯為人,但權利這東西,到底太不好說了些。


    況且一族之人,總有些心思大了的,若是真出了什麽事,壯壯本人必是要首當其衝的。


    既然不好呆在本地,沈大哥兩口子咬了咬牙,便賣了鋪子隨著壯壯一家來了京城。靠著這些年讚下的積蓄,還有老兩口的補貼,倒也買了宅子開了鋪子安置下來。壯壯本人則被沈煊安排到了工部,雖初時不過堪堪九品的小官,到底也是有了立身之本。加之自小耳儒目染之下,這份差事倒也如魚得水。


    如今老兩口偶爾也會去大兒子家住上一會兒,不過壯壯那裏到底地方不大,逼仄的很,老兩口大多時間還是呆在侯府。


    且自打壯壯一家來了京城,沈爹同李氏二人除了念叨一下女兒外,到底沒了遺憾。


    當初長生沈煊其實也是問過的,畢竟身為舉人,可選擇的餘地也更多些,但出乎沈煊的預料,長生卻是選擇了外放做個偏遠縣令。


    後來經自家夫人提醒,沈煊倒也明白了什麽。大姐兩口子到底不比大哥兩人,有手藝有開鋪子謀生的能耐。京城物價又高,長此以往必是要時時麻煩他這個當舅舅的。


    沈煊心下遺憾,倒也沒多說,隻盼著長生過個些年能有一二功績,他也能有些操作的餘地。


    想罷,大嫂同戴氏幾人已經一一給了見麵禮,京城到底物價貴的多,這兩年沈大哥一家有戴氏的勉力維持也不過剛剛收支平衡罷了,便是有心,給的東西也著實算不得什麽。更是比不得嶽氏送給幾個晚輩幾方硯台。不過嶽氏也依舊笑盈盈的接了過去。


    張氏見狀不由大鬆了口氣。隻覺得這大官兒家的女兒當真是不一樣,瞧這就讓人直不自在。


    沈煊作為一部尚書,自是得不了閑的,更何況同農院幾乎是他的一言堂不同,戶部可是有皇子坐鎮的。還是位有能耐的主兒,這麽些年下來,權利不比他這個尚書小到哪裏。沈煊更是不能掉以輕心,大寶大婚不過半日,喝了媳婦茶,沈煊便起身回了戶部。


    沈煊到時,眼前這位齊王殿下正在查閱今年剛報上來的稅務明賬,見沈煊這麽快過來,雖嘴上沒說什麽,臉色卻是好上不少。


    沈煊不由微汗,若是他來的晚些,估摸著這位心裏就是另一番想法了。


    沈煊還未坐下,就見這位已經皺著眉開口道:


    “沈大人來的正好,本王看今年越地產銀量好似有些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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