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沒有一顆棋子,想要將命運放入他人手中。


    言罷寧王轉身,素淨的白袍之上,不沾一絲塵埃。


    第二日,有關江南吳家判決便已下達。


    因著弑君,謀反兩大主罪,吳家闔族之內不拘男女老幼可謂是無一幸免。


    當夜,已經是午夜之時,大明宮內燈火通明,無他今夜上皇不知為何,卻是遲遲不得安寢,就在眾人戰戰兢兢之際。一小內侍跌跌撞撞跑入宮中,見是貴太妃宮中之人,又是這般神色。眾宮人心頭一跳,連忙跑去通報。


    隻見小太監涕泗橫流。


    “上……皇,上皇,貴太妃娘娘她……她方才已經去了。”


    語畢,大明宮瞬間內死一般的寂靜。小太監將頭重重的埋在地下。


    “再說一遍……是誰去了?”


    “回上皇……是……鍾粹宮貴…太妃。”


    小太監趴在地上瑟瑟發抖。下一刻,隻聽一聲暴怒道:


    “來人!此人詛咒貴妃,居心叵測,拖下去亂棍……打死!”


    話音剛落,小太監心中一片絕望,然而下一瞬,便聽的大殿中一陣慌亂。


    “聖人……聖人……”


    “快……快宣禦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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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6章


    逝者已逝, 生者卻再難如斯。


    天成五年,貴太妃薨,為表哀戚, 天成帝下令輟朝三日,諸宗室王公, 一品勳爵及眾誥命親至行祭。此時, 距離那場驚心動魄的宮亂已有半月之久。宮中上下,已經絲毫看不出絲毫動蕩的痕跡。


    諸殿之上,唯餘一片縞素。


    那位數十年來飽受臣民非議, 亂世妲己, 盛世玉環般的人物, 如今也即將落得個親族不存,一方黃土的境地。沈煊沉默著站在人群之中,隨著眾人一道一遍遍下拜行祭。


    古往今來, 獨得帝王之鍾愛者, 不論真情或是假意, 善終者能許幾人?


    祭奠之禮尚未走過一遍,正值沈煊思緒紛亂之際, 卻見整個大殿瞬間為之一靜。方才還聲音嘹亮主持祭禮的內務府官現如今卻活像是被人生生掐住了喉嚨一般。


    大殿之上很快傳來幾聲細碎的腳步聲,眾臣目光微移, 隻見一身素衣的上正皇被萬總管攙扶著一步步往前走來。


    按理來說, 以上皇之尊,如今卻一身素服出現在這裏,明顯是極其不合情理的。然而此時此刻,便是再忠正敢言的迂腐文人,也隻動了動喉頭,到底沒敢開口一句。無他, 上皇如今這般模樣實在是嚇人的緊,不說以往常常進宮伴駕的老大人們,便是沈煊見此,都著實被嚇得不輕。


    宮亂次日,為了澄清不實流言,太上可是於眾臣公中高調的同當今秀了把父子愛。那的上皇是何等精神矍鑠,耳順之年仍能運籌帷幄將一幹王公甚至自家兒子都溜的團團轉。跟如今白發蒼蒼,走路都尚需宮人攙扶的老人家差距,實在太大了些。


    想到至今都還常駐在大明宮內的眾太醫們,眾王公私下對視一眼,兀自安靜的閉上了嘴巴,幾張老臉愈發的悲戚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去的是哪家的血肉至親呢?然而事實上,站在這裏的諸王公們,逾過八成都曾彈劾過那位“妖媚惑主”。


    想到此處,沈煊不由嘴角一抽,什麽懷古傷感的文人情緒此刻都沒了蹤影。雖是如此,為了不當出頭鳥兒,隻得將夫人早早備好的“哭包”拿出,一陣酸澀過後,不過瞬間沈煊便已然淚流滿麵。


    其後幾日,日


    日便是如此。任誰都沒有料到,除了上回稍稍來遲之外,上皇居然當真日日不輟的過來。短短幾日的時間,眾大臣隻覺得一輩子的眼淚都快要給流完了。


    不過瞧見太上這般模樣,眾人麵上哀戚心中又不免慶幸,還好這位如今已經沒了。雖說上皇此時置家國之理大於兒女之私,然而日後呢?


    晚年的帝王,其心其智遠不可以常理而度之。唐明皇早年何等聖明之君主,不也為了個楊貴妃一錯再錯,致使朝綱霍亂嗎?


    更何況,貴太妃親兒子可還在朝中好好立著呢?現如今三王皆廢,唯一一位同逆臣吳家牽連甚重的寧王殿下卻依舊白玉無瑕。


    運氣?能混到今日的諸人誰也不會信這倆字。


    一連數日的祭奠結束,別說自家夫人,便是沈煊本人都有些吃不消了。兩人回到家中一番洗漱去汙祟過後,沈煊這才趕緊將自家乖女兒摟在懷裏。


    小月亮如今已經一歲多了,性格較大寶早前可要軟和安靜多了,現如今爹爹娘親已經喊的頗為順口。聽著懷裏軟乎乎的小家夥一聲聲爹爹爹爹的叫著,沈煊一顆老父親心就跟泡在了溫水裏一般。


    宮中的疲憊與悵然具都化在了懷中這嬌軟的小家夥上。一旁的大寶見狀不免有些吃醋,一雙小短腿兒麻溜的順著老爹的粗大腿便要往膝蓋上爬。


    顧茹梳理好過來時,就見父子三人具都擠在一張床上,自家夫君背靠外斜身躺著,兩隻手牢牢環著小月亮,肚皮上還睡著個調皮的小子,睡夢中,大寶一雙腳丫子還不老實的隨處亂蹬。


    見此場景,顧茹眉間不由自主的柔和了下來。先是上前一步將大寶胡亂踢掉的薄被輕輕蓋好,又輕輕揉了把女兒頭上翹起的呆毛,做完這些後一陣兒困意襲來,便也合身躺在了一側。


    再次醒來已經是日落西沉,一眾下人置好東西便又陸續退下,沈煊拿起一旁的毛巾敷了把臉,又親手給熟睡中的兩寶擦了擦爪子,見顧茹已然清醒便開口問道:


    “郡主那裏可好了些?”


    今日宮門外,他親眼瞧著郡主可是被謝兄上手抱著離開的,那種哀痛,也不像是隨波逐流做出來的。早前他便覺得郡主同宮中那位關係不錯,隻是沒想


    到會是這般。


    “妾身走時,郡主仍是傷心不止。”顧茹聽罷搖了搖頭。


    “先貴太妃臨走之日,好似將手中之物具都留給了寧王府同郡主兩人,不止如此,便是親近的嬤嬤也拖了郡主照看,方才郡主也不曉得聽到了什麽,心中沉鬱好似更深了些。”


    想到那位雍容美麗的貴太妃,顧茹眉目微垂。


    吳貴太妃同上皇的故事,便是在他們那般偏遠的小縣裏,也都是廣為流傳,她自小便是聽著這些長大的。坊間言論,莫不是妖媚惑主,心思詭譎。然而前幾次得見真人,她卻種種言論具無一絲可信。心思手段暫且不論。


    隻一點,她看的清清楚楚,對方看向上皇之時,眼神中是含著光的。


    那是一種可以托付一切的信賴。然而如今……


    一旁的沈煊想到今日眉目憔悴的上皇,心中也是重重一歎。


    ***


    “這諾大的皇宮之中,真心待過我的唯有皇後姐姐了!”


    “太妃她臨終前,當真是這般說的?”


    底下跪著嬤嬤含淚點了點頭。


    也就是說太妃娘娘她………最後果然是知道了嗎?


    怪不得……怪不得……


    安華郡主聞言重重的闔上了眼睛,此刻指尖卻是微微發顫。想到母親昨日所說更覺得心中有股火在燒。


    “這宮中,素來最容不得的便是癡性之人………你外祖母當時便是這般同母親說的,說要母親日後見她有難,不妨的便幫上一把。隻是如今看來,便是你外祖母也沒能想到,對方居然癡性至此。”


    “且這麽些年來,算上去,竟是對照顧咱們的多一些……”


    安華郡主死死扯著手中錦帕。


    “瑾瑜,你說為什麽,為什麽你們男子的雄心抱負竟都要踩在女兒家的骨血之上。”


    謝瑾瑜沉默了,他自小接受的教育便是在麵臨選擇之時,用最小的代價換取最好的結果。世家如此,皇家更是如此。甚至於皇家來說,稍有疏忽動輒便是萬千性命。感情上他可以不理解,但理智上他必須明白。


    甚至這些安華郡主本人也不是不明白,隻是涉及親近之人,心中沒有怨言根本不可能的。而她竟然是連怨恨都找不到出口,上皇對她素來待她極好,對方如今又憔悴如此


    ……


    許是人在長大之後最先明白的便是,世家之事,從不是非黑即白。


    一時間,兩人都不在說話,夜間窗子外忽得一陣冷風吹來,謝瑾瑜伸手默默抱緊了對方。


    許是貴太妃的離開也將上皇的精氣神一並帶了去,哪怕宮中名醫日日夜夜守在大明宮中,上皇這身子還是一日複一日的敗了下來。


    天成帝看著躺在床上,仿佛行將朽木的老人家,隻覺得心口顫抖的厲害。捫心自問,初掌朝堂便要麵對眾狐狸般的老臣,還得整日小心翼翼伺候上頭的大佛。任他包庇那些逆臣,堂堂一代帝王,腰杆子都直不起來。


    那個時候,他心中也不是沒有恨意的。甚至兩年之間,本來便不親厚的父子之情早就磨的可憐。可今日,看著床上躺著的老人,他才想起,小時候父皇也是經常將他抱在手中,也會一筆筆的教他寫字,會如普通父親一般抽查兒子的功課……


    “父皇他……究竟怎麽回事?明明……”難不成,是遭了什麽人的算計不成?想到這裏,天成帝目光登時便凜冽了起來。


    下首嚴院判不由自主的抖了抖,頂著上首帝王殺人的目光顫抖道:  “回陛下,老聖人並未接觸不潔之物,之所以會如今這般……這……”


    眼看陛下眼神愈發的不耐煩,嚴太醫無奈閉了閉眼睛:“老聖人先前過於哀痛本就損了心神如今……這……這又沒了活下去的意誌。這才會一天天衰敗下去……”


    說罷,年過半百的老太醫重重的磕在地上。一旁其他幾位太醫也隨之一個個跪了下去。心中具是忐忑不已,這最棘手的病人莫不過這種,自個兒都沒意誌,不抵抗的。任他們華佗再世,也沒的辦法啊!


    誰能想到呢,這貴太妃還真是……唉…隻倒黴了他們這些小老兒。


    眾太醫誠惶誠恐,生怕陛下下一秒便要發落了他們。可左等右等,上首之人卻無一絲聲響。


    得此結果,天成帝隻覺如遭雷擊,哪裏還有心思理會這些人。怎麽可能呢?他英明神武,三位皇兄弟一道謀反都未曾動其分毫的父皇竟然因為一個女人………若不是眾太醫具都這般表情,他都以為對方這是被人收買了呢?


    看著躺在床上麵色蒼老,氣息微弱父皇,天成帝目光怔仲。早前貴太妃剛去之時,見父皇心神具傷,他還整日擔憂父皇會不會因為貴太妃一時心軟,從而減輕吳家的罪則。


    可如今他親眼看著,父皇哪怕情深如此,也從未提過吳家之事,更別提減罪一事。可時至今日,他卻又不曉得是個什麽滋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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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7章


    天成五年, 隨著上皇病情日益加重,金石玉砌的皇城之中也蒙上了重重陰霾。大明宮中已經數日不曾接見朝臣,而這些對於尚存指望的皇親舊臣, 大可謂晴天霹靂也不為過。


    這日,因著大寶四歲生辰, 沈煊下衙後早早便來了郡主府接上大寶回家。窄小的馬車之內,大寶高興的恨不得滿車上打滾兒。


    “爹爹, 大寶今天要吃甜甜的蛋糕。”


    “要吃這麽大的……”


    大寶趴在老爹膝蓋上,兩手並用畫了個大大的圓圈,兩隻大眼睛一眨一眨的。


    沈煊忍俊不禁, 伸手揉了兩把小腦瓜子。大寶這孩子從小嗜甜,自三年前這天沈煊突發奇想, 指導家中廚娘將古代版的蛋糕蘇了出來, 小家夥就徹底愛上了這個“甜甜的點心”。隻是到底孩子小,沈煊生怕壞了牙口,除了家中生辰, 平日裏是等閑不給做的。俗話說吃不到的才是最好的,這句話其實對小孩子也是如此。起碼對於大寶來說,隻有生辰才能吃上一口“蛋糕”已經成功升級為孩子眼中的白月光, 朱砂痣。平日裏愛吃的糯米糕, 千層酥是完全比不得的。


    “行, 今天咱們小壽星最大!”


    “嘿嘿……”大寶眼珠子咕嚕嚕的轉了轉, “那爹爹我還要蜜糕, 雪花酥,馬蹄糕……還有好多好多草莓糖果”這些都是平日裏被沈煊禁止多食的重糖類糕點。


    馬車上,沈煊眉心抑製不住的跳了跳,這熊孩子今個兒是要上天啊!伸手往大寶圓鼓鼓的肚皮上呼啦了兩下。“讓爹看看, 漬漬……咱大寶這小肚子裏是不是連了座和尚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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