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開始編造謠言,也不指名道姓,但大家聽過後基本都會想到盧飛翔。不過薛斌等人好像滿不在乎,東西丟了就丟了,再買就是。曹信心鬆了口氣,隻要懷疑不到自己頭上,他就無所畏懼。後來薛斌因為曾姝和盧飛翔大打出手,揚言要讓盧飛翔滾出醫學院。當時曹信心正需要一筆錢,打起偷實驗室用品的心思。偷的時候他倒沒有多想,偷去賣了之後,才發現這事太嚴重了,一旦查出是他,他必然被開除。他想,反正都嫁禍給盧飛翔很多次了,也不差這一次,而且這次簡直是天助他也,薛斌動用學生會的關係,要開除盧飛翔,但沒有正當的理由,再怎麽向校方施壓都沒用。如果盧飛翔偷了試劑,正當理由不就有了嗎?曹信心喜出望外,故技重施,散布盧飛翔偷試劑的謠言。薛斌抓住把柄,再次向校方檢舉。盧飛翔起初不承認,後來不知道校方是怎麽勸他的,他主動退學。曹信心那年接替盧飛翔拿到獎學金,還取代盧飛翔去三院實習,成了最大的贏家隻可惜他能力不足,在第一輪實習結束之後,就被三院退了回來。薛斌聽得火冒三丈,當場就給了曹信心一腳,曹信心哭著認錯,求薛斌放自己一馬。曾姝冷冷道:“你跟我們認錯有什麽用?被你害的是盧飛翔,你必須當麵向他道歉!”於是就有了三人在市局攔住盧飛翔的那一幕。薛斌和曾姝原本的打算是,取得盧飛翔諒解後,他們就帶曹信心回學校,說清楚真相,取消曹信心的學位證、開除,恢複盧飛翔的學籍。盧飛翔的態度狠狠澆了他們一頭冷水,離開市局後,曾姝心情很差,說要先回去想想,想明白了再聯係薛斌商量下一步。薛斌更是氣悶,看曹信心橫豎不順眼,把曹信心踹上車。薛斌自幼養尊處優,幾乎沒受過氣,這次想還盧飛翔清白,卻被說是自我感動,偏偏他還不能把氣出在盧飛翔身上,他知道,是自己和曾姝對不起盧飛翔。但一肚子怒火總要找到個人來承受,曹信心就成了這個人。薛斌大轟油門,在沿海公路上奔馳,中午喝酒,晚上也喝酒,酒量好,喝多了也沒醉,反倒更有力氣,按住曹信心就發狠揍。後來還是一個朋友趕來把他攔住,不然非打出人命不可。“我真的隻是打了他!絕對沒有殺死他!”薛斌很激動,爭辯卻缺乏說服力,“我打完他就丟下他走了,我兄弟送我回家的,我再沒見過他!”淩獵問:“是哪個兄弟?”“汪英灼,我上一級的學長。”薛斌說出對方的聯係方式。淩獵馬上讓支隊去核實。“你打完人離開是什麽時候?”“十點?我不到十二點就回酒店了。真的,我沒騙你們,你們可以去酒店查監控!”淩獵離開審訊室,見季沉蛟朝他招手。季沉蛟回市局之前,去薛斌住的酒店調取監控,看到薛斌回到酒店的時間是十一點四十分,之後再未外出。這就和法醫判斷的死亡時間不符。這時,薛斌所說的朋友汪英灼也急忙趕到市局。那是個一身名牌,談吐很有教養的青年,一看就是薛斌那個富二代圈子裏的人,但比薛斌更加溫和。汪英灼說,薛斌白天給他打電話時,他就覺得不對勁,但當時有事,實在是無法立即趕到薛斌身邊。晚上在海邊找到薛斌,看見薛斌正在揍曹信心,趕緊將薛斌拉開,送回酒店。“薛斌脾氣不好,但我和他在大學就認識,他幹不出殺人這種事,還請二位還薛斌公道。”汪英灼送完薛斌後也住在酒店,和薛斌一樣,不可能倒回去殺曹信心。錄完口供,淩獵就讓他回去了。淩獵看著他的背影,沒動。“凶手可能不是薛斌,但利用了薛斌。”季沉蛟說著看了審訊室一眼,“你想跟這個案子?”淩獵搖搖頭,“我想度假。”“……”“別說你想跟?”季沉蛟哼了聲,“我以為你不通人情世故,來提醒你。”淩獵嬉皮笑臉,“臨時工不要隨便開領導的玩笑。”支隊很忙,兩人跟黃易打了個招呼,就回去了。這案子是豐市警方的案子,特別行動隊雖然有調查全國案子的權限,但也不是沒有章法、為所欲為。淩獵重啟豐安縣案是經過特別行動隊批準的,順道查到牟典培案,也是協助市局的工作。現在曹信心案雖然和前麵這幾次案子稍微有些關聯,但到底應由豐市警方偵查,淩獵再插手就不合適了。再說,淩獵還惦記著度假。在市局耽誤幾小時,回到酒店已是淩晨,淩獵像個興奮小孩兒似的睡不著,把自己的泳褲認真收起來,還用專門的收納袋裝好。季沉蛟看得生氣,“我的呢?”泳褲他幫淩獵洗了,淩獵收好自己的,居然不順道幫他收一下?淩獵蹲在行李包邊揚起臉,“自己的事要自己做哦。”季沉蛟很想把淩獵的泳褲拿出來,扔到水盆裏,回敬他一句“自己的事要自己做”,但算了,不和小心眼計較。但淩獵開著燈收拾,季沉蛟也睡不著。他本來以為是淩獵動靜太大,再加上燈沒關的緣故,但其實淩獵根本沒有發出聲音,燈也隻是開著玄關上小小的一盞。睡不著是因為他自己。他沒資格嘲笑淩獵,因為他自己好像也因為即將度假而興奮。小學生春遊綜合征是會傳染的嗎!淩獵終於收拾好了,坐在床邊,“小季,你怎麽還不睡?”“……”“你這種興奮得睡不著的樣子好像小學生啊。”“閉嘴!”季沉蛟一個枕頭扔過去,淩獵輕巧地避開,在被子上滾了兩圈,突然說:“真巧,我也睡不著。”季沉蛟冷笑。淩獵嗖一下坐起,“不如來分析下案子?”季沉蛟內心:正合我意。但季沉蛟嘴上:“不是你說不管這案子?”淩獵:“分析一下又不礙著誰。你睡得著嗎?”“……”謝謝,睡不著。“薛斌本人沒有作案時間,但他可以找人。”淩獵說:“這人生活太順當,脾氣暴躁且不穩定,一怒之下想讓曹信心死也不是沒這可能。”季沉蛟:“他有沒買凶,黃易他們查一下就知道。我覺得可能性很低,他真想殺死曹信心,直接交給別人去做就完了,為什麽還要自己出麵在曹信心臉上留下傷處?”“核實具體情況是豐市警方的事了,我們隻說可能、動機。”淩獵半個身子懸在床外,倒著看季沉蛟,“薛斌的動機很充分。除非你找出他必須死的另一種可能。”季沉蛟挑眉,“你考我?”淩獵:“嘻嘻嘻”季沉蛟被他笑得沒脾氣,“那就要從曹信心的人際關係著手,上回接觸曹信心時我倒是了解過他的情況。他老家在豐潮島上,靠每年夏天的旅遊旺季糊口,當當野導遊,做點道具什麽的,這些其實賺不到多少錢。島上有中學,但教育水平一般,他在中學成績很好,不然也考不上醫學院,但到了大學,他那點水平就不夠看了。”如果不算品性,曹信心是資質非常普通的學生,他頂替盧飛翔去三院實習,其間沒有犯過重大錯誤,但是意識、技術,包括優秀醫生需要的體能他都跟不上,排名末尾,草草被退回。但他很會討好比他地位高的人,在班上、宿舍就給薛斌當小弟,在學生會、社團,就和當幹部的學長拉近關係。他現在在社區醫院的工作就是由一位學長牽線搭橋。他雖然進不了大醫院,但社區醫院的工作似乎很適合他,他還在讀研,時間上也允許。他擅長和大叔大嬸打交道,他們有個小病小痛,也喜歡找他開藥。去年他還拿了年度優秀獎章。“那他就是沒有還能得罪人的地方咯?”淩獵倒累了,一躍而起,蹲在床沿。季沉蛟認不出吐槽:“你怎麽像個猴子?”淩獵戲精上身,站起來雙手捶胸。季沉蛟:“……這是猩猩。”“隨便,都行。”淩獵完全不介意,“假設曹信心不是因為薛斌而死,他的工作生活那麽單調,有人恨他的話,最可能出在同學和同事中。嫉妒?和病人有摩擦?這種最好查,說不定我們還在度假,黃易就把案子破了。”季沉蛟點頭,“這樣最好。”淩獵看見他皺了下眉,“小季,你好像有別的想法?”季沉蛟剛才確實有了個猜測,但這猜測很模糊,他還沒有徹底理清這條思路。淩獵:“說說看?”季沉蛟:“剛一得知曹信心遇害,你的第一反應是什麽?”淩獵不假思索,“不是吧?這麽巧?”“對,就是這個‘巧’。”季沉蛟索性站起來,這樣似乎更能清晰地思考,“‘巧’是時間上的‘巧’。曹信心剛因為盧飛翔的事被帶來市局,怎麽馬上就死了?他的死可能不是和盧飛翔有關,也不是和薛斌有關,隻是和他來到市局有關?”淩獵盤著腿,也跟著嚴肅起來,“而且凶手不是薛斌的話,就是在利用薛斌,時機拿捏得正好,薛斌帶曹信心去海邊、揍曹信心,等曹信心落單的時候,凶手來收割一波。”季沉蛟點頭,“凶手能做到這一點,說明很可能不是普通人,那他的動機就很難和曹信心的日常工作中產生的矛盾畫上等號,他的病人、同事、同學恐怕沒有這個能力。”淩獵:“所以你懷疑,曹信心背後也許有某個黑幕,其中有非法勾當?當曹信心突然被警方盯上時,某些人就慌了?”季沉蛟點頭,“但我們不參與調查,也沒有更多的線索,一切都隻停留在推理上。”淩獵:“正好。”“嗯?”“明天一早就去豐潮島,正好去探索一下曹信心的成長環境。”季沉蛟看著淩獵這躍躍欲試的模樣,不免好笑,是誰說要度假?是誰說不插手案子?時間已是淩晨三點,九點的船票,他們最遲八點半就要趕到碼頭,從酒店過去至少要花半小時,起來還要洗漱,睡覺時間隻剩下四個小時。季沉蛟有些困了,“我關燈了?”淩獵這時候還不忘陰陽怪氣他兩句,咋咋呼呼的,“哎呀這都三點了,小季你這人,又不是沒有春遊過,激動什麽呢?”“……”關燈後,淩獵蒙頭大睡,季沉蛟看他幾回,發現他真是倒頭就睡著了,而自己還因為頭腦風暴導致腦細胞過於活躍,快天亮才睡著。被淩獵叫起來時,季沉蛟很想推開他,說自己不去了,但睜開眼,視野裏,淩獵不知穿著什麽時候買的白襯衣,青澀得像是剛從大學校園裏走出來。季沉蛟睡意全無,腦海裏飛來飛去就一句話:這人穿白襯衣還挺好看。現在正是豐市、豐潮島一年裏最熱鬧的時節,遊人奇多,為了避免堵車,兩人七點多就出發了,路上堵了半個來小時,到碼頭時已經人滿為患,全是拖著大小行李箱去豐潮島的人。黃易給的套票包含船票,且是二樓的一等艙,據說能迎著海風欣賞海景,視野遼闊。等待上船的地方人太多了,人們在隊伍裏互相推擠。季沉蛟很不喜歡這種場合,要讓他一個人在這兒擠,他立馬放棄。但是眼前閃過一個熟悉的後腦勺,淩獵穿著一塵不染的白襯衣,分毫不害怕沾上別人的汗水,英勇地在前麵開路,擠著擠著還回頭招呼季沉蛟:“跟著我!別丟了!”隊伍裏一位帶著兩個小孩的女士暴躁地吼了同一句話,季沉蛟頓時無語,默默跟在淩獵身後。淩獵還很有家長意識,時不時回頭找找他,見他沒丟,才放心地轉回去。淩獵又要扭時,季沉蛟無情地按住他的側臉,“還在,沒丟。”淩獵樂嗬嗬地說:“不錯,知道給我省心。”“……”終於上到船上,淩獵直奔夾板,二樓的夾板按理說隻有一等艙的乘客能上去,季沉蛟以為不用那麽擠了,結果現實總是那麽不講武德,客人們一股腦全部湧向夾板,船上的安保人員露出“我們也很無奈,但是我們早就習慣了”的表情。汽笛鳴響,遊船緩緩駛出港口,人們開心地在碧海藍天中歡呼,淩獵是其中歡呼得較為起勁的一位。季沉蛟本來覺得太擠,摩肩擦踵太難受,但情緒感染是個很奇妙的東西,置身其中,他對擁擠的反感好像也沒那麽濃烈了。更何況他得看著淩獵,省得這東西過於激動,翻到海裏去。船開出半小時之後,乘客們的興奮勁稍退,有的回到船艙裏,甲板上不再擁擠。季沉蛟和淩獵一起站在欄杆邊,目之所及是一片蔚藍。“我想喝果汁。”淩獵說:“你想喝什麽?我去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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