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淩獵一臉壞笑,“喲,嘖嘖嘖!”季沉蛟將小掛件丟開,“你那腦子一天都在想什麽!”“惡人先告狀。我從小熊屁股裏掏棉花了嗎!”“!”不生氣,和一隻野貓生什麽氣!淩獵還在嘰嘰呱呱,季沉蛟神遊天外,把淩獵發出的所有聲音自動翻譯成:“喵喵喵喵”頓時神清氣爽。忽然,淩獵瞳色清亮地看向季沉蛟,季沉蛟感到不妙。果然,淩獵說:“老板,玫瑰花賣不完,要不你買了吧?”季老板斬釘截鐵,“不買。”淩獵蔫了似的縮縮脖子,“哦。”這時,店員端上最貴的屠場鮮毛肚。淩獵又有精神了,愉悅地在湯裏涮。“季老板,你這人有點冷漠。”吃完半份毛肚一盤鵝腸後,淩獵沒頭沒尾地來了句。季沉蛟正在優雅地挑貢菜,聞言抬眼,“冷漠我還請你吃火鍋?”“一碼歸一碼。”“……”怎麽就一碼歸一碼了?淩獵頭頭是道,“你聽說我不能擺攤兒了,都不問問為什麽。”季沉蛟緩緩放下筷子,“我還用問?”淩獵“噢”一聲,“幾日不見,我都忘記您是重案隊隊長啦!““……”您不是幾日不見忘了,您是幾日不見嘴又欠了!對付嘴欠的人,最好的方法就是沉默。季沉蛟假裝不理淩獵,將剩下的毛肚丟進鍋裏。“毛肚不能這麽燙,你得夾著。”淩獵邊說邊撈,“丟進去要麽找不著,要麽……”季沉蛟:“要麽什麽?”淩獵撈起一片,笑逐顏開往自己油碟裏放,“要麽就成別人的啦!”季沉蛟:“………………”第76章 親疏(26)四人分量對兩人來說還是多了, 沒吃完的淩獵用兩個盒子裝好。走到馬路邊,淩獵往家屬院的方向, 季沉蛟去市局。就要分開, 淩獵問:“你還要查案嗎?”刑警也要休息,今晚其實不用加班。但季沉蛟是手上有案子,不解決就不會放任自己休息的性子, “嗯。”淩獵又問:“去升桂橋嗎?”季沉蛟說:“你查戶口?”淩獵說:“我隻是想搭個便車啊。這些玫瑰不出手就謝了,你又不肯買, 我還得去老城轉轉。升桂橋不行, 還有別的街道。”一輛非警牌的警車停在升桂橋街道入口處, 淩獵比季沉蛟先下來, 肩背手提, 仿佛扛著一座生活的大山。季沉蛟瞥他,“還演什麽戲?”淩獵淡定, “我確實是來擺攤兒的。”“擺攤兒前麵一個路口你不下?”淩獵果斷將兩個口袋塞回去,但背簍沒放下, “花能賣多少賣多少。”升桂橋還是有部分商家正在營業, 但生意和命案之前相比一落千丈。季沉蛟走進一條巷道, 從那裏穿向河邊。警戒帶被河風吹得呼啦作響,像正講述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淩獵不遠不近地跟在季沉蛟後麵,多少有些鬼鬼祟祟。但季沉蛟不擔心他這身板能對自己行不軌之事, 跟著便跟著。“這種地方怕不是第一次出事了吧?”淩獵忽然出聲。季沉蛟轉身,“嗯?”“季隊長不看新聞?像這種繁華街區裏的偏僻路,對女孩兒最不友好。”淩獵說:“更偏僻的地方她們反而不會大晚上出來, 這種看起來很安全的地方, 夜跑或者下夜班出事概率最高。”季沉蛟說:“但被害人是男性。”淩獵搖頭, “但我剛來擺攤時, 聽旁邊攤子的人聊天,說經常有流氓在這兒堵年輕姑娘,糾紛都鬧過幾次。”這是重案隊目前尚未掌握的信息,季沉蛟又問:“你還聽說什麽?”淩獵狡猾地笑起來,“咦,我是不是提供重要線索了?”季沉蛟順著他,“是,夏小豆小朋友聰明。”夏小豆:“……”淩獵咳了聲,接著說:“好像這兒的人對出事不是很意外,遲早的事,但沒想到死的是個男的。”警方從實際線索著手,但群眾不會。他們得知任何突發事件,都會按照自己的既有認知先推斷一番。被害人身份清楚,所以重案隊的思路不可能放在“女性夜晚獨自外出所承擔的風險”。群眾卻不管這麽多,先前這條路上有女性被騷擾,他們得知發現屍體,馬上就會想到遇害的是晚歸的女人。八竿子打不著的線索,季沉蛟沉思起來。淩獵見他不說話,又拿出手機翻外省新聞,“你看,今年好幾個晚上獨自外出的女孩兒被殺。”季沉蛟理智上很清楚地判斷,魏旭延的死目前牽扯不到女性麵臨的社會危險。但莫名得到這樣一條線索,他又無法輕易放下。思來想去,暫時沒有任何突破口。“阿嚏”淩獵揉揉鼻子,“季隊長,你要不發個善心,把我這些花買了?不然我得賣到什麽時候。”季沉蛟習慣在案發現場思考問題,今天這一趟也思考夠了,轉身欲走。兩人回到升桂橋正街上,行人稀稀落落。因為客人少,擺攤兒的幾乎沒有,淩獵成了唯一一個賣花的,一路走到停車的地方,玫瑰居然賣出去三支。有結伴而行的女生小聲說:“那人的打扮好奇怪,那麽年輕,怎麽背個爺爺背簍?”上車,淩獵歎氣,“還是沒賣完,小老百姓活得不容易啊!”“又在陰陽怪氣誰?”季沉蛟本想揶揄他兩句,但回頭就見他揉得通紅的鼻尖和臉頰。也就是瞬間的走神,季沉蛟說:“剩下的多少錢?”淩獵豈是能錯過生意的人,趕緊道:“原價九百九十九!給您打折,九十九! ”季沉蛟平生頭一次收到玫瑰,就是被強買強賣。那玫瑰大約是最次的品種,在淩獵的背簍裏顛沛流離了一天,像是被風吹霜打,已經蔫蔫地卷起了邊。一想到淩獵那副叫價九百九十九的模樣,季沉蛟就覺得上當受騙。兩人一同回到家中。季沉蛟雖然萬般嫌棄玫瑰,但本著“買都買了”原則,還是找來三個大花瓶,將它們挨個插好,分別放在客廳、書房,還有……自己的臥室。淩獵已經回次臥睡覺了,季沉蛟想案子半天沒睡著,聞著空氣裏似有似無的花香,看著飄窗陰影裏的玫瑰,他忽然走神,拿起手機搜索起“如何讓鮮花保存更久”,網友們建議買營養水,他立即下單,買完才發現自己腦子可能抽了。清晨,護城河上落著晨輝,重案隊已經開始新一輪調查。蛙人隊員在水中找到一把尖錐,經過傷痕比對,正是紮入魏旭延後背的那一把。河底還有碎啤酒瓶。凶手在殺死魏旭延後,直接丟棄了凶器,而尖錐則沒有從魏旭延後背取出,是腐爛和水流的雙重作用下,脫離屍體。啤酒瓶和尖錐上已經找不到指紋。但沈棲經過購買記錄查明,尖錐確實是魏旭延購買,時間是今年三月十九號。他購買尖錐的原因是否是為了傷人,這不得而知。但鍾誠確實持續“騷擾”他。尖錐不排除就是他為了解決鍾誠所準備。卻最終紮入了他的身體。另一邊,升桂橋一帶的公共監控和部分商戶提供的監控說明,魏旭延非常喜歡夜間到這裏吃吃宵夜,喝點小酒,有時是跟同事、合作方,有時是獨自一人。那誰也沒見過的第三人如果真的存在,和魏旭延有怎樣的矛盾?梁問弦把盒飯遞到季沉蛟麵前,“先吃飯。”季沉蛟還盯著監控,“二十二號那天不是魏旭延第一次去河邊,他多次進入這條巷道。穿過去隻能到達河邊。你說他過去幹什麽?”定格的巷道正是季沉蛟與淩獵去過的巷道,升桂橋監控分布於正街,這巷道一過,就不會被拍到。“吹風?思考人生?”梁問弦充分發揚老大哥精神,幫季沉蛟把盒子打開,筷子掰開。“是魏旭延將鍾誠帶到河邊,他比鍾誠更熟悉這片區域。”季沉蛟邊說邊攪拌著飯菜,“所以雖然鍾誠的嫌疑最大,但鍾誠的話有可信度。”梁問弦道:“我也相信鍾誠說的其中一點魏旭延當時想殺死他。但最後反殺魏旭延的是鍾誠自己,還是另有其人,現在沒有第三人的證據。”“有一點我覺得很突兀。”季沉蛟說:“鍾誠殺死魏旭延的動機充分,相比之下,魏旭延殺死鍾誠的動機其實不是特別充分。魏旭延是個商人,一切唯利是圖,殺死鍾誠對他有什麽好處?留著還能時不時榨取點稿子或者錢。”梁問弦說:“那這不就更說明,鍾誠編造了一個魏旭延企圖殺死他的謊言?”季沉蛟沉默扒飯,速戰速決,合上蓋子後才道:“魏旭延還有我們不知道的一麵。因為他這個人,以已知的性格邏輯推斷,不大可能幹出企圖殺死鍾誠的事。但他確實帶著尖錐,並且選擇他熟悉的升桂橋。他可能早就有暴力行凶的傾向。”梁問弦跟上思路,“但他以前的目標不一定是鍾誠?”季沉蛟點頭,“我昨天晚上和淩獵又去了一趟河邊,淩獵說了一個細節那裏出現過幾次獨行女性被騷擾的事情。現有的這些監控,魏旭延每次穿過巷道,都是獨自一人,結合女性被騷擾,他到河邊的目的有沒可能與女性有關?”梁問弦怔了片刻,“你是說,魏旭延去河邊騷擾女性?但……我這一時想不出這和案子有什麽關係。”“不一定有關係。我隻是在想,如果他有類似前科,就能夠解釋他的暴力傾向。”季沉蛟扔掉外賣盒,“之後的調查注意一下這個方麵,讓沈棲關注魏旭延瀏覽的社會新聞。還有,升桂橋女性被騷擾的事……算了,這個我帶人去查。”沈棲接到任務時有些不解,“如果這個魏旭延確實騷擾過女孩兒,我哥覺得是女孩兒複仇?這不大可能吧,怎麽看都是鍾誠的嫌疑更大。”梁問弦笑道:“怎麽還質疑起你崇拜的大哥來了?”“越是崇拜就越是要保持懷疑精神啊,不然我就是舔狗了。”沈棲說:“係統裏都沒有魏旭延涉險騷擾女性的記錄,說明就算他真幹了這種事,那受害者也沒有報案。說明受害者不願意聲張,這種性格的受害者,她會殺死魏旭延?”道理是沒錯,但梁問弦還是推了沈棲後腦一把,“少廢話,一會兒你哥回來找你要結果,你拿不出別又裝可憐。”“我什麽時候裝可憐了……”沈棲一邊嘟囔一邊認真幹起活來。季沉蛟想到席晚是女性,騷擾相關的問題席晚去問更合適,便一個電話將她叫到升桂橋。白天的升桂橋比晚上更加冷靜,季沉蛟又看到了淩獵。淩獵嘴上說著升桂橋生意不好,卻在升桂橋公交站旁拉開陣勢,胸口掛著一二維碼紙牌,和另外四個人一起掃碼送禮物。淩獵的獎品最次,圍著他掃碼的人卻最多。這年頭,顏值和賺錢能力成正比。季沉蛟走過去,淩獵居然裝作不認識,“先生掃碼嗎?電商線下推廣,掃碼送禮物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