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那你盯著我看?”季沉蛟收回視線,繼續洗碗。“恐怖指的是氣場,不是醜陋。”淩獵又拍拍,“放寬心,你還是很帥的,認真的男人最美。”季沉蛟輕輕踢了他一下,“你才美。”淩獵又說:“你和你爹關係不太好?”“還行。但我們不是親生父子。”淩獵眼睛眯了下,“抱抱季隊長。”季沉蛟揮手,“爪子拿開。”淩獵無所謂地笑笑,“啊,季隊長吃飽飽了,要查案案了!”季沉蛟:“……”疊詞禁止!經過jaco的報道,“泥鰍西施”徐銀月在失蹤多年後再次走入人們的視野,自媒體紛紛湧向桐茄縣,各項神通,挖掘這座幾乎被遺忘小縣城的一切。季沉蛟讓重案隊時刻關注網上的聲音,雖然很多聲音隻是道聽途說,但真相有百分之零點零一的可能,也隻得去傾聽。jaco仍然在桐茄縣,他這幾次報道在競爭者中出盡了風頭,老板又給他增派了兩名助手,還親自來到桐茄縣“勞軍”,點上一大桌小龍蝦,讓大家隨便吃。jaco沒怎麽吃,時不時查看後台的留言。忽然,他看見一個名字是亂碼的網友說,母親看到徐大妹的事,想到當年和徐大妹之間也是有姐妹情誼的,但因為康家的勢力太大,不敢吐露實情,現在已是遲暮之年,想將知道的告知公眾。jaco彎了彎眼,立馬起身。老板喝得醉醺醺的,“這飯還沒吃完呢,上哪兒去?”jaco回頭笑道:“給警方送線索,拓寬拓寬咱們公司的門路。”第66章 親疏(16)季沉蛟看著jaco送來的消息, 問:“你聯係過這人了?”“沒,這不是交給你們做決定嗎。”jaco笑道:“我沒法判斷這條信息的真假, 貿然聯係, 如果對方是假的,到時候報道出來,影響不好。如果是真的, 那更該警方去接觸,我無法保證他們的安全。”一番話說得滴水不漏, 季沉蛟與jaco對視幾秒, 道了聲謝。jaco說:“應該的應該的, 我們做自媒體的也有社會責任感, 能協助重案隊是我的榮幸。”季沉蛟將jaco後台的信息轉給沈棲, 沈棲很快確認對方的身份。她叫小薛,三十來歲, 籍貫桐茄縣,但早已舉家搬到夏榕市。席晚來到小薛的單位, 說明情況後, 小薛開車帶她去見自己的母親。“媽, 這是咱們市局的警察,他們正在查小龍蝦那個案子,查到咱老家去了。我不是替您給jaco發過私信嗎?jaco不是警察, 這事得由警察來了解。您和這位席警官說說?”薛母大約沒想到得直麵警察,有些局促,“你們真能替徐大妹伸冤?”席晚說:“我們會盡一切可能為受害者找回公道。”薛母的眼眶紅了, 看向窗外, “大妹, 你別怪我, 這秘密我守了這麽多年,我有兒有女,當年實在是不敢說啊!”薛母和徐銀月打小就認識,大徐銀月三歲。徐家為了生計,不得不給康家當手下,是康家的權力體係中最底層的人。徐銀月那時太小,有時被父母放在薛家,請薛家幫忙照顧。薛家知道徐家也是沒辦法,再加上孩子又小,能幫就幫著。徐銀月跟著薛家的小姐姐,愉快地長大了。但後來,徐銀月長到十多歲時,徐家父母幹“髒活”,死得屍體都殘缺不全。縣裏清白的人家恨透了康家的狗腿子,幾乎都不跟徐銀月來往,薛母那時已經進廠務工,見徐銀月可憐,偶爾偷偷給她些肉菜,但也不敢讓人知道。徐銀月的泥鰍生意做起來後,縣裏刁難她的人已經很少了,頂多背地裏編排她不檢點不幹淨。薛母嫁人,有了孩子,顧著家庭,和徐銀月的交往越來越少。徐銀月的兒子叫徐嘉嘉,薛母不知道那是誰的種,問徐銀月,她也不肯說。有一天,徐銀月卻突然神色慌張地找到薛母,“姐姐,有件事你一定要幫我!”薛母被她的神情嚇到了,連忙問是什麽事。徐銀月將薛母帶到自己家中,鎖門、拉上所有窗簾,將臥室的門也輕輕關上三歲的徐嘉嘉正在裏麵睡覺。薛母膽子很小,一見這陣仗就慌張起來,“到底怎麽了?我去叫你姐夫來!”“不!姐姐,不要告訴任何人!”徐銀月眼睛紅得幾乎淌出血來,“姐,我被人侵犯了。”薛母耳邊嗡的一聲,半天沒有反應過來。別說是在那個年代,就是現在,這也是加諸在女性身上,不可饒恕的犯罪。她緩了許久,這才啞著嗓音問:“是,是誰?給姐說,咱們去找社區,找派出所!”徐銀月咬牙切齒,“是康萬濱。”薛母耳膜又是一響,“康家?”說完,她跌坐在沙發上,覺得自己剛才的話就是個笑話。那是康家,她們怎麽敢和康家作對呢?徐銀月抹掉眼淚,反倒安慰起薛母來,“姐姐,我不是想讓你幫我做主,這事我就當吃啞巴虧,除了你,我不會再告訴誰。”那時,薛母心中湧起一個憤然又自私的念頭那你為什麽非得告訴我呢?知道沒有辦法改變的事,不如不知道!“姐姐,康萬濱盯上我了,他不是一般的康家人,是康君臨最小的兒子。”徐銀月鎮定下來,冷靜地述說自己的遭遇。康萬濱似乎沒有參與家族的那些非法勾當,在家中也顯得格格不入。家裏給他派活,他領到在水產品市場巡場的活,但存在感很低。從三個月前開始,徐銀月就發現有一道視線總是粘在自己身上,後來知道是康萬濱。他起初隻是遠遠看著,看了一個多月,開始跟蹤徐銀月。徐銀月當然害怕,但對方是康家人,她不敢向其他人求助。上周,康萬濱以收清潔費為由,將徐銀月連哄帶拐騙到自己的住所,並實施了侵犯。威脅徐銀月不準告訴任何人,否則就殺了徐嘉嘉。“康萬濱小小年紀,就是個心狠手辣的人渣。姐姐,我不可惜我的身子,但我擔心萬一有一天我死在他手上,請你一定要幫我照顧嘉嘉!”薛母和徐銀月抱頭痛哭,說不會有那一天。徐銀月又道:“姐,萬一康萬濱對我和嘉嘉一起下了毒手,請你,請你在合適的時候,將這一切告訴警察。我不想死得不明不白!”薛母應下了,但不管是她還是徐銀月都知道,如果真到了那時候,她不可能立即說出真相,因為她也害怕!一年多後,徐銀月和徐嘉嘉真的失蹤了。而在這之前,薛母和徐銀月已經因為那不可被揭開的秘密而漸行漸遠。當縣局向薛母打聽徐銀月的情況時,她沉默了。並且給自己的退縮和懦弱找到借口康萬濱在國外,怎麽可能傷害徐銀月母子?一定是搞錯了,她們失蹤有別的原因。數年之後,康家在除惡行動中覆滅,警方統一調查康家犯下的罪行,徐銀月失蹤案再次被翻出來。薛母起初想,徐銀月終於等到了這一天,這就是她們說好的“合適的時候”。然而當她正要邁出檢舉康萬濱的一步,卻在電視上看到那張陌生的臉,字幕寫著“康萬濱”。康家沒了,但“幹淨”的康萬濱協助警方有功,已是有頭有臉的正直企業家。薛母木然地關掉電視,打算將秘密帶入墳墓。而此時,她看著短視頻裏人們熱議的“泥鰍西施”,終於眼淚婆娑地想起自己的姐妹。“對不起。”她哽咽著道歉,不是向席晚,而是向徐銀月,“我說得晚了,我是個懦弱的人。”席晚拍撫著她的背,溫聲安撫,“阿姨,保護家庭的人並不懦弱。謝謝您說出來,接下來的就交給我們吧。”季沉蛟聽完整個問詢過程,沉默地點著手指。季諾城和薛母的證詞都指向康家,薛母更是明確提到康萬濱。他們當時不說,現在才說也有一致性,那就是畏懼康家。但是季沉蛟越想,越感到有一種矛盾感。根據薛母所說,徐銀月被康萬濱強迫時,康萬濱才十八歲,徐嘉嘉三歲多。懷孕加上生產,徐銀月剛懷徐嘉嘉時,康萬濱才十四歲。季諾城看見那個康家人時是高考結束時,季諾城十八歲,康萬濱是個小孩,這也側麵證明那人不是康萬濱。讓徐銀月生孩子的可能是康家人,卻不是康萬濱。那康萬濱得知徐銀月的孩子可能和自己有血緣關係時,應該是什麽反應?季沉蛟眉心擰得更緊了,因為就在剛才,他察覺到一個最矛盾的細節。這個矛盾的細節,存在於季諾城與薛母各自的描述中。薛母的角度就是徐銀月的角度,康萬濱十八歲時對她做的事,是她第一次遭遇類似的事。從她不肯透露徐嘉嘉父親隻言片語的行為看,她與對方就算不能算情深意切,起碼曾經是自願的。但從季諾城的角度,徐老師是被康家人逼著開門入室,還在門外發生過爭執。入室時間和徐嘉嘉的出生時間對不上,但將來不是沒有一而再再而三的機會,季諾城在暗示這個康家人很可能就是徐嘉嘉的父親。可在這段描述裏,徐銀月顯然不是自願的,她因為康家的勢力,反抗無果後開門。還有,徐銀月住的是筒子樓,老房子人口眾多,連屋裏都不一定隔音,更別說在外麵爭吵。十八歲的康萬濱都知道把徐銀月哄騙到自己家裏作案,另一個在季諾城描述中年齡似乎更大的康家人為什麽要在徐銀月的住處鬧。如果鬧了,隻有送西瓜的季諾城一個人看到?其他鄰居到哪裏去了?康萬濱已死的現在,知情者不該還這麽少。除非……季沉蛟眼神一寒,季諾城和薛母之中,有人沒有說實話。而從主動聯係jaco和被動接到自己電話這一點來看,沒說實話的人更可能是季諾城。季沉蛟在筆記本上畫出時間線,再次梳理當年的事。徐銀月十三歲時失去父母,十六歲到夏榕市念中專,十八歲回到桐茄縣,教師夢破碎,自強自立,靠賣魚蝦、做服裝生意、補課為生。二十歲時,徐銀月第一次為學生補課,這位學生就是季諾城,十八歲。季諾城考上重點院校,無形中給徐銀月帶了一波生意。但在徐銀月二十三歲時,生下徐嘉嘉。徐嘉嘉三歲時,康萬濱十八歲,徐銀月二十六歲,康萬濱對徐銀月犯罪。同年季諾城已經在周家的工廠裏擔任技術員。康萬濱同年出國留學,在他出國後一年,徐銀月(二十七歲)和徐嘉嘉(四歲)失蹤。季諾城與周芸結婚,拜年省親。半年後將季家父母接到黎雲市,徹底與故鄉道別。康萬濱二十七歲時回國,同年除惡行動開始。而那時距離徐銀月徐嘉嘉失蹤已經過去八年。季沉蛟丟下筆,按住太陽穴。時間線這麽畫下來,季諾城的證詞就更顯得可疑。不應該有一個非康萬濱的康家人在徐銀月門口大吵大鬧,真有這個人的話,鄰居們會在當年的除惡行動中就供出來。徐銀月那麽珍惜徐嘉嘉,那應該是她與真愛之人的結晶。季諾城為什麽要在這件事上撒謊?魚z希{櫝伽一個荒謬的想法浮現在腦海,季沉蛟下意識拿起筆,在紙上毫無章法地劃了幾筆。“不可能。”淩獵出現,“季隊長,你在嘀嘀咕咕什麽?”說著拿過筆記本,“哇,小學生都沒你會亂畫!這劃掉的是什麽?季諾城?你幹嘛把你爹的名字劃掉?”季沉蛟拿回本子,思緒難平。淩獵眼中卻露出狡黠的光,“你寫上他的名字,而且不止一次,既然出現在時間線中,就說明你覺得他與案子有點關聯。結果你把時間線梳理完了,又猛男亂塗,劃掉他的名字。季隊長,你知道這說明什麽?”季沉蛟眼神不善。淩獵微笑,聲音卻很冷,“說明你推斷出他就是那個握著罪惡鑰匙的人,但你不敢相信!”季沉蛟猛地呼吸,目光如炬地看著淩獵。他不得不承認,淩獵看穿了他的所有想法。淩獵動作滑稽地翻出自己的工作證,在季沉蛟麵前晃晃,“現在我們的猛男季隊長懷疑人生,嫌疑……呸,外掛淩獵準備來關心一下他。說吧。”季沉蛟心亂如麻,“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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