賢哥微微側頭,看向二林子。


    二林子輕輕搖了搖頭,一臉茫然,顯然對這事一無所知。


    “小誌啊,你接著說。”賢哥語氣沉穩,卻帶著一絲威嚴。


    小誌滿臉憤懣,開始講述事情的經過。


    “賢哥,我不瞞您說,我當時在千人那兒玩呢。誰能想到老小子,也不知道是手頭緊還是咋的,竟然跑到我包房裏,管我要‘小糖果’和‘小快樂’。賢哥,我看在您的麵子上,我知道他是您兄弟,心想他要一點也就罷了,哪怕拿走三十片、五十片,甚至一瓶,我都不會吱聲。可這混蛋玩意兒,一伸手就拿走兩瓶,這不是明擺著欺負我王誌嘛!”


    賢哥一聽,眉頭緊鎖。在他的團隊裏,三令五申,不管是誰,都不能沾“小快樂”,誰要是碰了,就從團隊裏滾出去,這小子在太歲頭上動土,膽子也太大了。


    “接著說。”賢哥沉聲道。


    “我當時氣不過,就罵了他,還踢了他一腳。賢哥我沒說謊,我真踹他了。可我就踹他一腳,不至於要我的命吧?沒想到,這混蛋玩意兒,他竟然……”


    王誌咬著牙,眼中滿是怒火,“他竟然去六扇門把我給點了!賢哥,您不信?您問問大偉。”


    大偉看了看賢哥,賢哥也望向大偉,大偉微微點頭,表示確有此事。


    “賢哥,要不是我姐夫找人把我撈出來,我現在可能都被崩了。賢哥他想整死我,那我肯定也不能放過他啊!我就是這脾氣。”王誌眼神堅定,仿佛下定了決心。


    “賢哥立的規矩全讓這老小子給破了。既然在江湖上混,就得按江湖的規矩來。他報六扇門算怎麽回事?賢哥的團隊裏,還從來沒有一個人幹過這樣的事兒。”王誌越說越氣。


    賢哥聽著,腦袋輕輕搖了搖。二林子此時也聽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但那畢竟是自己的兄弟。不管刑誌福有千般不對、萬般不是,可現在人死了,總不能就這麽白死吧?


    王誌突然像是發了瘋一般,猛地掏出槍。


    旁邊的兄弟們見狀,紛紛大喊:“王誌,把槍放下!放下!”


    可王誌充耳不聞,他對著自己的肩膀下方、胸口的位置,咬著牙說道:“賢哥,我知道這事我也有不對的地方。我給您個交代,這一槍要是把自己打死了,就算拉倒。要是打不死,賢哥您看著辦。”


    說罷,隻聽“砰”的一聲,王誌對著自己扣動了扳機,身體往後一仰,倒在了地上。趙三等人急忙上前查看……


    賢哥站在那兒,目光緩緩掃過眾人,心中滿是感慨。


    賢哥瞅向了二林子,“這事兒千不該萬不該,錯都在我呀。三哥你這樣,你給刑誌福家拿五十萬,畢竟是條人命,這小誌也打了自己一槍,這事兒能不能就這麽算了?”


    王誌臉色蒼白,卻依舊倔強。“賢哥,我王誌該做的都做了,他要是還不滿意,要整死我也行,但這事兒跟我姐夫沒關係。”


    賢哥看向趙三,趙三急忙說道:“我給拿 50 萬,行不行?明天我就把錢送到邢誌福家裏去。”


    賢哥又瞅了瞅二林子,二林子心中明白,邢誌福確實破了團隊裏的三條規矩。第一,不讓收錢,他收了;第二,不讓碰小快樂,他玩了;第三,江湖人士不該報六扇門,他卻這麽做了,實在是太不像話。


    而且小誌說得也沒錯,王誌一旦被抓,那就是槍斃掉腦袋的事,人家要整死邢誌福也在情理之中。


    賢哥尋思片刻,覺得自己兄弟人已沒了,還不如給家屬留點錢。


    賢哥看著二林子,二林子微微點頭。“就這麽辦吧。”賢哥說道。


    趙三如釋重負,“啥也不說了,我先領小誌去醫院,錢明天送去。”說著,趙三扶起王誌就要往外走。


    這時,賢哥突然伸手一指王誌,“王誌,我告訴你,隻有這一回。下回出了天大的事兒,你敢動我小賢兄弟一根手指頭,我打死你,聽沒聽見?如果我兄弟做的事兒有不對的地方,我小賢肯定給你個交代,讓你滿意。但是你背著我敢動我的兄弟,這就是死路一條,王誌知不知道?”


    “賢哥,我知道了,我知道錯了。”王誌低聲說道。


    “三哥,看好他,下回可沒有這麽幸運了。”賢哥警告道。


    趙三連連點頭,扶著王誌離開了房間。


    王誌和邢誌福的風波,至此也算翻篇了。


    所以在江湖上混,是有隱形法則的,有些東西是絕對不能觸碰的,如果壞了規矩沒了道義,那麽刑誌福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90 年代的吉林省,江湖之事總是讓人津津樂道。什麽是社會?什麽是江湖?這是許多人心中的疑問。


    有人說,沒有永遠的朋友,可我個人卻對此觀點不以為然,在他看來,有的朋友那可是一輩子的摯友。


    還有一句話也說得在理,沒有永遠的敵人。眾人皆知,在 90 年代的吉林省,有一位混得風生水起、大名鼎鼎的大哥,名叫三花子,大名叫劉克強。樺甸的老夥計們肯定都知道這個人,三花子在樺甸那絕對是說一不二的人物,黑白兩道通吃,威風凜凜,實力非凡。


    劉克強這個人,還挺喜歡教導別人,東三省的不少社會混混都受過他的指點,像哈爾濱的、沈陽的,好多社會大哥都與三花子關係相當不錯。


    但唯獨與吉林省的一把手大哥,也就是長春的大哥賢哥,關係很不融洽。


    這其中緣由,大家也都清楚。


    有那麽兩回,三花子著實有些張狂,結果被賢哥狠狠地拿捏了一番。


    要不是常保民從中求情,三花子根本回不了樺甸,在樺甸也待不下去。這件事隨著時間的流逝也漸漸翻篇了,如今已經過去一年有餘。


    這一天,三花子在長春香格裏拉酒店的 606 房間裏。


    隻見他一拍自己的腦袋,那光溜溜的腦袋被他的手輕輕一摸。


    這時,保民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問道:“咋的,三花,有事兒啊?”


    三花子連忙說道:“哎,民哥,我還真有點事兒,你幫我運作運作唄。”保民瞅了他一眼,說:“啥事兒啊?,你可得消停點,江湖上那些打打殺殺的事兒,先放一放。這段時間又開始嚴打了,你把掙錢的事兒放在前頭,好好琢磨琢磨。沒事的時候想一想,做點正經生意,比你整天瞎折騰強。”


    三花子又摸了摸自己的光頭,往保民身邊湊了湊,兩人離得極近,呼吸都能彼此感覺到。“民哥,這回咱哥倆想到一塊兒去了,這回是掙錢的事兒,不是打架的事兒。”


    保民一看,用手指著三花子,說道:“三花子,你啥時候變得這麽膩歪人了?起來!有話好好說,一個大老爺們,往我身邊擠啥呀?起來離我遠點。你這是幹啥呢?有話就說,離這麽近幹啥?”


    三花子連忙說道:“那啥,民哥,我不是想跟你親近親近嘛。我在樺甸也沒啥像樣的買賣。夜總會倒是有一個,按摩院也有,可之前被賢哥砸過一回,雖說後來又支棱起來了,但這買賣一年也掙不了幾個錢。不像你們長春,有錢人多,人口好幾百萬呢。咱華電一共不到 40 萬人,有錢人那真是鳳毛麟角。大家飯都快吃不起了,誰還能天天出來夜夜笙歌呀?這一年到頭真整不了幾個子兒。不過,老二找到了一個來錢的道兒,絕對能掙大錢,一點毛病都沒有。”


    保民一聽能掙大錢,便問道:“啥玩意兒能掙大錢啊?跟民哥說說。”


    這邊,三花子一拍腦瓜子,摸了摸自己的光頭。


    坐在沙發左邊的孫繼祥站起身來。


    咱們簡單給大夥介紹一下孫繼祥,他是劉克強團夥裏的二號人物,純純的二把手。


    在 415 大案中,他是主要策劃者。大夥應該都知道,後來三花子被董大愣子、董二愣子和餘曉東整沒了,孫繼祥一心想為大哥報仇,所以策劃了 415 大案,目標就是要崩死董大愣子、董二愣子和郝全。當時辦這個事兒就是奔著弄死他們去的,在賓館裏造成了三死兩重傷的嚴重後果。樺甸的人都知道這件事兒。


    當時主要的兩個槍手,一個叫小軍,一個叫於秀波。咱們先簡單介紹到這兒,以後有機會再詳細講講這個故事。


    孫繼祥走上前來,對保民說:“民哥,我給你提個地方,你看你知道不?夾皮溝。


    老鐵們,說起東北,有兩個比較出名的夾皮溝。一個是《林海雪原》裏座山雕待的那個,在黑龍江省牡丹江市海林市,那是座山雕的活動範圍,通過電影咱們都耳熟能詳。另一個就是咱們吉林省樺甸市的夾皮溝,那可是相當出名,盛產黃金,又叫金窩子。


    當年電視劇《闖關東》李幼斌老師演的那個,淘金的地方就是這兒。這裏也是當年抗聯的活動地點之一。


    明哥,你知道這兒不?”保民抬頭瞅了一眼,說:“咋的?你在這考我地理呢啊?那夾皮溝我都去過幾次了,我能不知道嗎?”


    孫繼祥接著說:“民哥,我們在這邊申請了一個金礦,就在老礦區又出了一條新礦脈,在夾皮溝東坡腰的位置。工商這邊我們已經注冊完了,但是民哥你也知道,金礦采礦得有開采證。吉林市這邊我們基本上都擺平了,有幾個熟人。但是申請報告送到長春來了,都老長時間了,一點動靜都沒有。主管部門是省國土局,也就是礦產中心這塊。我和我哥去過兩次,那個部長叫賈亮。每次跟他說話,他都愛答不理的,可牛了,眼皮都不抬一下,有時候辦公室都不讓進。我們尋思給他送點禮啥的,或者跟他嘮嘮這事兒該咋辦,可這貨油鹽不進。再加上長春這地方水也深,我們也不敢輕易招惹他。每次去都說資質不夠,要不就說安全資質也不夠,就這麽卡著。民哥,你看看這事兒能不能幫幫忙,你在長春人脈廣,我和我哥都知道。”


    常保民聽後說道:“行了,你倆可別捧我。現在是卡到國土資源局這兒了?”


    “對,就卡到這兒了,卡到國土局了。”


    “哎呀,國土局這邊我在長春還真說不上話。


    那我和我哥也商量了,這錢不是一個人掙的,也不是一個人花的。這個礦一旦真要是整下來,我們哥倆想分成兩股。一股呢,我們哥倆占小頭,占 40%,另外 60%,明哥,這個股份就給你了。你看這事兒你找人辦,辦事兒花的錢都我們出。至於這 60%的股份,你是給誰還是怎麽安排,我們哥倆也不管了,反正把事兒辦成就行。你看呢,明哥。”保民一聽,確實是好事,也是掙錢的事兒。可不是煤礦、鐵礦銅礦啥的,這可是金礦啊,一年到頭那錢可多了去了。


    保民說道:“行,你說這個是正事兒。這事兒我幫你運作運作。一時之間我還不知道找誰能對接一下。這麽的,你們先回去等我信兒,我這邊指定抓緊辦,事兒有信兒了我給你們打電話,你看行嗎?”


    這邊三花子走過來,說道:“哎呀,那還說啥呢,民哥出手,這事兒必須得成。”


    “滾犢子,我就不願意聽你在這跟我吹牛逼。


    那行,民哥,那我倆就先回去了。在這都待兩三天了,家裏兄弟也等得挺著急的。那我跟繼強先回去了。


    ”“回去吧。”這邊保民一招手。


    三花子跟孫繼強領著兩個兄弟開車回樺甸了。


    這邊保民坐在那兒,吧嗒吧嗒抽了兩三根煙,心裏琢磨著。


    常保民當時在長春的勢力也算大,在藍道上來講,比趙三兒還要強那麽一頭。而且東三省的藍馬子和社會人士認識不少,白道上也有一定關係。


    但保民的白道關係都是警察方麵的,市裏麵的領導他還真說不上話。


    保民尋思著,賢哥背後的大哥那是嘎嘎硬,沒有一個不好使的,尤其跟雪鬆關係最好。這事兒要是找雪鬆辦,那真的輕鬆加愉快。想了想,保民把電話拿起來打給了賢哥。


    電話接通,“喂,賢呐。”


    “保民呐,咋的?”


    “賢呐,幹啥呢?”


    “操,我他媽真不想聽你這麽說話,你一這麽嘮嗑肯定是有事兒。”


    “哎呦,我操,你是太了解我了。其實沒啥事兒,我就是想你了,得有兩天沒看著你了吧?”


    賢哥在電話那頭說道:“保民,你他媽是不是沒話了?這兩天沒看著咋的?時間長了啊?


    有句話咋說的,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我他媽真想你了。


    別扯這些沒用的,你說吧,保民,咋的有事啊?”


    “沒啥事兒,喝酒唄,一會兒中午咱倆喝點兒唄,你看行不?完了,順道還有點兒小事兒,我跟你嘮嘮。”


    賢哥一聽,“那行,那你定地方吧。”


    “哎呀,咱就上三哥那兒,上紅軍那兒唄,行吧。”


    “這一說,那行啊,那你先過去吧,我看看現在幾點,半個多小時吧,我過去。”


    “妥了啊,那我在紅軍大哥那等你唄。”


    好嘞好嘞好嘞,這邊電話就撂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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