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學過了一周的時候,盧星平突然出現在了他們的班級。新學校是按照成績分班,謝桑言成績優異,而葉堯在他的補習下成績也突飛猛進,所以兩個人才得以分在了同一個班。而以盧星平的成績想要進這個學校,這個班級,應該是找了什麽關係,動了手續,所以才會現在才到。本以為初中就可以擺脫這個人的葉堯又如置深淵。真是陰魂不散。盧星平過來還沒半個月,班級裏就傳起了流言蜚語。謠言的內容,自然是和葉堯息息相關。“1班的謝桑言,還有那個葉堯,兩人說是同性戀呢。”“啊?你聽誰說的?”“他們班上傳出來的,我也不知道誰說的。”“不過確實很像,那兩個人去哪兒都在一塊,午休放學上課下課,跟連體嬰似的,兩個男的,確實有點太黏糊了。”“何止啊,我還聽說,那倆人暑假的時候在海邊,偷偷摸摸親嘴呢。”“什麽?!我的媽呀,這麽……真的假的啊。”“兩個男的親嘴,噫嘔,惡心。”八卦誕生於男廁所中,葉堯錯過了出去的最佳時機,躲在最裏麵的隔間,就這樣聽到了自己的‘緋聞’。他不介意別人怎麽說自己,可是謝桑言為什麽也要被牽扯進來?這群人是其他班上的人,是不是代表這種話早已在背地裏傳了不知多久了。外頭的幾人很快就離開了,葉堯卻久久沒有出去,直到謝桑言在教室裏看他一直沒回來,過來找他時,葉堯才回了神打開了隔間門。謝桑言蹙緊的眉頭在看到他之後才鬆了些,“這麽久了在這裏幹什麽?還以為你掉廁所裏了。”葉堯想了想,還是決定要把他剛才聽到的東西告訴謝桑言,所以他就說了,以為謝桑言會生氣,但他麵色平平,比菩薩還淡定,“哦,然後呢。”葉堯訝異不已:“你不生氣?”“這有什麽好生氣的?”“他們說我和你是……那什麽啊!”葉堯急了。謝桑言將他從隔間裏拉出來,淡淡道:“那就隨他們說去。”“可是……”葉堯訥訥道:“我不想你被人這麽說。同性戀又不是什麽好聽的詞。”他說:“我討厭同性戀。”謝桑言低頭,沉沉望了一眼葉堯,莫名的,那雙眼睛裏像是摻雜了太多東西,複雜到葉堯看不懂。良久,他說:“阿堯,我不在乎。”“我在乎啊!”他不想謝桑言被人叫同性戀。但謝桑言不知道誤會成了什麽,眼神躲閃一瞬,說:“那你的意思,是要我離你遠一點嗎?”“什麽?為什麽?”葉堯一頭霧水。“你不想被人叫做同性戀,那我以後會離你遠一點,但是,人後我們還要好好的,還和以前一樣,好不好?”謝桑言聽上去小心翼翼的,不知道在忌憚什麽。葉堯聽不太懂,但他沒有心思去想了,他隻聽見了最重要的那一句,連忙緊緊抓住了謝桑言道手,急道:“你不要離我遠一點,一點點都不可以。”“可你不是說……”“我沒讓你離我遠一點!你不可以離我遠!”葉堯把自己貼過去,熊抱住謝桑言,說:“言哥,我們要一直離得很近很近!知道沒有?!”葉堯抱得很緊,臉埋在他脖子裏,呼吸都滾燙。謝桑言微微側頭,臉頰擦過葉堯毛茸茸的頭發,他垂下眼瞼,輕聲說:“知道了。”兩人出了廁所,迎麵撞上了盧星平。謝桑言把葉堯拉到自己身後,自己擋在他跟前,在謝桑言和盧星平擦肩而過時,盧星平忽然開口道:“你們兩個真有一腿啊?”謝桑言腳步停住,冷冰冰看向盧星平,言語篤定:“是你傳的吧。”盧星平顯然知道他指的是什麽,也不隱瞞:“是啊,我就是把我親眼看到的東西說出來怎麽了?這是真相,我又沒撒謊,你們敢做,怎麽就怕人說了?”葉堯聞言,伸出一個腦袋吼:“你胡說什麽!”盧星平涼颼颼瞟他一眼,謝桑言立即往他那邊又擋了一些。“我可是親眼看到了。”盧星平和謝桑言對視著,“不過我真沒想到,你居然會和葉堯這個小要飯的一起去海邊撿垃圾,怎麽,不學著往上走,反而自甘墮落想去當乞丐了?”葉堯一怔。難道說暑假裏他和謝桑言一起去海邊撿瓶子的時候,被盧星平這家夥看見了嗎?盧星平滿臉鄙夷:“你倆在樹下膩膩歪歪貼著嘴啃的時候,怎麽沒想著要躲著點人?被人看見不是活該?”葉堯聽他這麽說,就知道盧星平暑假裏也一定去過海邊,看見了他倆在一起,可這什麽膩膩歪歪,貼著嘴啃又是什麽東西?他什麽時候和謝桑言做過這種事了?頭貼的近一些就是親嘴了嗎?葉堯氣的胸膛起伏不止,怒吼:“你瞎說!”“是不是瞎說你心裏有數。”盧星平陰陽怪氣衝他一笑:“死同性戀。”盧星平說完就趾高氣揚地走了,葉堯一張臉漲得通紅,被氣的。反觀謝桑言,麵不改色心不跳,就像盧星平剛才說的是別人的事情一樣。“氣死我了!那個臭家夥,一天不找茬就渾身難受是不是!”葉堯直跺腳:“言哥,你千萬別把那些話當真,那個混蛋就知道滿嘴放屁。”謝桑言麵無表情:“……嗯。”自從葉堯知道背地裏傳了這樣離譜的謠言後,他總覺得走哪裏都有人背著他們指指點點,針對他就罷了,為什麽謝桑言這樣好的人也要被議論?他很不開心。因為他成日裏心事重重,所以也就沒有意識到天天和他在一起的謝桑言情緒也肉眼可見地低落下來。那日放學,謝桑言一如既往將葉堯先送回家中,自己轉道去了海邊,一直坐到深夜才回。家中黑著燈,所有人都已熟睡,謝桑言拿出鑰匙,將自己鎖著的房間門打開,小小的空間裏隻有一張床和桌子,其他沒有任何擺設。床底下藏著他用打工的錢買來的整箱整箱的打折麵包和零食,因為很便宜,所以保質期時間不長,過期了他也舍不得丟,反正也可以吃,又吃不死他。謝桑言的桌上有一張合照,是一個漂亮的女人,懷裏抱著一個年幼的男孩。照片是他這間房裏唯一的寶貝。寶貝到他每次離家時,都要用鎖將房門鎖住才安心。他上前指尖輕觸了下照片,笑著道:“媽媽,我回來了。”這是謝桑言擁有的,唯一一張自己和母親的合照。照片上的女人和謝桑言有著相似的眼睛,她微笑著麵對鏡頭,白皙的脖子上戴著一串精致的珍珠項鏈。隻是這條項鏈,現如今卻在……客廳裏掛著他親爸和那後媽的婚紗照,屬於他媽媽的項鏈,就戴在那個女人脖子上。項鏈是媽媽唯一留給他的東西,可他的父親,為了討那個後來的女人歡心,強行從謝桑言這裏奪走,轉手送給了她。謝桑言去要,女人摘下,反手鎖在了保險箱中。“你乖乖聽話,我就給你。”謝桑言就一直在這個房子裏住到如今。等他有朝一日拿到項鏈,就從這裏離開,離開他的生父和這個令人厭惡的女人。去找,去找……“晃晃。”謝桑言坐在窗邊,照著外頭灑進來的泠泠月光。他噥噥喊著這個昵稱:“晃晃,我的晃晃。”【我討厭同性戀。】謝桑言低了頭,嘴角揚起小小的弧度,其間卻摻雜著酸楚與苦澀。謝桑言睜著眼睛,眼尾通紅,似要悲泣,又若發笑:“我該,怎麽辦呢。”第28章 我們去過好日子學校傳言愈演愈烈,久而久之,他們遊離於人群之外,隻能和彼此相依為伴,謝桑言不在乎這些,淡然處之,而葉堯隻在乎謝桑言一個人,隻要謝桑言願意理他,他就可以不去管任何人任何事。說到底就算學校裏的所有人都加起來,在他心裏都抵不上謝桑言一根手指頭。沒了旁人的打擾,他也樂得自在。少年成長得非常快速,謝桑言肉眼可見地開始拔高,衣服和褲子漸漸跟不上他的生長速度,他的父親不管他,他的後媽想來也不會及時添置他的衣物,葉堯每每看見謝桑言露在袖子外頭一大截的手腕,以及短了的褲腿就心裏一陣絞痛。他想給謝桑言做些什麽。天氣越來越冷了,葉堯買了毛線,回來給謝桑言編織圍巾。他選了紅色,打算趕在過年時送給謝桑言,紅色多漂亮啊,是熱熱鬧鬧,喜喜慶慶的顏色。可他的手太笨了,拆拆修修,到過年的時候也才隻織了一半,半成品送不出去,葉堯隻得將就用紅薯抵了。“沒關係,還有來年嘛。”來年把圍巾送給他。葉堯想。除夕夜,葉堯叫來謝桑言,他倆,還有爺爺,三個人一起過了年。謝桑言很高興,一直都在笑,爺爺也難得心情不錯,這些日子他被邊賀糾纏得一直沒能休息好,前兩天他對著又在門口守著的邊賀痛罵了一頓,可能是話說的太刺耳,邊賀這幾天都沒有出現。見不到他後,爺爺也終於放鬆了下來。吃完年夜飯,他倆在屋外觀賞別處天際燃放的絢爛煙花。葉堯拿來一個烤紅薯,一人分了一半。軟糯的紅薯甜滋滋的,葉堯和他並肩而立,喊他:“言哥。”“嗯?”“你的生日是什麽時候?”這麽久了,他還沒問過謝桑言的生日。如果他的生日臨近,自己就要另外給謝桑言準備生日禮物了。“已經過了,一月十四。”“一月十四?”葉堯錯愕不已:“你和爺爺同一天生日啊……”謝桑言也意外:“這麽巧?”“是啊,我聽爺爺說起過,他是晚上淩晨的時候生的,你呢?”“我不記得了。”謝桑言說。實際上是因為他的媽媽還沒來得及和他說上這些就去世了,他也沒有機會得知了。葉堯見他心情低落,也知道自己是說到什麽讓他難過的話了,連忙找補:“言哥,以後我們每年都一起過年好嗎?一起吃年夜飯,一起像這樣看煙花,一起吃紅薯,長大也要一直在一起。”謝桑言側目注視著他的側顏,道:“好。”“等長大了,我們就離開這裏,到一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生活,去我們的桃源鄉,我們去過好日子,去過比現在還要好上百倍的好日子。”“你,我,還有爺爺。我們一起。”葉堯吃著紅薯,眼淚不知為何爬了滿臉,他鼓囊著臉頰,連連點頭:“嗯!”見了葉堯的眼淚,謝桑言的眼睛裏也緩緩覆上一層水盈盈的膜,他伸出手,抹去葉堯臉上的眼淚,道:“別哭,晃晃。”“好日子很快就會到了。”那天,為了哄哭著的葉堯,謝桑言第一次給他唱了歌,那是葉堯第一次聽到謝桑言那五音不全的調子。唱到一半,聲音也劈了,謝桑言自己也覺得丟臉了,羞窘道:“不然,不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