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感覺該怎麽表述呢?


    就好似原本已經在心裏頭準備好要迎接恐怖至極的末日了,老天爺卻冷不丁的告訴你,那隻是個比較稀罕的日全食罷了。


    賈母和賈政木然的望著璉哥兒,皆是一副懵逼的模樣。


    逗他們玩的罷?還道是璉哥兒那頭發生了甚麽慘絕人寰的事情,都已經做好準備麵臨璉哥兒的黑化了,結果這二貨竟然兩眼含淚目光幽怨的說出了如此不值一提的小事兒。


    不由自主的,賈母下意識的開口道:“就為了這等小事兒?”你快嚇死你可憐的老祖母了!


    璉哥兒原本就是十足十的委屈,哪怕明知曉這兩年賈母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二房的金玉疙瘩上,可他還道自己到底是賈母曾經最心愛的孫子,即便如今有新的心頭好了,可也不至於完全將他丟到腦後罷?


    想法很美好,現實簡直殘忍到無理取鬧。


    “成親是小事兒嗎?老太太您也太偏心眼兒了!我就不說寶玉弟弟了,左右他年歲小,您疼著他寵著他,我也無話可說。可珠大哥哥統共也就比我大了一歲,他早兩三年就已經在尋摸親事了,去年更是兩家都見了麵,到今年連媳婦兒都摟上了!可我呢?我呢?老太太抹就偏心!我再也不理你了!”


    說著說著,璉哥兒都忘了委屈,隻剩下的憤怒。


    虧得他以往還覺得他老子背地裏的那些話隻是為了詆毀賈母罷了,結果事實卻證明,他老子說的一點兒也沒錯。賈母就是實打實的偏心眼兒,還不是一般般的,而是那種把心眼兒都快偏到天邊兒去了!


    見璉哥兒如今,賈母剛要開口辯解幾句,不想賈政卻搶先開了口:“璉兒你在渾鬧甚麽?有你這麽跟長輩說話的嗎?這親事原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


    “你們都欺負我!你們就是偏心眼兒!”璉哥兒年歲是不算小了,無奈打小就是被人捧著長大的,論心智真心不算高。尤其這會兒自己明明是過來訴苦的,結果先是被傷了心,旋即又得了一通斥責,自不會開心到哪裏去,“憑甚麽擱在珠大哥哥身上,就是闔府上下最要緊的事兒了。可輪到我了呢?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哼,有本事等到寶玉長大說親的時候,老太太也甚麽都不管!”


    聽得璉哥兒這話,賈母和賈政的反應不一。


    賈母是立刻伸手將璉哥兒攬到了懷裏,開口哄道:“璉兒乖,我的璉兒是打小最最乖的孩子,老祖宗哪個都不疼,光疼你,成了罷?”


    偏賈政卻是一臉的不忿,正想開口斥責時,卻被賈母攔了下來。這還不算,賈母甚至偷偷的伸手在賈政的胳膊上狠狠的擰了一下,壓低聲音惡狠狠的道:“閉上你的嘴!!”


    話說回來,甭管賈政身上有多少個缺點,起碼他是真真正正的孝順。哪怕聽得賈母這話後,他覺得心裏頭頗為受傷,可仍舊老老實實的束手立在一旁,當起了鵪鶉。


    再看賈母,就跟川劇變臉似的,頃刻間恢複了慈眉善目的模樣,笑眯眯的看向璉哥兒,繼續柔聲哄著:“好璉兒,老祖宗有多疼你,你還不知曉嗎?哪裏就偏心眼兒了?就算真的要偏,那也是偏著我的好璉兒。”


    “真的?”璉哥兒的性子注定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再一個,他跟他老子還是有著明顯區別的,賈赦是數十年如一日的被賈母嫌棄厭煩,以至於如今再想彌補都是癡心妄想了。而璉哥兒,其實他打小還是很受寵的,加上自家那倆弟弟壓根就不往榮慶堂來,也因此至少在大房裏頭,他是最受賈母寵愛的那個。


    “當然是真的嘍。你若是不信的話,回頭仔細瞧好了。等明年一開春,我就讓珠兒立馬搬出去,他原先在榮慶堂的院子,我讓人收拾收拾,給你住。還有啊,你不是歡喜鳳丫頭嗎?鳳丫頭是個好的,我就喜歡她那張甜如蜜的小嘴兒。你且等著,等正月裏一過,我就讓人將她接過來小住,如何?”


    “好好!老祖宗最疼我了!”璉哥兒果然好哄,三言兩語下去,就立刻笑開了。


    賈母又道:“至於你跟鳳丫頭的親事也好辦,讓你嬸子回趟娘家,怎麽著也給定下來。你老子那頭也不用多愁,有我呢!”


    這還有甚麽好說的?璉哥兒立馬丟了先前的不忿,用比王熙鳳更為甜的小嘴狠命的誇讚了賈母一番,拍了好大一通馬屁後,這才樂淘淘的跑了。


    ……


    “老太太您這究竟是何意?”直到璉哥兒都跑得沒影兒了,賈政這才麵帶無奈的道。


    其實,方才他那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是沒有錯的,雖說在親事上頭,身為榮國府老太太的賈母也確實可以提些建議,可最終卻還是得由賈赦倆口子將親事定下來。


    換句話說,賈母對璉哥兒的那番保證是完全沒有任何意義的。


    “你懂甚麽?!”


    賈母拿過擱在小幾上已經涼了的冷茶,狠狠的灌下去後,才稍微平複了一下快速跳動的心髒。說真的,方才她險些沒被璉哥兒嚇死過去,當然不是因著親事問題,而是璉哥兒……


    “你就不覺得璉兒如今的表現,同你大哥當初一般無二?”


    提及此事,賈母忍不住又開始心慌意亂了。想當年,她的赦兒也是個心地善良略有些淘氣的好孩子,雖說毛病不少,可又不是聖人,哪個還能是完美無缺的了?她的赦兒,喜歡上躥下跳的胡鬧生事,喜歡沒事兒往花街柳巷秦樓楚館去瞎混,再不然就是華服錦衣策馬飛奔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一副騷包到極點的模樣。


    可這些有錯嗎?


    身為國公府的繼承人,就算賈赦打小就不幹正事兒,隻要別幹出太過分的事情來,就稱不上有任何過錯。


    你說他不思進取?


    ——都是一等將軍了,還能怎麽進取?


    或者說他貪杯好色?


    ——男人嘛,有幾個是老實巴交的?再說他從不將手伸到良家女子身上,會被他上手的,那本身也不是甚麽好東西。


    除卻這兩點,他還有甚麽過分的缺點嗎?


    一不小心,賈母就想多了。她想到了幾十年前,那會兒她嫁給榮國府賈代善沒多久,就驚喜的發現自己有了身孕。對於當時人丁並不算興旺的榮國府來說,這絕對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更幸運的是,次年她就一舉得男了。


    然後呢?


    身為婆母又是榮國公夫人的徐氏,卻完全不顧她的意願,硬生生的就將她剛出生才三日的嫡長子給奪了去。是啊,她是用不著擔心她的赦兒會吃虧受罪,畢竟人家可是賈赦的親祖母。可她心裏不忿,憑甚麽她千辛萬苦生下來的孩子,卻不能養在自己膝下?


    這大概就是最初的怨念罷?隻是口子一旦打開,就再也收不回了。她恨徐氏奪走了她的長子,而徐氏卻責怪她不知好歹,在得知奪子無望的情況下,她索性將全部精力都用在了搶奪管家權一事上。最終,她是勝利了,得到了榮國府的管家權,卻愕然發覺,被忽略了太久的長子已經完全不記得她這個當娘的了。


    有時候賈母也在想,假如當時她能夠分出一部分的精力放在長子身上,那會不會就此改變一切呢?


    然而,這世上並沒有假如,尤其是當她發覺異常時,卻恰好是她再度懷孕之時。


    又一次的十月懷胎一朝分娩,她再度得了兒子。而彼時,婆母徐氏或許是麵子上過不去,也有可能是單純的身子骨不適無法照顧兩個孫兒,因而在這一次,徐氏甚麽都沒有做。也正是因為如此,她歇了收攏長子的心,隻一心一意的照顧心愛的次子。


    偏心眼兒嗎?


    是啊,她也知曉自己是偏心了,可這能怪她嗎?長子是婆母徐氏帶大的,次子才是她事必躬親任勞任怨的養大的。長子打小就頑皮淘氣不務正業,次子卻乖巧懂事用功上進。長子……


    “政兒你知道嗎?我悔啊!想當初,你大哥是多好的孩子呢,不願意用功上進又如何?咱們家是武將世家呢。喜歡往秦樓楚館跑又怎樣?他又不是不給錢。再不然,他就是一茬一茬的換通房丫鬟,可咱們府上有錢,礙著誰了?在看如今……唉,都是我造的孽啊!”


    想到以往的種種,再看如今已經徹底如同脫韁野狗似的賈赦,賈母是真的悔恨不已。


    “我當初是被豬油蒙了心嗎?赦兒他多好,我幹嘛總是要嫌棄他?要是老天爺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再也不偏心眼兒了……”


    是啊,一切可不就是因著偏心嗎?其實就賈母而言,她是有自知之明的,相當的清楚自己有多偏心。一碗水端平真的很難,起碼賈母是完全沒法做到的。


    想當年,她有兩子四女,其中隻有兩子一女是她親生的。自然而然的,她偏疼自己親生的骨肉,對於那三個庶女隻要大麵子上沒出差錯便可。結果就是,三個庶女出嫁後不久,就陸續都娘家疏遠了,等榮國公賈代善一走,就徹徹底底的斷了來往。


    而在親生骨肉之中,她又偏疼打小身子骨羸弱的幺女。不過這種疼愛倒真的算不了甚麽,畢竟她也明白,自己最終能倚靠的隻有兩個兒子。


    問題就出在兩個兒子之中。


    “……我真的悔啊!假若當初,我能在你和赦兒之間,把一碗水端平了,也許他就不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了。可就是因著我偏心,他為了討好我,這才努力用功上進,竟是過了科舉入了仕途。你說他何苦呢?”


    賈母老淚縱橫,她頭一次開始了自我反省,深深的認為,賈赦之所以會有如今的“成就”,全是因著那一片孝心。


    再看賈政,兩眼瞪得有銅鈴那麽大,還下意識的張大了嘴巴,活脫脫就跟個蛤蟆似的。


    “我錯了,我真的知曉錯了,從今往後,我一定再也不偏心眼兒了。赦兒啊,他以往是個好孩子啊!”賈母完全沒有注意到她心愛的次子就快被自己逼死了,隻徑直哭訴道,“赦兒他以往就跟璉兒似的,既乖巧懂事又天地善良。要不是我做錯了,他何苦變成如今這副模樣?罷了罷了,往事且暫不提,就說璉兒好了,以後你們誰也不準說他!”


    “老太太……”賈政試圖發表自己的意見。


    “不準說他!!哼,不用功怎的了?左右他將來也能繼承爵位。喜歡鳳丫頭對罷?嗯,王氏女確實有些小毛病,可那又如何?鳳丫頭長得好看,小嘴兒甜,還特別能來事兒,最最重要的是,璉兒喜歡她!”


    “可這……”賈政仍沒有放棄的繼續開口。


    “閉嘴!聽我說!看你媳婦兒就知曉了,娶了王氏女,基本上仕途就無望了。錢財倒是不少,通房丫鬟也可以有啊!就算生一堆庶出子女也無妨,左右咱們府上有的是銀錢,不怕養不起。對了,通房不能生……怕甚麽?大不了去母留子,辦法總是人想出來的。對了,回頭我要開了庫房尋些好東西出來。我的璉兒喲,他頂頂喜歡玉器了!還有鳳丫頭,喜歡赤金頭麵,好,都好!”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賈政還能如何?


    不過,賈母這話乍一聽確實有些牽強,可仔細一琢磨,又何嚐沒有道理呢?


    旁的暫且不說,單看賈赦年少時候,的確跟璉哥兒一般無二。貪圖享樂、好逸惡勞,仗著自己是國公府的繼承人,又有來自於祖父母留下來的大筆私房,日子過得不知曉有多暢快。哪怕偶爾也會闖一下小禍,可跟如今一比,算啥呢?!


    賈政忽的就悟了,賈母真的是用心良苦啊!賈赦的性子已然定型,想要再改變估摸是不大可能了。可賈赦無法改變,這不是還有璉哥兒嗎?為了不讓璉哥兒步了賈赦的後塵,他豁出去了!!


    “老太太您放心,我這就回去尋王氏。旁的我沒法保證,可至少能讓璉哥兒順利的娶到鳳丫頭!”


    “嗯,鳳丫頭她很好,順便讓你媳婦兒多教教鳳丫頭,不用學旁的,就照著你媳婦兒的樣子學就好了。”賈母一想到因著王氏,她心愛的次子仕途毀於一旦,就……其實也不是不能接受。


    “好,老太太,兒子告退!”


    比起賈母的坦然,賈政心裏苦啊!道理他都懂,可仔細想想,他就覺得心塞無比。沒錯,賈赦是喪心病狂了,可甭管怎麽說,賈赦是世襲的一等將軍外加從二品的內閣學士。可他呢?一介白丁!


    如果說,賈母隻是單純的不想讓榮國府出倆喪心病狂的禍貨,那麽賈政卻是抱了私心的。


    ——賈赦已經那麽拚了,要是再來一個璉哥兒,榮國府還有二房立足之地嗎?


    抱著這樣的想法,賈政火速回到了梨香院,用不容置疑的命令語氣,讓王夫人次日一早就回一趟娘家,最好能在年前就將親事定下來。


    王夫人目瞪口呆。


    盡管對於兩家結親一事,王夫人還算是半個媒人,可問題在於,這門親事打從一開始就顯得格外的不順利。在事情的最初,是王子勝死活不同意,雖說之後王子勝很快就改了口,可賈赦又不樂意了。


    老話說,親事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可這父母之命裏頭,最最要緊的卻是父親的決定。


    兩家裏頭其他的人都可以不同意,隻要父親應允了,那這門親事就算是成了。偏生如今,王子勝先鬧一場,賈赦又緊隨其後接著鬧騰,且至今都沒有鬆口的意向,也就是說,這門親事難!


    可聽了賈政的分析,王夫人很快就改變了主意。


    難不難的可不就是一句話嗎?大不了她暗中跟那拉淑嫻聯手,先將這事兒給定下來,回頭再來個先斬後奏!雖說聽著是坑了點兒,可誰讓賈赦不靠譜呢?與其等璉哥兒黑化以後,跟賈赦來個打虎親兄弟上陣父子兵,還不如打從一開始就讓璉哥兒順順暢暢的過他的小日子。


    甭管好不好,起碼別再折騰了!!


    賈政倆口子很快就有了一致的意見,左右珠哥兒的親事已經辦妥了,餘下他們隻一門心思的忙著璉哥兒的親事好了。譬如說,說服王家多給些陪嫁,說服賈母掏私房添給璉哥兒,再不然就是讓那拉淑嫻也多拿出銀錢來,務必要讓這對未來的小倆口感受到來自於全天下的善意。


    接下來,就有的忙活了。


    次日一早,王夫人先回了一趟娘家,而賈政則是破天荒的拉著賈赦去喝酒,並且在這個過程中豁出去臉麵不要,可勁兒的誇讚賈赦。等王夫人從娘家回來後,她又緊趕慢趕的去榮禧堂尋那拉淑嫻,若能得到來自於那拉淑嫻的鼎力支持,事情就會好辦多了。


    那拉淑嫻自是支持的。


    “……弟妹你說得不錯,鳳丫頭多好的孩子呢,偏以往就是小住,也隻能去老太太那兒。我老早就打算好了,要將她拐回我這兒來。二丫頭雖乖巧,可她半點兒都不機敏,我就想要個聰慧能耐的女兒。弟妹且放寬心,隻要鳳丫頭嫁過來了,我一準拿她當親閨女看待!”


    王夫人表示,她一點兒也不擔心!


    有啥好擔心的 ?有道是,生兒子像舅,生女兒像姑。她這個娘家侄女喲,完完全全就是她自個兒的翻版。怕甚?怕那小丫頭片子沒將榮國府翻個底朝天?


    且不說王熙鳳本身能耐不小,單說那拉淑嫻是出了名的想女兒都快想瘋了,看迎姐兒就知曉,她待姑娘家別提有多好了。有時候王夫人甚至想將她房裏那探姐兒一並丟過來算了,畢竟就算是庶女,到時候出嫁也少不了一份嫁妝,哪怕不算浪費的銀錢,就這麽個東西擺在眼前,也覺得眼睛疼!


    當然,這就是後話了,如今頂頂要緊的還是先將璉哥兒的親事定下來。


    “我同娘家那頭說過了,嫁妝的話,就比照我當年的來,還有鳳丫頭她娘留下的東西,無需分給仁哥兒,隻一並予了鳳丫頭。至於咱們這頭的聘禮,隻需往公中出一份就可,沒必要太費心了。我娘家那頭的意思是,隻要倆孩子好,一切都好說。”


    “那是那是。”那拉淑嫻笑得一臉的見眉不見眼,宜妃娘娘快進門了,還有甚麽值得煩惱的?


    哦,對了,還有賈赦。


    賈赦那攪屎棍的性子,要是用在旁人身上,的確是蠻逗趣的。可要是用在自家人身上,就顯得憋屈了。那拉淑嫻仔細的想了一番,倒覺得也不是完全沒有法子。當下,她便道:“弟妹且放心,我家老爺這頭我有呢,這門親事保準沒問題。等到時候,還請弟妹幫襯我一把,到底是頭一回給孩子辦親事,好多地方還需要弟妹的指點。”


    這是大實話,那拉淑嫻前世倒是插手過很多親事,問題在於她隻負責拴婚和賞賜東西,具體的流程就算知曉好了,也從不曾往心裏去過。再說了,前世和今生還是有不少差別的,旁的不說,這皇室宗親的規矩,肯定不適用於國公府,拉一個幫手顯然是很有必要的。


    對此,王夫人自是滿口子答應下來。


    唯一麻煩的就是賈赦了。


    然而,還不等那拉淑嫻去尋賈赦,當天晚間,賈赦就滿臉嘚瑟的回到榮禧堂炫耀道:“淑嫻,跟你說個事兒,元姐兒被調到永安宮去了。”


    永安宮,東六宮之一,亦是仁妃的寢宮。


    仁妃,廉親王之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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