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生無可戀了。


    頭一個發現不對勁兒的,自然是十二的奶娘。等奶娘急慌慌的尋到了容嬤嬤後,一開口便是:“嬤嬤,哥兒連點心都不愛吃了!”


    容嬤嬤:……嗯,這個問題確實有些嚴重了。


    因著容嬤嬤全程觀摩了那拉淑嫻虐十二的過程,故而她很快就琢磨出味兒來了。可一來,容嬤嬤真正的主子隻有那拉淑嫻一人,十二是屬於附帶的那種;二來作為一個老嬤嬤,她就算懂得東西再多,也不包括康熙字典。事實上,康熙字典雖完成於康熙年間,在雍正、乾隆年間逐漸開始逐漸普及,可再怎麽普及,也不可能做到人手一份。


    主要是冊數太多了,一般也就是各家書院或者書香世家會收藏一整套,上書房肯定有,阿哥所鐵定也有,可惜容嬤嬤從沒見過。


    思忖了半響,容嬤嬤還是命人上了一份拔絲楂糕,親自端到了十二跟前,笑得一臉大尾巴狼樣兒:“哥兒,嚐嚐這個?”


    十二偷眼瞄去,拔絲楂糕外頭被炸得金燦燦的,一看就是又酥又脆的。抽了抽小鼻頭,十二還隱隱有一絲桂花的香甜味,顯然裏頭是加了桂花醬的。又回憶了前世吃過的拔絲楂糕,雖說十二本人不會做點心,可他會吃呢,直到如今他都記得那種外皮甜口酥脆,裏頭軟糯酸甜的口感。


    ……這麽想著,就好像真的吃到了一般。


    “好吃罷?”容嬤嬤眯著眼睛問道。


    “嗯!”十二重重的點頭,旋即才意識到,方才壓根就不是他的想象,而是真的吃到了。好幸福,好、好丟人。


    “那再來一塊?”容嬤嬤說著就又投喂了一小塊,這拔絲楂糕是特地吩咐廚房為十二做的,因而比尋常的糕點還要小上一大半,正適合十二的小嘴。


    本著反正已經丟人現眼了,十二索性豁出去了,在吃完第二塊後,眯著眼睛張大嘴巴主動等待投喂。心道,就這麽點兒份量,本阿哥能一口氣吃十碟!


    然而真相卻是,隻吃了五塊,十二就已經吃不下了。


    沒法子,從清晨被弄醒後,十二就一刻不停的在吃。吃到這會兒,也就是方才他生氣的那麽一會兒工夫,略少吃了兩口。就這麽著,五小塊的拔絲楂糕吃下去,小肚子又鼓起來了。十二無比憂傷的低頭看了看肚子,因著天氣炎熱,他今個兒隻穿著個大紅色的肚兜,又套了個開襠褲,因而一低頭就隻看到了肚兜上頭的胖娃娃。


    ——有一種照鏡子的感覺。


    “弟弟,我回來了!!”正在十二再度陷入了生無可戀之際,璉哥兒回來了,還順便帶了個小尾巴過來,“我還把珠大哥哥帶來了。”


    十二幽怨的抬頭看了親哥和堂哥一眼,旋即繼續低頭對著肚子上的胖娃娃思考人生。


    “珠大哥哥,我弟弟真的會說話,前個兒他還喊我哥哥了。”璉哥兒拉過珠哥兒,倆人齊齊往十二跟前湊。這珠哥兒也就罷了,到底又隔了一層,再說他跟十二也沒那麽熟,因而隻笑看著眼前這個胖娃娃。而璉哥兒就不同了,不單看了還上手又摸又戳的,“看罷看罷,我弟弟身上全是肉團團,就跟前個兒我爹打外頭買的烤羊腿兒一樣!”


    “不一樣,琮兒的肉軟軟的。”有了璉哥兒做示範,珠哥兒也不見外了,先是小心翼翼的伸手戳了戳十二的胖胳膊,隨後因見十二隻低頭瞪著肚子,他也順勢摸了摸,“琮兒弟弟的肚子好鼓,他吃甚麽了?”


    “我瞧瞧。”璉哥兒四下一張望,很快就看到擱在一旁小幾上,還剩下大半碟的拔絲楂糕,當下便伸手端了過來,還不忘招呼珠哥兒一道兒吃。


    雖說點心是十二的,可十二跟前的丫鬟婆子也不會攔著其他哥兒嚐,況且璉哥兒還是個慣拿,因而隻掩嘴笑著給兩個哥兒拿糖水來潤喉,還不忘偷眼去瞧已經懵了的十二。


    可憐的十二,無論這樣的事情再上演幾次,他依然學不來淡然接受。護食是其中一個緣由,主要是前世的十二根本就沒有可以分享點心的人。哪怕他有數十個兄弟姐妹,可姐妹們一年到頭也見不到幾回,兄弟們要麽已經出宮開府了,要麽就是整日裏爭奪乾隆帝的注意力。再說了,宮中也許缺人情味兒,可真心不缺點心,至少他從未缺過。且除了宮女太監外,也沒有人會撿他吃剩下的點心來吃。


    當下,十二便直勾勾的盯著親哥和堂哥當著他的麵把他的點心分食了,隻到空碟子被丫鬟拿走了,那倆貨都喝上甜津津的糖水時,十二還有些沒能回過神來。


    震驚、不可思議、嫌棄……仿佛還有那麽一絲古怪的感觸。


    “呀!咱倆把琮兒的點心都吃了!”珠哥兒到底又大一點,在發覺大事不妙時,忙抬眼看向十二,見後者隻是瞪圓了眼睛看著他並不曾哭後,這才略放下了心來,“琮兒弟弟不要哭,回頭大哥哥給你旁的好吃的。”


    十二登時黑了眼,一碟破點心罷了,就算他承認自己是有點兒不舍得,是還想著過會兒再吃一塊,可為了這種事情而哭……


    嗬嗬,以為他是三歲小毛孩?


    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如今才八個多月大的十二,傲嬌的一揚頭:“嬤嬤有!”他至少還記得不能叫容嬤嬤,隻順著那拉淑嫻的叫法,直接喚嬤嬤。


    一旁的奶娘聽了這話,笑著給兩個哥兒解釋。忽的,外頭喚大老爺回來了,璉哥兒登時眼前一亮,一個轉身撒腿就跑,在十二目瞪口呆的注視下,轉瞬就沒了蹤影,接著外頭就傳來大叫著爹的聲音。十二冷哼一聲,不屑的側過臉去,可沒等他做完全套鄙夷神情,賈赦便進來了,一把將十二抱起,往半空拋了兩下。


    “胖兒子!想爹了沒?”


    胖……


    還不等十二想到反駁的話,璉哥兒尾隨賈赦顛顛兒的跑了進來,聽了這話忙接道:“胖弟弟,想哥哥了沒?”珠哥兒也跟著湊熱鬧,連聲喚著胖弟弟。叫到後來,璉哥兒和珠哥兒卻鬧上了,非要搶著當哥哥。一旁的賈赦笑得險些岔了氣,忽的思及年幼時候的事兒,不禁想到,這孩子果真是小隻的比較好玩,怪道當初賈代善夫婦二人隻喜歡賈政。


    十二這會兒徹底啞火了,隻黑著臉任由賈赦折騰夠了,聽到外頭廊下傳來擺飯的聲音,總算才長出了一口氣。這一大家子,就沒一個靠譜的!!


    然而,更不靠譜的事情還在後頭,那拉淑嫻在命人將珠哥兒送回梨香院後,還不忘特地將十二攬了過來,並在他耳邊小聲的提醒了一句:“康熙字典。”


    還讓不讓人好好用飯了!!!


    <<<


    跟心如死灰的十二不同,珠哥兒是蹦跳著回到梨香院的,不過他回來的時候,其他人都尚未回來。


    “哥兒若是餓了,先來些點心墊墊?”丫鬟上來幫珠哥兒換衣裳端茶水,還不忘安撫道,“太太是去老太太那兒了,姐兒也跟著去了。老爺清晨出了門,尚不曾回府。”


    珠哥兒將衣裳換到一半,忽的驚道:“被璉兒一打岔,我都忘了要先給老太太請個安。”聽丫鬟說,晚間再去也使得時,珠哥兒才略放下了心來。其實,晨昏定省原就是早晨出門前,和晚上用過膳之後。當然,榮國府的規矩原也不是特別嚴格,賈母更不會跟親孫子過不去,珠哥兒甭管甚麽時候去榮慶堂,都是最受歡迎的人。


    待換好了衣裳,略用了半盞茶,珠哥兒拒絕了點心,隻道方才在榮禧堂那頭跟璉哥兒分了點心吃,又吩咐丫鬟磨墨,珠哥兒琢磨著在擺膳前,他還能再寫兩篇大字。


    又兩刻鍾,王夫人先回了梨香院,聽聞珠哥兒在練大字,也沒用甚麽點心,忙吩咐擺飯。依著規矩,該是各吃各的,可王夫人尋思著院子裏冷冷清清的,加之又有事兒同珠哥兒說,隻吩咐將份例菜都擺在一起,左右是親母子倆,原就無需避諱甚麽。待草草的用過一通飯後,王夫人放下筷子,拿茶水略漱了漱口,這才說起了正事。


    “珠兒,你如今也開蒙了,又是家中長子,有些個事兒還是該讓你知曉的。”


    “太太您請說。”珠哥兒從圓凳上下來,站在王夫人身側垂首恭敬的道。


    王夫人略頓了頓,才道:“是有兩個事兒。頭一件,老太太如今身子骨也大好了,榮慶堂又冷清得很,我便將你妹妹送到了老太太處,隻當閑時逗個趣。還有一個事兒,就是咱們院子裏的趙姨娘今個兒查出了身孕來,到明年,你就又能多個弟弟或者妹妹,總算用不著去同璉兒搶了罷?”


    “是,太太。”珠哥兒飛快的抬頭瞧了王夫人一眼,旋即又以更快的速度垂下頭去,可縱是如此,他麵上的詫異也不曾被逃過王夫人的眼睛。


    屋內沉默了半響,王夫人讓丫鬟婆子們都退下了,這才向珠哥兒道:“咱們終是嫡親的母子倆,有甚麽話不能說的?你是不願你妹妹去老太太那兒?”


    作為嫡親的兄妹,珠哥兒和元姐兒的感情自是極好的。再說了,這對小兄妹都不是驕縱的主兒,珠哥兒習慣了讓著璉哥兒,又怎會跟一母同胞且更小的元姐兒吵鬧呢?而元姐兒,她先前身子骨略有些羸弱,將養了好幾年,才養的健康起來,且元姐兒性子穩妥,慣常都待在屋裏玩著姑娘們的遊戲,倆人就是想鬧都沒個由頭。


    想著以前的事兒,王夫人已經開始思量,若是珠哥兒不舍得的話,她該如何解釋,然而珠哥兒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把她徹底鎮住了。


    “趙姨娘生的弟妹……珠兒不喜歡。”


    完全不曾提及元姐兒,珠哥兒隻是悶悶的說了這麽一句話。王夫人愣愣的瞧著兒子,仿佛頭一天認識他一般,半響才回了神:“渾說甚麽?就算是趙姨娘生的,那也是你的弟妹。”話是這麽說的,可王夫人的語氣裏,卻是滿滿的悲傷。


    沒有哪個女子不懷春,除卻希望自己的夫君出人頭地之外,更多的則是殷切期盼著自己是夫君的唯一。就算過了懷春的年紀,哪怕撇開吃味兒,也沒有人能夠輕易的接受庶出的兒女。


    說甚麽庶出的也是嫡妻的孩子,說這話的是男人是婆母是通房小妾,獨獨不會是嫡妻本人。王夫人倒是曾想過將來若是有庶出子女該如何做,卻萬萬不曾料到,這一日竟來得這般快。她的長子如今也才五歲,且她隻有獨一個兒子。在這種情況下,倘若趙姨娘生的是個閨女倒也罷了,若是個兒子,卻是真當不吉利。


    怎麽會那麽快呢?這要是珠哥兒已經長大成人,或者成家立業生兒育女了,到時候就算再有庶出兒女,那也無妨了。可如今……


    “趙姨娘不是家生丫鬟嗎?她生的哪裏是弟弟妹妹,該是丫鬟小子才是。”


    王夫人還沉浸在自己的記憶中,冷不丁的就聽到珠哥兒說了這話,登時麵色大變:“你又在渾說……”忽聽外頭丫鬟喚老爺,王夫人冷汗都下來了,隻覺得背後一片濕潤,忙壓低了聲音喝道,“忘了方才的話,以後都不準再說!”


    珠哥兒被唬了一大跳,隻惶恐不安的點了點頭。


    片刻,賈政進了屋裏,王夫人忙急急的迎了上去:“老爺不是說要略晚些回來嗎?若知曉這般早,我定是等著老爺的。”


    “無妨,我在外頭用過了。”賈政略瞥了一眼桌上的殘羹冷炙,王夫人忙命人收拾。


    待一切妥當,王夫人仿佛才想起一般,向立在一旁明顯有些不安的珠哥兒道:“方才不是還惦記著去給老太太請安罷?去罷,正好瞧瞧你妹妹,回來同我學一學。對了,老爺可要去瞧瞧老太太?”


    “今個兒不去了,明個兒再說。”賈政向珠哥兒擺了擺手,讓他自去。又向王夫人道,“府裏可有事兒發生?”


    王夫人吃不準賈政這話的意思,好道是有人提前嚼了舌根,心裏冷笑的同時,麵上的笑容倒是不減:“確有事兒,還是個大好事兒!”當下,便將趙姨娘查出有喜一事告知了賈政。


    賈政果真歡喜得很,倒不是說他真就在意一個庶出的孩子,可添丁進口這種事兒,到底是喜事兒,尤其是在這等情況不明風雨欲來之境。又聽王夫人轉述了大夫的話,賈政一臉的尷尬,趙姨娘身子骨素來康健,無端端的見了血必是有緣由的,再聯係到他昨個兒晚間是歇在那處的,這裏頭的緣由也就不必多言了。


    “咳咳,那我去瞧瞧她罷。”賈政尷尬的咳了兩聲,又見王夫人一直望著他,索性又添了一句,“太太可要一道兒去瞧瞧?”


    誰稀罕看一個通房丫鬟!!


    “雖說白日裏已經瞧過了,如今再去瞧瞧也能更安心些。對了。”又向丫鬟吩咐道,“將我白日裏吩咐你們備下的補藥拿過來,再額外去拿兩匹緞子,一並送到西廂房去。”王夫人笑得一臉燦爛,就仿佛真心為趙姨娘感到高興一般。


    到了西廂房,趙姨娘因著今個兒早上才見了血,故而一整日都歇在床榻上不曾下來走動,連三餐都是在床榻上用的,可憐如今正當盛夏,弄得她又悶又熱,也隻能硬熬著。待聽聞丫鬟喚老爺太太,她忙命身側伺候的丫鬟在她背後多添了個枕頭,伸手略攏了攏兩鬢的散發,擺出笑盈盈的姿態麵對自家老爺和太太。


    這若是賈政單獨過來,那自是一副溫馨和樂的場麵。倘若隻王夫人一個,則是姐妹情深。可如今這倆人都來了,趙姨娘索性以不變應萬變,左右就她如今這副樣子,也伺候不了賈政,何苦再添這份嫌。


    好在賈政和王夫人說是來看看,還真就是來看看的。瞧過趙姨娘一切安好,又略叮囑了丫鬟幾句,待賞賜的東西到了,王夫人又額外說了兩句體麵話,夫妻二人便攜手離開。


    因著早有了心理準備,趙姨娘也並不在意,隻直起身子目送二人離開,這才再度半躺下,有一搭沒一搭的同丫鬟閑話家常。


    因著原就是家生女兒出身,趙姨娘還是賈母跟前的珍珠時,就同底下的丫鬟交情極好,梨香院這頭的丫鬟雖同她並不常打交道,以她的心智若是想存心交好,卻是容易得很。況且,她是家生女兒,父母長輩皆有差事在身,還是賈母親口賞給賈政開臉的,如今更是有孕在身。莫說她刻意交好,就是甚麽都不做,也自有人願意湊到跟前巴結她。畢竟,比起高不可攀的王夫人,她這頭的路卻是好走多了。


    這不,守在外頭的小丫鬟探出頭來,輕笑道:“周姨娘來了。”


    “周姐姐。”這一回,趙姨娘甚麽都沒做,隻向著走過來的周姨娘略頷首示意,露出了一個淡淡的笑容,“去端茶點上來。”


    “不必麻煩了。”周姨娘推辭了一句,見趙姨娘堅持,也就隨她去了,就著丫鬟拿來的圓凳,隻坐了三分之一,身子略往前傾,垂首笑道,“白日裏一陣忙亂,我也不好打擾妹妹休息,聽說無妨了,這才過來瞧瞧。妹妹可嫌我來的太晚了?”


    “咱們姐妹何苦這般客套?”趙姨娘笑看向周姨娘,在她還是賈母跟前的大丫鬟珍珠時,就知曉了這位。或者應當再往前一些,當她才進府伺候時,便知曉政二老爺房裏有這麽一位。


    算起來,周姨娘的資曆實在是太老了,這位也是家生女兒出身,還是打小就跟在賈政身邊的,待年歲長了,賈母見她容貌俏麗性子穩妥,這才提拔當了賈政的通房丫鬟。其實論年歲,周姨娘比賈政還大了兩三歲。如今賈政已二十有五,正當好時候,周姨娘卻成了昨日黃花,哪怕容顏尚在,卻早已恩寵不再了。偏她又無兒無女,雖說以榮國府素來的做派,定會給她養老,可將來的事兒又有誰能說得準?


    這般想著,趙姨娘下意識的撫上了自己尚未顯懷的肚子。


    見狀,周姨娘露出了一絲羨慕之情:“妹妹真是好福氣,這才幾個月,便有了。等來年生了哥兒,這輩子就有依靠了。”女人的依靠無非是父親、夫君、兒子。像她們這樣的,父兄雖勉強可以幫襯一把,可夫君卻沒甚麽好指望的,而最終能夠靠的也就隻剩下兒子了。


    不想,趙姨娘卻微微搖了搖頭:“我卻是盼著來年能得個姐兒。”


    見周姨娘一臉毫不掩飾的詫異,趙姨娘反而笑了起來。說真的,這還真就是她的心裏話了,雖說她更想要個哥兒能讓她依靠,可理智上卻知曉若真是個哥兒,隻怕母子倆都容不下了。畢竟,王夫人隻獨一個兒子,年歲又小得很。她這胎若生了哥兒,甭管是去母留子,還是故意捧殺她的孩子,對於王夫人來說,實在是太容易不過了。


    “你倒是看得開。”撇開最初的詫異後,周姨娘長歎了一口氣,半響才搖頭道,“怕隻怕,太太那頭等不了。”


    最後那幾個字,周姨娘說的極輕極輕,輕的仿佛是一羽絨毛緩緩滑過趙姨娘的心頭,驚得她汗毛倒立,冷汗一點點的滲出了脊背。


    ——是啊,她這頭盼著生個姐兒好不討王夫人的嫌,可萬一王夫人根本就等不到知曉的那一日呢?


    “姐姐,可有法子?”半響,趙姨娘才從牙縫裏擠出了這麽一句話,且渾身輕顫不已。


    周姨娘原也不是想要嚇唬她,見她這副模樣,倒是也跟著唬了一跳,忙柔聲安撫起來。待略緩了一刻,她才遲疑著說出了自己的法子:“要不,等再過兩月,請人給孩子斷下男女?你事先買通了大夫,讓他說你懷的是個姐兒?其實也無需大夫,找個經年的老嬤嬤就成,不管怎樣,先瞞到生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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