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外頭石榴的話後,賈赦明顯的鬆了一口氣,哪怕他明知曉對於如今的保齡侯府來說,隻有老侯爺沒了,才算是真正的完美脫身,可誰讓他是個俗世中人呢?當下,略放下了心的賈赦隻低頭望向還在抹眼淚的璉哥兒:“臭小子快別哭了,你外祖父家裏來人了。”頓了頓,賈赦又向一旁的奶娘丫鬟吩咐著,趕緊給璉哥兒收拾收拾,旁的倒是無妨,可千萬給洗把臉,要不然回頭萬一傳到了張家人耳中,指不定招來甚麽埋怨呢。


    那拉淑嫻很是無奈的聽著賈赦對仆婦們的吩咐,又不好當中落他的麵子,隻得眼看著璉哥兒被奶娘等人帶走,這才搖頭歎息著:“老爺,來的是我娘家嫂子們,您用不著這般憂心。”


    “那可說不準,萬一你娘家嫂子瞧見了璉兒這副要哭不哭的模樣,回去同你哥哥們一學,然後你哥哥們再轉告給你那凶神惡煞的老爹聽……我還能不能好好過日子了?”賈赦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雖說張家滿門書生,絕不會像王家人那般動不動就殺上門來,可有時候讀書人更難以對付,至少麵對張家人的說教,他連反駁都尋不到詞兒來。


    “行行,老爺您怎麽說都行。”那拉淑嫻回頭瞧了瞧被推到暖炕最邊上犄角旮旯裏的十二,正巧對上了十二生無可戀的神情,登時笑出了聲兒,“好不容易我娘家人過來一趟,索性也讓她們瞧瞧小哥兒。上回見麵還是滿月呢,隻瞧了一眼就給抱走了。”


    十二是早產兒,雖說洗三、滿月都辦的很是隆重,可他本人卻僅僅是略微露了一下臉,就立刻被抱回去精心養著了。沒法子,實在是擔心他年幼體弱,萬一有個甚麽閃失,後悔都來不及。也因此,就連那拉淑嫻的娘家人,也不過遠遠的瞧了一眼,都沒能好生看著。


    賈赦自然不會拒絕這種小要求,隻略頓了一下後,他便道:“那這樣好了,老太太在病中,本該讓你和弟妹侍疾,可今個兒特例,你也甭過去叨擾了。我去尋二弟,讓弟妹陪著老太太,正好讓你脫身去招待張家太太們。”


    這話一出,那拉淑嫻隻似笑非笑的盯著他瞧,隻把賈赦盯得轉身頭也不回的溜了。甚麽老太太病了需要人侍疾,之前這些日子,她和王夫人皆老實待在自個兒院子裏,連晨昏定省都省卻了,如今來了客人,反倒是想起了被冷落很久的賈母,也不知賈母若知曉此事後,是哭還是笑了。不過,那拉淑嫻並不在意這一點,笑過之後,便命人拿了衣裳,重新梳妝打扮,之後才領著被奶娘送回來的璉哥兒,並從頭到尾都被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十二,一道兒往正堂去了。


    因著是女眷造訪,倒是沒必須特地往前院去,事實上若是真的要去前院,那拉淑嫻也不會提十二了,畢竟十二自打出生以後,幾乎就沒離開過榮禧堂。


    從連接著東暖閣的穿堂走到了正堂裏,暖龍是一直在的,也早已有丫鬟將添了香餅的暖手爐送了過來,待張家太太們被引過來時,茶水點心也一一呈了上來。


    “二嫂,三嫂。”那拉淑嫻略有些訝異的看著眼前的兩位娘家嫂子。


    張家的二太太和三太太相視一笑,之後還是由性子開朗的張家二太太開了口:“小妹果然被嚇到了,怎的,你以為是大嫂過來?”又側過臉抿嘴笑著,“三弟妹,我說的不錯罷?小妹就是跟大嫂最要好,這也難怪了,我嫁過來不過三四年,小妹就嫁了出去。大嫂卻是陪著小妹近十年的,到底不一樣喲!”


    “又說難怪,又說不一樣,二嫂這是故意燥我?”詫異僅僅是一瞬間的事兒,那拉淑嫻很快就恢複了常態,笑著迎了上去,將兩位娘家嫂子讓到了位置上,她本人也索性坐在了一邊,“都是嫂子,哪裏就有差別了?真要說的話,也是因著那幾年祖母和母親的身子骨都不大好,我幾乎就是大嫂帶大的。”


    “還說沒差?這就是差別了。”張家二太太笑眯了眼,“不問問大嫂為何不來?”


    那拉淑嫻又驚訝了一下,不來的原因倒是好猜,無非就是兩個可能性,要麽是有事脫不開身,要麽就是病了。可甭管是哪一個,都是好說不好聽的,那拉淑嫻原是想一筆帶過,這才沒有特地詢問,可聽著張家二太太的這話頭,卻仿佛裏頭還有內情。


    略轉了轉心思,那拉淑嫻忽的想到了一個可能,當下便滿臉詫異的問道:“大嫂她不會是……有了罷?”


    “聽聽,聽聽!我早就說了,咱們這個小妹素來都是聰慧過人的,哪裏會猜不著?”張家二太太側過頭向三太太笑道,“跟她一比,倒是襯得咱倆像那頑石了,隻顯得她是美玉。”


    張家三太太原就是老實到木訥的性子,聞言也隻是附和的笑了笑,卻是怎麽也做不出調侃的模樣來。倒是那拉淑嫻,原隻是隨口猜測了一番,不曾想真就有這等好事兒,當下喜得她眉眼彎彎,一個勁兒的念佛,半響才道:“甚麽時候知曉的?大夫是怎麽說的?先前我回娘家時,怎的完全不曾提起?”


    雖說這段時間因著賈母“病重”一事,榮國府閉門謝客,可在正月初二那一日,賈赦和那拉淑嫻都是去過張家的。那會兒,卻是完全沒有任何風聲。


    “那都多久了?大嫂是三天前人不舒坦才請了大夫的。說起來,她這人也是糊塗,都已經生過小鈴鐺了,連自個兒有孕都不知曉,好在她原就穩重得很,雖說遲了點兒發現,孩子倒是穩當得很。不過,她到底年歲略長了些,如今膝下也隻小鈴鐺一個孩子,對於肚子裏這個自是萬分小心。老太太也說了,這還不到三個月呢,隻吩咐好好養著,一應事情全部放下,甚麽都沒有子嗣來得重要。”解釋這種事情,自然是由張家二太太來做的,她身畔坐著的張家三太太隻甜甜的笑著,間或捧著茶盞輕呷一口茶。


    “是該講究一點。”那拉淑嫻在驚喜過後,自是萬分的欣慰,雖說並不知曉在這過程中,容嬤嬤給的養生方子究竟有沒有派上用途,可隻要能略幫上一些,她就心滿意足了。畢竟,對於任何人家來說,長房有無嫡子都是至關重要的。


    “可不是這個理?”張家二太太說完了自家的事兒,回頭就將目光盯上了一直趴著奶娘不放的璉哥兒,“璉兒來,讓二舅母瞧瞧,可長高了?”


    璉哥兒遲疑的瞧了瞧眼前之人,雖說之前他去張家小住過一段時間,還在十二洗三、滿月之時都見了張家人,可到底還不算很熟悉。猶豫了片刻後,璉哥兒還是在那拉淑嫻鼓勵的眼神下,磨磨蹭蹭的挪到了張家二太太跟前,吭吭哧哧的問:“小哥哥呢?”


    “小哥哥?”張家二太太被問住了,隻得轉而詢問那拉淑嫻,“璉兒說的是你家那個珠兒罷?”


    那拉淑嫻搖了搖頭:“恐怕不是,璉兒素來喚珠兒為大哥哥。”


    “是兩個小哥哥,還有一個大姐姐!”見長輩們說上話不理自個兒了,璉哥兒卻是立馬著急了,不敢同張家二太太放肆,卻是伸手拽住了那拉淑嫻的袖口,央求道,“娘,叫小哥哥們和大姐姐都來陪璉兒玩!”


    這下,幾位女眷倒是都明白璉哥兒的意思了。


    “璉兒說的可是我家彬兒,和你三舅母家的棟兒?對了,還有你那個小鈴鐺大姐姐,是不是?”見璉哥兒猛點頭,張家二太太喜得直把他往懷裏摟,稀罕得不行,“哎喲,這都是一樣的孩子,怎的小妹家的璉兒就這般有意思呢?還長得那麽俊,如今還小倒也罷了,回頭等長大了,豈不是迷倒一眾姑娘家了?”


    “快別誇他了,哥兒長得俊有甚麽用?回頭我仔細瞧著,若是他有做學問的天賦自是最好的,萬一不能,我就讓我家老爺尋幾個武師來,好生教他棍棒刀槍,可不能隻這般寵著。”那拉淑嫻笑著道。


    說實話,盡管張家兩位哥兒模樣都不錯,可比之璉哥兒還是差了不少的。這也難怪,張家的人普通長相中上,那拉淑嫻是個女子倒還罷了,本就長得更俏母,可張家三位老爺卻皆模樣平平。至於太太們,還是大太太年輕時模樣最出挑,像二太太頂多被稱呼一句清秀,至於三太太,她的出身極好,又是好幾代裏頭獨一份的姐兒,這才最為受寵,可單論相貌的話,她連中等都不及。偏賈府這頭,是出了名的美人窩,都不消說女子了,就連已過世多年的榮國公賈代善,當年也是京城裏首屈一指的美男子。


    “你倒是狠的下心來。”張家二太太頗有些戚戚然的瞧著那拉淑嫻,旋即卻是心疼的將璉哥兒摟著不放,隻歎息道,“璉兒回頭可得好生做學問,要不然你娘一狠心跟那王家似的,直接將哥兒丟到兵營裏,可怎生是好?這大的倒是無妨,小的……唉,他們也真忍心!”


    “王家?”那拉淑嫻挑眉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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