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見過火炮的流民,哪想到會有如此可怖的武器,簡直被嚇破了膽。有人止步不前,有人倉皇後退,隻是一瞬,就像蜂群一樣四散分崩。


    守在陣前的嚴遠揮了揮手:“擂鼓吹號。”


    嘹亮的號聲穿透了荒野,鼓聲隨著隆隆的腳步一同響起,黑衣赤旗的洪流向著灰褐色的敵軍回卷而去。


    數萬亂軍,一觸即潰。


    ※


    跟在隊裏,張狗兒茫然無措,簡直都要發起瘋了。他們不是在衝鋒嗎,怎麽突然就聽到了炮聲?敵人不是才三四千嗎,怎麽轉眼就撐不住了?他是跟著人逃跑為好,還是要躲進城裏?


    然而一切混沌,都在那震耳欲聾的呼喝聲中停了下來。


    “投降不殺!跪地免死!”


    那是敵軍交出來的,眼看身邊越來越稀疏,張狗兒毫不遲疑的扔下了手裏的長矛,抱著頭跪在了地上。


    他隻是跟著人逃荒的,他還沒娶媳婦,他不想死。


    那黑色的洪流越過了匍匐在地的降兵,越過了瑟瑟發抖的流民,大踏步向著城下衝去。


    他們沒有遇到像樣的抵抗,賊首見勢不妙,棄城而逃。還沒到正午,赤旗軍就奪回了連韶城。


    第三百三十三章


    擊潰了敵軍,伏波命人打掃戰場,清點降兵,自己則帶著手下先進駐了城中。


    城裏遭過亂軍,此刻也是一片狼藉,想要重新恢複秩序,隻靠她帶兵清剿打掃肯定是不夠的。因而伏波進入城的第一件事,就是讓人找出府衙如今尚存的官吏。


    被帶到麵前的,是個年過三旬,幹瘦瑟縮的中年人,見了伏波等人就下拜求饒:“大王饒命,大王饒命,小的不過是個不入流的書吏,並非朝廷命官啊!”


    看來是亂軍專門殺過官了,不過伏波要得就是這樣的人,她冷冷道:“衙門上下隻剩你一個,可是你勾結外寇,禍亂州郡?”


    那人直接嚇軟了,邊叩首邊哭道:“冤枉啊大王,小的就是膽小不敢跟著府尊老爺出逃,這才僥幸得活。那群惡賊是看小的識字,想抓小的當個師爺,小的絕無反意啊!”


    誰料他話音剛落,就聽那紅裙女子陰惻惻道:“我可是朝廷欽定的反賊,你當真絕無反意?”


    那書吏的哭聲“嘎”的一下噎在了喉嚨裏,好懸沒有閉過氣去,趕緊又自扇耳光:“是小的失言,大王一掃亂軍,救民水火,小的願投效大王,做牛做馬在所不辭!”


    看他變得這麽快,一旁站著的李牛險些笑出聲來,伏波卻繼續問道:“衙門中的倉廩、戶策你可熟悉?”


    那書吏趕緊點頭如搗蒜:“熟的!我就管戶房,府裏的田賦商稅,戶籍倉廩無一不知!”


    難怪會被那群賊寇留下一命,伏波這才微微頷首:“很好,以後你就是府中的主簿了,先去把縣府大戶的名單整理出來,交給我過目。”


    這一句話,讓那書吏狠狠打了個哆嗦,結巴著道:“這,這,小的無才,許是不能勝任……”


    平日裏升為一縣主簿,他肯定歡喜上了天,可是今非昔比啊,這城池是被另一夥賊人奪下的,他當了主簿依舊是從賊。而去對方還要大戶的名單,難不成是要殺富濟貧?將來萬一一走了之,他豈不是要被那群鄉豪索命?


    見他如此反應,伏波臉色一沉:“不能勝任,我留你何用?”


    那書吏嚇得又哭了出來,連連叩首:“小的不敢,小的不敢。”


    等他把腦袋都磕破了,伏波才道:“既然赤旗幫奪回了此城,這兒就是赤旗幫治下,盡心任事的,我都不會虧待。還是你覺得赤旗幫不足以讓你效命?”


    這話不輕不重,卻也總算讓那書吏想起來了一件事,麵前這女子的確不是隨隨便便的賊寇,而是能擊潰朝廷大軍的赤旗幫首領,是邱大將軍的女兒。若是她奪了城池,朝廷會跟她翻臉嗎?大戶敢肆意妄為嗎?那自己投過去,豈不能當個貨真價實的主簿?


    一想到這裏,他幹巴巴的嘴裏就生出了唾,慌忙咽了咽才道:“小的素來欽佩鎮海侯,自是巴不得投效,願為大王,呃,願為幫主前驅!”


    說著他又老老實實叩了兩個頭,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


    見他連“鎮海侯”都叫出來了,可見是真老實了,伏波就揮手讓他下去做事。


    等人走了,李牛兩眼閃閃,湊過來問道:“幫主,咱們可是要占下這一府之地了?”


    伏波卻反問道:“你是不是覺得咱們勝得如此輕鬆,可以抓緊時間再占幾塊地盤?”


    李牛被問的一個激靈,沒敢立刻回答,一旁的鍾大亮卻沒那麽聰明,大聲道:“幫主,亂軍不堪一擊,狗官也不頂事,是該咱們拿下粵州啊!”


    伏波冷笑一聲:“怎麽,擊潰了那些失去田產,流亡數百裏的饑民,就讓你們躊躇滿誌,不可一世了?”


    鍾大亮被問的一怔,旋即漲紅了麵孔。是啊,他們都是整日飽食,不事勞作,隻把心思用在陣戰上的軍人,如今打一群剛剛放下鋤頭的百姓,還能不手到擒來嗎?如此大勝,的確不值稱道,更不該衝昏了他的頭腦。


    見鍾大亮訥訥不敢言了,李牛立刻道:“幫主勿怪,實在是弟兄們都沒打過陸戰,出兵之前心存忐忑,恰逢大勝,有些忘乎所以了。我等定然好好約束部下,全聽幫主吩咐!”


    他說得的確是實話,哪怕在開拔前,各級將官都講述了此次出兵的重要性,赤旗軍上下也知道這是為了守護鄉裏,使得後方安穩。然而畢竟不是海戰,還要麵對數萬亂軍,誰知道會折損多少人呢?


    人人都心存忐忑,哪料遇上敵人,卻發現對方不堪一擊,隨便放兩炮都能大亂,比官軍或是長鯨幫要好對付多了。一仗下來,難免生出橫掃千軍的驕矜之氣,失了分寸。


    這些人的反應,也是伏波最擔心的事情。在她看來,跟流民作戰,怎樣的勝利都不值得稱道,就像三國時,幾乎所有勢力都是從黃巾之戰裏脫穎而出的,那還是有著信仰和口號的黃巾軍,麵對正規軍依舊不值一提。


    如今也是大乾南方重水戰輕步戰,各地衛所又實在糜爛不堪,才顯得如此不堪一擊。否則哪怕是北地那些爭奪皇位,剿匪平亂的兵馬開過來,都能跟割草一樣收拾了這群流民。


    若是因此生出狂傲,甚至讓軍隊變得嗜殺張狂,她這次出兵可就損失大了。冷眼掃過眾人,伏波開口道:“阿遠,此戰算不算大勝?”


    嚴遠才是此戰指揮,聽令上前,直言道:“咱們沒有騎兵,無法攔阻潰軍,擒拿賊酋,隻能算小勝一場,未竟全功。將來流民四散,恐怕還會惹出麻煩。”


    正規軍出身,還曾跟著邱大將軍平過亂,嚴遠自然知道這一戰的關鍵所在。唯有收攏流民,剿滅興風作浪的大小頭目,才算徹底解決了亂軍。赤旗軍的劣勢就在於缺少騎兵,喪失了機動力,如今的行軍路線隻能沿河而走,對於逃逸的流民根本無計可施。


    伏波這才頷首:“咱們來這邊,不隻是為了占地盤,更是要消化流民,把他們重新安置下來。這需要州郡官吏的配合,也需要拿出足夠的糧食土地。等到安排好了流民,重整了州郡,這些地方姓甚名誰還用多說嗎?”


    話說到這裏,在場眾人全都明白了伏波的意思。她進城可不隻是為了奪權的,更是為了盡快收攏流民。唯有這些逃荒祈食的饑民們消停了,亂軍才能徹底被鏟除。至於流民吃什麽,種哪裏的地,不是還有那些大戶嗎?難怪第一件事就是從戶籍下手,哪家豪門沒個幾百上千畝的隱田?還有些直接出逃的,那些空置的田畝還不是想怎麽分就怎麽分,難不成還敢跟赤旗幫翻臉嗎?


    這才是大軍齊出,兵鋒浩蕩的緣故啊,他們還以為隻是為了震懾亂軍,實在是想的淺了。


    不再囉嗦,伏波吩咐道:“阿遠,你帶人追擊流民,看他們逃往何處。阿牛,你帶兵巡視鄉裏,若是發現有人藏匿賊匪,全都給我抓起來,敢抵抗的殺無赦。大亮,你帶人收攏流民,十五人一隊,實行連坐,不服軍令,造反逃竄的,十五人一同受罰受死。”


    三道命令一下,諸人皆是心驚,這可是亂世用重典啊。李牛心裏更是咋舌,大戶們趁亂收攏流民已成了本能,現在扣上一個藏匿賊匪的名頭,那還不是想拿捏誰就拿捏誰?而且隻讓嚴遠追擊,沒有剿滅的命令,是不是也有放縱流寇襲擾地方的心思?城破之後再去救援,那可是再生之恩,也順道清理了城中官吏、大戶,接管起來也更容易啊。


    然而不管心裏怎麽想,眾將還是乖乖領命而去,伏波則派人去城中維持秩序,抓捕那些趁亂生事的惡徒,清理街道,掩埋屍體,幫著百姓撲滅大火,甚至還清點了一番府庫,分發了兩批救濟。


    等到那姓魏的書吏整理好本地大戶的名冊,消息基本也都傳開了,不知多少富商、土豪捧著糧食、財帛前來勞軍,墾荒、借種這樣的小事更是不值一提。他們可是聽說了那位李大頭目的所作所為,更是知道麵前這女子並非尋常海賊,而是能一舉擊潰沿岸水師,以及長鯨幫那種巨寇的狠辣人物。


    世道都亂成這樣了,隨便什麽亂兵過境都能讓人家破,何況這種拖著火炮上門的狠人。人家如今還能拿出黃冊,跟你掰扯掰扯道理,若是不給麵子,下次來談的就不是人了,而是明晃晃的刀槍,沒人會在這事上犯傻。


    而伏波可不隻是收攏流民,更早早讓人傳出消息,連韶府已收歸赤旗幫之手,逃難來的百姓都有飯吃,有田種,隻要投奔就有活路。更甚者還有將軍廟的小道們相隨,把邱大將軍和赤旗幫女幫主的聲名傳了出去。


    若是以往,一個女幫主可能讓人不屑一顧,但是放在那些失產的饑民耳中,可不就是活菩薩在世嗎?由女子統帥的兵馬,總好過那些山大王吧?況且這還是忠臣良將之後,更是聽起來就讓人安心。


    更多流民拖家帶口,向著連韶府匯聚而來。


    第三百三十四章


    似乎隻是眨眼的工夫,城下就建起了連片的棚屋,男女要分開安置,領飯打水各有規矩,連便溺都有固定的去處。


    女子們聚在一處,洗衣做飯帶孩子,男人們被派去伐木蓋屋,甚至還有修葺城牆的。等到田畝分下來,才會從人群裏挑出聽話堪用的,送去開荒耕種。


    因為不知有多少地,也不知能被養到什麽時候,這群流民越發的賣力,隻盼著能早早有個安身之處。那些拖家帶口的更是小心翼翼,不敢偷懶也不敢生事,唯恐連累了家人。


    不過對於當過亂兵的人而言,這日子就有點不好受了,給的粥飯勉強隻能果腹,更沒了肆意妄為的痛快,隻能埋首賣力幹活。這苦日子跟當初在家鄉時有何區別?然而心裏再不忿,冒頭的也沒幾個,實在是“連坐”這事太可怕了。


    “聽說了嗎?昨兒有一隊人犯了事,跑了三個,結果全被打了。嘖嘖嘖,還真是,同吃同住的也不看著點,這不是找死嗎?”


    “就是,好不容易有口飯吃,現在跑了還能做什麽,肯定是惦念著殺人放火啊!虧得沒有當場反了,若是拿了刀槍,那幾個現在恐怕都沒命在了。”


    “以後得看緊點身邊人,若是有心存不軌的,咱們先給他打死了!”


    這些討論,聽得張狗兒背後發毛,他是跟著同鄉混了個城頭兵,但是更多人過得還不如他呢,現在不用拚殺就能混口熱飯,還有田畝在前麵吊著,哪肯再出來生事。結果自家有什麽心思,也不敢開口胡說了,一個不小心,就會被跟自己同隊的人報上去,說不定直接就給打死了,哪劃得上數啊。


    唉,都是之前腦子一熱投了降,若是跟著兄弟一起逃了,說不定也比現在強啊……


    正在肚裏抱怨著,那邊突然傳來一聲哄鬧,張狗兒趕緊抬頭,就見一隊人興高采烈的抬著口鍋回來了。這是蓋屋那組的勞動模範吧?張狗兒不懂“模範”是什麽意思,但是他可太清楚這邊的規矩了,隻要做活做的最快最好,就能有獎賞,往往是一鍋肉粥,一頓雞鴨之類的,可以盡情放開了吃喝。


    也不知啥時候,這些人養成了把獎勵帶回來當眾炫耀的臭毛病,簡直饞的人滿地流口水。死命咽了咽泛濫的唾液,張狗兒氣哼哼的做起了活兒,隻是連他都沒發現,自己幹活的動作又麻利了幾分。


    除了這些泥腿子莊稼漢外,讀書人和匠人們也有不同的去處。但凡識字,能看懂牆上告示的,都能領個差事,或是登記流民名冊,或是管理一兩個小隊,記個賬冊什麽的。而匠人們則早早就分了隊,聽說有些還能跟船直接開回番禺,在那邊的作坊裏做工呢。


    有了讀書人的幫襯,整個流民大營安頓下來的速度就更快了,也讓新任的魏主簿喜笑顏開。魏升原本隻是個小小書吏,沒想到陰差陽錯被赤旗幫的大當家看中,成了主簿。雖說不是朝廷任命的,但是現今城裏還不是赤旗幫說了算。而歸攏流民,震懾豪右這樣的事情,也都要他跟著操持,一來二去,跟府尊大老爺也相差無幾了。魏升都暗自琢磨,這群大豪恐怕不能長久待在城中,將來走了,這連韶府還不是他說了算?


    這就是運道來了啊,虧得之前沒強項一把,被亂軍砍了腦袋。正當魏升暗搓搓慶幸時,一條船匆匆而至,也帶來了個坐著輪椅,一臉冷肅的士人。


    “丹輝終於來了,這邊也能交給你處置了。”田昱的到來,讓伏波大大送了一口氣,她雖然能夠控製住局麵,但是偏向軍管,不能長久,還得讓真正的民事主官來處理這一攤子事情。


    田昱可是一路舟船勞頓趕來的,而且這邊的道路年久失修,坐著輪椅更加顛簸不適。然而白著一張臉,他還是認真點了點頭:“幫主隻管清剿亂兵,這邊有我坐鎮主持。”


    他也沒想到,伏波這麽快就打下了一座城池,而且還收攏了如此規模的流民。如果不妥善安排,再鬧出什麽亂子,那才是遺禍無窮。


    然而答應過後,他還是忍不住道:“我知道幫主胸懷濟世安邦的心思,也想救活更多百姓,可咱們赤旗幫錢糧有限,根基也不再此處,還請幫主量力而為,切不可盲目擴張。”


    這也是他最擔心的事情,這麽輕鬆就能打下一座城,會不會讓軍中生出躁動,出現冒進?要知道攻破一座城,跟治理一座城需要花費的心力可截然不同,而且收容大量流民,也是一個不慎就要惹出亂子的,赤旗幫剛剛在南海立足,若是把精力全都放在岸上,一味的開疆拓土,說不定海上的地盤就要丟了。


    伏波笑了笑:“丹輝不必憂心,我沒想趁著機會就鬧出大動作,隻是沿河這一路的數座大城,得控製一二才行。”


    她現在的確吃不下粵州全境,但是分點撒網還是夠的,恰巧粵州水網密布,倒有一半的大城沿河而建,隻要跟著流民的腳步,收複幾城並不算難。而想要立足,把那些流民擊垮,同時練出一批能在陸地作戰的兵士也不可或缺,隻是靠民團,此刻已經不太夠了,實在也是時不我待。


    聽到這話,田昱才鬆了口氣,又板起了臉:“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幫主出征,也請多指使身邊將官,切不可妄自爭先。”


    這還真是熟悉的味道,伏波大笑,瀟灑的衝田昱揮了揮手,轉身就登上了戰艦。


    看著那大船揚帆啟航,許久之後,田昱才扭過頭,冷冷對站在一旁的魏主簿道:“你就是城中新任主簿?把所有文書都拿來,我要驗看。”


    被那雙冷冰冰,似乎能看透一切的眼盯著,魏升哆哆嗦嗦連聲應是,那一點點“大權在握”的幻想也被敲了個粉碎。怎麽赤旗幫裏還有如此像官老爺的人啊?他還是老老實實做個主簿,別想那麽多了。


    隻留下了兩千兵和部分船隻,其他戰船繼續沿河北上,隻因亂兵遭受臨頭痛擊,也選擇了走回頭路。畢竟想要繼續南下,就要跨過粵水西江,而誰也沒把握能在赤旗幫這樣的大船幫虎視眈眈下渡河。既然不能往前,就隻能回撤了,這次亂兵首領倒也機警了,沒有選擇另外攻城,而是重新回到了之前攻破過的樂仁府城。


    比起寶雄府,這邊距離河道更遠,大船根本無法兵臨城下,而且一場慘敗後,“義軍”也更需要重整士氣,得用女子和財帛鼓舞人心。


    已經攻破的城池,就成了最好的選擇。之前他們來去匆匆,隻搶了府庫,洗劫了城池,若是仔細搜一搜,肯定還能再撈些好處。而且這次他們可不想跟赤旗軍正麵野戰了,還是守城更穩妥些。


    而赤旗幫沒有緊追不舍,反倒滯留在連韶城裏整頓流民,救濟分田。等消息傳到了賊酋耳中,他就更放心了,看來赤旗幫揮師北上,為的還是傾吞朝廷州郡。既然如此,自家就沒有必要拚死拚活到處攻打城池了,萬一打下了城池,對方又追了上來,豈不是為人作嫁嗎?還是先好好占住一地,再想要如何進退吧。


    然而“休整”了還沒幾天,連聚攏的流民也沒回到全盛時的五成,赤旗軍移師的消息就又傳了過來。


    那賊酋氣得摔了手裏的茶盞,惡狠狠罵道:“放著寶雄府不去,怎麽還賴上咱們了?這邊可沒河道,沒了船上那些炮,我看他們要如何打!”


    這幾天連續不斷的宣揚赤旗幫最恨亂兵,抓到他們都要處死的消息,已經讓手下那些流民信了大半。然而最終是鼓起勇氣作戰,還是見到赤旗就聞風而逃,還在兩可之間。說實在的,他自己都不信流民們有多大的勇氣當麵迎敵。


    可若是繼續逃,不是平白給赤旗幫打前哨戰嗎?白死了人,還讓對方占了便宜,哪有這麽好的事情。


    左思右想,賊酋還是咬了咬牙,準備在城裏堅持一二。反正這邊城池堅固,把那些老弱病殘放在城外,消耗敵軍的糧草箭矢,自己則窩在城中,他就不信那群海賊還有攻城的手段。時間拖的久了,說不定他們自個兒就撤了,反正都是爭地盤,肯定還是寶雄府那樣遭過亂兵的城池更好拿下。


    很快,哨探又傳來消息,說是赤旗幫在河上分兵了,似乎有一部分船往寶雄府去了,剩下的船則停在了岸邊,隻派了千把人登陸,不緊不慢往他們這邊趕來。


    一聽這消息,那自封大將軍的家夥就哈哈大笑:“我就說嘛,他們肯定還是要靠船炮的。現在隻派了千把人,還是想威逼咱們,讓咱們倉皇出逃。那娘們可想岔了,老子這次要占住樂仁城,再也不走了!”


    亂世之中,肯定還是割據一方更穩妥啊,就算要走,也得趁著赤旗軍主力不在此處,稍稍逞一逞威風再走。否則一敗再敗,人心都要散了,還如何領軍?


    一旦拿定主意,他也不再收斂,對下麵人吩咐道:“讓那些餓漢們駐守城外,赤賊來了,就給老子不斷的襲擾營寨,讓他們住不安生。也不用正麵打,磨死他們最好!還有中間道上也多埋伏些人,萬一運糧的過來,就搶他娘的,讓這群赤狗進退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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