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她抬起了手,這動作陸儉可是分外熟悉,隻是猶豫片刻,他也舉手相迎。擊掌盟誓屬於標準的商業契約,然而陸儉從未跟女子如此盟誓。


    “啪、啪、啪”,兩隻手輕擊三次,清爽幹脆,毫無拖遝,伏波笑著站起了身:“以後番禺的銀行,就要陸兄費心了。”


    陸儉也站了起來,右手輕輕攏在了袖中,麵上笑容不改:“伏幫主肯信我,陸某自是歡喜,不過這銀行還是你一手建起的,以後還當多多指點。”


    伏波笑道:“陸兄客氣了,有什麽想法,隻管跟我說就是。”


    那笑容就同方才的擊掌一樣,幹脆爽利,毫不拖泥帶水。陸儉心中不由微微鬆了口氣,當知道自己恐怕再也沒法影響赤旗幫後,他確實生出過不甘和焦慮,然而回到岸上,看到東寧這些布置後,陸儉才發現自己想差了一點。


    所有這一切,並非是大勝後才倉促安排的,而是當赤旗幫一占據東寧就開始潛心布置,早早打下了根基。而不論是那場大仗,還是戰後的種種安排,都顯出了伏波決勝常人的決斷。她也許不想自己想的那樣,心中隻有仇恨,但是她絕對比自己想的還要野心勃勃,誌向遠大。


    而他現在,已經沒有跟赤旗幫爭鋒的資本了。若是抱持高人一等的姿態,恐怕隻會被拋在腦後,客客氣氣的疏遠。


    也是這一刻,陸儉突然發現,不該用“女子”這個身份來判斷局勢了。若她是個男子,自己會怎麽做呢?大爭之世,扶持過的一支力量突然異軍突起,他會自持身份,挾恩圖報嗎?當然不會,他隻會讓自己跟那支力量的關係更加密切,圖謀更大的利益。那換成是女子,事情就會改變嗎?


    當然不會。他隻會讓自己變得更為醒目,更為不可或缺,而非相反。至少在經商一道上,他還是有些自負的,而伏波最缺的,可能也就是幫她執掌商事之人了。隻要自己不從她麵前消失,隻要他的重要性與日俱增,總有一天,有些事情也就自然而然會發生改變。


    既然跟尋常女子不同,就不該用那些蠢笨的法子。他還有的是時間,何不一試呢?


    第二百零九章


    雖說跟陸儉定下了口頭約定,但是新銀行的籌備並不是那麽簡單的事情,需要搭建框架,確定資產規模,計算股本,挑選合適的股東,一大串籌備事宜,可就不是伏波一個人能決定的,還要等田昱回來參謀參謀。


    不過有一件事,可以提前定下。


    “二郎,如今赤旗幫大勝,在番禺已經沒了阻礙。我想派人過去打開局麵,並且負責征收船隻的通行費用,你可願去?”沒說什麽客套話,伏波看門見山問道。


    被從大營招來,孫二郎也沒想到麵對的竟是這樣的大事,猶豫了一下,他道:“屬下愚笨,恐怕難當此重任……”


    伏波笑著擺了擺手:“東寧這麽個一窮二白的地方,你都能打理的井井有條,放在哪兒都稱得上幹才了。如今正是用人之際,番禺不比東寧,情況更複雜,也需要個穩妥人坐鎮,所有大頭目中,我還是最信任你。”


    她說的極為誠懇,讓孫二郎的呼吸都是一滯。跟林、李兩家不同,身為最初跟隨三家裏,孫家其實並沒受過什麽救命之恩,之所以選擇加入赤旗幫,全是他一人決定的。而這決定,也讓他成為了幫主真正的心腹,就連當初表露身份,他都是最先知道的人之一。


    然而赤旗幫越是壯大,他心底就越不安穩,身為一個漁村出來的船長,真的能掌控如此大的船幫事務嗎?可現在,幫主說他能,還說她最信任自己,這對孫二郎而言,意義自是不同。


    她如今已經換了裙裝,行事卻未曾改變,反而更顯出了幾分鋒芒畢露。能得她的青睞,又何嚐不是一件幸事呢?壓下那點悸動,孫二郎深深吸了口氣:“既然幫主都這麽說,屬下自當聽令。”


    “也別太有壓力,這次你去番禺,有鍾掌櫃從旁輔佐,將來陸公子前去主持銀行事宜,也可以讓他相助一二。真遇上沒法解決的事情,大可派人送信回來。”伏波微微一笑,“你是赤旗幫的大頭目,也是代我行事的人,可不能落了咱們的威名。”


    若是麵對李牛,她肯定不會這麽說的,孫二郎穩妥是足夠的,卻少了幾分衝勁兒。不過守戶犬看起來不叫,實則也是最凶狠的,對於他,伏波還是相當放心的。


    這調侃讓孫二郎也笑了出來:“幫主放心,狐假虎威我還是會的。”


    “哈哈,就是要有這種氣概,咱們赤旗幫是打出來的威名,旁人想找事,也得掂量掂量才是。”伏波撫掌笑道。


    她的動作還是那麽灑脫,絲毫沒有女子的矜持,然而換了一身紅裙後,在英氣之餘還多出了幾分明麗,讓人過目不忘。像是被燙到了,孫二郎一下就收回了視線,前往番禺,其實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安排好了孫二郎,又等了兩天,田昱也從島上趕了回來。一見到伏波,他就道:“番禺那邊傳來了消息,說是徐小將軍被發配邊關了,要不要半道把人劫回來?”


    伏波可沒想到他會這麽說,卻還是搖了搖頭:“我親自見過徐子欣,他不肯入赤旗幫。”


    田昱一聽就急了:“此一時彼一時,那時他還在軍中,現在都已經是帶罪之身了,為何不……”


    伏波打斷了他:“不為何,隻是忠義不能兩全,他選擇了其一。”


    田昱沒當過兵,又深受奸佞所害,自然不會懂徐顯榮的選擇。然而伏波是懂的,甚至不怎麽為他可惜。王朝將傾,亦有誌士,這本身也不是簡簡單單能用“愚忠”來概括的。徐顯榮想捍衛的,是他畢生堅信的東西,而這種可以豁出命的信念,哪會簡簡單單就被人說動。


    他們,從不是一路人。


    田昱的神色不由一黯,他是受過冤獄之苦的,也算是出身邱大將軍一脈,對徐顯榮的遭遇難免有些感同身受。長久後,他歎道:“為了朝中那些人,不值得。”


    “是啊,不值得。”伏波也輕歎一聲。


    這聲附和,倒是讓田昱振作了起來,隻因他現在所作的一切,都是值得的。不再管徐小將軍,他問道:“東寧這邊可安排好了?該去番禺收關稅了。”


    他已經把通行證說成了關稅,還真是不把朝廷放在眼裏了,伏波笑道:“我已經安排了孫二郎前往,此事不必擔心,反倒是在番禺開設銀行的事情,出了些變故。”


    這話讓田昱一怔:“不是早就安排好了嗎,出了什麽變故?”


    “陸公子想要入股,主持番禺的銀行事務。”伏波道。


    什麽?!田昱的臉色都變了:“陸儉心思詭譎,豈能讓他染指銀行!”


    這可事關赤旗幫的根基,陸儉這麽個唯利是圖的家夥,有什麽資格主持銀行的大局?


    “術業有專攻,他是經商的奇才,自然還是有用處的。”伏波也不在意田昱的反應,仔仔細細把陸儉所說的那些話講了一遍。


    田昱雖然性情有點別扭,但是腦子還是相當聰明的,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深意,更清楚伏波為什麽會答應此事。隻是越是如此,他也越不放心,陸儉並非簡單人物,心思深沉不說,手段也頗為了的,這要是圖謀不軌可怎麽好?


    臉一下就冷了下來,田昱道:“既然如此,得好好同他探討一番了……”


    轉天,陸儉就接到了通傳,伏幫主邀他前去探討銀行之事。這是田昱回來了?他如今也算知曉了赤旗幫的構架,更是清楚田昱乃是主持銀行事務之人。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人不怎麽好相處,恐怕今天還有的掰扯。


    不過他倒也不怕,對於銀行的事務他早已成竹在胸,又豈會被別人問住?隻是換了一件衣衫,陸儉就大大方方前往議事廳。


    於是正襟危坐的田昱,就看到了一身華服,笑容和煦的陸二公子踱步而入,那風姿,那氣度,竟然比初見時還要強上幾分。他的臉一下就黑了,這人跟沈鳳不是一個風格,卻都讓人心底不踏實,得防著點才行!


    田昱是沒打算給對方好臉色,伏波卻渾不在意,笑道:“陸兄來了?快快請坐。”


    陸儉笑著對兩人行禮,在客席落座,目光狀似隨意的掃過伏波身後站著的小丫頭。伏波倒也幹脆,直接介紹道:“這是我的心腹何靈,也是民生銀行的主管會計,既然事關銀行,她自然也要列席旁聽。”


    陸儉早就打聽過民生銀行的內部情況,自然也知道裏麵有些女賬房。這種安插心腹的手段並不出奇,隻是連他也沒料到,伏波會叫她來旁聽,這是打算在番禺也安插眼線嗎?


    麵對陸儉審視的目光,何靈可沒有閃避的意思,相反跟田昱差不多,也是一臉警惕。原本銀行可是不容外人插足的,突然冒出來這樣一個人模狗樣的家夥,她怎能不暗暗防備?


    這還真是如出一轍,把他當賊防啊。陸儉也不在意,先笑道:“這兩日我也整理了一下思路,對銀行構架也有了草擬,還請伏幫主過目。”


    說著,他遞出了文書,還是一式兩份。


    他知道自己也會列席,早就準備好了?田昱心中嘀咕,看得愈發快了,稱得上一目十行,不一會兒就皺起了眉頭:“銀行作價十萬兩,會不會太高了?”


    最先涉及的自然是股本,陸儉設想的是分作一百股,共計十萬兩。最低的入股限額是每人五股,也就是五千兩,這可是常人難以想象的數字。這麽大一筆錢,投了就是要見到息錢,可是哪兒去找價值十萬兩還暴利的買賣?而且不說旁人,他們為了占住大頭,也要堆進去六萬兩,這可不是個小數目啊。


    麵對田昱質疑,陸儉笑道:“十萬兩看起來極多,實則隻是為了抬高門檻罷了。想要加入,也可以用實業入股,譬如赤旗幫出個船隊,作價六萬兩也不值什麽。番禺城裏,也有不少想要借勢之人,輕輕鬆鬆就能拉來一票。”


    這話倒是很好理解,有些人空有家業,卻沒有靠山,放在平日肯定是要被人盤剝的,但是靠上了赤旗幫,就不用擔心那些達官貴人了,隻要些許分潤即可,也算是劃算買賣。


    然而田昱還是不怎麽讚同:“這銀行不是用來給人做保的,主業還是投錢生息。若是這些合股的賺不到錢,銀行的聲譽可就要大壞了。如今南海雖然盡歸赤旗幫所有,想要遠洋卻不容易,陸公子所想是不是太草率了?”


    都說以船隊入股了,肯定還是準備走遠洋路線的,現在陸儉手種有主持遠洋船隊的人才,赤旗幫則有船,看起來是能成事,可是飄揚出海哪有說得準的,加之長鯨幫這個惡敵虎視眈眈,萬一被劫,這銀行豈非開張就要倒閉了?


    陸儉卻微微一笑:“若是船隊不保險,也可以投些大宗的買賣,就像銅山銀礦之類,走些門路也是能做起來的。”


    田昱的眼神一下就銳利了起來:“當真能盤下銅山?”


    他們可是非常需要兵器和火炮的,如果真能涉足冶煉鍛造這一行,利潤可不會小。但是粵州本就沒多少礦山,這事是不是有些異想天開了?


    伏波卻突然開口:“不必舍近求遠,可以先建織造的場子,不拘絲織棉紡,先把規模做起來。我們也可以用現銀,幾萬兩還是能拿得出的。”


    這可出乎了陸儉的預料,不由道:“織造雖說賺錢,但是原本就有不少商家了,恐怕難以盈利。”


    伏波笑了笑:“如今各地都有兵禍,運往番禺的生絲、棉花越來越多,布匹和絲綢卻在減少,可見還是有利可圖的,隻是海路艱險,前景不好預期罷了。赤旗幫占了這麽多船,但凡外銷品,都可以嚐試。”


    這話是一點不錯,對一個海上大幫的幫主說來,這些紡織品和瓷器永遠是最賺錢的。而赤旗幫獨霸南海,哪怕橫衝直撞闖入一個已經成型的行業,也沒多少人敢多話,說不定還能引來一些大商賈投錢呢。


    須臾就想了個明白,陸儉頷首:“這個好辦。”


    這就是敲定了基本構架了,伏波也不廢話,繼續道:“隻是你對於貨物交易的安排有些欠缺,最好改上一改。”


    交易的設置可是陸儉最自信的一環,聽她這麽說,不由生出好奇:“你想怎麽改?”


    第二百一十章


    別說陸儉好奇,就是田昱也不由困惑,畢竟在他看來,這份草擬就算有不妥之處,也不該在交易一項上,陸儉在這件事上的考慮還是相當周全的。


    簡而言之,他打算依托銀行開辦一個大宗貨物的交易場所,由赤旗幫作為中人,為買賣雙方做個見證。這原本也該是官府管轄的,然而番禺這等大型海港,不知多少海商偷漏稅款,哪會報給官府?可是沒人作保,難免又冒出許多心懷不軌,坑蒙拐騙之徒,每年因為交易發生的火並都不在少數。如今赤旗幫獨霸南海,願意出這個頭,隻要收取的錢財不過分,不知有多少人要拍手稱快。


    這還不算什麽,難得的是陸儉還想到了掛水牌的法子,也就是買賣雙方可以根據所需,掛出自己急需購入或者出售的貨物,按照需求交易。如此一來,賺抽頭還是其次,他們輕而易舉就能知道市麵上都有什麽貨品流通,價值幾何了。這不就等於掌控了番禺一地的行市,隻要運作妥當,其利潤簡直是無窮的。


    都這麽麵麵俱到了,還有什麽能改的?


    麵對兩人的疑問,伏波也不私藏,把自己所知的東西都扔了出來:“你這法子雖好,但是跟尋常行市無甚區別,更跟銀行的借貸毫無關係。咱們的銀行最重要的還是吸納民間的浮財為己用,比如船隊要出航,缺錢置辦貨物,就來咱們的銀行開個戶,從百姓手中借來錢款,等到回航時再貼息還給人家。或者糧食、生絲、茶葉這樣的大宗貨物,提前幾月就讓買賣雙方達成協議,在銀行下了定錢,等到交割時以契書做憑證……”


    伏波的話語平實,說得也不算太詳盡,可卻像推開了一扇門,陸儉隻聽了片刻,就突然道:“若是如此,存進戶中的錢豈不是能漲能跌?”


    行市是會變的,提前幾個月約定的合同,臨到頭卻未必還是那個價了。若是有聰明人,自可以拿著那張憑證來交易,豈不是一茬貨物,變成了兩場買賣?


    見他反應的如此快,伏波也笑了:“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用錢來生錢。”


    她是真沒玩過投資,上輩子賺了錢頂多也就是存個銀行,對於股票和期貨都沒什麽了解。然而出身海軍,伏波可是知道,不論是股票、期貨還是保險,都跟大航海有莫大的關係。既然當年東印度公司能玩起來,憑什麽他們就不能搞一個相似的場子?


    “錢來生錢”這四字可是太精確了,沒有實物,隻拿一堆契書、借據來買賣,可不就是憑空的錢生錢嗎?這跟自己想的完全不同,但是蘊含的意義卻更為驚人,若真辦得好,豈止是海商的貨物,怕是整個番禺的銀錢都要流入這座銀行了。


    田昱卻皺起了眉:“幾月後的財貨也能提前買賣,豈不是空買空賣,跟賭博無異?若是掌控不好,恐怕反受其害。”


    他是當過官的,自然也見識過那些愚民是何其的容易受鼓動,而那些奸商又是何等的嘴臉。這法子如此新奇,一個不好就要讓人鑽了空子,到時候鬧出的動靜,可比開一家銀行或是主持行市要可怕多了。


    伏波卻微微一笑:“既然是新生的事物,肯定會有不少漏洞,不少隱患,然而卻不能因噎廢食。隻要仔細斟酌,周密安排,出現漏洞及時補救,這法子就值得一試。不過要確保赤旗幫的基業不受損失,也不能被金錢衝昏了頭腦。”


    作為一個現代人,伏波當然知道金融業的可怕之處,然而她同樣也知道,讓這麽龐大的財富在市場上流動,會帶來何其驚人的影響力。


    當一個封建社會的錢不再被埋在地裏,不再隻拘泥農貿產品那一點點盈餘,它就勢必要轉向,要產生數之不盡的工坊,讓不知凡幾的農民脫離土地,成為新興資本的奴隸,同時也會促使千帆下海,在怒濤和遙遠的國度尋求更大的利潤。


    這就是資本的力量,金錢永不眠,貪婪而瘋狂,它能撬動的,可就不隻是單純的生產力,更是與之相符的生產關係。麵對這改天換日的威力,想要掌控其實並不容易。好在她手上有兵,可以試著拉一拉那條韁繩。


    田昱一下就沉默了,哪怕知道伏波誌向遠大,也沒想到她能玩出這樣的花樣,若是此事能成,說不定真能抵得上一支大軍。


    看著對方臉上堅定的神情,陸儉心中卻突然生出了懊惱,他也發現了這件事能帶來的可怕利潤,若是能長久經營,未嚐不能打造出一個遠勝陸氏的基業,可他竟然隻要了一成的股份!


    像是察覺到了陸儉的心思,伏波漫不經心道:“若是按我的想法來,必然更耗時耗力,我願再讓出五股,作為陸兄主持銀行的報酬。隻是此事幹係重大,還望你能盡心。”


    她明明知道股份的重要,卻還願意分出一些,足以見其心胸。隻是如此一來,自己的身家就要和她綁在一處了,而且銀行的產業越是壯大,就越難分離。陸儉重重呼了口氣,把那些顧慮拋諸腦後,幹脆道:“既然你信我,陸某自然義不容辭。隻是如此一來,銀行就絕不能再設低息借款了,否則要影響其他布置。”


    田昱立刻反對:“青苗貸也是銀行的根基,若是隻顧豪富,不顧百姓,赤旗幫又成了什麽?”


    陸儉卻沒有讓步:“這青苗貸放在鄉下也就罷了,放在番禺必然會惹來麻煩,若是成了眾矢之的,拿什麽打開局麵?況且有了低息的借款,也不會讓不少人生出歹念,萬一欠債不還,成了壞賬要如何是好?”


    他原本就看不慣那個青苗貸,現在到了番禺,自然不能再順著來了。


    田昱還想反駁什麽,伏波輕輕一擺手:“無妨,既然沒法共存,就改個名字好了。東寧的銀行叫‘民生’,番禺的就改叫‘招商’吧。”


    “招商銀行?”陸儉不由蹙眉,“這名字是不是太直白了?”


    雖然通俗易懂,但是不登大雅之堂啊。


    伏波笑了:“有什麽不好,招來商戶,財源方能廣進嘛。”


    雖然比不上四大行,但也很有排麵,又恰如其分,何不用上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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