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艱難無比的開了口,田昱卻並沒有指望能立刻見到人,畢竟這些“用心良苦”背後還不知藏了多少心思手段,哪會輕而易舉讓他如願。然而出乎意料,當天下午,伏波就親自登門。


    見到人,田昱鬆了口氣,話一出口卻變了味道:“邱小姐避而不見,可是覺得在下廢了,不必搭理?”


    這話讓旁人聽了多半會目瞪口呆,哪有這樣不知好歹的?伏波卻道:“有傷可以治,有病可以醫,哪怕天生就有缺憾,也能做個有用之人。我從不覺得人會因傷而廢,隻是希望田兄能安心靜養,早日康複。”


    自尊太強的人,在傷殘之後多多少少都會變的尖刻孤僻,更別提田昱還有創傷應激這種難纏的毛病,伏波又怎麽會在乎他說話的語氣?再說了,這些布置對於她而言確實是舉手之勞,無障礙設計說起來複雜,其實不過是設身處地的細節處理,她所在部隊的醫院就做的不錯,對於這些並不陌生。當然,有些東西在古代實現起來有點困難,需要多花些心思,但是做成以後也能用到別處,不算浪費。


    這直白中帶著點安撫的話語,讓田昱有些無所適從。他設想了不隻一種答案,然而此刻卻全都落在了空處,因為這不是裝腔作勢的虛言。一個肯為傷兵建醫院的人,又豈會歧視傷殘?這就像渾身都立起了尖刺,麵對的卻是純粹的善意,難免有一腳踏空的感覺。


    然而下一刻,他嘴唇又神經質的抽了抽:“那你不聞不問,是想欲擒故縱?”


    伏波道:“我早說過,是去是留皆由田兄決斷。不過想來這樣的大事,光憑耳聞是靠不住的,還是眼見為實。田兄這幾日在島上所見如何?”


    田昱抿了抿唇:“還算安穩。”


    這話有些違心,田昱畢竟是做過官的,還曾隨軍負責錢糧,自然知道尋常的兵士是什麽樣,尋常的農家又是什麽樣。這島上雖然百廢待興,但是軍士用命,百姓安居,已經殊為難得了。


    伏波卻道:“三個月前,這裏還被賊人所占,整日劫掠商船,上岸襲擾。”


    田昱聽嚴遠說起過這事,當初是一句不信,如今卻是信了八成,畢竟島上幾百號人,想瞞也瞞不住的。隻三月時間能把一個小島經營至此,不論這位邱小姐品性如何,本事都算不得差了。


    見他不答,伏波繼續道:“赤旗幫在岸上還有一個大營,如今正在掌控糧道,平抑糧價,還利用賒貸控製了臨近兩縣的海貨,運去番禺販售。”


    這些嚴遠可沒提過,田昱不由愈發沉默,這些經商的手段是不差,但跟他希望的不同,更像是大海商的路數。


    伏波又道:“半年多前我逃到海上,遇到賊寇,當時隻救下了一船人的性命。如今手下有大小船隻三十餘條,將兵六百多,還能影響十來個村落。之前也率隊清掃了幾個海島的賊寇,將來勢必會繼續擴大地盤,占住一方海域。”


    田昱終於忍不住了:“你這可不是謀反!”


    伏波眉峰一挑:“田兄想要的是什麽?領兵打到京城,殺了文武百官,要了皇帝老兒的性命?之後呢?依舊是世家林立,官宦橫行,若是皇位交替,少不得也要殺幾個功臣,為兒孫騰路。你想報仇,仇人究竟是誰呢?”


    田昱隻覺腦中嗡嗡作響,連眼底都開始泛紅。之前她問賊是誰,自己回答得幹脆利落,可是逼死他娘親的仇人,究竟是誰呢?是他那身居高位的前丈人?是陰害邱大將軍的權臣?是老邁昏聵,隻想把皇位傳給愛子的皇帝?亦或者是為了守住海禁,不惜下狠手的世家豪富?若這些皆是仇敵,他想複仇,就須得砸爛這天下!可是天翻地覆之後呢?


    耳邊傳來了一聲輕歎,就見伏波輕輕搖了搖頭:“赤旗幫是我一手創下的,我本就是邱大將軍之女,以後更會屢屢犯禁,興兵作亂,是個不折不扣的反賊。可我也能掃平賊寇,讓海路暢通,百姓安居。將來的事情我沒法作保,但若隻想著造反,不顧旁人性命,這樣的人我不能用。”


    田昱攥緊了雙拳,壓住了腦中異響,直勾勾得瞪著伏波:“那你父親的聲名呢?若不殺了昏君,他如何洗脫冤屈?”


    世間不過“成王敗寇”,隻做一個大海商,大海賊,如何能洗脫邱大將軍身上的冤屈,為他昭雪,為他複仇?


    回視那狀若癲狂的雙眼,伏波平靜道:“先父忠勇,青史可鑒。我想改的是這吃人的世道,隻要百姓能得益,能安居,自然會有人記住他的名字,千百年不忘。”


    這不像是個“孝子”的答案,更不像背負了血仇的人會說出來的。然而那眼神如此的堅定,聲音如此的坦蕩,並無矯飾,也無畏懼,反倒讓人生出恍惚。她不是在騙自己,也沒有隱瞞的意思,她就是……跟他不同。


    滿腔的仇恨,憤怒擲在了空處,像是心底也空了一塊,田昱渾身顫抖,然而嘴唇卻像是黏在了一起,擠不出半個字。他並不認同這位邱小姐的所作所為,但是他也不能確定自己是不是就是對的。若真為了報仇,做出些喪盡天良的事情,就算殺了昏君,讓新君為母親追封,她的在天之靈就能安息嗎?


    許久後,田昱低聲道:“你心中所想太過荒唐,未必能成,我也有母仇未報,說不定將來能找到更合適的人投靠……”


    伏波聽出了他的言外之意:“那現在呢?赤旗幫驟然膨脹,我手下人才奇缺,正需人打點錢糧後路,不知田兄可肯屈居?”


    田昱動了動嘴唇,突然道:“若我有朝一日想要離去呢?”


    掌管錢糧可以說是拿住了軍隊的命脈,哪有人會用一個心思不定,腦後生了反骨的家夥?現在說的好聽,將來未必不會要了他的性命。


    伏波卻輕歎一聲:“那麽多酷刑折磨也未能奪走田兄的氣節,我還有什麽好擔憂的呢?”


    田昱的眼驟然一熱,險險落下淚來。他經曆了多少拷打,生不如死,甚至落下了殘疾,害得母親喪命,然而饒是如此,他也沒違背良心,在那誣告的狀紙上落下半個字。當年他能如此對邱大將軍,日後他自然也能如此對邱小姐,就算有朝一日離去,也沒人能從他嘴裏得到隻言片語。


    深深吸了口氣,田昱低頭拱手:“若是邱小姐……”


    他的話被伏波打斷:“我如今姓伏名波,你可以喚我幫主或是東家。”


    田昱愣了愣,看著那幾乎找不出破綻的男裝少女,最終還是改了口:“若是伏幫主不棄,田某願在此處盡一份心力。”


    他的話依舊有所保留,但是確確實實做下了承諾,伏波麵上綻出了笑容:“明日我會招人前來,讓丹輝了解幫中詳情。”


    這一聲表字,才算真正拉近了兩人關係,田昱心頭微顫,拱手應是。


    然而還沒到天黑,嚴遠就急衝衝跑了過來:“丹輝真願留在赤旗幫了?”


    他是一點也不敢相信,這個執拗頑固還有點瘋的家夥輕輕鬆鬆就能被收複。幫主不會受他蒙蔽,被導入歧途吧?


    田昱冷著一張臉道:“我還有母仇在身,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走了。”


    嚴遠簡直目瞪口呆:“幫主答應了?”


    這不是開玩笑嗎,管錢糧是誰都能幹的?這樣心思不定,惦記著要走的家夥怎麽能行?


    田昱抬了抬下巴:“自然是答應了。田某別的不行,總還有點信譽。”


    嚴遠這才反應過來,別的不說,田丹輝這小子骨頭夠硬,又講道義,絕不會幹出賣主求榮的事情,以後就算真的走了,肯定也不會給他們添亂。而且反過來想想,這也未嚐不是個辦法,他們現在是真缺人,有個幫手高興還來不及呢,潛移默化一段時間,說不定真把人收服了?至少他對幫主的馭人之道可是信心十足。


    一想到這裏,嚴遠立刻興奮起來,趕忙道:“既然丹輝要留下了,我先給你說說幫中幾位頭目……”


    再怎麽小的衙門口,內裏的人事也複雜紛亂,多得是遠近親疏。身為原先的同僚,嚴遠自然要幫老朋友一把。


    誰料他還沒開口,田昱就伸手止住:“我是錢糧官,管的就是錢糧,別人與我何幹?”


    嚴遠怔了怔:“可是……”


    田昱再次打斷了他的話:“況且你我並無私交,嚴頭目身為領兵之人,還是莫同我攀關係了。”


    嚴遠:“……”


    這還真是原來那個味了。嚴遠隻覺一陣淩亂,哭笑不得。就這狗脾氣,當初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現在再嚐試一下,熟悉感可不就來了?


    然而見他如此,嚴遠反倒放下心來,想了想也肅容道:“如今不比當年,既然嚴某受了軍門之托,就必然會護著幫主。還請田兄好自為之,別辜負了這份信任。”


    那張冷峻的麵孔,也讓田昱生出了些恍惚,隨即,他點了點頭:“自當如此。”


    第九十九章


    島上來了個瘸了腿的先生,幫主請大夫給他治病,安排屋舍,還專門打造了帶輪子的古怪椅子,命所有人見了坐輪椅的就要行禮。如此一來,誰不清楚幫主看中此人?可是話雖如此,在議事廳看到那坐著輪椅得身影時,還是引來了不少驚詫的目光。


    不是說這人病的不輕嗎?怎麽才幾天功夫,就被幫主請到了堂上,還坐在了跟大頭目齊平的高位?


    孫二郎看到這多出來的人,卻麵不改色。身為最早投靠幫主,執掌著羅陵島事務的“大管家”,他知道的自然比旁人多些。這位田昱田先生是幫主從番禺救回來的,為了救他還牽扯進了蓑衣幫的劫獄大案,可謂甘冒奇險。嚴頭目跟他也似曾相識,怕不是跟幫主的家事有關。


    也正因此,他一早就明白這是要大用的人,加之幫主也提前跟他通了氣,知曉了這位田先生的能耐後,孫二郎著實鬆了口氣。如今赤旗幫的攤子越鋪越大,要管的人和事也越來越多,他也有些力不從心。有多個幫主信得過的人幫襯,對他而言可是好事。


    對著屋中眾人,伏波道:“這位就是田昱田丹輝,為我幕僚,專司錢糧,以後赤旗幫的庫房開支由他負責。”


    此言一出,有些人看向了田昱,有些人卻看向了孫二郎。公庫乃是幫中根本,由幫主親自掌控,孫二郎從旁協助。如今來了個新人,一下就奪走了差使,孫頭目豈會甘心?誰料看過去,卻發現孫二郎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樣,倒讓不少人心中有了計較。


    伏波則繼續給田昱介紹幫中大小頭目和船長,還說明了眾人的職司。如今戰船和商船已經分家,幾位大頭目兼任了島上和大營的差使,說起來還真有些繁雜。


    被一群人直勾勾盯著,田昱全然不懼,冷著臉聽完後,開口便道:“你這船幫可夠亂的。”


    下麵眾人嘩然,這人不是師爺嗎,哪有上來就這麽不客氣的?


    伏波卻不惱:“剛打下羅陵島,人員擴張太快,難免有些失措。我隻善軍事,民事還請丹輝多多費心。”


    她如今施行的還是軍事化管控,至於大營和島上的村寨的建設,隻能依賴有限的經驗,組織構架更是毛病多多。船幫和一般的部隊畢竟不同的,她之前又是孤身一人,隻能依仗三個村子的人手,不論是分潤的方法還是人士安排都有缺漏,像田昱這種正經當過官的,自然一眼就能看出來。


    沒想到她承認的這麽幹脆,田昱倒是一怔,旋即不客氣的問道:“如今島上有多少兵,多少民?”


    伏波道:“正兵六百二十四,輔兵三百七十七,還有降兵一百餘。島上遷來的應當也有一百多戶了吧?”


    孫二郎立刻道:“如今遷來了一百三十五戶,其中漁戶六十五,農戶五十,還有二十女戶。”


    聽到這話,田昱立刻冷笑一聲:“這麽多人,靠什麽養活?如今收成也沒,光捕魚就夠嗎?”


    雖說知道這人是個進士,還曾當過官,但是聽他這麽冷嘲熱諷,還是讓孫二郎有些不適,忍不住道:“之前島上有不少財物,幫主也讓船隊繼續運糧運貨,岸上大營還在買賣糧米和海貨,加上清繳海賊所得,如今幫中並不缺糧。”


    沒想到伏波未答,這個管民事的先開了口,田昱麵上嘲諷更甚:“幾百人不事生產,光這些就夠用了?就算以戰養戰,遲早也有遇上強敵的時候,到時候生死關頭,難不成還讓人餓著肚子打仗?沒有土地,糧道還掌握在別人手裏,就算墾荒也未必都能收成,你哪來的底氣?”


    這話堵的孫二郎都是一噎,幫主是曾提過要改糧道,要掌握些賺錢的外銷貨物,要墾荒捕魚以作支撐,甚至還要操控海路。但是這些無一例外,都是長遠的打算,如今還是入不敷出,更別提修建島上和岸上兩座村子要花的錢了。


    嚴遠見田昱緊追不放,趕忙幫襯了句:“幫主跟陸公子有約,打算攔截陸氏自南洋回來的海船,可能下月船就回來了……”


    他之前提過陸儉的事情,估計田昱隻惦記著糧道掌握在對方手裏,還不知道有個遠航的肥羊等著他們去宰呢。


    田昱冷笑道:“一個海上飄著的玩意,也敢當成預備軍資?要是那船隊遭了風浪,或是改道跑到琉球了呢?就算能停在羅陵島,攔不住也有跑了的可能,嚴頭目可是忘了‘兵馬未動糧草先行’的道理?”


    嚴遠也被他懟的啞口無言,這些他還真沒法保證,而失去這麽大一筆財富,對於赤旗幫的影響可不會小。


    正在田昱連勝兩場,馬上就要惹來眾怒時,伏波開口了:“丹輝心中可是有了打算?”


    再不信任別人,也沒有一來就把人得罪個遍的道理,恐怕還是田昱性格太別扭了,有什麽話不願直說。


    果真,田昱聞言這才哼了一聲:“幫主可是忘了,東寧就在鹽場旁邊,赤旗幫有這麽多船,何不想法販鹽?”


    聽到這話,嚴遠雙眼一亮。是啊,鹽的確是軍資之一,軍中常備鹽引,為的就是從商人手裏換取軍糧。打鹽場的主意可不是穩賺不賠嗎?


    李來卻麵色大變,趕忙道:“田先生恐怕有所不知,鹽場都有衛所屯駐,若是搶占了鹽場,說不好就要引來官兵了……”


    田昱斜睨了他一眼:“誰說要打鹽場,如今鹽法大壞,隻粵地就不知有多少私開的鹽田,搶一處不就行了。”


    這說法似乎真有些道理?李來自己都心動了,隻要不跟朝廷正麵對上,打殺兩個鹽販子又算得了什麽?就算販鹽的皆是悍匪,也未必能勝過他們啊!


    伏波心中卻有些詫異,鹽商富有她是知道的,但是官家的鹽場居然都漏成了篩子,卻有些出乎意料。她也不是沒想過販鹽,隻是忌憚衛所的官船,不願太早引起朝廷注意,現在連這顧慮都沒了,操作起來就簡單了。


    想了想,伏波道:“先查查附近有沒有私開的鹽場,又有幾家鹽商要途徑羅陵島。”


    當年在海邊,她也見過連綿不絕的曬鹽場,就算廣州雨水較多,建一個小型的應該也不算太難,不過要找些熟練的鹽工才行。


    誰料話音剛落,孫二郎就皺眉道:“能私設鹽田的,多半也跟朝廷有所牽連,冒然動手怕是不妥。再說了,就算搶來了鹽場,也未必能留住鹽工,到時要怎麽煮鹽?”


    他的話音剛落,伏波就奇道:“煮鹽?不是曬嗎?”


    所有人的目光都望了過來,嚴遠訝然之餘也覺有些好笑,幫主平日無所不知,無所不能,到讓人忘了她隻有十七歲,是個曾經養在閨中的女子了。咳了一聲,他解釋道:“鹽場自然是要煮鹽的,沒有鍋灶和柴火可不行,需要不少人手,鹽場敗壞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對待鹽工太苛,才讓私販占了便宜。”


    “現在還沒有曬鹽的法子嗎?”伏波更好奇了,她當然聽說過煮鹽,但是都大航海時代了,怎麽還是煮鹽為主呢?不改換曬鹽法嗎?


    田昱倒是比旁人都懂些,想了想道:“你說的恐怕是北邊的木板曬鹽法,那邊雨水少,是有人先曬再煮,能省些事情。”


    “就不能在灘塗上開辟鹽田,引海水灌入田壟,用太陽直接曬鹽嗎?”伏波算是明白了,這年代還真沒有曬鹽法,那弄出個鹽田豈不就賺了?


    孫二郎如今也明白了幫主不熟鹽務,有些異想天開了,趕忙道:“天時不定,還頻頻有雨,怎麽可能放在灘塗上曬鹽。再說了,海水要如何才能蓄起?須臾就滲入沙中了。”


    這倒是個她沒想到的事情,現代鹽場用的似乎是防水防腐蝕的土工膜,在古代就沒有這麽便利的東西,多半還是要砌池子的,光是前期的準備就要花大工夫了。如果能弄出些水泥,會不會簡單點呢?


    不過這些她也沒經驗,還是要一步步慢慢來。想清楚後,伏波微微頷首:“販鹽的確是個法子,不過事關重大,還是要謹慎些,先查查東寧附近的情形和沿路的鹽商吧,實在不行可以先征些過路費,那些鹽商油水最足,應當肯花錢消災,如此也能漸漸擴大咱們的勢力了。”


    這就是“收稅”的前兆了,距離統治這片海域還早,但是羅陵島如今是占住了,附近一二百海裏也能算是赤旗幫的勢力範圍,不劫掠,隻收錢,肯花錢消災的何止鹽商,還是可行的。


    能這麽快做出決斷,還能舉一反三,倒是真有些像邱大將軍了。田昱瞥了伏波一眼,也不再做聲。他豈會不知道鹽商跟朝廷官吏牽扯不清,不過赤旗幫想要壯大,總是要震懾四方的,買賣些海貨又算得了什麽,還是直接涉足私鹽更容易出頭。等到赤旗幫強大起來,是否能跟朝廷對上呢?


    心頭那一點惡念又浮動起來,田昱微微垂下眼簾,他並沒有錯,這的確是最好得法子了,何不試試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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